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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蒋勋说红楼有感:贾元春与大观园

2022-03-14 11:24 作者:观风斋客  | 我要投稿

在我记忆的深处,在我思虑的远方,有这么一个堪称奇幻的东方园林:其间有精巧稀奇的西洋玩器,又有朴实无华的碧蕉黄稻;有艳压群芳的海棠牡丹,也有淡雅高洁的茂林深篁;有袅袅的孤庙香火,有潺潺的小桥流水......每当我闭上双眼,它就会一点一点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如同一幅美妙绝伦的浮雕,镌刻在我这懵懵懂懂的心上。它,就是梦阮先生笔下的大观园。
    大观园的兴衰,自始至终都与当时的贵妃——贾元春有关。贾元春是贾宝玉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她嫁入宫中,成为贵妃,让整个贾家达到了真正的的鼎盛时期。贾府所造的大观园,本是她省亲所住的行宫。为了迎接贾元春,整个贾府准备了一年多,建造这个金碧辉煌的大观园,更是花费了贾府无数钱财。她的省亲,排场气派、声势浩大,无时无刻不显露着皇家的威严,先要太监等人清街,还要让她的父母兄弟提前恭迎;等到了元妃与她的亲人们见面,她的亲人们还要行君臣之礼;在游园时,她亦是一字千金,只是随口一提,她的父亲——贾政,就要去执行......
在多少人看来,家里出了一位贵妃,是一件何等体面的事,因为它代表着权利,圣宠,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同时贾元春的省亲,也是全书的高潮。但,在我看来,在这雍容表象的背后,是无尽的酸楚与凄凉。在观赏完大观园的风景后,她坐在正殿的上座,接受所有人的跪拜。面对自己的家人,她不能上前搀扶,只能像演戏、走过场一样,一次次说“免”。之后,她和王夫人、贾母等人来到了贾母的房间,面对自己阔别已久的祖母和母亲,她身为晚辈,想要行家礼,却被贾母阻止——她是贵妃,代表着皇家,而君臣有别,是不允许给臣子下跪的。贾元春只能满眼垂泪,与贾母、王夫人呜咽对泣。哭到最后,元春说道:“当日既送我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体会这样的悲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嫁到宫里,回来时跟自己的家人再也不能有亲近的感觉了,有的只是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贾元春的心中是何等寂寞。很多贵族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想要靠皇家来让整个家族平步青云,然而他们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在宫墙之内,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她们的青春,就这样在寂寞中一点点被秋风吹散。相比之下,贾元春的青春可能没有那么空虚,但是,我相信:在她看来,与其当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妃,不如当一个陪伴父母终老的平凡农家女。她的青春,可能在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就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贾元春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最想见到的人——贾宝玉。贾元春是贾政的长女,而贾宝玉是比她小十岁的弟弟,贾元春对贾宝玉的感情,既像姐姐,又像母亲。正因如此,贾政才会让贾宝玉来题写大观园的各个牌匾。等到她见到贾宝玉时,她更是不顾各种封建礼教和皇家礼制,直接把贾宝玉拥进怀里。还让贾宝玉带她游览,让贾宝玉写诗。
正是她对贾宝玉的这份疼爱,才让贾元春忧心贾宝玉以及他各个兄弟姐妹的青春会不会像自己的青春一样,被无尽的封建礼教束缚。本来在贵妃临幸大观园之后,大观园要被封起来,以表对皇家的尊重。贾元春却说:不可禁约封锢。实际上,“禁约封锢”不仅指不要禁约封锢大观园,更指不要禁约封锢宝玉他们的青春。贾元春在用自己贵妃的身份,来保护他们的青春。贾元春遗憾自己没有活出过青春的快乐,回头看这些风华正茂的孩子,会觉得青春一共就这么几年,会忍不住去纵容他们。
在这之后,大观园成了名副其实的青春王国。纯真善良的贾宝玉才能夜宴怡红,会悟禅机;多情高洁的林黛玉才能葬花填词,诗会夺魁;入世端庄的薛宝钗才能戏逐彩蝶,打趣宝玉;丧夫守寡的李纨才能饮酒畅谈,打开心扉;憨厚洒脱的史湘云才能醉卧石凳,雪天炙肉;“槛外人”妙玉才能寄情红梅;“凤辣子”王熙凤才能施展才能......
在大观园里,不仅仅是贾宝玉他们,就连贾政等人,也在大观园这个青春洋溢的地方,重新回到自己的青春。贾政在元宵节那天,卸下了自己的“假正经”,一改往日的严厉,与那些小辈一起猜灯谜、饮酒写诗。贾母更是经常和自己的儿孙辈畅游大观园。他们的青春可能像贾元春一样,在空虚寂寞中度过。但大观园仿佛能让所有人得到青春,得到那个“自己真正想要的”青春。

而他们青春的快乐,都是由一个没有充分享受过青春快乐的贾元春创造的。贾元春,正如她的名字那样——“圆梦青春”,她圆了那些少年的青春梦,圆了自己的父母、祖母的青春梦,也圆了无数读者的青春梦。贾元春虽不能与他们一起享受青春,但却用自己的行为演绎了真正的青春。虽然最后“如电亦如露,如梦幻泡影”。随着贾元春的去世,无数人的青春梦被无情地唤醒,但我相信,那个青春洋溢的大观园,会一直镌刻在人们梦中。
“虎兔相逢大梦归”。我相信,在那束光降临之前,她看见了自己在大观园里,与兄弟姐妹一起,享受着——
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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