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主蛋壳
“她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包厢陷入无尽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郑丹妮身上，包括陈珂,她脸上是略显惊讶的表情。
郑天柏的笑容僵在脸上,再慢慢收敛,略微蹙起眉头看得出是不悦的神色。
“丹妮啊。”二叔瞧见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很不妙，他看了看郑麟,对侄女语重心长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怎么能说这些,先坐下，听话。”
“就是啊,丹妮。”
其他几个长辈纷纷出来帮腔，郑麟夫妇和郑秋至始至终没有开口。
一时间郑丹妮成了众矢之的,即便面对长辈们的指责她的背仍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见侄女一副油盐不进拒不低头的态度,三叔转而对郑麟说：“大哥,我早就说过独生女容易被惯坏，你看看丹妮现在这样……”
郑麟在等待老爷子开口,没想到就被点名了，他将目光放在说话人身上，淡淡道：“三弟，我认为我们的教育方式没问题。”
“你……”
其他几人还要帮腔,一直没吭声的郑天柏皱了皱眉，沉声道：“好了，都别吵。”
桌上的人纷纷噤声,小心观察着老爷子的脸色。
只见郑天柏缓缓起身,拿上一旁的拐杖朝她们一步步走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沉默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能看到握着拐杖手柄的指节攥得发白。
郑丹妮鲜少见爷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些发怵，很怕老爷子一个生气抓起拐杖就落下来。
在郑天柏距离还有几步时，保护欲战胜胆怯，郑丹妮跨步向前两步，抬起手将陈珂护在身后。
“爷爷！”郑丹妮又怂又勇的喊了声，“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许打她！”
“闭嘴！”郑天柏喝道，“你还有脸叫我爷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郑丹妮比老爷子声音还大，好像只要声音够大就能忽略心里想要逃跑的胆怯，“既然我说出来了，就没有逃避的道理，我喜欢陈珂，所以决定要和她在一起，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一时消遣，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今天我就算躺着出去，她也是我女朋友，我决定要渡过余生的人。”
“丹妮！”郑夫人忍无可忍，想要过来将口出狂言的女儿带走，可刚站起身就被丈夫拦住了。
郑丹妮看向母亲，很快说：“妈，我知道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美其名曰为我好，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这不是为我好，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偏见！”
其他几房的亲属哪想到今天老爷子的寿宴能看到如此大场面，纷纷在一旁看起戏来，还象征性劝说郑丹妮不要惹爷爷生气。
场面一度有些难堪，陈珂拉了拉她的衣角，想要安抚她。
可刚触碰到，郑丹妮就挥掉她的手，用命令的语气道：“陈珂你别说话，现在是郑家的事，我来处理。”
郑丹妮不让陈珂出面的主要原因是担心家人的枪口会对准陈珂，让她保持沉默才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转而看向陷入沉思的郑天柏，略微昂头：“爷爷，我就这样，改不了，不要试图掰直我，要杀要剐随便你！”
这副样子，大有慷慨赴死的阔气。
“好啊。”老爷子冷呵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孙女还能这么硬气，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疼你到能让你这么放肆的地步？”
拐杖重重敲击两下地面，尽管铺了一层厚地毯，也能听到每一下沉重的分量。
随便一下都是会头破血流的地步。
郑丹妮没吭声，直面老爷子的锐利的眼神，紧抿着唇没有半分退让，也不能后退。
郑天柏将拐杖高高扬起，即将落下，这动作让在场所有人心跳漏了一拍。
“爸！不要！”郑夫人霎时间白了脸色，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笔直的拐杖落下，郑丹妮心里凄然一笑，没想到这根木头还是落在自己身上。
她闭上眼睛，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陈珂，我要是残废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实际上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可这几秒钟也足以让疼痛落下。
郑丹妮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感知异常清晰，她竟没有感觉到疼，其他的感觉也没有，就像是没有挨打一样。
