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海鸥观察记

博得（Bodø）的海鸥总的来说是不凶的。之所以不能下一个确切的结论，是因为在夏天的时候它们喜欢聚在一起追着人啄，或者是大清早的嗷嗷把人叫醒。不过这和日常在旅游景点抢人冰激凌或者薯条的强盗海鸥可不一样，因为夏天是海鸥们交配产仔的季节，在护崽的时候有些过激的行为也是鸟之常情。

我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就被海鸥吓到了。第一次到学校是在晚上，在探索这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我无意中路过了生物系办公室的门口。感应灯亮起的那一刹，我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凶戾的光芒——那是生物系门口的海鸥样本。不过我承认，这哥们儿其实还是挺可爱的。后来我天天回家都要走他在的那条路，瞅瞅那憨憨的样子可以治愈半天的疲惫。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在第一天的时候会被吓到，可能就是人生地不熟而缺乏安全感吧。

博得是个远离工商中心的小城市，虽然贵为北方郡的首府，但光论人口也就等于一个康城小区。可以说当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型服务业态，而本地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徒步。山陬海澨之地，人类和动物的关系就要亲近那么一点。海边的礁石上或是林间的溪水旁，你总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它们也不怕你，两双（或者好多双）眼睛就这么干瞪着。一般来说，林间的鸥子看上去呆一点，看上去是你在观察海鸥；而海边的鸥子看上去凶一点，像是海鸥在盯防你。这大概是因为海边是它们的主场：它知道你飞不上礁石也下不了海。时机适宜的话，你还能看到一大群海鸥围成一圈漂在海上享受温暖的海潮，就像一圈长在海面上的灰白蘑菇。

鸥子们也进城视察。一般来说它们喜欢高的地方，毕竟领导视察自然是要居高临下的，有监督校园运行情况的“学术鸥”，也有在电线杆上观察车流情况的“交通鸥”，还有排队莅临博物馆的“文化鸥”。当然搞些食物也是重要的，毕竟视察只赚面子，而捡捡地板可以搞到里子。鸥生的意义可能不仅限于搞点薯条，弄点Kebab再整点啤酒那都是好的。因此它们中午的时候就在学校的食堂门口打转，下午去市中心的汉堡王或者游艇港口的冰激凌店，晚上再去披萨馆子边上寻找机会。它们唯独不被中心商业街的人欢迎，那里的古董店店主打出了“小心海鸥”的标志，但那些玻璃和铜片又哪里比得上嘴里的炸鱼薯条呢？

和这群鸥子在一起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一年过去了。我倒是没有特别留恋这块地方，毕竟我知道它们的生活是它们的，而我的是我的；而且实话实说这里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无聊。只是有件事确令我有些难受。回国路上因为转机的缘故在奥斯陆稍作停留，也见到了几只鸥兄。奥斯陆的海鸥就要比北边的鸥子少些精神了。泡在奥斯陆湾里的鸥子似乎对歌剧院的广场有些畏惧，只是群聚在堤岸边，飞走一批又飞来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