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干员调教实录（斯卡蒂篇·下）
等待是最猛烈的毒药。
这毒令人坐立不安，让人呼吸困难，让人的感官不会放过任何与他等待着的事物相关联的线索。哪怕是微弱到只剩下细枝末节的那么点零星光辉，在等待的人都不会放弃追寻这仅存的希望。
博士的双眼死死追随着平板上的曲线上下浮动。他已经有许久没移开自己的目光了。
“博士，就算一直看着斯卡蒂小姐也不一定会回来的。”
博士茶不思饭不想地守着平板上的心率检测仪已经有两个月之久。阿米娅本来就很担心博士的身体，现在因为斯卡蒂的离开搅得博士更加不重视自己的健康，让阿米娅很是头疼。
更加头疼的是如何让凯尔希放弃用大剂量安眠药直接灌给博士的激进想法。在她的劝说下凯尔希才同意交给阿米娅来督促博士安心休息，但似乎也只有给博士灌安眠药才能让他好好睡觉了。
“没关系。如果阿米娅你累了的话就先去睡吧，我还能撑一会。”
用最柔和的语气说最坚决的话，博士向来擅长这个。阿米娅知道凡是博士决定的事情，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就连现在这样纯属损耗精力的举动也不例外。
“那…博士你注意休息…”
“我会的。”博士短暂地抬起头，让阿米娅看到了他眼眶周围浓浓的黑眼圈。博士对着阿米娅笑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头看着心电图。
“马上就睡。”
“博士我先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你还在长身体，不要太晚了。做不完的工作可以放在我这里。”
博士书桌上的文件堆成几座小山，就算每天都做过清理和规整，却仍然能够累积出如此数量的待办文件。虽然平日阿米娅也会催促偷懒的博士快些完工，但她也并不是无情的督工机器，更不要说她知道博士现在的精神状态太过紧绷，再不休息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
“博士一定要睡哦。”
小兔子特意叮嘱了一句，博士笑脸相迎地答应。等到阿米娅悄悄带上门，博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罐源石能量饮料，清脆的拉环声过后便是刺激性的液体流入博士的喉咙。
一口气喝光所有的饮料，易拉罐被博士扔向快要塞满的垃圾桶里，碰撞着好几罐相同的易拉罐发出咔嚓的金属声响。夜光落在博士的侧脸，关上灯光的办公室里只有平板和电脑发出的淡淡荧光，即便是从楼底下也能清晰地看到博士办公室中的屏幕光芒。
“两个月了啊。”
青色的折线用滴答的安心跳动附和博士的感叹。那是斯卡蒂的心跳，此刻正在轻盈地跃动。博士甚至能想象到斯卡蒂那优美的身姿在大海中自由地遨游，随心所欲，不被限制。
两个月间，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平稳。但深海中的危险总是突如其然，偶尔博士会惊愕地发现斯卡蒂的心跳忽高忽低，他的心境也就随着那过山车般的心率上下起伏。最过分的情况是斯卡蒂的心跳暂停了几秒钟，那时博士差点想要用能力直接去往斯卡蒂的身边，多亏几秒后折线恢复正常再加上凯尔希在场阻拦，才不至于酿成罗德岛群龙无首的局面。
算上今天的夜晚，刚刚好是两个月。两个月间罗德岛发生了不少变化，多了不少不同种族的干员，但是博士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去了全泰拉最危险，最神秘的地带执行任务的美丽倩影。他每天都会为斯卡蒂祈祷，也会代替斯卡蒂去看望幽灵鲨，以至于疯疯癫癫的她对自己已经相当熟悉了。
斯卡蒂…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在和什么战斗着？你有受伤吗？你有在深海里遇到同类吗？你还会像从前那样，故意和人拉开距离吗？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拥有失去朋友的勇气？
