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仔戏同人小说】《逍遥》第四回 —— 重重谜团
第四回 重重谜团
夜深人静月朦胧,昔日此处见芳容。
重返旧地探究竟,吹萧人儿已无踪。
漏已三转,楚云烟独自在金家院的花园中徘徊。
他在假山石旁停伫,凝视着紫衣姑娘曾坐在那儿吹箫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且说那姑娘一路奔回金家院,轻轻跃上墙头,只见后院里一个背影,猝然而惊:“糟糕,是他!”
“什么人?”楚云烟惊觉墙头有人,急忙回头去追,却只见一团影子,一闪便不见了。
秦爱钱与邵酒仙匆匆赶来,问道:“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影,跑得很快,没追上。”楚云烟从墙头跳下来道。
秦爱钱坐在花坛边,忖度道:“这个金家院真是卧虎藏龙之地……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溜罢!”
邵酒仙道:“钱鬼,我们到这儿就是专程来找娇娇姑娘的,在找到人之前,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不能离开!”一边说,一边咂了口酒。
秦爱钱哭丧着脸,叹道:“那还得花多少钱……”
“再多钱也得花。”
秦爱钱大声哭喊起来:“啊……我的心好痛……”
楚云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兄,这些钱我会如数奉还给你的,你别担心。”
秦爱钱叹道:“唉,论咱们的交情,我是不会计较的。不过,我担心咱们花的是冤枉钱……”
楚云烟不太明白:“冤枉钱?”
秦爱钱嘀咕道:“万一我们找不到娇娇,就得不到黄金;白跑了一趟,又花了那么多银两,不知还能否救回来……”
楚云烟笑道:“你真以为咱们是为黄金来的?”
秦爱钱瞪着眼睛,惊道:“什么?不为黄金?”
邵酒仙哈哈大笑:“钱鬼,我说你想钱想疯了,你还不承认!”
秦爱钱一把夺过邵酒仙的酒壶,叱道:“死酒鬼,你还说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死了好……”
邵酒仙不搭理他,又从腰间取下一只酒葫芦,悠悠道:“人家逍遥公子,名满天下,若是想要黄金,当初在逍遥居就该答应那个人办事,黄金不就到手了?又何必如此麻烦?”
秦爱钱道:“既然不要黄金,还这么辛苦做什么……”
楚云烟拿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道:“老哥,你可是越老越糊涂了!”
“嗯?”
楚云烟道:“江湖道上,义气为重,办事岂是为金银财宝?替人家办事,就得尽心尽力。”
秦爱钱道:“就为了那个老头死前的几句话?”
酒仙补充道:“还为了‘娇娇’和铜牌的真相。”
楚云烟颔首道:“不错。老者之死令我生疑问,想来此事不单纯。必有不少冤与恨,或是江湖中的大纠纷。”
秦爱钱道:“所以你便免费服务了?我说你真是个怪人,同一件事,有重酬的你偏不做,免费的倒给服务到家,唉!”
“你懂什么?”邵酒仙瞪了他一眼道,“事情可不同,逍遥居被烧毁了,这就叫作——‘事关自己,岂可坐视’,不是么?”
楚云烟道:“正是如此。咱们隐居逍遥岭三年来,无人敢来打搅,这回凶手竟然找上逍遥居,甚至放火烧屋,分明是看不起我楚云烟。横竖已经卷入这场纠缠,何不干脆一探到底? ”
“好罢好罢,这还算想得通些。”秦爱钱道。
邵酒仙道:“我还怕你想黄金想昏了头哩!”
秦爱钱怒道:“你管我……”
“好了,不和你争,我先去睡了。”酒仙喝完酒葫芦里剩下的酒,走入东厢房。秦爱钱也随后走去,只留楚云烟在花园中独坐。
忽然,房中传来二人的叫喊声。楚云烟惊一转头,只见一个黑影破窗而出,纵身上檐;秦爱钱和邵酒仙立即追了出来, 亦上檐赶去。
楚云烟深自错愕。
此人武功亦似不在紫衣少女之下,他为何要藏在东厢房里?他和紫衣少女又有何联系?
