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业(29.华州危急解,云河吐绝密)
晋北,深冬十一月十二的初晨,金黄的阳光照洒在华州大地上,华州城外云天江映照着东方的日光,波光粼粼,宛若一条金带一般。
在华州城西城墙值守的士兵们,每天的这个时辰,都能看到这一片华州城四季下,不同天气的各种景象。
而今日,这景象中又多了一点不同。
只见远方波光粼粼的云天江,似驶过来了许多扬着白帆的黑木大船,船上载满了什么东西一般,开的极其缓慢。
如今正值东胜与晋国的开战时期,值守的士兵不敢马虎,直接擂起了墙上的战鼓,鼓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华州城。
不过多时,西城墙下便策马来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两个男的皆穿戴甲胄。而余下的一男一女,男的俊秀清雅,一身青白色衣袍加更添风姿,女的则一身玄色衣衫,英姿飒爽。
这四人,正是晋国大将军苏仪,楚国大将军王翰,还有雪含烟与慕梓。
雪含烟与慕梓是两天前方来到华州的,本来他们俩这一次快马加鞭赶到华州,本是因为担心楚玉和叶玄会出什么变故,想看着早日赶到,能不能找到失踪的两人,帮上他们一些。
可结果没想到,他们刚入城拜见了苏仪和王翰没多久,便收到了楚玉和叶玄丛临照送来的飞鸽传书。
信中说,他们们不仅已经安全到达了临照,还已经在临照筹备好了粮食,要请苏仪和王翰派兵,沿临照到华州的云天江一途,多加巡守,以防东胜得了消息,再派兵突击粮队。
在得知楚玉和叶玄已脱离危险之后,雪含烟和慕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苏仪则派出了五千骑兵,让他们沿江巡视,护送粮队的回归。
雪含烟和慕梓也利用那只信鸽,给楚玉和叶玄回了一封信,说他们现在已经北上到了华州,既然他们无事,那他们便在华州等他们回来。
在他们把信鸽放回后的第二天,楚玉和叶玄又回信了,信中大概说了下,这一次跟他们一道回华州的,还有风长云和宋清河两位江湖前辈。
据说他们二位之所以要跟着楚玉来一趟华州,是为了要见一见慕梓,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要事,是要在他们回来之后,再告诉他们二人的。
楚玉在信中的遣词用句略显凝重,倒是让雪含烟和慕梓在看了信之后,无端的担忧起来。也不知是什么事,为什么会让楚玉如此看重?
在四人上到墙头之后,从远方驶过来的船也渐渐近了,所以现在,四人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一大队船不是旁的什么人,正是楚玉和叶玄从临照带回来的运粮队伍。
数十艘渔船,船上装满了粮食和草料,浩浩荡荡地在城外西城门不远处的码头停靠了起来。
这时苏仪转头对几人笑道:“是叶玄殿下从临照带回来的运粮队伍,这下好了,总算解了华州粮食短缺的燃眉之急。”
苏仪说完,便急匆匆的下了城墙,命人打开城门,开始派遣前去卸粮的士兵。大队人马开始从城门处有序涌出,直奔码头而去,没过多久,一批又一批的粮食和草料,从码头处运回了华州城内。
雪含烟和慕梓也下了城墙,来到了码头边,两人在人堆里搜寻着叶玄和楚玉的踪迹,可还没有等他们看到叶玄和楚玉,倒是先从二人的身后,传来了楚玉的喊叫声。
“含烟,慕姑娘!”