她总是孤独，就连现在的博士也不确定，自己持续不断地融化她心中的坚冰的行为究竟有没有成功。她总是将他人身上的灾祸怪罪在自己的身上，如此温柔，但是又如此让人心疼。与其相信朋友更加关注的是如何与她一同跨过灾厄，她选择的是宁愿孤身一人也不要伤害自己的朋友。
像她这样的人，身处在那个她希望逃离的深海之中，博士止不住地担忧起她。现在自己无法去往她的身边，只能守着这个心电图以期盼着她的安全，这远远无法让博士彻底放心。他总是昏昏醒醒，想要睡觉他就会强撑着自己继续工作，一旦空闲下来他总是低头盯着心率仪，默默注视着曲线的弯折。他也知道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但是偶尔他陷入梦境，噩梦总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涌向他。时而是看着斯卡蒂被深海的海潮吞噬，时而是发现斯卡蒂疯狂地抓撕着自己的面颊，时而是注视着斯卡蒂被撕碎的身体残渣，一次次地醒来后又是一次次地睡去，一次次地冷汗全身后又是一次次地短暂心安，博士最终只得放弃了睡眠。
他此前还在担心着斯卡蒂能够独当一面，现在反而是自己真的无法离开那个来自深海的天使。
博士自嘲地笑了笑，再次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喉结蠕动着，博士觉得自己昏沉的大脑引来了些许清明，随后又陷入深深的海底。
曲线折叠着月光，安宁地在电子显示屏上徘徊。
“斯卡蒂…”
多么美丽的名字啊。博士在嘴中念了又念。斯卡蒂，北欧神话里司掌冬天的女神，强大而冰冷，却又带着人性的光辉灿烂，同时夹杂着斯卡蒂冷淡红瞳下隐藏的柔和，这让看似遥远的斯卡蒂一下拉近了距离。博士时而觉得斯卡蒂离自己很近，近到伸手便能够摸着她的秀发陷入深海的芬芳；但是又会觉得斯卡蒂离自己甚为遥远，当她挥舞自己的巨剑开始战争的舞蹈，他又好像与她隔着千山万水。明明冷若冰霜却又会让他看见自己束起长发的模样，明明孤僻独行却又会在博士摸着其他干员的脑袋时悄悄地在角落中，梳着自己的长发暗自期待。
云里雾里，模糊不清，却又单纯可爱，简直是大海的所有美好的融合体。
斯卡蒂说自己是被博士所吸引的，但现在看来，倒是斯卡蒂如同大海般的深沉与可爱将博士卷入了迷恋的海潮，这一卷便是永远。
念着念着，夜光也柔，蝉鸣也轻了。世间万物好似在博士的耳边低语，带着晚风的呢喃，吹进博士如同灌了铅的眼中。
他眯起自己的眼睛，无法控制地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最后能记得的是他眼前突然上扬的曲线，以及带着海浪咸味的某种香甜，慢慢将他引诱向睡梦之中。
这次的梦境安静而美好，好似躺在沙滩上，就着月光和酒杯听海的低语。
“嗯…”
博士从沙发上起身。眼前是一如既往的办公室，窗纱被早晨的微风吹起，身下是难得的柔软——之前他都是在桌子上睡着的。
“我…睡着了？”
桌上杂乱的文件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了地上，这不像是博士的作风。垃圾桶里塞满的能量饮料瓶被清空干净，半点灰尘也没留下。身上盖了条薄薄的床被，博士不记得自己有这么条被子。
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伸了伸懒腰。还就没有睡得如此舒坦了。
走进卫生间，拿起自己的牙刷和水杯开始洗漱。用水抹了几把脸，这才看清楚自己眼眶上浓到吓人的黑眼圈。
啊，随便了，博士这么想着。他顺便拿过自己手上的平板，上面的心率仍然保持在平稳的状态。
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专注地盯着平板上的曲线，将漱口水含在嘴里。
青鸟高高地飞向天空，带着心率曲线一并上升。
博士瞪大了眼睛看着逐渐急促排列的折线，显得格外慌张。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斯卡蒂怎么了？心跳动得这么快？
他飞快地将漱口水吐掉，拿着平板换上自己白色的内衬。
难道遇到危险了？她处理不了？
心跳得越来越快，博士一下清醒了不少。冷汗与喘息浓重，博士来不及带上自己的外套，只套了一只袖子便急匆匆地开始换上自己的长裤。
