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残梦】S01E01 欢迎回家
第一章 那个小小的蓝色星球
第一节 欢迎回家
“这里是‘萨拉托加-伏尔加’号载人探测器，我们正在准备开始制动。”指令长黎安东通过无线电向地面控制站报告，这已经是这艘载人探测器第12次对火载人探测，在这次探测结束后，黎安东就将结束他指令长的生涯，回到地面和家人团聚。
“准许制动程序进行，欢迎回家。”地面的指挥简短的说道，这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任务了，对于他们来说，整个探测过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这艘探测器，或者说飞船，在太空中14个月的时间，就是上面15位来自中美俄的——或者说两个最领先的国家联盟的宇航员的家。合并自之前美洲同盟那从没离开轨道的“萨拉托加”号和新苏联的“伏尔加河“号，拥有可以完全自给的小型生态圈，可以维持宇航员长达3年的航行。在某大国的要求下，在飞船上有整整三个舱室都用来种植作物，一方面用于研究，另一方面，这些植物也是宇航员的伙食来源。
“喂！老徐，火星山芋好吃吗？“黎安东一边说笑着一边摘下耳机，转过来看着随船的植物学家徐勤说。
徐勤也是执行过好几次火星任务的宇航员了，因为土壤并不肥沃，他这次带去的植物种子中，只有山芋和土豆发了芽，这也让这个红色的星球出现了自人类有记载以来第一抹绿色：“你来一块吗？和老家卖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他掰开山芋，将那块还微微冒着白色水汽的山芋丢给指令长位置的缓缓抛出。
太空的低重力，让水汽不再向上飘去，而是环绕在山芋附近，包裹着山芋，像是地球上的云彩一样。
黎安东接过来，小小的咬上一口。虽然山芋刚刚烤好的热量让他没有一大口咬下去，可是那股沁人心脾的甜味让他十分满意。
正当他叼着半块山芋操作飞船向地球减速时候，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
黎安东把耳机带好，只听见飞船AI传来毫无感情的报告：“C舱段离线，警告，C舱段离线。“
但是还没等他发出指令，巨大的轰隆声从后舱传来，黎安东感觉自己像是被谁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
“动力系统离线，减速程序终止。”AI语音继续着汇报。
“联系地面……徐勤……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给个回报？”
“这里是B1舱段的叶戈尔，我们飞船的的主动力舱段似乎爆炸了。我正在前往A舱段进行营救……”
叶戈尔轻巧地滑到一件宇航服中，接着以矫健的身姿向A舱段飞去。在路上，他遇到了刚刚穿好宇航服的黑泽。
刚刚从医疗舱室出来，看到C舱段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的电线和闪烁的红光。而更加不堪入目的是，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10位失去意识的宇航员。他们有的头破血流，有的则凝固在一副震撼的表情上。
“警告，警告，气压不足，警告，警告。“
黎安东也和徐勤一起爬向后面的舱段，几乎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到了C舱段的门前。
一下子，在场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C舱段、或者应该叫C舱段的残部，整个炸飞了出去，本来只能透过舷窗眺望的无垠的黑夜展现在对接舱门旁边的几片透明窗门。
黎安东很绝望，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速度，无非就是葬身在黑暗的太空中。
“指令长，A舱段火灾已压制，等待命令。”另一个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黑泽同志，封闭A舱段到B舱段的舱门，先清点剩余舱室的损失，我派徐勤去帮你。”
“了解，保证完成任务。”
……
“这里是萨拉托加-伏尔加号，呼叫地面，收到请回复……“这是黎安东指令长不知道多少次呼叫那似乎不会再回复一样的地面。
“指令长日志，2046年6月13日，爆炸发生后的第2天。我们清点了损失：发动机舱段全部报废，我们用尽了所有的姿态调整燃料才把飞船的旋转停下来、整艘飞船只剩下我、徐勤，叶戈尔和黑泽了、剩下的氧气不是很多，我也不知道能飞到哪里。为了省一点儿氧气，我们决定关闭生活舱段……反应堆的燃料不知道能够撑多久……和地球也断了联系。我们不知道该如何……“
茫茫宇宙很大，而飞船上最后的四个人好像被永远的抛弃了一样。
孤身一人的时候，自由还有意义吗？
“我们没有办法减速，如果地球不派人来救我们，我们最好的归宿就是迷航在太空中。”
黎安东看着手里的烤山芋，在指令长日志里继续写了下去。
“飞船如何发生的爆炸，我们尚不清楚，只是知道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
