【南北组】革命未竟的真情（上）
情字三部曲之二，致敬那些为了革命献身的先烈们……
第一作者：@一颗独苗ayz 第二作者：@零一绫依零
临水城依然隐没在乌云之下，传说在这个多雨的季节，能看到太阳是吉祥之兆，然而据邻里的老人说，过去千年都未曾有过一回雨季的太阳。在城中的一座小房子里，乐正绫正细心照顾着生病卧床的洛天依。
“咳，咳”洛天依又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才停止下来。
“真抱歉，阿绫，”洛天依侧过身子，对着不远处的乐正绫充满内疚地说道，绿色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给这个家添麻烦了，还拖累你照顾我，我真是，咳，咳咳，真是……”
“说什么呢？！”乐正绫把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和善的阻止她说下去，“咱们当初同居的时候怎么约定的？说好了同甘共苦啊，别总想着麻烦我啦，先好好休息……”
同居的生活中，二人的关系超出了普通的朋友，有那么一点微妙，只是收支勉强平衡的生活没让这样的关系更进一步。
一阵令人烦躁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从猫眼看，又是那群上门搜刮平民的大帽兵（他们头上的钢盔体积少说是他们脑袋的两倍），这回和以前一样，又是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上门来要求打钱了。
“给给给，拿去吧，再多也没有了！”
乐正绫不耐烦地说道，在高她一头的士兵面前丝毫不服软，表面上是拿出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实际上内心想的是打发乞丐。正当此时，邻居们也都纷纷从窗子或门中探出头来，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驱赶他们的话，眼看着自己不占理，这群只会压榨百姓的大尾巴狗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而后，乐正绫又恢复了和善的样子，“哎，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要不，我再出去找找，哪里有适合我的工作，我……”
“好啦好啦，说了让你安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才能工作，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不是吗？”乐正绫赶忙叫住了想说下去的洛天依，后者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己得了这么大的病，正是因为之前工作得积劳成疾，这样下去肯定不会长久的。
生活中，二人也有些小乐趣，偶尔谈谈人生，未来，这样至少还能保证她们不被生活滚滚的洪流彻底淹没。整间房子虽然很小，却是她们的天地，哪里是一座山，哪里流淌着一条小溪，哪里又是海边，又把哪里当成喧闹的集市，虽然这些情景她们只在书上的插图中见过，但她们这样的小世界游戏从来都没有厌倦过。也是因为房子小，她们晚上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冷一点的天气里，她们只能相拥在一起，让自己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些许温暖。
日子就像临水城中的河流一样，日夜不停，她们的生活也就这样普普通通地一天天过着，像其他大众市民一样，她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完亦苦亦甜的一辈子，也好。只是，这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她们的生活轨迹，把她们从平顺的河水卷入了激流和漩涡中。
这天，乐正绫正在厨房里煮着粥，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向外望去，一位熟悉的邻居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近。
“哎，刘大哥，你……”
没等乐正绫说完，她就震惊地发现刘大哥浑身的血，手里死死地抓着一个包裹，和平日里开朗幽默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慌张地向后看去，似乎什么人在追着他。乐正绫已经大概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城里的革命党最近活动愈加频繁，刘大哥应该恐怕就是其中的一员了，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让他如此模样。
乐正绫很清楚包庇革命党的下场，但想道他平日里为人友善的样子，特别是对自己家里的照顾，况且她既不忍心也不愿意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于是在短暂的思考后，她将刘大哥藏到了洛天依卧室后面久未启用的阁楼中。
当一队小兵敲开家门的时候，她异常的淡定：“对不起了，钱就这么多，几位分着买酒喝吧。”
“走开，别挡路！”领头的那位异常地恼怒，“看没看到一个穿蓝色长衫的？那家伙是革命党，还打死了我的人！”
“没看见，要是他就在附近躲着的话，你们就自己找吧……”乐正绫装着很委屈的样子，“别打搅到病号就好。”她又随口补充道。
领头的那位也没有多想，带着队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结果就是，整个小队一无所获，只能列着队离开了。
乐正绫看着他们走远，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阁楼上开始给刘大哥处理伤口。
“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说不清楚了，但真的，我……不该让你们牵扯进来的。”刘大哥大口喘着气，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说话。