秦爱钱与邵酒仙踏着重重屋檐,飞步尾随着那个人,那个人倒也跑得快,二人久追不上。追到一道城门前,人竟不见了。
二人翻上城墙,酒仙向左追去,爱钱则下了地,向右直走。
秦爱钱蹑手蹑脚地四处张望着,走过一道道门户,进入一个花园。明月当头,飞彩凝辉,只见到处朱栏玉砌,画栋雕檐,树木山石皆有棻蔚洇润之气,真好所在也。
又走过一道曲廊,进入月洞门,便有一栋房舍。秦爱钱走上丹墀,小心推开房门,探头探脑地往里头一瞧,差点叫出声:屋里的槅子架子上,摆着各种珍宝玩物,闪闪发光;一旁的桌上摆满了金器金饰,再仔细一看,天哪,这屋里的物品全是金制的!
秦爱钱惊喜若狂,打开随身的大布袋,没死活地就跑进去,凡是金色的东西,不论三七二十一就往包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喃喃道:“这个金狮子抱回去吧,不行,太重,换一个……这金花瓶不错,这个金坛也挺精巧……天哪,真的全是金子做的!连吐痰的唾壶也是金的……这下我可发财了!全拿回去,全拿回去……”
秦爱钱将金器一件件扔进包里:“一,二,三,四,五……这件是金的,这件是金的,这件还是金的!赚大了赚大了!”
直到自己的大布袋被金器填得满满当当,秦爱钱才扛起布袋,摸索着溜了出去。
楚云烟半倚在东厢房的床上,心中有些杂乱。
紫衣少女究竟是不是娇娇?老者究竟要自己办什么事?那个闯进东厢房的夜行客究竟想做什么?秦爱钱和邵酒仙追着人没有……
正发呆时,门“吱嘎”一下开了。
但见秦爱钱走进来,将一大包东西往地上一扔,立马关好门,大喘着气道:“真重,差点压死我了!”
楚云烟歪在床上,看着秦爱钱将布包摊开,从里面掏出好一堆瓶罐器皿,摆在面前,嘴里还欣喜若狂地念念有词,奇怪地笑道:“钱鬼,你这是怎么了,打算改行打铁么?”
秦爱钱向他瞪了一眼,道:“什么打铁,睁大你的眼睛,这可全是金的!”
“金的?”楚云烟霍然一惊,忙走过来看。
“英俊的,咱们发财啦哈哈哈——”秦爱钱仰头哈哈直笑。
“钱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知道,我和酒鬼跟踪那个夜行人,看到一座城很高,就爬进去了。里面有成千成百的大厝大庙大屋子,而且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是金的喔!你看看,连唾壶也是金的……”秦爱钱拿起金唾壶,兴致冲冲地给楚云烟瞧。
楚云烟呵呵笑道:“你一看到金子,就顾不得追人了?”
秦爱钱摊手道:“你最知道我的毛病,人让酒鬼去追便得了。”
楚云烟无奈地叹道:“你真是‘见钱死’。你至少得先了解那是什么地方……”
“管他什么地方?这阵子咱们都快穷死啦,钱差不多都给你花光了;再说了,那里金子多得都不够看,取一点出来流通流通也没什么……”
楚云烟真不知说什么好,摇摇头在桌边坐下,斟了杯茶,暗疑忖道:“奇怪,什么地方会如此豪华?莫非……”
“钱鬼!”他猛地放下茶杯,“你说你进了一座城,可有看见写的什么城?”

秦爱钱道:“夜里看不清,不过城头上字还挺大,好像是紫——什么城。”
楚云烟一下子拍案而起:紫禁城!
“好了,这下钱鬼你不用赚,一辈子都有吃有住喽!”楚云烟两手端在胸间,没好气地说道。
秦爱钱道:“呵,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云烟道:“别说,还真有。你可知你去的是何所在?”
“是何所在?”
“是皇上住的皇宫内院哪!”
秦爱钱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哦,原来是皇宫,怪不得有卫士在巡逻。”
楚云烟又道:“你偷拿陛下的金器,算来你可是‘国贼’!”
“啊?国贼?”
楚云烟继续道:“就算脑袋保得住,也不免落得个终身监禁……”
这可不妙了。
秦爱钱顿时大惊失色:“我的娘哟!快,藏哪儿好……藏不下呀!”
他拉拉这个抽屉,开开那个柜门,满屋子直窜。
楚云烟摆手道:“好了好了,藏不住的,送回去放在原处即可。”
秦爱钱啐道:“说得简单,现在天都快亮了,我送回去,不是送死吗?”
