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我活在你的声音里 Part.B

Part.3 记忆中的那道光

向晚是爱嘉然的，这种爱如同火焰一般吸引着这个大蓝闪蝶，而大蓝闪蝶会扑腾着翅膀用尽一切方法来靠近这个火焰，最终在触及火焰之前就会被高温烧掉了翅膀，失去了自己。

她从嘉然那里学会了如何爱别人，但她始终没有学会爱自己，她把自己的时间分割成不要钱的筹码来换——换那可以让嘉然重拾希望的机会。因此在她注意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那大蓝闪蝶的翅膀就已经开始被烈火炙烤了。

偌大的医生办公室，不知为何向晚感觉房间内是如此的寂静，仿佛那扇门隔绝了室外的嘈杂与室内的安静。整个房间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翻看着一张张检测单的声音。

闲来无聊地向晚想要去找鸟儿，但她突然想起来鸟儿已经没有了。毕竟在刚刚前十分钟还没她没有看到窗外的鸟儿，那原本的巢穴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刚开始她以为是她找错了位置，但确认了几次后才肯定是消失了。

“也对，都过去好几年了，而且城市内并不比野外安全到哪里，或许寿终正寝了吧。”

为了给自己的悲伤有一个合理的开脱，向晚很快想了一个借口来掩盖过去，无论这个借口是否合理还是怎样，只要它可以让自己的那柔弱的内心舒服即可。

“向晚小姐，根据检测报告来看......”

医生的话语打断了向晚的神游，她回过神来仔细倾听医生对自己体检的分析，她本以为医生还是跟往常一样说自己有一些一点也不重要的小毛病，然后自己会跟以前一样打着哈哈就走了。可惜的是，向晚并不知道老天爷是个魂淡，他喜欢对本就悲惨的人开玩笑，而向晚——这个一直咬着牙往前走的女孩更是老天爷恶趣味最适合释放的人。

医生张张嘴，紧皱着那发白的眉毛，为了确保自己没说错，他又看了眼报告，但也就是反射性的一眼。最后，言语间飞出了死亡。

“您患上了胃癌。”

 

“哈！”

惊呼一声的向晚猛然睁开双眼，但能看到的只有被夜色浸染了的天花板。身下传来的柔软感也可以让向晚从噩梦的惊吓中冷静下来，本想再次入睡的她却烦躁得如何也睡不着了，她干脆打开了台灯翻看着手机。

手指机械地滑动屏幕，头上顶着两个丸子的女人的心思全然不在一个个划过的短视频上，她只是在借此平复下来自己发颤的灵魂，她仍感觉自己的灵魂停在了白天的医院没有出来，此刻的自己似乎只有着肉体存在于这个无限对自己施加痛苦的世界。

恍惚间，向晚看到了一个关于双子的游戏视频，这个游戏她有印象，但却想不起来太多，她只知道最终的结局是大球用自己保护小球冲破了陨石的阻挠。

 

“向晚，这个游戏很有意思，找个时间一起玩玩吧。”当时嘉然还没有出车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段时间就连空气都似乎是甜蜜的。

“好~我最近比较忙，等我这段时间忙完的~”那段期间向晚总是在忙，忙着练习，忙着表演，哪怕是一个小时她都抽不出来，那段时间自己的睡眠仅仅只有三个小时。

只是最终，没有等到她忙完，车祸就发生了。而准备了许久的表演也被自己往后推了一天，尽管那个表演对自己十分的重要。

 

试试？

试试！

这个念头从向晚的脑海中浮现，它的亮光越来越明亮，犹如一个升起的太阳。向晚用六块钱买了游戏然后在手机上下载下来。她很久没玩游戏了，如果游戏的操作稍微难一点的话基本就让小钻头可以卡在这里一年，但所幸，这个游戏的操作十分简单。

游戏里，一大一小两个球相互依偎飞向远方，它们穿过了富有生机的幽静空间，沐浴在万丈光芒的金色之中，穿越了寒风凛冽的气层，最后大球为了保护小球在结局破碎成星星点点，留在无边无际的宇宙。

游戏到了结尾，阳光也穿透窗帘照到了手机的屏幕上，刺眼的阳光晃了向晚发红的眼睛，因此她干脆闭上了眼，轻微的刺痛感刺激眼睛分泌出了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出。

这一刻，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此刻却无限的宽阔，时间如同被施加了法术般凝固在此处。那一秒犹如一个面团般被无限的延伸、拉长。

“哼.....”