楚玉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朵,二人转身寻声望去,只见十几丈开外,楚玉和叶玄正立身在一艘船上,远远的望着他们,两人相视一眼,朝那艘船所在的地方走去。
两人上了船之后才发现,这艘船上除了叶玄和楚玉在此,还有另外两人。那两人一见他们上来,便含笑看着他们。
不,更确切的说,是一直笑着看着雪含烟,而留给慕梓的眼神,则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
慕梓倒也不好奇,因着前两天楚玉的回信中便已经说过,这次临照的两位前辈,也会随他们一道过来,现在看来,这两位,便是风长云与宋清河了。
前些日子,雪含烟也给她说过一些关于这两位前辈的旧事。
他们曾经与雪含烟的父母是至交好友,也是患难相助的一对江湖侠侣,十几年前,因为宋清河不小心被人暗算,风长云不愿两人再受江湖纷争,便归隐到了临照。
雪含烟还说,这两位前辈叱咤江湖的时候,都是名动江湖的人中龙凤,一位是九州最厉害的斫琴师,一位是九州闻名的玉石琢刻师。
慕梓当初听雪含烟说的时候,也对这两位江湖前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见一见二位前辈,不曾想,这两位前辈居然也要亲自要见一见她。
慕梓心中也是疑惑的,她记得自己这十八年间,一直多是待在山上,即便下山也未曾往北地踏足过,所以绝不会跟这两位前辈有什么瓜葛,可为什么两位前辈偏偏提出要见她?
慕梓随着雪含烟给风长云和宋清河行了一个揖礼,而后退了半步,让雪含烟和风长云与宋清河叙起旧来。
几人笑说着许久未见,别后重逢,尤为开心的话。风长云和宋清河拉着雪含烟,感叹着时光的无情,才几年没见,雪含烟已经变了那么多之类的。
慕梓在一旁看着他们,嘴角噙着笑意,她看得出来,风长云和宋清河,对雪含烟是极为关爱。
看久了,慕梓心中也免不得失落了一阵,她忽然有些羡慕雪含烟和楚玉,似乎这两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熟悉的亲人与朋友。
风长云和宋清河拉着雪含烟问完了,这才转头看向慕梓,风长云上下打量了慕梓几眼,开口问雪含烟:“含烟,这位姑娘,可是你这几年行走江湖认识的红颜知己,快把她介绍给叔叔认识认识啊。”
风长云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宋清河之外,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慕梓心里也小小腹诽了一下,敢情他们刚才说了那么多,扯了那么多,都还没有介绍她呀。
慕梓倒是不见得有多么尴尬,反而是楚玉,叶玄,和雪含烟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都能各自的脸上看出,“完了,这闹得是哪样”的无奈的样子。
风长云和宋清河见几人掩饰不住的尴尬在脸上浮现,不由得想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也怔愣起来。
还是雪含烟碎先打破了尴尬:“风叔叔,你误会了,慕姑娘不是我的红颜知己,他便是你和宋叔叔要见的,玲珑天女,慕梓,慕姑娘。”
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居然就是他们要见的天女!
风长云和宋清河看着气定神闲站在一边的慕梓,着实震惊了一会儿。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二人才想起,前几天楚玉的确有跟他们说过,天女的确就和含烟在一起,现在看来这话不错。
可慕梓委实年轻了些,与他们记忆中某人的年龄形象都不太符合,总觉得,慕梓应该还要大个几岁才好。
站在一旁的慕梓,也不好让两位前辈太过于尴尬,随即站了出来,朝风长云和宋清河拱手道:“晚辈慕梓,见过风前辈,宋前辈。”
看着慕梓率先问礼了,二人也知道慕梓是为了缓解双方的尴尬,风长云当即顺着慕梓的台阶下,笑着回道:“原来天女竟如此年轻,方才是风某失言了,还望天女见谅。”
慕梓闻言笑了笑:“风前辈不必挂怀,也不必称呼我天女,毕竟在二位前辈面前,我只是一位后辈,二位前辈若不介意,便直接唤我阿梓吧。”
阿梓!
