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文本对比（11）
史进传2——史进义结少华山 话中不说王进去投军役。只说史进回到庄上，每日只是打熬气力，亦且壮年，又没老小，半夜三更起来演习武艺，白日里只在庄后射弓走马。不到半载之间，史进父亲太公染患病症，数日不起。史进使人远近请医士看治，不能痊可。呜呼哀哉，太公殁了。史进一面备棺椁盛殓，请僧修设好事，追斋理七，荐拔太公。又请道士建立斋醮，超度生天。整做了十数坛好事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满村中三四百史家庄户，都来送丧挂孝，埋殡在村西山上祖坟内了。史进家（金本多个“中”字）自此无人管业，史进又不肯务农，只要寻人使家生，较量枪棒。 自史太公死后，又早过了三四个月日。时当六月中旬，炎天正热。那一日，史进无可消遣，捉个交床，坐在打麦场边（金本无“边”字）柳阴树下乘凉。对面松林透过风来，史进喝采道：“好凉风！”正乘凉哩，只见一个人，探头探脑在那里张望。史进喝道：“作怪！谁在那里张俺庄上？”史进跳起身来，转过树背后，打一看时，认得是猎户摽（金本“标”）兔李吉。（简本“见一猎户，呌做标兔李吉行过”）史进喝道：“李吉！张我庄内做甚么？莫不来相脚头？”李吉向前声喏道：“大郎，小人要寻庄上矮丘乙郎吃碗酒，因见大郎在此乘凉，不敢过来冲撞。”史进道：“我且问你，往常时，你只是担些野味来我庄上卖，我又不曾亏了你，如何一向不将来卖与我？敢是欺负我没钱？”（简本“你往常挑野味在我庄上来卖，这一向为何不来？”）李吉答道：“小人怎敢！一向没有野味，以此不敢来。”史进道：“胡说！偌大一个少华山，恁地广阔，不信没有个獐儿兔儿。”李吉道：“大郎原来不知。如今近日（金本无“近日”二字）上面添了一伙强人，（简本“小人不说，大郎不知。近日少华山上添了一夥强人…”）扎下个山寨，在上面（金本无此三字）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啰，有百十匹好马。（简本“聚有七百余人。”）为头那个大王（简本“为头的大王…”）唤做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这三个为头，打家劫舍。华阴县里不敢捉他，（百二十回本、金本“华阴县里禁他不得”）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拿他。谁敢上去惹他？因此上小人们不敢上山打捕野味，那讨来卖！（简本“官兵不敢捉他，小人因此不敢上山打猎，那讨野味？”）”史进道：“我也听得说有强人，不想那厮们如此大弄，必然要恼人。李吉，你今后有野味时，寻些来。”李吉唱个喏，自去了。 史进归到厅前，寻思：“这厮们大弄，必要来薅恼村坊。既然如此…”便叫庄客拣两头肥水牛来杀了，庄内自有造下的好酒，先烧了一陌顺溜纸，便叫庄客去请这当村里三四百史家庄户，都到家中草堂上，序齿坐下。教庄客一面把盏劝酒，（简本“史进听了寻思：“这贼终久来我庄上。”便教庄客杀牛，聚集四百余庄人饮酒。”）史进对众人说道：“我听得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聚集着五七百小喽啰，打家劫舍。这厮们既然大弄，必然早晚要来俺村中啰唣。我今特请你众人来商议，倘若那厮们来时，各家准备。我庄上打起梆子，你众人可各执枪棒前来救应。你各家有事，亦是如此。递相救护，共保村坊。如若强人自来，都是我来理会。”（简本“我今听得少华山上有一夥强人，恐早晚间要来我村中打劫，我特请你众人商议，他来我村中时，你们各执枪棒，前来救应。一家有事，各家救护。”）众人道：“我等村农，（简本“我人村农”）只靠大郎做主。梆子响时，谁敢不来。”当晚众人谢酒，各自分付，回家准备器械。（简本“当日众人回家，准备器械不题。”）自此史进修整门户墙垣，安排庄院，（百二十回本、金本还有一句“设立几处梆子”）拴束衣甲，整顿刀马，提防贼寇，不在话下。 且说少华山寨中，三个头领坐定商议。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虽无本事，广有谋略。（简本“却说少华山神机军师朱武，广有智略。”）（百二十回本“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那人原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虽无十分本事，却精通阵法，广有谋略，有八句诗单道朱武好处：道服裁棕叶，云冠剪鹿皮。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阵法方诸葛，阴谋胜范蠡。华山谁第一，朱武号神机。