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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讨口

2023-04-10 01:04 作者:o小白猪o  | 我要投稿

   儿时常到外婆家玩,老家已经拆了多年,新修了房子。从门前右侧爬上十几步青石板台阶,就到正门。门前一侧有一颗瘦高的棕树,顶端有一个电葫芦插着一只胶鞋底。一根电线弯弯扭扭的从电葫芦上进了屋檐。门左侧有一个木质回廊形通道,下面悬空,叫耍楼。平日里会用簸箕晾晒一些粮食,也可以晾晒衣物。大门进去为堂屋,正对堂屋墙壁上就是神龛,左右分别用红纸写着“金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岁灯”神龛上还放着一个木质的香炉,里面插着几根烧完的香。 靠着堂屋右侧进去就是火炉,火炉顶端不是很高,透过几片玻璃瓦钻进来的光线,勉强能看见些许。外婆驮着背,看见我来了,先是招呼我坐下烤火,然后自己慢慢的进了自己睡房屋,不一会出来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水果糖塞给我。火炉是方形的,两根不高的长板凳围着火炉。正对火炉上有个铁制的挂钩,一头挂住房梁,一头悬在火炉上,挂钩上挂着一把铜壶。外婆拿了布裹着壶把,把挂钩往上提了一些,然后在地上捧了一大把玉米骨,扔进火里,火炉里便冒出青烟夹着火星子,一股窜进了房梁上挂着的腊肉上,整个屋里都翻滚着烟雾,她拿过吹火筒,对着火炉吹了几下,燃出了明火,瞬间便感觉好了许多。 夜饭过后,到了歇息的时候,没有电视看,墙壁上有个洞,洞里面挂了一个灯泡,墙那边就是灶门前,这边就是火炉。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几只蛾子来回转悠,有时撞上灯泡发出清脆的声音。外婆把揉好的玉米面,拍成圆饼状,拿火钳刨开炉坑的灰,放进去,盖了些灰,把火又架了起来。 我和几个表兄弟都坐的瞌睡,外婆扯开了头上包裹着的黑布,一圈一圈的很长,怕是我们吃不上火烧馍就睡着,便央着要她给我们讲故事,几番下来,不知讲什么好,表弟说讲那啥魏讨口儿吧,表弟就开始讲,说了半天语无伦次,她就搭话开始给我们讲了。 说从前有个人,姓魏。早年父母双亡,上无兄长可靠,下无亲戚可依。家徒四壁,百事不成。加之连年干旱颗粒无收。无奈,只好出门要饭,以讨口为生,人们见了他,都叫他魏讨口。 到城里讨口,路途遥远,每天要了饭,走的快可以回家,走的慢了,只有半路过夜,魏讨口也早已习惯。一天要饭晚归,走到半路已是深夜,只好在路边山坳里睡一晚,他架好了火,把白天讨来的剩饭放在锅里热,正准备吃饭,外面突然吹起大风,一股风便吹息了火。他正趴着吹火,只听得外面好像有人在哭,又听好像是风声,趴着继续吹,又听见有人在哭,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哭。他趴出山坳,漆黑一片。顺着声音摸索几步,还是不见踪影。久寻未果,便摸索着回去,这时一股风吹过山坳,火就燃了起来,火光很亮,照的很远,这是他突然看见,不远大石头上蹲坐着一个人,披着头发,不见面容。 魏讨口慢慢走过去,问“你为何半夜三更在这里哭啊?”只见她抽泣两声,转过头看了魏讨口一眼,看她光着脚,一身泥泞。“这里风大,又冷,你要是不害怕我是个讨口子,就到山坳边烤下火……。” “我本是财主家的女儿,因父亲得罪了官府,被抄了家,一家老少被害,我藏起来跑了出来才躲过一劫……。”那女人边说边哭的更厉害了。魏讨口见状便让女人过去烤火,然后端起白天要来的发给那女的吃,女人问“你不是没吃么?”“我吃过了!”魏讨口说。那女人听了,端起碗瞟了一眼魏讨口。女人边吃,魏讨口边讲自己的身世,女人似乎都知道。魏讨口附身从麻袋里扯出一件烂衣裳,准备转身给那女人披上,正转过身那女人却突然站在他面前。魏讨口说“半夜了,天又冷,莫嫌破,穿上莫冷着了。”女人愣了一下接过衣裳。“你这下何去何从啊,外面又有仇人。”女人不做声。“你要是不嫌弃,先在我那破房子住着,我就一个讨口的,讨点活口还是可以。”说着魏讨口转身去口袋里掏出白天讨来的馒头,没舍得吃,转身要给女人,女人却又站在他面前。