得知这一个可能性，她睫毛微微颤抖，眼睛试探性露出一小条缝隙。
老爷子还是抬手的动作，拐杖就在她头顶的位置迟迟没有落下。
“咦……”郑丹妮大胆睁开眼睛。
老爷子问：“刚才觉得自己要挨打时想到的是什么？”
郑丹妮如实回答：“陈珂，我要是残废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郑天柏绷着的脸出现些许破绽，他用拐杖在孙女头顶很轻的敲了一下。
“傻丫头。”郑天柏将拐杖落回到地面上，看老伴过足戏瘾的郑奶奶走了过来，“爷爷跟你开玩笑，他怎么舍得打你。”
剑拔弩张的气氛急转直下，快到桌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老爷子就已经牵着郑奶奶回到主位坐下。
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还站着？”郑天柏抬眼看向对面的孙女，“想罚站呐？”
“……”郑丹妮忙坐下，当事人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一情况。
这算是出柜成功了，还是话题跳过了？一时间看不清两位大家长的态度。
适逢服务员来上餐前点心，缓和了不少气氛，可这让郑丹妮有些发愁，自己该怎么继续之前的话题？出柜出一半算个什么事啊。
越想越如坐针毡，正想要找个机会把话题拐回去，就听到老爷子一脸从容道：“刚才谁说老大的家教有问题？”
“……”发言者三叔迅速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我们郑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有一条底线必须要守住。”郑天柏从果盘里取了一片西瓜递给身旁的郑奶奶，“那就是对感情专一。”
“只要能守住这条底线，异性恋或是同性恋都不那么重要了。”说话的同时，老爷子着重看了眼郑尧成，后者羞愧得忙低下头。
老爷子又将目光放在郑夫人身上，有意问了句：“大嫂你说呢？”
“……”郑夫人很勉强的笑了下，“爸说得对。”
“你们呢？”老爷子扫了眼桌上所有人，大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之前出来帮腔的人纷纷噤声，没人敢搭茬，生怕被老爷子拉出来树典型。
气氛趋于凝固，开始冷场。
一直没开腔的郑秋稍稍思忖过后，主动出来圆场，她端起杯子，笑说：“我觉得挺好，咱们家又多了一位成员，爸和大哥大嫂也不用再担心丹妮被不知道哪来的黄毛小子拐走。”
老爷子点点头，也举起了杯子，其他人纷纷举杯。
在空气中碰杯后，郑天柏抿了一小口酒，一直板着的脸才有了笑容。
笑眯眯道：“阿秋，现在家里可就只有你还单着了，你可得抓紧。”
“……”郑秋立马岔开目光，低头喝水假装没听到。
逃避话题的动作依旧熟练。
寿宴开始并不和谐，随着老爷子态度的转变，桌上的气氛逐渐放松下来，谈笑声此起彼伏。
郑丹妮不喜欢剥虾壳，陈珂为她剥虾的动作就没有停过，虾吃腻了就换螃蟹，可以说无微不至。对上视线的瞬间，旁若无人的冒着粉色泡泡。
陈珂刚递过来一条剥好壳洁白的蟹腿肉，郑丹妮摇头轻声拒绝，“我不吃了。”
“都剥好了，吃完这个。”
郑丹妮勉为其难地接过，蘸了些海鲜蘸酱，转而将蟹腿递到陈珂嘴边，“你吃。”
当众喂食多少有些难为情，为了不被人看到，陈珂只能飞快吃下那条蟹腿。
刚咽下，一条干净的温毛巾卷递了过来，听到对方小小控诉道：“不要给我剥了，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陈珂轻嗯了一声，接过毛巾卷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将它攥在手里，用温热的一角轻轻点掉郑丹妮嘴边沾到有些凝固的酱汁。
揶揄道：“吃东西还像小孩子似的。”
郑丹妮小脸一红，找不到话反驳，只得撅了撅嘴。
对面的郑天柏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仿佛看到几十年前与妻子热恋的自己，心里愈发满意。
寿宴随着郑天柏夫妇的离席而结束，而几个长辈们还坐着，有要继续的意思。
郑丹妮打了个哈欠，今天一整天精神都绷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倦意也涌了上来。
见姑姑要回去，她忙拉着陈珂找借口一起离席。
剩下的几个妯娌坐在一起饭后聊天，免不了要说起饭桌上的大事件。
“大嫂，丹妮的事就这样了吗？”
郑夫人强笑了下，丈夫早被收买就算了，没想到老爷子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
“……她开心就好。”最后也只得干巴巴说出这句话。
一个小时后，包厢彻底沉寂下来，男人们携带家眷离席散场。
专车早就在酒店大门口等候，郑麟和妻子很快上了那辆宾利。
关门后车厢里的气氛陷入死寂，郑麟坐在真皮座椅里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实在受不了这气氛。
“老婆……”他试探性问：“还生气呢？”
郑夫人没说话。
郑麟轻叹一口气：“事情都这样了，老爷子也点头了，皆大欢喜不好吗？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心里也不痛快。”
他顿了顿，试图说服妻子：“其实陈珂这人吧，有很强的能力，也有头脑，你不妨试着去了解一下。”