第二个好汉姓陈，名达，原是邺城人氏，使一条出白点钢枪，亦有诗赞道：力健声雄性粗卤，丈二长枪撒如雨。邺中豪杰霸华阴，陈达人称跳涧虎。第三个好汉姓杨，名春，蒲州解良县人氏，使一口大杆刀。亦有诗赞道：腰长臂瘦力堪夸，到处刀锋乱撒花。鼎立华山真好汉，江湖名播白花蛇。”金本没有诗，其它与百二十回本同）朱武当与陈达、杨春说道：（金本“当日朱武郤与陈达，杨春说道…”）“如今我听知华阴县里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捉我们。诚恐来时，要与他厮杀。只是山寨钱粮欠少，如何不去劫掳些来，以供山寨之用？聚积些粮食在寨里，防备官军来时，好和他打熬。”（简本“一日与陈达、杨春计议曰：“我听知华阴县里，出三千贯赏钱招人来捉我们。军兵来时，要与他们厮杀。目今山寨缺少钱粮，如之奈何？””）跳涧虎陈达道：“说得是。如今便去华阴县里先问他借粮，看他如何。”白花蛇杨春道：“不要华阴县去，只去蒲城县，万无一失。”陈达道：“蒲城县人户稀少，钱粮不多。不如只打华阴县，那里人民丰富，钱粮广有。”（简本“陈达曰：“蒲城县钱粮稀少，只去打华阴县，钱粮更多。””）杨春道：“哥哥不知，若去打华阴县时，须从史家村过。那个九纹龙史进是个大虫，不可去撩拨他。他如何肯放我们过去？（简本“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闻知九纹龙史进，有万人之敌，他如何肯放我等过去！”）”陈达道：“兄弟好懦弱！一个村坊过去不得，怎地敢抵敌官军？”（简本“量一个村坊过去不得，尚敢抵敌官军？”）杨春道：“哥哥不可小觑了他，那人端的了得。”朱武道：“我也曾闻他十分英雄，说这人真有本事。兄弟休去罢。”陈达叫将起来，说道：“你两个闭了鸟嘴！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简本“也（百二十回本、金本用“他”）只是一个人，须不三头六臂，我不信。”喝叫小喽啰：“快备我的马来！如今便去先打史家庄，后取华阴县。”朱武、杨春再三谏劝，陈达那里肯听。随即披挂上马，点了一百四五十小喽啰，鸣锣擂鼓，下山望史家村去了。（简本“遂点喽啰，披挂下山去了。”） 且说史进正在庄内整制刀马，只见庄客报知此事。（简本“史进正在庄上整顿弓马，只见庄客报说：“贼到。””）史进听得，就庄上敲起梆子来。那庄前庄后，庄东庄西，三四百史家庄户，听得梆子响，都拖枪拽棒，聚起三四百人，一齐都到史家庄上。（简本“史进呌敲起梆子，那四百庄人都到”）看了史进头戴一字巾，身披朱（简本“硃”）红甲，上穿青锦袄，下着抹绿靴，腰系皮搭膊，前后铁掩心，一张弓，一壶箭，手里拿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庄客牵过那匹火炭赤马，史进上了马，绰了刀，前面摆着三四十壮健的庄客，后面列着八九十村蠢的乡夫，各（金本用“及”字）史家庄户，都跟在后头，一齐呐喊，直到村北路口摆开（百二十回本金本没摆开二字）。（简本“骑一疋火炭赤马。庄人随后纳喊，直到庄前，排开阵势。”）却早望见来军，但见：红旗闪闪，赤帜翩翩。小喽啰乱搠叉枪，莽撞汉齐担刀斧。头巾歪整，浑如三月桃花；衲袄紧拴，却似九秋落叶。个个圆睁横死眼，人人辄起夜叉心。（其他三本无此诗） 那少华山陈达，引了人马，飞奔到山坡下，便将小喽啰摆开。史进看时，见陈达头戴干红凹面巾，身披裹金生铁甲，上穿一领红衲袄，脚穿一对吊墩靴，腰系七尺攒线搭膊，坐骑一匹高头白马，手中横着丈八点钢矛。（简本“见陈达头顶乾红盔，身披镀金甲，骑下一疋高鞍马，手拈点钢枪。”）小喽啰两势下呐喊，二员将就马上相见。 陈达在马上看着史进，欠身施礼。史进喝道：“汝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犯着迷天大罪，都是该死的人。你也须有耳朵，好大胆，直来太岁头上动土！”（简本“汝等强盗，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陈达在马上答道：“俺山寨里欠少些粮食，欲往华阴县借粮，经由贵庄，借一条路，并不敢动一根草。可放我们过去，回来自当拜谢。”（简本“因我山寨欠缺钱粮，欲往华阴县借粮。经由贵村，借路过去，不敢动你一根草。回日重谢。”）史进道：“胡说！俺（简本“我”）家见当里正，正要来拿你这伙贼。今日到来，经由我村中过，却不拿你，倒放你过去，本县知道，须（简本“必”）连累于我。”陈达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相烦借一条路。（简本“借路一过不妨。”）”史进道：“甚么闲话！我便肯时，有一个不肯。你问得他肯，便去。”陈达道：“好汉教我问谁？”史进道：“你问得我手里这口刀肯，便放你去。”陈达大怒道：“赶人不要赶上，休得要逞精神！”史进也怒，抡（金本“轮”）手中刀，骤坐下马，来战陈达。