楚云烟一想:“对呀,天都快亮了。邵酒仙怎么还未回来?”
“会不会被宫里的待卫抓去了?”
楚云烟叹气道:“我实在想不到,这金家院里出入的人会与皇宫扯上关系,你们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莫也太冒险了!”
秦爱钱也忧急起来:“这下可糟了,酒鬼若在皇宫出了事,我有再多钱也救不了啊……”
楚云烟站在半开的窗边,心里暗自敁敠:紫衣少女不见了,却来了个夜行客,他究竟是谁呢?他进入皇宫,又是为了什么?
南山石洞口,紫衣少女正对镜梳妆,忽闻践草步石之声轻轻传上。
“谁?”她倏地拔出长剑,对准身后的人,那人连忙跃开:“婉玉,是我。”
姑娘见状,便收起剑,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道:“唉,你让我找得好苦,你怎么又住到这儿来了?”
姑娘冷冷道:“你根本无需找我。”
那人叹道:“我是关心你呀!我去金家院找你,你却不在房中;我想你可能只身闯入皇宫,便连夜进宫想去帮助你……”
“你说你进了皇宫?你见到皇上了?”姑娘急切地问道。
那人摇头道:“没有。后面有人追我,我一看没什么动静,估计你没有去,我便走了。”
姑娘闻言,冷笑一声,背过身去:“那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人连忙道:“婉玉,关于为乔家申冤,救出令尊的事,交予我令孤煌来办就好。你又何必听那个许伯仲的话,非要找逍遥公子……”
“住口!这是我的事,你不必多言。”
“婉玉,许伯仲一去十余天了,半点消息都没有。江湖上无人帮忙,我可以帮你,你快把铜牌交给我,我保证三日内救出令尊,为你乔家申冤!”
“不需你多费心。”姑娘淡淡道。
那人见姑娘仍态度冷淡,又道:“婉玉,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啊!”
姑娘神色已有些不耐烦,回头对他道:“令孤煌你听着,我的确曾经说过,谁能为乔家申冤,救出家父,我就嫁给谁。我乔婉玉虽是女子,却也是一诺千金的。你有能力,你就去办,否则你少来打扰我!”
“婉玉……”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姑娘再次重声道。
那人顿了顿,沉沉地点了点头,甩袖而去。
姑娘徐步走入洞中,缓缓在桌边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铜牌,轻弄着铜牌上穿着的流苏,暗想道:“不知许伯父是否已寻着了逍遥公子楚云烟?”
来访之人遭杀害,留下半面的铜牌。
临死不及细交代,其中根由费疑猜。
日光偏了些许,已至申时。楚云烟在东厢房中,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铜牌,沉思默默。
“英俊的啊……”院里传来秦爱钱的哀嚎声,“你快给我想个办法呀!”只见秦爱钱抱着一大包金器,哭丧着脸走进屋来。
“你又怎么了?”
秦爱钱道:“我方才想拿这些金器去卖或当掉,可又不行呀!若如你所说,这些都是皇宫的物品,我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
“于是你就哭着回来了?”楚云烟忍不住发笑起来。
秦爱钱叹道:“可不是么!眼看这些金器都换不得钱,我真的好难过……”
楚云烟摇头道:“你呀,整天只想着钱,邵酒仙都一日一夜没回来了,你就不急?”
秦爱钱一拍脑袋:“啊哟,你不说我还给忘了……”
楚云烟道:“你俩同时追那夜行客进宫,你倒是满载而归,而邵酒仙……唉,恐怕已经被抓去受刑了。”
秦爱钱讷讷道:“现在要怎么办……英俊的,你得快去救他出来呀!”
楚云烟微一摇头,道:“进皇宫可非易事。起码……得待到天黑才行。”
半天云彩红中泛紫,宫中一片静寂。
乐平公主坐在芍药亭中,细数花影,臂倚栏杆,眼见红日渐渐西斜。
她悄悄掏出楚云烟那日留下的手绢,细细瞧着。
那是张亮洁如新的布头,水蓝的底上绣着几株翠竹,闻着竟带三分清香。
她又想起楚云烟那随身以具的大侠风度,更是令人一见便为之心折。
伊虽可恨亦可爱,叫人一遇难忘怀。
气宇轩昂好丰采,为伊种下相思栽。
兀自出神间,只听得身后小博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么?”
公主轻声道:“小博,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哪?”