“6月24日。飞船还没能与地面建立通信，今天早上黑泽告诉我，因为没有足够的燃料供应，裂变反应堆停止了工作。“
“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飞船上的氧气循环和水循环也不能够全天开动，但这样就会导致我们的氧气和水的储备越来越少。食物自然是也不能生产了，那些土豆玉米消耗的水资源一点不比我们少。“
黎安东把自己的衣服拉紧，继续写道：“我们把指令舱的温度调低，节约每天从太阳能板得到的每一点电力。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样——冻死、饿死、憋死……“
他想了想，揉了揉自己的左边宇航服的口袋。似乎是他忘记取下自己的徽章了。
接下去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或者更悲惨的——无聊死。“
……
6月27日
“黑泽同志今天告诉我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拯救我们大家——他要把飞船的B舱段到C舱段的连接炸掉，这样子，释放出去的气体和爆炸本身的冲击力，应该可以让我们的速度慢下来，慢到几乎可以泊入地球轨道的速度。我不知道他这个计划有多疯狂，具体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不过眼下我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我们或许永远也回不去了，搏一把也许能有所收获。“
黎安东看着自己的同僚，这一天的日志，是他在所有人面前写好的，刚刚经过的投票，大家似乎都在绝望中认同了这项计划。
看到大家的脸色都逐渐困难，因为气温降低，大家都用围巾和宇航服把自己包裹起来，尽全力节省每一点的电力。叶戈尔说，这就像是他老家列宁格勒的冬天那样。不过他最近总是一个人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
“6月29日，明天就要炸掉B舱段了。但是今天叶戈尔有些反常，他先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等着地球的方向，然后要求我们把他放走，不要让他再在这里受罪。他说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
“黑泽给他注射了一剂镇定剂，他现在睡过去了。或许是前两天那个决定有些天马行空，或许是压力很大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了。”
……
“7月3日，叶戈尔终于承受不住自己的压力，选择了自我了断，那左轮手枪本是在回到地面后自卫所用。”
黎安东的声音似乎颤抖起来，周围本来窃窃私语一样的交谈声也不见了。
“他的遗体现在就在飞船的医疗舱室，那里还有之前事故中找回来的宇航员的遗体。我们不愿意把他抛给茫茫的星空。”
……
7月18日
飞船的氧气还是不够了，黎安东让大家每天都穿着宇航服，这样子用氧气瓶供给呼吸，总比充满一个房间节省一些吧。
大家无言地盯着互相，也不知道对方是醒着还是睡过去了。
黎安东用手轻轻扶了扶自己手中的徽章，在宇航服里，慢慢哼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来吧，老徐，还记得吗？别有压力，大家都不好过。”
他说着，把最后一瓶氧气装在徐勤的宇航服上。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快要100年前，某个地动山摇的坑道里，这样一曲歌声绕梁三日，在一百年后的今天，黑暗的太空仿佛就是船上这四个人的坑道。
“你还有氧气吗？“徐勤问道。
“我？我还有很多……你别急。“黎安东挤出一个笑容，”祖国在呼唤着我们。还记得吗？“
他们终于没有再做任何事，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等待着被宇宙的浩瀚吞没。
“我有为了人民牺牲的优先权。”他轻轻说道。
……
……
忽然，指令舱的外舱壁，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黎安东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他最后抬了下沉重的眼皮，然后昏了过去。
“回家了……我们回家了……”黑泽看着舱外对接的飞船，“是地球的营救队！”
然而指令长黎安东没有再动一下，他的生命检测仪也不再闪烁。
我们只知道，他把最后一瓶子氧气给了徐勤，手里攥着自己入党时候就带着的徽章。
……
遥望大西洋上的孤帆，或许勇敢的踏向未知是人的本性，可是真的被人记住的，只有哥伦布。多少人都死在了发现的前夜。
回家吧……回家吧。希望那些倒在发现的路上的亡魂，最终，也都能回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回到他们最温馨的家。
第一节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