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ake》第14章
Chapter14：“/remake，第13次”
在躯体经历了强烈的痛感过后，这一次贝拉并未感觉到像之前那样被完全修复的舒爽。此时正蹲坐在练舞房里的她胸口依然隐隐作痛，实在没忍住，手指捻起衣领轻轻一拉，往里一瞥，胸前的正中心处，已经愈合的新的皮肉皱出了一块小小的疤，像花，像云，像燦丽的烟火，像燃烧的恒星。
嗯，又一处共同经历的印记。好在位置不算特别高，贝拉平时直播穿的衣服也没有特别低胸的，倒也不用太担心被看出些什么来，毕竟实在不行的话还能用遮瑕膏遮一遮，就是这若有若无的痛痒交织让她略感不适。
所以当她伸手扶着练舞房里的玻璃镜站起身时，另一只手还在抚胸。被关在透明小房间里的乃琳当然也能看到这个场景，正当她为贝拉的伤口担心的同时，贝拉想的却是等女团毕业了她们可以自由公开地在一起之后，要不要在这上面纹点什么用来遮住这块疤。
是乃琳的名字好呢？还是迷你款的向日葵好呢？要不纹只狐狸上去吧！就是位置有点小，估计整只纹上去的话会缩成一坨，贝拉大致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效果，直接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过如果只是纹个狐狸头上去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嗯，还要画得Q一点萌一点，跟乃琳的样子有点反差萌就再好不过了。
目前视角全程就只能放在贝拉身上的乃琳没办法了解到这些她没说出口的念头，要是被乃琳知道了的话，也不知道是会气鼓鼓地指责贝拉还是会开心地微笑着夸赞贝拉呢？
……
“珈乐，回家了。”稍微缓了缓才走出练舞房的贝拉一拉开门看到靠在门边坐着睡着了的珈乐，蹲下身子轻轻摇了摇她的肩，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来时天还亮着，这会儿都已经夜幕低垂了。
“嗯，贝拉你终于出来了啊。”珈乐揉了揉双眼，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才发现都已经自动关机了，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睡着的吧，于是笑着将手机伸到贝拉面前晃了几下：“看来要你来叫车回去了。”
“要不要先去吃饭？还是回家吃？”因为一直在和乃琳合力在《双人成行》里斗智斗勇，都没机会拿出来用的手机果然还有电，晚上七点多，家里那两只不知道吃过了没，还是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
15分钟之后，A-soul除了乃琳之外都已经出现在了枝江烟火气最盛的一条夜市美食街前。贝拉之前很少会来这里，尽管那些随风飘扬的吆喝叫卖声和热辣鲜香气都足够迷人，嘉然对这里更是如数家珍，不是土生土长枝江人，却称得上是她的半个主场，当然对于嘉然而言，熟悉到这种程度的还有好几条开着面包店甜品店奶茶店的刁钻小巷，可像这样的地方贝拉能够正常送入口中的食物实在太少了，都说女团身材管理靠自觉，在一定程度上贝拉靠的是自己对过敏源的克制与过分敬畏。
但这一次，在其他队友惊诧的目光中，贝拉买了很多吃的，很多很多她们从来都没见过贝拉会吃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将存疑过敏源整个大类别全部列入禁食名单的她，也没具体问过医生吃多少算过量吃多少会死，所以干脆见啥买啥，这次正好过足嘴瘾。
而正当她提着大袋小袋回到队友身边，准备在她们的注目礼中大快朵颐时，贝拉突然又将手上那串孜然和辣油都已经沾到嘴上的铁板鱿鱼放回到袋子里，转过头去看向晚晚：“师父！能不能让管家先送我回去，我忘了点东西！”
……
贝拉又一次马不停蹄地穿梭过自己的时间，在名为“夜”的帷幕已经落下之后，回到家里立刻冲进乃琳房间，然后她的时间很快就又被无形的手用高光泼成白昼。
这一次终于尝够了各种海鲜河鲜之后的贝拉，带在身上的是乃琳放在床头的一副近视眼镜，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是戴在眼前。度数很浅，跟她本身的度数并不一样，看东西不太舒服，可她还是戴着，戴着往前走，因为在人潮汇成的湍流那头，乃琳就坐在那。
狐狸耳朵形状的保暖耳罩足够显眼又可爱，只是怎么会给她搭了一身长风衣皮手套长筒靴的都市丽人风，跟头上那副耳朵完全不搭啊喂！还把手套给摘了在那呼气搓手，走到她面前一定要让她把手套戴上……算了，还是别戴了，把她手放进我衣服口袋里吧。
就像是入水的鱼一样在人群中左躲右闪的贝拉看到了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坐着正东张西望的乃琳之后，已经暗自在心里对对方品头论足了一番。
“Hi，美女！”很快就踏出最后一步伸出手将乃琳的手裹在自己手里的贝拉，打招呼的语气就跟这冬日里的暖阳一样灿烂。