要去告诉凯尔希吗？不，还是自己亲自过去——
她在哪里？不会迷失在深海了吧？难不成…
越想，就会越慌乱。博士拽着裤带收好，随便穿了双鞋子顿足，便拿着平板往门外冲去。
不要啊，别告诉我斯卡蒂她…
心跳越来越快，连带着青色的线，折叠着、反射着博士的慌张，晨光的微醺以及加速的呼吸。
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曲线被拉扯到了最高，随后安心地放缓了步调，伴随着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嬉戏。
从鼻腔前传来的是来自大海的，像是之前嗅到的香味，没有大海的危险与咸味，留下的是清淡和宁静。
眼前是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的，像是银河的长发，那对许久未见的赤红色眼睛像是两颗最为明亮的星星，闪烁着光芒；樱桃小嘴，淡粉面庞，熟悉的猎人帽子和她的猎人服，有些湿润的手套和那把巨大的剑背在身后，就和她刚刚来到岛上时一样。
斯卡蒂站在那里微笑。她以前不太喜欢微笑，但现在已经能很完美地笑起来了。
翘起的角度刚好是那晚的月亮。
“你回来了？”
博士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脸。很疼，没有做梦。
斯卡蒂没说话。她慢慢走上前去，双手凑上博士的面颊，她那张闭月羞花的脸颊与含着海水的味道的娇躯以飞快地速度拉进与博士的距离，让博士不由得低下头去。
手在博士的头发上停留，和煦的阳光照着被斯卡蒂理着的博士的杂乱头发。就像博士从前做的那样，斯卡蒂慢慢地将博士的头发顺得服服帖帖，这才满意地踮起脚尖在博士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不要着急。头发都乱了。”
“抱歉…我看到你的心率突然很高...”
斯卡蒂将自己巨剑剑柄上的小虎鲸挂件摘下。因为战斗，这个挂件已经有些破破烂烂了，但是它仍然被斯卡蒂保存得相当完好。
“原来这个礼物，还有侦测我心跳的功能啊。”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如同捧了清澈的泉水，慢慢饮下最香甜的琼液。斯卡蒂投入博士的胸膛之中，衣角和她的帽檐带起的涟漪是大海的高歌，也是归家的安心。
“在深海的时候，我就是靠着这个小东西保持自己理智的。一想到博士你还在等我，我就有力气去砍翻面前的怪物。”
“深海里…”
“没什么变化，和我当年逃出来的时候差不多。至于那个将幽灵鲨变疯的组织我已经查清了，只不过凭我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点。”
“有遇到深海的同类吗？”
“算是交了几个朋友吧。现在他们也该在陆地上生活着，只不过下次见面大概是猴年马月。”
“那就好。”博士将斯卡蒂搂得更紧，“这样就好。”
斯卡蒂婉颜一笑。
“博士，这么担心我吗？明明让我去那里的正是你。”
“让你去只是个试炼而已，但我可不希望永远见不到你。”
“放心吧，博士。我不会离开你的，也永远无法离开你了。”斯卡蒂稍稍施力，将博士整个人倒推进了办公室。脚后跟轻轻一点，办公室的门就此牢牢关住，随着咔哒的一声轻响，彻底与外界隔绝。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归宿。大海的广博不如你的广博，大海的深沉不如你的深沉。”
博士被重重地压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向上看去，是被红色占据的，略带着些欣喜与悸动的眼神，以及释放出来的款款深情与来自深海的神秘和磅礴。
博士在那天彻底地将自己两个月来的疲惫与烦恼挥霍一空，交织着两个月间斯卡蒂所沉积的孤独和思念，两股情感交织缠绵，如同大海那样潮起潮落，时而狂风骤雨，时而海浪轻拂，直到夕阳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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