小博满脸无辜:“我不知道,奴才只知道要好好侍奉公主。”
“好啦,你先回去, 我要赏月。”
小博道:“那奴才陪着您如何?”
公主却道:“叫你走,你听得懂吗?本宫要独自欣赏这月夜的美景。”
小博忙道:“是是是,奴才这便告退。”说着,默默地退下去了。
且说楚云烟趁这月夜,潜入皇宫。见楼宇重重,寂无人音,想必是个偏僻宫院,便大胆向前走去。
楚云烟信步走进一座花园,蓦见园内亭中,袅袅婷婷坐着个女孩子:遍身绫罗,云髻堆翠;玉容娇丽,颜胜春花。
楚云烟轻轻放缓了脚步,向亭中走去。
公主听见脚步轻响,当作是小博,便道:“小博,刚叫你走,你怎么又来了?你再不走,我可打你喽……”
背后脚步声仍“嗒”、“嗒”地微响着。
公主微感意外,待要回头——但觉颈上一凉,已有一口剑架在她脖子上。
她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紧紧闭住双眼,正待张口呼救,却有人轻轻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畔轻声道:“莫要大声叫,别怕,我并没有恶意。”
公主惴惴睁开双眼,差点失声叫出来:是他,真的是他!
“你怎么会来这儿?”公主顿时不怕了,眨着眼问道。
楚云烟并未挂怀林中的事,自也未认出她来,只是道:“在下想问姑娘几句话,请问姑娘可是宫里的人?”
公主道:“对呀,我是乐平宫的——”
“宫女是么?”
公主尴尬地笑了笑道:“比宫女还大那么一些,反正所有宫女都归我管。”
楚云烟点点头,松开了手,道:“请问姑娘,昨晚宫中可有发生过什么事?”
公主蹙眉一想:“昨晚?昨晚……有了!我养的花鹦鹉生了两个蛋——”
楚云烟打断道:“不不,我要问的不是这等事。”
“那是何事?”
楚云烟微一揖身,道:“请听在下相告。我有两位朋友交情不浅,一个叫邵酒仙,一个叫秦爱钱,邵酒仙喜爱杯中酒,秦爱钱整日想着钱。只因昨晚夜深人亦静,二人无心误闯入宫廷;爱钱盗走金坛金花瓶,酒仙至今生死尚不明。”
公主面上略显惊讶,问道:“那你是……”
楚云烟解释道:“我疑好友遭不幸,冒险前来探实情。”
公主道:“私闯皇宫罪非轻,就是你也难逃罪名!”
楚云烟双拳微抱,又向公主深深一揖:“我为好友闯皇宫,还请姑娘多宽容。”
公主扑哧一笑,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楚云烟,心下想道:
“他不但武艺非凡貌出众,还是温文尔雅又谦恭……”
楚云烟见公主只是看着自己笑,又问道:“不知姑娘是否有关于我那位朋友的消息?”
公主摸着腮,缓缓答道:“据我所知,御书房的金器的确失踪了几样,至今未抓到小偷;昨晚倒未听说有人闯进宫来,也未听说有卫士抓人哦!”
楚云烟舒了口气,又思索道:“那么邵酒仙又能跑到哪儿去呢?倒是怪了……”
只听公主又道:“看你对朋友这么关切,我——”她怯声道,“我也想……做你的朋友。不知你可愿意?”
楚云烟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姑娘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荣幸呀!既是如此,那就烦请姑娘替在下打探打探好友的消息,在下绝不忘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公主一口答应,也笑道:“没问题!不过你可要记住你方才的话,绝不忘记我的‘大恩大德’哦!”
楚云烟一脸正经,说道:“在下从不食言。”
公主轻轻笑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听我的话!”
楚云烟怔得一怔:“我听你的话?”
公主道:“不错,你留在宫中,我好陪你打探消息啊!”
楚云烟大是惊诧,道:“我留在宫中?这……妥当吗?”
公主眼珠子一转,神秘地对他道:“我自有法子让你在宫中行动——你当太监!”
公主命小博准备了一套太监服饰,带楚云烟去换上,自己则回宫歇上一会儿。
小博带楚云烟来到一间小屋,对他道:“你就在这儿换罢,天将亮了,不过暂时不会有人来这儿。”说着将一件袍子递给他。
过了会儿,小博冲里头叫道:“兄弟,好了么?”