“你站着干什么,快把衣服烤干,不然要冷着。”说着把馒头塞给她,女人站了一会,看着馒头又坐下了。 就这样女人跟着魏讨口去了,魏讨口在外讨饭,女人就在家缝补。女人叫他什么时候种地,种在什么地方,果然种出粮食是人家好几倍;女人叫他什么时候出门朝什么方向去卖粮食,他去了果然卖的钱又是人家好几倍;后来女人叫他做生意,果然一本万利,钱放在家里感觉自己就会越来越多,没过些时日,魏讨口便发了财,成了财主,搬进了城里。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自从魏讨口搬进城里不久,这镇上隔三差五就会发生怪事,那就是莫名其妙有人失踪。镇上的人找寻无果,便请来了一个道士。这天,道士来到了魏讨口门前,叫门后道士看见魏讨口打量一番说“魏财主,你阴气太重,恐怕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就是一个讨口子,干不干净都一样”魏讨口说。“请问夫人在不在家”,“夫人出门了,有事和我说一样”。“敢问魏夫人和你是不是半路夫妻。”道士掐指一算问到。“我和夫人向来感情很好,确是半路相识,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你是怀疑我夫人么?”魏讨口说。“魏财主,确是你身上邪气太重,不是我怀疑,敢问夫人每晚都是伺候你端茶递水直到你熟睡?”“不正常么?”魏讨口回答道。“这样,从今晚起,你假装熟睡,无论怎么叫你你都不要回答,三日过后,若有端倪再来找我。”说完道士转身离去,魏讨口只觉得这道士奇怪,满口胡说,以为是要钱的,但给钱也没要。 到了晚上,夫人像往常一样给魏讨口端茶倒水,想起白天道士的话。魏讨口将信将疑,假装熟睡,却没有什么不一样。第二天晚上也没什么不一样。到了第三天晚上魏讨口心想,出了三天过后,去找道士算账,看他还胡说不。魏讨口躺在床上装睡,“渴不渴啊,喝不喝点水?”魏讨口不做声,“要不要再给你捏捏腿?”魏讨口还是不说话,假装睡着。只见女人坐在梳妆台前,魏讨口眯着眼看着,以为夫人要准备睡了。 女人对着镜子,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魏讨口透过镜子悄悄的看着她,她两只手慢慢的从脸上滑到脖子上,突然两手用力往上一扯,魏讨口从眼镜缝里看见自己的夫人已是青白白发,玉齿獠牙!那女人伸长了舌头舔了舔自己长长的指甲,这一幕,差点没把魏讨口吓叫唤出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女人已化作一股风,嗖的一声,从窗户上飞了出去! 魏讨口吓的瘫软在床,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在角落里直哆嗦,没过几分钟,只听搜的一声,那女人便抓了一个人,从窗户上拖了进来,拖进阁楼去了。只听得撕咬声和咬骨头的嘎巴声,魏讨口想起身跑,但身子就像瘫痪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翻了个身,只听吱嘎一声开门,那女人回来了,她又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起头发。没梳几下容颜就回到原来的样子,转身看见魏讨口汗流浃背直哆嗦,问“你哪里不舒服么,流这么多汗,是不是着凉了”魏讨口不说话,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见其不做声便也睡了去。 等到了天亮,魏讨口惊坐而起,喘着大气直勾勾的看着梳妆台的镜子。夫人听见动静马上过来,看见魏讨口便问,“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满头大汗,我给你倒水你洗洗脸。”魏讨口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四周,才觉得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又似乎不是梦。