放松下来后，向晚自然呼出的鼻息悠长了许多；呼气结束后，向晚再次吸气，这次的吸气更为彻底，她要让新的一天充斥自己的全身。

如此，她重复了三次。

直到那迷失已久的灵魂再次彻底的融入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后，这个顶着丸子头，嘴角已经被岁月雕刻出了痕迹的女人才停下这唤醒灵魂的呼吸。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已经三十多了，不过幸好，自己对嘉然还有着和青春时期一样热烈而深沉的爱，这个爱在岁月的雕琢和打磨下逐渐显出了它钻石般的闪耀与长久。

“小姐？”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看来已经到早餐时间了，昨天的报告还没有给管家看，而向晚也不准备给管家看，她准备糊弄过去。

“晚期还有什么告诉的必要吗？对管家来说，这只是朝他那本就没愈合的伤口上再狠狠地来上一刀，他已经很老了，他的经历比我还让人可惜，他也该休息了。”

这么想着，向晚推开了卧室的门，她强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样和管家打招呼，用尽全力地扮演着那个管家熟悉的“向晚大小姐”，她要扮演她自己。

向晚很聪明，这不是她自己认为的，相反的，她一直认为自己很笨——她练吉他用了好几年，一首简单的歌要学好久才能弹下来，一个简单的舞蹈她也要练好久，因此她一直认为自己并不聪明。但对于长辈来说，这种更多的是向晚的标准和别人不一样，向晚的标准一直都是“完美”，因此向晚的每个拿出手的表演都是完美，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的成绩，向晚是同龄人里高不可攀的天才。

只是这种天才，那是对于同龄人来说的。而对于管家，向晚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了解，毕竟在向晚出生前，管家就已经在向晚的家里进行工作，所以向晚是骗不了他的。

“小姐，今天的演出准备得如何？”

“嗯，没问题，照常就可以。”

“好的。”

他没有去拆穿向晚，因为他知道向晚有强烈的自尊心，如果拆穿了那是不好的，因此自己只能用更多的精力去查明这件事。他本是这么想的，但是演出时突然传出了铺天盖地的关于向晚的假消息，所有都在攻击向晚的私下品行，而那些照片和传言完全就是拼接以及断章取义而成的。

如果是平常，这些信息很快就会被向晚的粉丝给打入垃圾桶，但这次不一样——负面消息的泛滥如决堤般泄洪而下，热搜前几都被向晚的黑料独占，整个娱乐圈或者说整个互联网圈都在对向晚进行着口诛笔伐，那些帮向晚说话的粉丝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浪潮之下。

向晚，没什么太大感受一般，这段时间她没有发表太多言论，似乎她的演艺生涯已经不重要了，她反而更多地跑去嘉然的家里，和嘉然待在一起。而嘉然是相信向晚的，她握住了向晚的手，尽管无法发出声音来安慰向晚，但她仍然表达着自己对向晚的爱与信任。

两个女孩在深夜里紧紧依偎在一起，二人哪怕睡着了依旧彼此拥抱着。在二人来看，此刻便是永恒。而嘉然总是会在半夜被向晚的啜泣声惊醒，看着眼圈泛红的向晚，嘉然只是默默地摸着向晚的头，然后将向晚搂地更紧一点，似乎这样自己的内心中的话语就可以通过肢体传递给向晚；而向晚也仿佛真的知道了嘉然的内心所想，流了一会眼泪后就会抱着嘉然再次睡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向晚在一个下午疼痛难忍，脸色发白的倒在地板上然后被救护车拉走后，彻底消失。因为一直在对付来自不知何处的对于向晚的“攻击”，管家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询问那次体检的结果，因此最终一切都如同多米诺骨牌所产生的连锁反应一样，随着最后的骨牌的落下，那检测者向晚心跳的心率检测仪的滴答声变为了持续的哔声。