“好了好了。”屏风后传来楚云烟的声音。
小博又递给他一顶黑乎乎的太监帽。
楚云烟略感难堪:“什么啊,还得戴这个?”
小博正色道:“那是当然。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大庙口,你若不穿这一身,怎可能在宫中自由行动?”
楚云烟只得戴上帽子。朝镜中瞥上一眼,确实挺像个太监。
这时,公主在门边探头探脑,问小博道:“怎么样?”
“早换好了,公主你——”
“嘘……”公主将指头放在唇上,示意小博不可多嘴。
她走进屋中,看到楚云烟这一身太监扮相,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楚云烟悄悄拉过缩在一边的小博,问道:“小兄弟,这位姑娘是宫中的什么人哪?你似乎很怕她。”
小博轻声说道:“她是我的克星哪!千万不可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了,连跑都来不及哦!”
楚云烟听着,愈发疑惑起来,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小姑娘:娇俏可人,笑靥如花,怎么看也不像能令人怕的。
只听公主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烟本想敷衍对答,搪塞过去,又恐被她怀疑,只得稍假辞色,道:“在下姓楚,名雨生。”
公主点头道:“楚雨生,现在咱们可以走了!”说着拉上他就往外去。
楚云烟连忙问道:“姑娘,你要拉我去哪儿?”
公主盈盈一笑:“去找你要找的人呀!”
御阁花苑景清幽,一前一后结伴游。
一个是无暇赏景暗自愁,一个是芳心默许装温柔。
公主带着楚云烟走遍了大半个皇宫,楚云烟却无意赏那雕栏玉砌,只是急于寻找邵酒仙。
“别看了,走罢!”公主拖着东张西望的楚云烟,穿梭在宫院花径中。
行至一簇牡丹丛畔,公主停下脚步,指着一对采蜜的蝴蝶,对楚云烟道:“百花盛开风景丽,多少蜂蝶为花迷。世间尚有羞花女,问你可曾娶娇妻? ”
楚云烟摇头笑道:“楚某生来性放荡,浪迹江湖行四方。大江南北皆游赏,怎可成家娶妻房? ”
“这怎么说?你还愁没有佳人相伴?看你相貌俊秀,品行风雅,又是正义之属,江湖中必然人人倾慕。”
“过奖过奖。”楚云烟报以一笑,“姑娘说这一番,莫不是欲替在下做媒人?”
公主也笑道:“做媒人?好哇……”
她走上前去,摘下一朵最娇艳的红牡丹,递给楚云烟,向他眨了眨眼睛。
楚云烟也不是呆子,自明其意,便轻轻将花推了回去,摇头笑笑。
公主碰了他的钉,红着脸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言语,兀自生起闷气来。
楚云烟趁公主不注意,想着寻找邵酒仙要紧,便悄悄溜出花园去了。待公主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已不见他人影,只气得将花丢在地上,奔出去寻他。
楚云烟信步走在宫中,也无人在意。
经过一间房时,隐约听得里面有人骂骂咧咧,大概是老总管在教训小奴才。
“说!那些金瓶、金盂、金坛都是谁偷的?要是不承认,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楚云烟一听什么“金瓶、金盂、金坛”,连忙伏在门缝边往里偷看:不得了,里头正打着人呢!
楚云烟二话不说,推门而入。打人的老太监掌中皮鞭正挥出去,便被楚云烟一把抓住了鞭梢。
那老头大怒,使劲想夺过皮鞭,但鞭子却似已长在了楚云烟手上,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动不得分毫。
那老头脸色有些变了,对楚云烟吼道:“你是哪宫哪院窜出来的死奴才?竟敢抢本总管的皮鞭!命都不要了是吗?”
楚云烟指着跪在地上的十数名宫女与太监,道:“他们是无辜的。”
“这里就这几个奴才,不是他们,还是谁拿的?”
楚云烟呵呵一笑,又指指自己:“是我拿的!”
“你?”总管大骂道,“好哇,死奴才,你胆子可恁大了……”
楚云烟见他又想拔皮鞭,便道:“要打我也等一下,你先让他们起来,反正我跑不掉的。”
“好,你别跑!”
总管扯住楚云烟,对那些小奴才道:“你们先滚!”
那些人便慌忙地退了出去。
楚云烟甩手松开皮鞭,两手往腰上一叉,直挺挺站在那儿。
总管骂道:“好个大胆的奴才,还不跪下!说,你是哪宫哪院的?”