听到慕梓从她自己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时,雪含烟和楚玉都看了她一眼。这个称呼,比起来平时他们客气疏离喊她慕姑娘,要更为亲近得多。
这时风长云和宋清河都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对慕梓的欣赏,在他们眼里,这个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但却目藏灵光,似乎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与智慧。
而且,凭着两人多活了十几年的经验,和他们对雪含烟和楚玉的了解,隐隐可以看出,雪含烟和楚玉两人看慕梓的眼神,都包含了一丝柔情。
看来这两小子,都对这姑娘有意思。
宋清河更是瞥了一眼楚玉,他现在大概明白,楚玉要他做的那支玉簪,是要送给谁的了。
可惜的是,他们从慕梓的眼中,看不到这姑娘对这俩小子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如此看来,是这俩小子一腔情义白付了无情人了。
这时,六人相请在船上的圆桌前坐下,楚玉拿起一边已经煮好的茶,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倒满了一杯。
慕梓不会忘记此来见风长云和宋清河,是因为他们二人想要见自己,所以那茶便置于一边不喝,而是率先开口问道:“风前辈,宋前辈,前两日楚玉曾传信给我,说二位前辈要到华州见我一面,似有要事相告,不知现在可否方便?”
慕梓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都端正起来,而风长云宋清河二人和楚玉相视了一眼,面色竟然都开始渐变凝重。而慕梓见几人这般表情,也微微拧紧了眉头。
“其实此事,说来话长,”风长云幽幽一叹,“还得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在告诉你这些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前辈请说。”
“你身为玲珑天女,可是师从燕华山天玄观的无慧道长?”
“正是。”
“如若我猜得没错,令师,应该将近六旬了吧?
慕梓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明白风长云为什么要这么问:“不错。”
“那,”风长云说到此,忽然直视了慕梓的眼睛,“令师可告诉过你,你还有一位师姐,且还活在这个世上?”
师姐!
风长云的话不仅让慕梓觉得震惊,连着还不曾知晓风长云和宋清河到底要找慕梓说些什么的叶玄和雪含烟,都惊愕的看向了风长云。
这三位的眼中,除了惊愕还有担忧。
因为三人此前经历的所有事,让他们觉得,若之前所有未解的种种,真的建立在慕梓有一个师姐的条件上,那么他们曾经所疑惑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比如这几个月,叶玄,慕梓,雪含烟一行人还未会合前,受到的,来自寒青崖的刺杀!
又比如,两年前便开设在晋国玉阳的清风楼!
还有便是,能使出与慕梓一路剑法的卫长风。
以及早早便放置在飞羽山庄毒害韩露,出自燕华山的“玉凝香魂毒”!
这些他们曾经疑惑的问题,在慕梓出现一个师姐之后,通通都有了解答。
与慕梓同出一门,还是她的师姐,可慕梓从小到大,都不曾听她师父说过有过这位师姐,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位师姐有着与慕梓同样的本领,或者比慕梓更加厉害,她也可以知天意,从而针对顺应天意而生的叶玄,以及会帮着叶玄的慕梓和雪含烟。
她也会练着同样出自燕华山的玲珑神功,可她却被燕华山绝口不提,除了这位师姐已经叛门,已没有别的可成立的说法。
而郑国太子卫长风也会使用出自燕华山的剑法,更说明他有可能就是师从慕梓的师姐。
如此一来,慕梓的师姐叛门,卫长风又是慕梓师姐的弟子,再联想到如今东胜和郑国联手南下攻打各国,他们是否可以认为,慕梓的这位师姐,是想要逆天而行,而卫长风,便是她培养来与叶玄作对的棋子。
当初慕梓便曾一直怀疑,寒青崖夜寒宫宫主,绝不会是燕灵柔,在燕灵柔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人在操纵着一切。
而从各项线索中可以看出,这位夜寒宫的宫主,早已经布局多年。若那位宫主真是慕梓的师姐,能做到如此程度,也不为奇。
只是,虽然一切都解释得通,可这信息来的太过突然,倒也让三人不知所措起来。
看着慕梓脸上又惊又愕表情,风长云无奈一笑:“看来,你师父并没有告诉过你。”
“的确,我跟随师父多年,师父一直没有跟我提起过,我还有一位师姐!”
