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胭脂(第七章)
四姨太见时宜吐的厉害,嘴里传出一阵风凉话,“六姨太这症状,该不会是害喜了吧?估计啊,怀上周生辰那小子的孽种了!”
此话一出,刘老爷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将筷子狠狠放在桌上,“砰”的一声吓坏众人,四姨太立刻收起一副看好戏姿态,低着头沉默不语。
刘老爷站起身子,毫不掩饰怒气,“管家,去药铺把大夫请过来给时宜诊治!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怀上外人的野种!!”
管家微微俯身,听从命令,“是,老爷,我这就去请大夫。”
时宜呕吐之后,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可此时此刻,心理压力远远大过了所有,她心知肚明,本月未曾见红,时间又恰巧对得上,如果没有猜错,确实是怀了周生辰的孩子。
身为刘家儿媳,倘若真的怀上了其他人的孩子,定然没有好下场。
从察觉到月事推迟那天,时宜就怀疑且担心自己会怀上身孕,可每日被关在房内,她根本没有机会出门找大夫证实,甚至想和外界联系都十分困难。
一天拖一天,早孕反应越发明显,看来,该来的劫总要来,该面对的,终究是逃不掉。
管家坐车前往药铺请大夫,不顾正在看病的病人,态度强硬要将人迅速带走。
陈大夫正在为人诊治,面对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感到疑惑不解,“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废话,赶紧跟我们走!”刘家下人粗鲁蛮横,拉着陈大夫就要往外走。
谁料正好撞上周生辰来看病,他打量着刘家下人,莫名觉得身上衣物格外熟悉,仔细回想,才认出是刘家的人。
他伸手阻拦,眼神凌厉,语气强硬说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想把人带走,得先等我看完病再说。”
刘家下人一副蛮横嘴脸,恨不得想要出手揍人,“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欠打啊?!”
他一拳朝着鼻梁处打出,周生辰反手握住他的拳头,往前一拉顺势抬脚踢中他的膝盖,逼其跪倒在地。
管家在外等得不耐烦,进门准备催促,当看到屋内一片混乱,发现竟然恰巧遇到了周生辰,紧忙上前道歉,“原来是周生少爷啊,误会误会,我们的人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就算周生辰在刘家名声再坏,但碍于是周生家洋行的大少爷,态度上不能怠慢了,虚假客气,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周生辰克制住心中怒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对陈大夫描述病情,“大夫,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麻烦您帮我开点药吧。”
陈大夫坐回椅子上,点了点头,“好,我先给你把脉诊断一下。”
周生辰伸出手臂,露出白净手腕,陈大夫把了把脉,道出病因,“你患有心郁气结,晚上睡眠不太好吧?”
他微微颔首,默许大夫提问的问题。
“我给你开点药,回去记得按时服用,另外最重要的,就是要调整好情绪,不然吃再多的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调整情绪?他不禁苦笑,时宜被迫嫁给他人,过着被囚禁的生活,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怪就怪,他周生辰太没用了,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输给了婚约,输给了权利。
陈大夫抓好药后,便被刘家一群人带入车内,周生辰隐约意识到不对劲,怀疑跟时宜有联系,他快速付了药钱,慌慌张张出了药铺,“苏安,去刘家。”
苏安不明所以,但反应极快,他为周生辰打开后座车门,等到少爷上车后,绕了一圈来到主驾驶,踩上油门赶往刘家。
刘老爷一众人等着大夫到来,验证时宜究竟有没有怀有身孕,几位姨太等着看笑话,却在大夫到来前被刘子行赶回了各自房内。
“老爷,大夫来了,”管家在路上已经交代过了陈大夫,他指了指时宜,示意他上前诊断。
陈大夫习医数十载,可谓是各种疑难杂症都治疗过,确认是否怀有身孕这件简单的事情,对于他完全不成问题。
他坐在时宜一旁椅子上,诊了诊脉象,时宜心里胆战心惊,腿脚和手不自控抖动,直到陈大夫收起手,对着刘老爷道了句,“恭喜贺喜,六姨太这是喜脉。”
刘家父子二人得知时宜怀孕,整个脸黑了下来,流言蜚语最难遏制,若不是在一个多月前下了命令,恐怕刘家儿媳偷情周生家少爷早就传遍了上海滩大街小巷,看在时宜父亲跪地求饶的份上,才愿意既往不咎。现在居然怀了别人的孩子,简直败坏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
时宜自知逃不过,不求躲得过惩罚,只求能够保住她和周生辰的骨肉。
虽然身处“龙潭虎穴”,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可她仍然愿意做出尝试,哪怕用她一命来换孩子一命。
原本下定决心不再沉迷于过往情事,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苦了这个还未成型的胎儿,还没出生,就面临着被舍去的危机。
“子行,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这个孩子尽快给我解决掉,别脏了我刘家的名声!”刘老爷狠狠丢下这句话,气急败坏转身离开。
刘子行让芸儿带时宜回房间,随后紧紧跟随,当进到房门那刻,一个巴掌甩了过来,将时宜打翻在地,他蹲下身子,眼神里满是愤怒,“你现在是我的人,肚子里怀着周生辰的孩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这么恶心?!”
时宜嘲讽笑笑,眼神里黯淡无光,留下的,仅剩无奈,“我是恶心,所以呢?你又何必非要娶我?”
“我告诉你时宜,就算你偷情了,我也不会放了你的,我刘子行就是要把你拴在我身边,让你们这对情人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心相爱是场错误,妥协权利婚姻才是
最正确的选择。
“随便你吧...”她有气无力说出这四个字,勉为其难从地上爬起,眼睛里不停地流着泪,时宜却像是麻木了一样,丝毫感受不到。
或许是最近营养跟不上的缘故,时宜还没刚站稳脚跟就要再次倒下,刘子行将她接住抱到床上,询问道:“芸儿,她这是怎么了?”
芸儿见状,老实交代,“回少爷,您去北平的那段日子,六姨太每天都只能吃些白粥和青菜,时间一长,伙食跟不上,身子骨就变得越来越差了。”
刘子行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和刚刚被打出手印的脸蛋,突然间有些沉思,良久,他做出决定,“芸儿,你去让厨房炖碗滋补汤过来,另外...让人请大夫开一方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