“Hi，贝拉结界，欢迎再一次来到天津。”看到贝拉笑了狐狸也笑了，却主动把手挣开，张开双臂一脸索求的模样：“我起不来了，要贝拉结界亲亲才能起来。”
……
漫步在海河边，季风如刀割，和那个同样在江边的城市相比，时间线上变换的不仅仅是昼夜，还有季节。那自东而西本该是凛冽和残酷的象征，此时却成了让贝拉和乃琳将彼此挽得更紧密的红绳。
“现在……应该是冬天吧？”因着低温声音变得有些发颤，是来自贝拉的发问，一开始想要将乃琳收入怀中的勇气已经逐渐被消磨殆尽，现在的她只想深深地窝在狐狸怀里，一动都不想动，可是兔子明明不需要冬眠来着。
“嗯，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年前，马上就要到初春了，具体是哪一年我也不知道，不过地方我倒是都认识的。”不然也不会出现那样的开场白，如果手上再拿上一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就更对味了。
是应对这种气候更自如的乃琳提出一起走走看的建议的，本来她还想说要不要骑车，可惜身边的这一位早早拿到了驾照却意外的并不会骑自行车，而且风这么大，还是不折磨她了。
一步又一步，河面上的一座座桥以及河岸上的一栋栋楼房在她们身边逐渐后退，那些因为历史原因大都带着些东西方思潮融合后的近代风格建筑在贝拉眼里多少也算是新奇的存在。
偶尔路过某间餐厅或者某个小店，乃琳也会自觉充当起导游的角色稍加讲解，那些曾经可以是领事馆，也可以是某家商行的旧址或是某个权贵富贾的府邸。好在那段颇为沉重的时间已经是过去式了，狐狸一段段嗓音清脆的讲词里夹杂的，只是兔子时不时发出的由衷赞叹。
那份自然的熟络，好像是在说：看，这就是和你相遇之前我长大的地方，贝拉。
……
虽说坐上了车之后视线会受到车窗的遮挡而无法收纳更多景色，这也是一开始乃琳用来说服贝拉的其中一个原因，但实际上先撑不住的还是乃琳。除了本身就体力差的客观原因之外，她们也确实是饿了，于是索性在路边打了车，乃琳报了目的地之后就靠到了贝拉肩上开始闭目养神。
没有了乃琳的解说，那些衬在午后阳光里更被雕琢出沧桑的硬朗线条以及流泻在窗棂后屋檐下的明暗对比也不如之前那般生动了。
好在路程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只是刚一下车，贝拉就又有了穿越的错觉。
嗯，她以为自己回到了枝江的夜市，而且还要比那再热闹上好几倍。在她的眼里，乃琳的双颊已经被晕上了嫣然的红，倒不是因为情绪多激动，贝拉知道自己脸上的颜色也不会比这淡多少，因为她们站着的这条街上，分明就是一片更红艳的海洋。
在空中挂着的足以遮天蔽日的灯笼是红的，张贴在店门口的春联和随处可见的中国结挂饰是红的，行人们戴着的棉帽和手套是红的，孩子们拿在手上的糖葫芦和风车是红的，就连小商小贩们的手推车也不约而同地漆上了一水的中国红。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你直播的时候也有说过的噢。”乃琳满脸兴奋地转头望向贝拉，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不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却能在记忆的深处找到丝丝缕缕的相近，并以此纠缠出特有的默契。
“当然知道！走，我们进去吧！”
……
如果单指“看上去”的话，天津的庙会和贝拉老家的庙会区别不会太大。而那些所谓的区别大多也只是因为地缘上的不同而客观形成的一些人文风俗上的差异，好在过年这份喜庆热烈的气氛不管放在哪个城市都能成为基调，至于是“太过热闹”又或是“不够热闹”就更多的要归属到个人观感的范畴里了。
对贝拉来说，目前身处的环境已经不只是“太过热闹”了。一只手提溜着一袋乃琳负责交涉买来的小吃，另一只手只能紧紧攥着乃琳的手顺从地跟随着她穿行在人群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至于乃琳，在买到了诸如麻花龙须糖花生酥这样的小吃之后，手上拿着一根麻花边嚼边走，下一个目标是糖画。而从掌心指尖传来的阵阵握力也让她明白贝拉的社恐属性被完全激活了，明明都已经是能在直播里给几万甚至十几万人表演节目丝毫不怯场的偶像了，一出门就原形毕露。
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会觉得贝拉很可爱，强势且主动，娇羞而纯真，这些听起来似乎矛盾的特质放在贝拉身上并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可爱”自然也不是对她夸无可夸的借口，而是在乃琳眼里贝拉真的可爱。
正这么想着，乃琳突然停住了脚步，嘴里还叼着半根麻花，转过身就要往贝拉嘴边凑上去。
贝拉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一侧撞上了乃琳，嘴唇也被麻花怼了个正着，痛得贝拉直勾勾地瞪着乃琳，旁边还那么多人看着呢！贝拉自己也没觉着自己生气的点有什么问题，但眼看着从身边如水流般冲刷而过的人群没有任何要驻足围观的迹象，可是也不对啊，来这儿的时候的士司机的反应不还是正常的吗？买东西时商贩们不也是……