“若你师父一直未曾跟你提起过,你如今不相信也实属正常,你可知,我们二人,为何一定要见一见你?”风长云道。
“还请前辈明说。”
可风长云没有回话,反而是一旁的宋清河开口了:“因为,困缠在我身上十多年的毒伤,或许只有你能治!你若知道我体内的是什么毒,也许便会更加相信,我们方才所说。”
“毒伤?”慕梓疑惑地问。
宋清河没有回答,而是往慕梓那里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似乎是要慕梓,为自己把一把脉。
慕梓看着宋清河,又看了一眼周围众人,他们似乎也急切地想知道,等一下从慕梓口中,会说出什么样的结果。
慕梓凝眸看向宋清河的脉门,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一咬牙,手搭了上去,不过瞬息之间,慕梓神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把脉的手指似僵在了那里,又似要认真要确定一般。
许久,慕梓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道:“没错,我认识这种病症,是中了寒胆之毒!”
瞧着目光皆向自己聚焦而来的众人,慕梓便开口向他们介绍起了何为“寒胆之毒”,也向众人讲述了关于天玄观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事。
在燕华山天玄观中,凡入门弟子,皆需习道门五术:山、医、命、卜、相。
因弟子根基天赋不同,习五术后所擅长的亦不相同,故五术下再设五门。此五门,便是看各入门弟子,习五术后,其根基天赋在何处,再复入五门的其中一门深造。
而玲珑天女,是上任无慧法师遍寻九州才找到的传承之人,慧根天赋,自不是寻常弟子可比,再加上无慧法师自幼教导,更是五术皆精的存在。
那“寒胆之毒”与“玉凝香魂毒”,其实便是天玄观五门中,医门的不传之秘,是天玄观特有的毒药,不为外世所知。
本来这些毒物,在天玄观皆列为禁物,门下弟子只需知其药性,知如何使用此药便可,但若门下弟子有人将这些毒物流传于世,更甚者用来祸害于世,天玄观若得知,必不会袖手旁观。
故而千百年来,这些药物的使用方法,历来只有天玄观弟子掌握着。所以,即便医术强如归幽谷的众名医,医典上不曾有过案例,若遇上这些奇毒,自然也都素手无策。
众人听完这些,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尤其是楚玉,更是一脸释然。
他以前便一直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含烟中毒他无能为力,露儿的毒他也素手无策,全靠慕梓才救回含烟,治好露儿!
可到了宋叔叔这,他又说他的病只有慕梓能治,要知道宋叔叔的病他也只能行压制之法,这岂不是他这位神医,又在医术上输了慕梓一筹。
可在听了慕梓这番话后,他释然了,本来之前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勤勉,还不如慕梓医术精湛,可现在看来,不是自己医术比不上慕梓,只是慕梓恰巧懂得如何医治这些病症。
看来日后要向慕梓请教请教,关于燕华山天玄观不传医术的知识了。
在众人还在感叹燕华山如此神秘之际,慕梓却看向宋清河道:“宋前辈,过后我会把此毒解法写予你们,但慕梓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二位前辈。”
“慕姑娘请说!”宋清河回道。
“既然二位前辈知道寒胆之毒只有我能治,那也应该明白,这毒燕华山弟子一样能治,可为何不在之前就拜访燕华山,需知天女即便不出世,但无慧法师却代代相传,天玄观也不拒香客啊。”
经慕梓这一问,众人也看向了风长云和宋清河,慕梓说得不错,燕华山的确随时都可以去,可风长云和宋清河,为什么在知道可以去燕华山求助的前提下,还要在临照盘桓十多年之久,如今才来见慕梓呢?
风长云和宋清河相视一眼,眼中慢慢盈起了许多无奈之意,风长云叹了口气道:“那时,我们并不知道,此毒可以去燕华山寻求医治,我们知道玲珑天女能解此毒,还是在我们心死无望之时,含烟的父亲,给我们的一线希望。”
“我爹?”雪含烟显然有些震惊。
“不错!”