“不，刘大哥，你平时那么照顾我们，我们怎么会出卖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好了。”乐正绫站直身子，正义凛然地说道，洛天依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也补充道：“放心吧刘大哥，你保护过我们那么多次，这回轮到我们来保护你了。”
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轻松，他左右张望了两下，显得十分犹豫，然后说：“能不能把这个，交到茶馆的掌柜手里，我恐怕不能亲自完成任务了。”他手中保护着的，是他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任务。
二人看后，陷入了沉默：刘大哥告诉她们，现在城中监视得很严，直接把包裹交给掌柜很可疑，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瞒天过海呢？洛天依先想到了：
“阿绫，换身衣服吧，我们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你，可以吗？”
“有你陪我，好多啦！放心，我有办法。”
就这样，洛天依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和乐正绫手牵着手来到了街上，尽管洛天依的身子还很弱，不过她自己没在意，外面的阳光，鸟鸣，还有雨后的空气味道都让她既陌生又熟悉，不一会，她们就来到了指定的茶馆中。自从洛天依病倒以来，她们就几乎没出过门，也快要忘记外界的繁华样子了。
从前十分内敛的洛天依仿佛信心慢慢，倒是以前很主动的乐正绫此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啊，掌柜的，有两位朋友从外地来，听说这里汇集着四方旅人，想要在这附近开家酒店，想托您看看哪里比较合适，还给您带了点好东西”说着，她拿出了手中的包裹，贴近掌柜的耳朵，悄悄说道：
“是刘大哥，他受伤了，现在在我们家里，托我们把东西带来的。”
掌柜闻言，装作镇定，笑着说道：“果然是好东西啊，二位请随我来，代我向那位远方的朋友问好。”接着就带领二人来到屋子里面，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掌柜松了口气，带上了门。包裹中是一封重要的信件，据说是城中军力布防的。掌柜情绪复杂地说道：“感谢二位了。”
不成想，事情不仅仅是把信件送到那么简单，在交出信件后，掌柜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二人：“请留步。刘怀同志和我提到过你们，感谢你们让我了解他的情况，今晚我会派人接他走的……”他说着，犹豫了一下，似乎还在思考是不是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掌柜的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出卖你们的！”乐正绫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不会干出那种龌龊的事情。”洛天依倒是先听出了掌柜的意思 ，有些胆怯地说：“我们，这样，真的能承担重任吗？”
“有信仰在，什么人都有合适的位置的……”
“信……仰？”二人对这个词都十分陌生，她们还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东西如此高贵，可以让人为了它甚至置生死于度外。
迎着她们依旧疑惑的目光，掌柜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二位考虑下？欢迎随时光临本店。”他脸上带着微笑，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一家酒馆中的嘈杂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又是一群士兵，在酒馆里喝得烂醉，正被店家拦住要酒钱。
“什么？酒钱？哎呀，老板真是对不起啊，我们今天出门没带银子，不如就把这只小金丝雀留在这当抵押吧，”带头的士兵醉醺醺地说着，把一个笼子重重地砸在柜台上，“不过你可小心点，让它饿着病着，可要拿你是问！”
老板当即跪地求他，可千万别把这个贵重的抵押物留在这里，至于酒钱，他当然是不敢要了。
二人在旁边看着，只同情那位老板的遭遇，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回到家里，洛天依躺在乐正绫的怀里哭了：“阿绫，我们这个样子，真的能安稳地把日子过好吗？”乐正绫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说不定哪一天，这样的事情可能也会发生在她们身上，而且只可能更加严重。想到自己的所听所见，她强忍住没有哭出来，轻轻地抚摸着洛天依的一头灰发，安慰道：“也许，会吧……”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过去的生活十年如一日，自己不做出什么改变，生活自然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真的要去搞什么革命吗？我怕……”洛天依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我们这么弱小，能做什么啊？”
“问问刘大哥，他也许能告诉我们吧……”
二人来到房间里，此时刘大哥已经好转了些，显然他也听到了二人的话，正仰望着天花板，沉默不语，他转向二人，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有短短几个字：“希望你们，能慎重些吧。”她们点了点头。洛天依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革命又是干什么的啊，要冒死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