可是看着乃琳微微俯下前倾象征着期待的身体，贝拉更没好意思拒绝，明知道对方就是想要捉弄自己也还是一口咬了上去。然后，贝拉就被乃琳用双臂紧紧圈住了。乃琳观察着贝拉的瞳孔先是因为震惊而放大，再是一副“认了”的表情让眼睑缓缓垂下，松了一口气，随即嘴角的笑意又更浓了几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公开的场合里做出这样会被自己定义为“胆大妄为”的举动，她更没想到的是闭上了双眼的贝拉竟然用嘴沿着麻花往前爬，直到碰到自己的嘴唇才停下。
你这个分奴是真的不肯认一点输啊。
……
庙会上卖糖画的摊位也有好几个，每一个摊位前排队的人数都相差无几，于是选了个慈眉善目的老伯做摊主的摊位，狐狸和兔子排着队继续着自己的小动作。
她们也终于确定了这一次remake里的人跟游戏里的NPC没太大区别，她们俩主动上前交流才能触发互动，贝拉觉得乃琳肯定是提前知道些什么才会那样做，乃琳一口咬定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贝拉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嘴上逞威风这种事向来都是乃琳最擅长。
也不知道是因为摊主的技艺足够高超，还是因为只要待在一起时间就会过得飞快，很快就轮到了她们，旁边一个画有图样的转盘算是标配，一般来说都是转到什么画什么，但于她们而言，当然还是希望获得能够代表她们的象征物。
比如说“Kira”和“Eileen”，比如说一只兔子和一只狐狸，再比如说两枚爱心一支箭也在她们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可惜的是和蔼的老爷子表示自己并不会英文花体字，幸运的是她们从摊位上离开时手上分别拿到了代表对方的那一只动物，惟妙惟肖。
然后贝拉就在乃琳一脸的诧异下把红糖勾勒的狐狸头给一口咬掉了，对先前的逗弄简单又直接的报复。另一边乃琳也不甘示弱，伸出舌头不停地把手里的兔子舔了个遍，一边舔还一边用挑衅的眼神望向贝拉，这一下把贝拉气得立刻就想要伸手从乃琳的手里把自己曾经在直播里扮演过的动物形象给抢回来，却被乃琳用二人之间微乎其微的身高差形成的臂展优势将距离拉远。
贝拉眼看就要顺势扑倒在乃琳怀里了，还提着东西的双手急忙往前一伸想要抓住点什么，乃琳也赶紧往贝拉身边一靠，想要让她抱着自己以防摔着了，这时贝拉却将手换了方向，放在了乃琳的肩膀上，再微微一用力，反而成了乃琳贴在了她身上，贝拉的头最后轻轻的一点，给这一幕小小闹剧点下了属于好胜者的注脚。
“乃琳，你的嘴好甜噢。”刚从乃琳唇上依依不舍地离开，贝拉就作出了自己的评价，很快映入眼帘的就是乃琳别到一旁的脸和紧紧抿着的嘴：“反杀！拿下！乃琳！拿下！耶~”
至于狐狸的脸，浸在这周遭漫漶的红潮里，已经完全无法判断她的情绪了。
……
在庙会汹涌的人潮里逛着买着吃着玩着，贝拉和乃琳很快就恢复了活力，但直到天色从橘黄渐变出水红再蔓延成靛蓝，这一次remake也依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这也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她们俩在单次时间中持续最久的独处。
像舞狮舞龙这样的传统保留节目，她们下午就一人拿着一块小糕点挤在人堆里看过了，贝拉还吐槽说北派的舞狮没有南派的可爱。像风车和护符这样的小玩意儿也人手一个，至于泥人张，想要比较精细的人偶需要挺长的工时，于是就放弃了。而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入夜后挽得更紧密的二人都在各自的城市里赏过花灯，毕竟枝江并不是自己的家，一开始只是到那里读书的她们到了假期还是要各自回家的，一起赏灯当然是第一次。
其实今天天色已经晴朗，但想要在城市的夜空中寻找星光总是有那么些天荒夜谈的意味，除了当空的月色外，反倒是样式繁多的各色花灯汇成了人间的星河。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贝拉，你说杜牧这句诗像不像现在的我们，不过我们可比牵牛织女幸运多了，最多每隔几个小时你就会来找我一次。”
其实还有人用这句诗的前两句来臆造过向晚和珈乐的配对，CP名被取成了“萤火虫”。但无论是怎样类比，那样过于温柔却微弱的联系都不适用于她和贝拉身上。
贝拉当然知道这首《秋夕》，不过她并没有搭乃琳的话茬，而是先松开了挽住自己手臂的乃琳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找出那副乃琳在房间里休息时看书用的眼镜，给她戴上，然后帮她把耳朵旁的头发理好，轻轻踮起脚，将自己的双唇郑重地印到了她的额上。
如雪般皎洁却清冷的月光下，回应贝拉的是一个无声却温热的拥抱，一个用力得几乎要将她融进另一个躯体里的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