在风长云点头确认后,他看着几位后辈,说起了那起源于于十五年的旧事。
十五年前的风长云和宋清河,刚及弱冠,少年侠气,浪迹江湖,虽然年少,但却早有侠名,加上风长云和宋清河的独门手艺,更是让两位少年在江湖中,一时风头无两。
而雪含烟的父亲认识风长云与宋清河,正是在十五年前的一场武林大会上,两位少年身手不凡,英姿勃发,惹得虽不曾参与比武,但却在受邀观战之列的雪飞云频频侧目。
雪飞云爱才,在比赛结束后,邀风长云与宋清河到住处共饮。雪飞云虽比风长云和宋清河年长了将近一轮,但三人却是越谈越投机,最后,三人更是以兄弟相称。
雪含烟的天音瑶琴,便是在那时,风长云制来送给雪飞云的。后来风长云二人虽不入千羽楼,但却常常给雪飞云帮衬着各种事。
而在此之前,他们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与玲珑天女扯上关系。
一切的转折点,是在十三年前,两人游至晋国华州,却被一群刺客追杀上门,那刺客的头目,是一名女子,武功高强,擅于用毒,合他们二人之力竟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一出手,便制住了宋清河,还给宋清河下了寒胆之毒,她说,她要他们二人,帮她做一件事。
随后便向他们二人甩出了一块天下至玉——碧玄,要他们二人用这一块玉,给她制作一支长笛,若是做不好,那她不介意用毒,把宋清河折磨得生不如死。
彼时二人觉得,只是为这女子制作一支笛子而已,风长云为了保住宋清河的命,便答应了。
在长笛制好之后,那女子倒是再没有为难他们,可也没有为宋清河解毒,只是拿了笛子后便扬长而去,当时风长云想过阻拦,却被那女子一掌打倒在地。
因知千羽楼与归幽谷历来交好,百般无奈下,二人只好去往天音山向雪飞云求助,雪飞云带二人去见了楚玉的父亲楚琰,可谁知,此毒竟连楚琰都无法化解,只能行压制之法以延宋清河的寿命。
故此,宋清河要每隔一段时间调整用药,看症用药,即便如此,还是不知宋清河能活多久。
人在江湖,即便你不主动招惹他人,但若你身上有他人觊觎的东西,怀璧其罪,是非便难绝,风长云和宋清河便是这般。
两人想着,既然此毒不能解,不如便就此退出江湖,在两人还能相守之时,好好地度过这一生。
雪飞云重情义,即便他们退隐临照了,还是对他们百般照顾,开辟了临照玉石生意的商路,也算是让两人在临照彻底站稳了脚跟。
风长云和宋清河说到这的时候,两人看了一眼雪含烟,眼神中似乎含了些对雪含烟的愧疚。
“含烟,你可还记得,你父母是在何时过世的吗?”风长云问道。
雪含烟听了此问,面色一沉,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中。周围众人看着他,看着雪含烟少会出现的隐忍神色,看着他被仇恨染满的双目。
似乎雪含烟,对自己父母的死,有很重的心结。
慕梓看着雪含烟,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雪含烟,心里一酸。这样的雪含烟,自她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自然,记得!”雪含烟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骨节都犯了白。“是在十一年前,爹娘那时突然将我和若竹哥送到了楚琰叔叔的身边,让我们待在归幽谷不要出来,等我等到来接我回天音山的人时,他们却告诉我,爹娘已被人杀害,凶手不明!”
风长云和宋清河闻言皆低下了头,面色凄然。
“其实,在你爹娘把你送到归幽谷后,他们曾来临照找过我们。”风长云幽幽道。
“什么,”雪含烟闻言猛然抬头,看向风长云,“那我爹娘都对二位叔叔说了什么?”
“飞云兄告诉我们,他们那次出门,其实是要去见那位给清河下毒的女子,他说,他们要与她,作个了断。他还告诉了我们那女子的来历,他说,那女子师出燕华山天玄观,是下一任无慧法师继承人,名唤仙瑶!”