楚云烟冷笑道:“我嘛——”
“他是我的人!”公主徐徐走进屋来。
总管连忙上前参拜,低头道:“小的参见公主。”
她是公主?楚云烟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闯入皇宫已是大罪,竟又撞上了个公主;幸亏自己以礼待人,未将她怎样,否则性命恐已不保。江湖中人虽天不怕地不怕,但王公贵族亦惹不得;若犯上王法,任你什么英雄好汉,也容不得情。楚云烟想到这儿,不由心上一凛。
只听公主对那老太监道:“这位是我乐平宫中的人,那些物品是我派他拿的。”
老总管问道:“公主,您拿这些做什么?”
公主一拍桌子,怒道:“大胆!本宫中意这些东西,不可以吗?”
总管连忙赔着笑道:“可以,当然可以!只是万一皇上问起……”
公主沉脸道:“你敢用兄王来唬我?”
“小……小的不敢。”
“兄王若问起,你便说本宫看那些劳什子不顺眼,丢掉了。”
总管搓着手,有些为难。
公主冷冷盯着他,道:“怎么,有意见?”
“不不,没有的事……”总管唯唯诺诺,不敢再说。
公主白了总管一眼,转头露出笑容,对楚云烟道:“来,别理他,咱们走!”
公主拉着楚云烟回宫去,走进芍药亭,笑容满面地请他吃水果。
楚云烟却是神色凝重:“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公主。我如此冒犯你,罪一定不轻罢……”
公主红着脸扑哧一笑,又故意板起脸,装作厉色道:“那是当然,你私闯皇宫,冒犯凤驾,罪该万死!”
楚云烟默默地支起脑袋,道:“好啊,生何欢,死何惧……你若喜欢我这颗人头,我会很慷慨地送给你。”
公主又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要死的,我要活的!”
“活的?你想干嘛?”楚云烟不明所以。
公主道:“我要你留在宫中,教我武功!”
楚云烟一听,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的武功可差了,时常给人追着跑哇……”
公主一下子站起来,嗔道:“你休想骗我!
前日你在东山林,仗恃武艺将我欺! ”
楚云烟一惊:“啊?”
他差不多已忘了有那回事,思索了好一会儿,失声道:
“那名少年就是你?这种巧遇太离奇! 公主,请原谅楚某不知之罪!”
公主得意地哼了一声,待要再说,忽见小博和一名管御酒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地冲进宫来,一面跑,口中还一面大叫着:“啊!妖怪呀……”
公主喝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小博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公……公主,有妖……有妖怪……”
公主大骂道:“胡说!光天化日,哪来什么妖怪?”
小博惶声道:“真的呀!是我和管御酒的小兄弟亲眼看见的,我和他去酒窖取酒时……”
“咦,这缸酒怎么开着?”小博提着灯笼往酒缸里一照,空空的。
“天哪,这坛也是开的!里面的酒呢?”管御酒的小太监望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张口结舌。
两个小太监走过一排排酒架,借着灯笼的微光,查看一坛坛酒,居然都被喝得一滴不剩,两人简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见到一坛未开封的,小博道:“哎,就拿它了。”说着便放下灯笼,伸手去抱酒坛。
不料,一只手从酒缸后缓缓伸了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呃……这坛酒,我要……”
“啊!”两个小太监齐声尖叫。
只见黑暗中,一个蓬头乱发的黑影出现在角落里,手死死抓着酒坛子。
两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鬼呀——”
两个小太监连灯笼都忘了拿,惊叫着仓皇逃出酒窖。
楚云烟闻言,若有所思。
小博颤声道:“公主啊,若非奴才跑得快,早就被妖怪生吞了……”
公主听着奇怪:“真的有这种事?”
两个小太监都使劲点着头:“是真的,小的怎敢欺骗公主……”
公主仍将信将疑,寻思道:“这怎么可能嘛,鬼还有会喝酒的?”
“有哦,”楚云烟伸出一根手指,“是酒鬼!”
公主奇道:“酒鬼?你真的相信地窖里有鬼?”
楚云烟微微扬起双眉,道:“那当然有。而且我呢, 还想去地窖里捉鬼!”
公主讶然道:“你还会捉鬼?”
楚云烟露出神秘的微笑,道:“当然会!今夜起更时候,我就去这酒窖,把这只酒鬼——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