等早饭安顿过后,夫人便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了,魏讨口变得心神不宁,左思右想昨晚上的梦,又想起道士说的话,觉得是不是道士搞的鬼,让自己胡思乱想做了噩梦,边想边走,走出堂屋,抬头一看,看见了阁楼! 他突然腿一软,慢慢的向阁楼走去,每走一步楼板都吱嘎作响。门打不开,用力扯门栓也打不开,久了没开,感觉门已经镶嵌在门框上了,每拉一下都掉下许多灰尘,魏讨口心想,“看样子也没人来过,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再试最后一次,打不开就算了。”最后魏讨口轻轻一拉,门~开了! 只见,阁楼里横七竖八,堆满了白骨,一个叠一个,一个压一个。空洞的颅骨,露出长长的牙齿,感觉都在看着他,都想争先恐后的给魏讨口说话,吓的魏讨口差点昏死过去,干忙回过头连滚带爬跑去找那道士去了。 到了晚上女人还是像往常一样问“渴不渴,喝不喝水?”魏讨口不说话蒙着头睡在床上。“要不要再给你揉揉腿?”魏讨口还是不说话,那女人便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头,梳一下梳梳两下……,突然,女人感觉不对!透过镜子一看自己的丈夫,分明就是一个道士。正准备化作一股风,从窗户溜走,那道士立马手一伸,一道符飞出咒贴在窗户上,闪出金光,把女人打出了原形,弹回地上。女人马上往外跑,跑到大门,一摸门栓又被弹了回去,一看大门也已经贴了一道符咒,又往后门跑,还是被弹了回来……。“哪里来的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道士说到。 道士把那女人收了,收在一个陶罐里。并说要将陶罐埋在路上,让牛踩马踏,魏讨口听了,连连求情说“虽然她是妖,作恶多端,但这么多年从未伤害与我,夫妻一场,不要让牛踩马踏了吧……。”魏讨口把陶罐挂在了自家后院的桃树上,毕竟夫妻一场,每每想起,便可以抬头看一看,离自己也近一些,也算是个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多少春秋,也不知魏讨口看了多少次树上的花开花落。这天,一群放牛娃路过,看见桃树了竟挂了一个陶罐,有人便说,看哪个的弹绷子打的准,能一下打烂树上的陶罐!一发两发……,终于只听咣当一声! 魏讨口自从那事情过后,便整天喝酒,魂不守舍,喝的浑浑噩噩,看见自己夫人原来用过的梳妆台,戴过的首饰,梳头发的梳子,想起以前的日子……。他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自己,想起以前的种种。突然他定睛一看,镜子里居然出现了夫人的脸!以为自己喝醉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夫人分明就在自己身后!魏讨口慢慢转过身,确实是有一个人,吓的一个跟头滚在地上,连忙往床底下钻。“恩人莫怕,你我夫妻一场,我不会伤害与你,可恶的是那道士,害的我如此,待我把他收拾了,再来找你……。”那女人说完便一股风飞出去了。 一炷香未燃尽,风一吹竟然灭了半截,道士一看知道大事不好,招来自己的徒弟,告诉他们,“妖孽要来与我决一生死,我给你们一面锣,见势不妙就敲锣,可助我一臂之力。”只见那女人化作了一只绣花鞋,道士化作一只草鞋,打了起来!绣花鞋踩在草鞋上,徒弟们就敲锣,果然,草鞋就翻身起来。草鞋和绣花鞋轮翻踩来踩去,看得徒弟们眼花缭乱,看着看着就看忘了,等到绣花鞋踩到草鞋上时也不敲锣了,踩来踩去,草鞋不动了!这时徒弟才反应过来敲锣,草鞋已经没了反应! “那后来勒”,我问外婆,“后来道士被打死了。”“后来勒”我又问。“后来故事就没了。” 外婆边说边拿了火钳掏出火炉里的火烧馍,用手拍了拍灰,边拍边吹,然后掰了一坨递给我。火烧馍冒着热气,外壳很硬,我吃不太习惯。 后来我看见别人玩弹绷子,就会想起这个故事,我也在想后来怎么样了,或许后来人鬼情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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