这话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郑夫人声调一下高了起来：“连你也当她的说客？！”
“我就事论事。”郑麟正色道：“我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丹妮好，我都懂，可是就像她说的，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郑夫人绷着一口气，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那是我做错了？”
“……”郑麟不语。
“是，我知道现在到这地步就算我再反对也是无用功，你这做父亲的都点头了，我还能说什么？”
郑麟一喜，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妻子下一句话：“即便这样，我也不会轻易降低要求，既然你觉得她有能力，那就让她证明给我看，她到底够不够资格掂起郑家的分量。”
“你想做什么？！”
郑夫人没说话，眼里多了一分算计。
在接到母亲电话时,郑丹妮十分惊讶，而在接完电话后，惊讶转变为惊愕。
陈珂洗完澡出来,在屋子里没看见人,她往落地窗走了几步,只见郑丹妮站在院内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哗——
落地窗随着被人为拉开，底部滑条发出些许声响,惊扰了院内的人。
郑丹妮转头就看到陈珂朝她走来，她下意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过身看她。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陈珂目光落在她身上单薄的丝质睡衣，“夜里冷,别着凉。”
郑丹妮含糊应了声，她咬咬唇,无意识皱眉，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陈珂点了下头,抬手替她将被夜风吹得微乱的发捋到耳后,“你说。”
“我妈说……让我们明晚回家吃饭。”
“好啊。”陈珂欣然应下，可见对方脸上并不是开心的神色,不禁说：“让我们回去吃饭，你还不开心了？”
“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啊。”想到母亲对陈珂的态度，她很难不阴谋论。
“不管是不是鸿门宴，这一次我们都是要去的。”陈珂玩笑道：“总好过门都进不去。”
郑丹妮嗔她一眼：“你还挺乐观。”
“外面凉。”陈珂用手背贴了贴郑丹妮的脸颊,被风吹过略显冰凉，很快拉过她的手往回走，“进去说。”
落地窗又一次被拉上,隔绝外面夜里带来的凉意,屋里灯火通明,从玻璃窗只能看到她们的倒影。
郑丹妮忽然向前小半步，从陈珂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略微抬头看她。
“刚才打电话我妈的态度很不明确，要不明晚我一个人回去，试探一下她的态度，等她什么时候能够真心诚意接受我们了，我再带你回去？”
陈珂没有很快回答，她想了想，略微侧过头对上视线后说：“你知道电视台晚上八点档播的一般是什么电视剧吗？”
郑丹妮很认真思考，以为数不多看电视台的经验回道：“家长里短婆媳狗血伦理剧？”
“这世界上有人喜欢你，同样就会有相反的声音，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自认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我，但我能做的就是用我的行动尽可能消除他们对我的成见。”陈珂抬手覆上腰间那双手，将其包裹在掌心里。
“阿姨也是同样的，她只是暂时无法接受，我要做的是打消她的疑虑，让她放心把你交给我。”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能退缩，也不想躲在你身后。”
“我希望做站在你身边的人。”
郑丹妮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过了好半晌，她慢慢松开，反手扣住陈珂的手指。
“好吧。”她被说服了，“可你明天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吗？”
“我会在晚上之前回到家。”陈珂顿了顿，忽然改了主意，笑说：“我去接你收工吧？”
“好啊。”
陈珂要处理的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上次在郑天柏寿宴的后续，众安地产这回看样子拿下德西路的合作志在必得。
在又一次的约见下，陈珂同意了这次商谈。
那块地皮审批证件早就办下来了，前期准备工作也已经就绪，陈珂想在这块土地上建起一座大型商场。
详细的方案出来后，预算比陈珂预计的要超一些，为了预防突发意外，保证手头上有充足的可流动资金，她打算寻找可靠的合作伙伴。
合作的前提是在建筑行业上有一定的实力，在全国算得上建筑龙头的企业屈数可指，其中就有郑氏和袁氏。
虽然两家的负责人早前就联系过晏故有意合作，可按照业内常规的分红比例并不在她的心理价位。
“陈总，您好难约啊。”
到了约定的地方，与黄董虚虚握过手后对方开玩笑的调侃了句。
陈珂笑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我明白的，贵人事多，想必我有不少竞争者都想和你合作。”
黄董用他最大的诚意拿出自以为很完美的合作方案，陈珂只是看过后就对众安地产有了大概的印象。
在一些技术上还不够成熟，如果合作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综合考虑并不是她心仪的合作伙伴。