四人听罢,面面相觑了一眼,如此说来,那女子,便是风长云和宋清河口中的,慕梓的师姐!也就是如今,有很大可能的,与郑国太子卫长风勾结,又打入了东胜皇室,然后与他们作对许久的,寒青崖夜寒宫的宫主。
而她的名字,唤作——仙瑶。
“想必你们也联想到了,那女子便是与小慕同出一门的师姐,只不过她背叛了燕华山。”风长云解释道。
“风前辈,宋前辈,”慕梓皱着眉头开口,疑惑地问道,“若这位仙瑶当真是我的师姐,为什么我的师父和我众多同门,从来不曾跟我提过她?”
慕梓此问一出,雪含烟也附和问道:“还有我爹娘,似乎也从来不曾与我说起过,这是为何?”
“阿梓姑娘为何自小不曾听说我不知,不过含烟你爹娘在临走前,倒是曾跟我说起过,你可还记得,你们雪氏一族传承两百年的家族密训是什么?”风长云看着雪含烟问道。
雪含烟听到这,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一般,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慕梓,随即又敛了神色,点了点头。
雪氏一族的家族密训,要从两百年前,创建千羽楼的雪逸先祖说起。
在雪含烟很小的时候,雪飞云便告诉他,千羽楼成立的宗旨,便是以商利安九州万民,以商利繁荣九州。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时刻铭记,千羽楼为何要建于燕华山之北的天音山。
若将来玲珑天女出世,千羽楼必须举一派之力,助天女平定九州!这便是雪氏一族传承两百年的家族密训。
至于雪逸先祖为什么会留下此训,后辈雪氏子孙已不得而知,只不过千羽楼以商兴乱世民生,雪氏子孙需怀仁义之心经商的宗旨,从没有被雪氏子孙背弃过。
而天女,便是九州兴,乱世终的存在,千羽楼需效忠玲珑天女一事,似乎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定了下来,雪氏一族的子孙,也乐意遵雪逸此训。
毕竟乱世一终,也便是千羽楼衰败之始,因为千羽楼的势力起于江湖,而盛世的九州,执政者不需要千羽楼这样起于江湖的组织。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雪含烟会那么容易就答应慕梓,会尽千羽楼之力帮她,帮叶玄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北上前夕对慕梓说,这不仅是玲珑天女的天定命数,也是他的天定命数的意思。
在雪含烟把这一切告诉在坐众人的时候,除了已经知道雪氏密训的,余下的都是一脸震惊,露出一副难怪的表情,包括楚玉。
楚玉在于明了雪含烟为什么在慕梓去天音山找他的时候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
而慕梓也明白了,雪含烟当初在自己一上门求助就答应了她,并不只是因为自己劝服了他,而是因为雪含烟早有祖训。
可那段关乎两百年前的,雪含烟先祖为何会留下这样一条祖训的故事,他们却都已无从得知了。
重要的是,如今风长云问及雪氏一族的密训,莫非是想告诉他们,既然千羽楼的祖训就是要辅佐玲珑天女,而慕梓的师姐仙瑶也是天女的传承人,那么雪含烟的父亲,曾也是千羽楼的主事人,是否也和仙瑶有过牵扯。
众人联想到这,便开口向雪含烟问了,雪含烟低头想了想后道:“我爹,倒从未与我这么说过,不过,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而且,爹娘死后,凶手到底是谁,我查了那么多年都毫无进展,便是因为爹娘当初是独自离开的,一点线索都不曾留下。”
楚玉想了想也接话道:“方才风叔叔说,你爹娘当初是要去与仙瑶彻底了断一切,是否便说明,仙瑶很有可能,便是杀了你父母的仇人?”
“只是爹娘为何要向我隐瞒这一切?”雪含烟不解地向风长云和宋清河投过去了目光。
在风长云的讲述下,众人才完整得知了,关乎十几年前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