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方媛走了。

列车吭哧吭哧的爬出了车站。

这天，没有阳光，没有微风，火车没有汽笛，月台上也禁止奔跑。

宋翔一直看着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月台上的人逐渐的少了，只有几位工作人员仍然不时走动着。

他能感受的他们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可能这视线中有怀疑，有同情，还有嘲笑。

但宋翔仍然坚持站了很久。

直到车站报时的大钟响起。

出了车站，宋翔回了车子，小小的空间内，余着她头发的味道，这款茉莉花味道的洗发液，是他最喜欢的。

坐在驾驶位，宋翔两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头不时扫过上面翘起的外皮。

他现在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复杂。

原来的期待，和玩笑似的盼望，仿佛都随着那列火车一起轰隆隆的开走。

现在，他心中只留下一地的琐碎。

宋翔发动车子，火车站距离家里，有三十公里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比预计晚了十几分钟到家。

拿出钥匙，打开门。

家里漆黑一片，宋翔颇为不习惯的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手生的，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第一次约会时的样子。

基本上将身边的墙壁掠过一遍后。

啪！

灯开了，耀眼的白色，照的客厅通亮。

死寂，苍白，空荡。

家中的一切，在此刻都让宋翔无所适从。

没有香味从厨房内飘出，客厅的电视也没有对着无人的沙发播放着电视剧，洗衣机未曾隆隆作响。

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一声熟悉的“回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丢了骨架的血肉，空有其表，金絮其外。

将几把钥匙习惯性扔到鞋柜上，叮当几声。他反射性的望向厨房，可里面却没再响起往常不厌其烦的嘱托。

宋翔默默走回鞋柜旁，捡起钥匙，将它们一一挂上了墙上的钩子。

换好鞋子，坐在沙发上，他望着黑漆漆的电视，心中从未出现过的惶恐。

这个空荡的家似乎成了套索，勒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这套索叫做寂寞。

宋翔的手，不由自主的在脖子上挠了挠。

“咕噜…”不合时宜的动静响起。

肚子饿了。

看看时间，宋翔才惊觉自己已经发呆了半个小时。

往常这时，他已经坐在饭桌上，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思考着先吃什么了。

记得她之前嘱托过，在冰箱里留好了吃的。

宋翔依言，去了厨房。

这对他而言，是个陌生的领域。

平时除了在冰箱里拿饮料外，他根本不会走进这个地方。

如果要说为什么，这大抵要从他十七那年，把厨房炸了说起。

但那是一场宋翔不愿回忆的景象。

冰箱在回字形厨房的最里面。

他走过去，没着急的开冰箱，而是注意到了贴在上面的一张黄色便贴。

似乎是怕他看不到，字是专门用红色的圆珠笔写的。

宋翔将它摘下来，拿在眼前细细观看。

内容很简单，只是这两天的一日三餐，以及加热方法和时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身处寂寞中，突然而来的温柔，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我真该死，真的。”宋翔呢喃着，眼里溢出了泪花。

“我平时为什么老喜欢跟她顶嘴，而且总是吃完晚饭就溜出去，和老李他们开黑。”

“她那么想让我陪着她，哪怕只是做在一起看看电视剧。”

宋翔说完，热泪已经在脸上留下了两条闪亮的痕迹。

他珍重的将这字条收好，随后拿出今天的晚饭，味同爵蜡的吃完后，破天荒的洗干净的碗筷。

就在宋翔呆愣的坐在沙发上时，时间已经缓缓接近八点。

老李的电话打来了。

问他为什么还不到。

这勾起了宋翔心底的一簇火苗。

就在他即将破口大骂，并且洋洋洒洒的说出一大堆义正言辞的批判语言时。

咔擦。

家里的大门开了。

方媛拖着行李出现在门前。

宋翔用左手捂住电话，愣愣的说。

“你怎么回来了？”

“嗨，那边的合作方突然改注意了，他们要带着人来这边一起考察，就不用我去啦。”

后面的话，宋翔没有听清，他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换鞋，并且拿开了左手，对着手机说了一句。

“我待会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