陪着黄董聊了一会儿，陈珂适时辞别，言语间委婉的拒绝了对方。
从会馆出来天色已是傍晚，陈珂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晚霞。
以前很多次看到晚霞，想起的总会是大学时代和郑丹妮一同在傍晚的操场绕着圈散步。
无限的环形跑道一眼看不到尽头，她们总会心照不宣特意放慢脚步，好像这样就能将时间放缓，她们慢慢走到白头。
而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想起这段回忆都会让陈珂唏嘘不已，很多次感到怅然彷徨。
可现在，她能想到的是以后还能看到无数个晚霞，而身旁的人，依旧是年少时的爱人。
郑丹妮今天最后的行程是拍摄时尚杂志秋季新封面，拍摄的摄影棚是陈珂去过无数次的，甚至里面的摄影师都叫得上名字。
陈珂特意戴上口罩和帽子，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去接郑丹妮下班。
她顺利进入摄影棚，在人来人往忙碌的人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可陈珂却是在进入摄影棚的一瞬间注意到郑丹妮，她在聚光灯下摆着标准的拍照姿势。
“哎~丹妮，咱们这一期主打甜美风，笑得甜一点~~”
拍了近半小时，笑容摆到僵硬的郑丹妮闻言有意加深嘴角的弧度。
“太刻意了。”摄影师指导道：“再甜一点，想象一下马上要和男朋友约会的心情~”
男朋友？模特本人略微思索了下，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哎哎哎？笑容呢？”
“你不是说想象和男朋友约会的心情吗？”郑丹妮一本正经回道：“我没有男朋友，肯定是这表情了。”
她一说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
“讨厌，总在不该幽默的时候幽默。”摄影师嗔她一眼，“最后一组啦，拍完收工。”
郑丹妮哦了声，又恢复营业的笑容，视线不经意往旁边扫了眼，浮于表面的笑容忽然放光，眼底都有了笑意。
“对对对！感觉来了！”摄影师忙摁下快门，边说：“就是这种感觉，想象喜欢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嘿！真甜！少女感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摄影师一边吹彩虹屁一边咔咔拍，模特忽然表现出200%的配合让他很快拍完这组照片。
末了还不忘调侃道：“绝了啊，一说拍完收工，立马进入状态。”
“嘻嘻。”郑丹妮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拍完那我就换衣服收工了。”
很快，模特带着小助理像一阵风似的往休息室卷了过去。
“丹妮姐，今天效率很快啊。”小艾在听到甜美风，第一反应是估计又得耗上不少时间，没想到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拉满进度条。
“那是。”郑丹妮边说边摘耳环，目光透过眼前的梳妆镜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
过了大概一分钟，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小艾扬声说了句：“请进。”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她戴着口罩和墨镜，进来后反手就将门关上。
小艾歪了下头，正想问是哪位，就听到她丹妮姐亢奋的声音：“你来啦！”
这兴奋中略带娇羞的语气，小艾一瞬间明白来人是谁。
陈珂很快取下口罩和墨镜，朝小艾一笑，小助理立马get到意思。
“哎呀啊，我想起来要给川哥打个电话，我先出去一下。”说着，小艾没有停留，脚步生风夺门而出。
行走的电灯泡离开了，陈珂径直走过去，从郑丹妮手上拿过卸妆巾。
“你什么时候来的？”郑丹妮迫不及待问，“等很久了吗？”
“在你发现我之前五分钟吧。”陈珂笑了下，“认真工作的丹妮宝贝真棒。”
‘丹妮宝贝’这昵称，让郑丹妮总有种自己被当成小朋友哄的错觉，她抬了抬下巴，说：“说了不许叫宝贝。”
陈珂将卸妆巾置于手掌轻轻覆在她的眼妆上，顺着她的话问：“那叫什么？”
郑丹妮条件反射闭眼，眼前一片漆黑，思绪也随之涣散，几乎是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叫老婆。”
此话一出，不仅是陈珂，就连当事人都愣了下。
休息室在瞬间安静得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清。
片刻，陈珂稍稍轻咳了下，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难为情：“好老婆。”
郑丹妮没说话，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暴露她此时的情绪。
陈珂很快给她卸掉浓厚的摄影妆，又重新化了个清透的淡妆，和她平时明艳的风格不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新少女感。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郑丹妮多看了几眼，才说：“我一直想说，你给我化这种风格的妆，是不是因为喜欢我这样？”
陈珂合上眼影盘，闻言偏头看向她的脸，“你什么妆我都喜欢，素颜更好看。”