“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创造一个幸福生活的新世界，可是这群老爷们，可不会轻易把支配我们的特权交出来。”刘大哥说道，他仰望天空，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我们的任务，就是团结起大多数的底层人，他们的刀剑枪炮再多，也敌不过天下人的滚滚洪流！”他说着，攥起了拳头，仿佛在展示着这种力量。
“那，我们要牺牲自己，去为后人创造一个新世界吗？”乐正绫还是不理解这种牺牲自己，去为一个很虚幻的“集体”和一个仅存在于想象中的世界付出一切的行为。
“没错，敌人就是利用着大多数人的这种心理，把我们困在世界的最边缘，”刘大哥的话语中充满了惋惜，“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人们的观念，甚至……”他顿了顿，思考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去，“武装斗争，类似于传统的起义！”两个小女孩听着十分入迷，他的话语深深地刻入了她们的心里。
深夜，组织里的人悄悄接走了刘大哥，他只留下“有缘再会”四个字，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躺在床上，她们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想改变生活，就要自己主动做出些什么。”她们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从前她们只是两个弱女子，面对士兵的无理敲诈，泼皮无赖的调戏，还有勉强能够维持下去的生活，她们只能忍受，现在她们决定主动出击，虽然同样是手无寸铁，没什么变化，却如同有了世间最强大的利器一般。
她们想办法，将自己想要加入革命组织的事情告诉了掌柜，不久后得到了回复，希望她们能够走一下形式，写封申请书，显得正式些。这一天，她们各自在纸张上留下了自己娟秀的字迹，虽然没有刘大哥那样长远的眼光，却贴近生活，感情异常真挚，正应了“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这句话。组织里的人并没有看她们是两位小女子而轻视，反而十分敬佩有这样觉悟的人，很快就接纳了她们。
组织上给她们的工作是在讲堂中宣传些先进思想，以及为组织内的报纸撰写文章，因为她们是组织中为数不多有些文化的女性，这样的工作比先前轻松了许多。上级了也解了二人的生活需求，不定期地带些药物和补身子的东西来，渐渐的，洛天依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虽然外表上看她还是十分羸弱，但内心却有着十分的活力。组织中虽然有上下级之分，却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气氛，即使是上面的观察员，也和洛天依相谈甚欢，讨论着文章中要写些什么，乐正绫也可以和学员打成一片，有时甚至看不出她和一众学生有什么区别。
二人也不负期望，很快就成为了临水城组织中的骨干人物。乐正绫活灵活现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给学员和来听讲的观察员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洛天依的身子逐渐好转了起来，她在文章中融入了自己独特的语言，把对于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十分晦涩的语言变得通俗易懂，有时她也参与到讲堂之中，和她的阿绫一起做些互动，这样的工作让她们倍感亲切，也让她们的生活也宽裕了些。开始时来听讲的只是些工人，来城里打工的短工长工，或是纺织厂的女工人，街头小贩，大多数人甚至还只认识些简单的字，乐正绫便教他们，“工”字的写法，就象征着顶天立地，“农”字则是庇护天下，为所有人谋得粮食。渐渐地课堂中有了些教书先生和一些有些钱的人，有了他们，新思想的宣传路径拓宽了许多，再后来的发展都超乎了二人的想象。
“小姑娘，就这点，打法乞丐呢？”
“就这些了，再多没有！”乐正绫面无表情地打算关上门，却被那名士兵挡住了：
“要是没有钱的话，我看你姿色也不错啊，要不……”另一个大胖子先耐不住性子，先伸手搭上了乐正绫的肩膀，
“走开，我没空搭理你们！”她表面上很愤怒，硬气地要赶他们走，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肯定是比不过他们两个的力量的。果然，他们还在得寸进尺：“别害羞嘛，被我们看上，可是你的福气呢！”很快，乐正绫便被二人围堵在了墙角，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们两个：
“在这干什么呢？下午的训练想逃？告诉你们，不想当兵就滚回家去！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定睛一看，一个小队长就立在不远处，两个士兵马上立正，一脸惊慌地说着“不敢不敢，马上回去”之类的话，滑稽的立正姿势和刚才猥琐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后就一溜烟跑了。
看到他们走远了，那名小队长才松了口气，转身说道：“乐正老师，你没事吧？”此时乐正绫才反应过来，他是宣讲课堂的学员，
“哦，我还好，还好，没想到，我们，我们的人已经进入到军队了吗？”
“不准确，是军队里的人越来越多地接触到我们先进的思想了，”他骄傲地说道，“当兵，该为人民着想，而不是去搜刮钱财啊……像他们这样子，哼，早晚得完！”
晚上，乐正绫把他的话转述给了洛天依，后者笑了笑，表示赞同，同时也在心里惊讶于思想传播之快，“看来，人心所向，真的是历史所趋啊……”
临水城中的河水流淌着，在雨季之后带走了大多污秽的东西，渐渐地，阳光笼罩了大地，温暖的空气抚着城中的每一个人。这样的日子里，她们的事业也是一片大好，城中几乎半数的底层工人农民都被动员了起来，逐渐接受了先进的思想，看到一个个眼里有光的人，她们感到十分满足，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现在，城市还是云雾笼罩，不过一束阳光已经开始照射到两个人的心中了，从前谈论的美好世界，似乎在渐渐真实，渐渐成型，马上就要出现在她们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