陈达也拍马挺抢来迎史进。（简本“史进不允，陈达大怒，挺枪刺来，史进拍马来迎”） 两个交马，但见：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一来一往，有如深水戏珠龙；一上一下，却似半岩争食虎。左盘右旋，好似张飞敌吕布；前回后转，浑如敬德战秦琼。（百二十回本没这句）九纹龙忿怒，三尖刀只望顶门飞；跳涧虎生嗔，丈八矛不离心坎刺。好手中间逞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金本简本无） 史进、陈达两个斗了多时。（金本“两个交马，斗了多时”简本“二人閗了五十合”）只见战马咆哮，踢起手中军器；枪刀来往，各防架隔遮拦。（金本百二十回本简本无此句）两个斗到间深里，（金本百二十回本简本无此小句）史进卖个（简本“使个”）破绽，让陈达把枪望心窝里搠来。史进却把腰一闪，陈达和枪攧入怀里来。史进轻舒猿臂，款扭狼腰，只一挟，把陈达轻轻摘离了嵌花鞍，款款揪住了线搭膊，丢在马前受降。（百二十回本、金本“只一丢，丢落地”简本“把陈达捉过马来。”）那匹战马拨风也似去了。史进叫庄客将陈达绑缚了。众人把小喽啰一赶，都走了。史进回到庄上，将陈达绑在庭心内柱上，等待一发拿了那两个贼首，一并解官请赏。且把酒来赏了众人，教权且散。（简本“备酒来赏了众人，俱各准备。”）众人喝采：“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杰！” 休说众人欢喜饮酒，却说朱武、杨春两个，正在寨里猜疑，捉摸不定，且教小喽啰再去探听消息。只见回去的人牵着空马，奔到山前，只叫道：“苦也！陈家哥哥不听二位哥哥所说，送了性命。”朱武问其缘故，小喽啰备说交锋一节，怎当史进英勇。朱武道：“我的言语不听，果有此祸。”杨春道：“我们尽数都去，和他死拼如何？”朱武道：“亦是不可。他尚自输了，你如何拼得他过。我有一条苦计，若救他不得，我和你都休。”杨春问道：“如何苦计？”朱武附耳低言，说道：“只除恁地。”杨春道：“好计！我和你便去，事不宜迟。”（简本“却说朱武、杨春正坐寨中，喽啰报说：“二头领被捉去了。”朱武叹曰：“不听吾言，果有此祸。”杨春曰：“奈何？”朱武曰：“我有一条计，可以救他。””） 再说史进正在庄上，忿怒未消，只见庄客飞报道：“山寨里朱武、杨春自来了。”（简本“史进正在庄，庄客来报曰：“少华山朱武、杨春都来了。””）史进道：“这厮合休，我教他两个一发解官。快牵过马来。”一面打起梆子，众人早都到来。史进（简本还有“提了刀”）上了马，正待出庄门，只见朱武、杨春步行已到庄前，两个双双跪下，擎着两眼泪。史进下马来喝道：“你两个跪下如何说？”朱武哭道：“小人等三个，累被官司逼迫，（简本“因被官司累次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当初发愿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简本“不得已上山落草。三人当初发誓：不愿同生，只求同死。”）虽不及关、张、刘备的义气，其心则同。今日小弟陈达不听好言，误犯虎威，已被英雄擒捉在贵庄，无计恳求，今来一径就死。望英雄将我三人一发解官请赏，誓不皱眉。（简本“我二人义不贪生，特来请死。大郎将我三人解官请赏，誓不皱眉。”）我等就英雄手内请死，并无怨心。”史进听了，寻思道：“他们直恁（简本“如此”）义气！我若拿他去解官请赏时，反教天下好汉们耻笑我不英雄。自古道：大虫不吃伏肉。”史进便道：“你两个且跟我进来。”朱武、杨春并无惧怯，随了史进直到后厅前跪下，又教（简本“请”）史进绑缚。史进三回五次叫起来，那（百二十回木、金本“他”）两个那里肯起来。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简本这句是史进要说的话）史进道：“你们既然如此义气深重，我若送了你们，不是好汉。我放陈达还你如何？”朱武道：“休得连累了英雄（简本用的是“将军”一词），不当稳便。宁可把（简本“将”）我们去（金本没去字）解官请赏。”史进道：“如何使得。你肯吃我酒食么？”朱武道：“一死尚然不惧，何况酒肉乎！”当时史进大喜，解放陈达，就后厅上座置酒设席，管待三人。（简本“史进曰：“不可。”即令放了陈达，就置酒款待三人。”）朱武、杨春、陈达拜谢大恩。酒至数杯，少添春色。酒罢，三人谢了史进，回山去了。（简本“饮罢，拜辞史进。”）史进送出庄门，自回庄上。却说朱武等三人归（简本“回”）到寨中坐下。朱武道：“我们不是这条苦计，怎得性命在此。虽然救了一人，却也难得史进为义气上放了我们。过几日备些礼物送去，谢他救命之恩。”（简本“虽然是计，亦难得史进好意，我们须要报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