夸一个女人素颜比化妆好看，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郑丹妮十分满意，吧唧在陈珂脸上亲了一口。
没有忘记要回郑家吃饭的事，在那之前两人回了家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才往郑家赶。
中途陈珂要买水果，郑丹妮觉得没必要，可见她执意要买也只好默许了。
下车时，郑丹妮有意看了眼停在一旁的车，得知父亲已经到家后心里稍稍多了些安全感。
“丹妮小姐，陈小姐。”周管家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很快走出来迎接她们，“饭菜差不多准备好了，现在回来刚好。”
“好嘞。”郑丹妮应了声，又问了句：“我妈今天心情怎么样？我爸回来了吧？”
“夫人看上去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同。先生二十分钟前就到家了。”
郑丹妮点点头，不再问了，主动牵起陈珂的手往里面走。
一踏入大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紧接着看到郑麟坐在沙发看电视，已经换下西装革履，居家服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随意。
“爸，我们回来啦。”
郑麟闻言朝她们投来目光，同时站起身，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来啦。”
“叔叔好。”
郑麟目光落在陈珂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应季水果，“来就来嘛，还买什么水果，家里多的是。”虽然嘴上是埋怨的语气，可在心里还是满意陈珂礼节周到。
三人坐着唠了一会儿，周管家过来提醒晚饭已经做好了，于是他们移步到饭厅。
整个过程中郑夫人并未出现。
在他们落座前后两分钟时间，姗姗来迟的郑夫人出现在饭厅门口。
“妈。”
“夫人。”
郑夫人还是一贯雍容华贵的姿态，她慢慢走到饭桌坐下，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半点是她主动攒局的意思。
气氛也随着郑夫人的到来变得凝重起来，面对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饶是早就感到饥饿的郑丹妮一时间也没了食欲。
最后还是郑麟出来圆场，他拿起筷子，热情道：“来来来，动筷子，别客气。”
“既然请你们来吃饭，这顿饭自然要吃好。”郑夫人从容道：“先吃饭吧。”
果然是鸿门宴，郑丹妮腹诽道。
这顿饭看似风平浪静，可平静之下早已暗涌不止。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郑丹妮刚擦完嘴就迫不及待道：“妈，你这次叫我们回来肯定有别的事，现在饭吃完了，你也该开门见山了。”
郑麟稍稍坐直身体，搁在桌上的手稍稍收紧，“丹妮啊，其实你妈这次喊你们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同意你们的事了，咱们一家人总该吃一顿饭……”
“我不是同意。”郑夫人截住丈夫的话，她将纸巾放在骨碟里，看着对面的两人一字一句道：“是妥协。”
“既然老爷子都点头了，我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权利。”她顿了下，重复道：“所以，我妥协了。”
“很早之前我就和丹妮说过，她选择的人一定要有事业心，能够帮她处理公司一切事物。”
郑夫人目光落在陈珂脸上，“既然她选择的是你，我希望你能够接下这个任务。”
“可以的，夫人。”
“你别回答得太早。”郑夫人很快说，“你可以和丹妮在一起，我的条件是你不能够涉及郑家的一切资本，说得直白些，你给公司赚再多的钱都没有你一分一毫。你的是丹妮的，而丹妮的还是丹妮的。”
“妈！”郑丹妮忍不住说：“你太过分了！”
她想要拍桌而起，被陈珂在桌底下握住了手，安抚性质的揉了揉。
陈珂一脸淡然回道：“我的所有都属于丹妮，而丹妮的一切是不是属于我，我不在意。”
这一下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让郑夫人顿时哑然，她默了默，继续说：“当然，你的能力如何决定你能在郑氏集团担任什么职务，只要你能将旗下子公司在下一季度运营创收超过150%就算过关。”
“行。”
陈珂秒答让郑夫人又是一阵无言，好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一句：“既然你同意放弃郑家任何资本，那就合约公证，条例清晰写明你陈珂从即刻起到生命最后一刻，郑家所有股份、资金都与你无关。”
这回郑麟坐不住了，他不由得沉下脸来，低低喊了一声妻子的名字，“你这样太过了，真没必要这么防着，两个人在一起是相互扶持，而不是用一纸合约捆绑。”
“就是啊！”郑丹妮怒道，“你这样做把我当什么了，又把陈珂置于何地，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这算是妥协吗？威胁还差不多！”
父女俩义愤填膺，可在陈珂看来真不是个事，况且现在是自己想要得到郑夫人打心底的认可，这就已经处于一个被动处境。
郑夫人对父女俩的反对置若罔闻，目光紧盯陈珂，等待她的回答。
“夫人要一个心安，我给您便是了，有再多的钱我也花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