进行手术的医生在知道向晚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后，仅悲痛了数秒便开始进行向晚生前留下的遗嘱——将她的声带剥离出来，移植到嘉然的体内。

一切都很快，仅一天的时间，手术连轴地完成了对于向晚声带的剥离以及移植到嘉然体内的过程，快到嘉然和管家仿佛还没意识到向晚已经离去，两人这一天都犹如一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一样听着医生的话语，机械地做着所有动作——点头，走路，说话。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嘉然已经可以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了。

“管家？”嘉然怔怔地说道，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是向晚的声线。声音虽然微小，但如同猛地砸入池塘的石头一样，激起的千层浪花让二人在这几天一直保持的平静的心有了波澜。因为向晚已经死了，此时出现向晚的声音是不正常的，正是这违和感让二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能说话了。向晚.....呢？啊，向晚，不见了......”

十年了，这是距离嘉然自己失去声音后第一次说话，她迷茫的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最终她选择了笑，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出现在了这个白发女孩的脸上。她想要站起来，但是刚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她仿佛失去了支撑自己的骨头一样，直接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我好疼.....晚晚....晚晚....我好疼啊.......晚晚，你不要我了....呜呜.....”

内心的疼痛瞬间袭到嘉然的全身，此时嘉然的身体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泪水如线般从嘉然的眼部流出，这一次她不再控制自己哭泣，因为这一次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

少女跪在地上，仿佛要呕出她的一切。管家颤颤巍巍地走到嘉然的面前，慢慢地抱住了嘉然——小姐小时候如果哭了的话，自己一直是这么做的。当时他还没老，向晚尚小，和自己那过世了的女儿一样大，丧子的管家将向晚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

“嘉然小姐，不要这么悲伤了......我们应该向前....呜...向前...”

年老的管家红了眼眶，他用尽全力压制自己已经走调了声音，试图控制自己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沉稳，但抑制不住地颤抖与滴下的泪仍无情地展露出这个丧失两个孩子后的男人的内心。

“啊......”

嘉然感觉到了什么滴落在自己的头上，肩上，脸上......她抱住管家，仿佛那更需要被安慰的人是管家一样。管家的声音从尽力地控制到泄洪般的崩溃——那抑制情感的大坝，在最后一滴水的汇入时，完成了决堤。肆意的泪水从一个经历了大下岗，妻子离开自己，女儿去世，自己精神寄托的女儿去世的男人的内心中止不住地落了出来。

“谢谢您，管家，这么多年，您辛苦了。”此刻向晚的声音回荡在管家的耳边，一如既往的温柔，开朗，充满元气。似乎管家又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公主牵着手向他走来，两个人站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广宗，对着这个哪怕在白天都格外漆黑的病房露出了笑容。

“管家，请和嘉然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们只是成为了天上的明星，为更多的人照着路。若想我们了，可以抬头，这样就可以看到漫天繁星，我也在其中。”

嘉然那发白的嘴唇微动，她用着那百灵鸟般的悦耳，风铃般的清脆，泉水般的纯净的声音低语着。她的内心深处的灵魂产生了共鸣，仿佛向晚没有逝去，而是住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用自己的灵魂补齐了自己的梦，而自己的梦也彻底拥有了向晚的颜色。

她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Part.4我活在你的声音中

向晚的事件被嘉然推翻，策划了整个事件的阿草也被判了刑，关进了大牢。无数人被向晚和嘉然之间的感情所感动，有人专门拍了电影来记录这样的爱情，其中嘉然饰演了本人，虽然是第一次当演员，但举手投足的气质和一字一句中的情真意切让她斩获了最佳女主角，不过她没有表现出那么高兴。

在恢复声音的二十余年后，嘉然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歌后，而就像以前任何一届歌后一样，嘉然也有着退役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嘉然登上了鸟巢，当时无数人喊着“嘉然，你带我走吧！”可是嘉然谁也带不走，她甚至无法带走自己的爱人。

最后一首歌，嘉然站在台上，用着不会衰老的声音，缓缓地，在二十年来第一次颤抖地说。

“我要感谢支持我的人，热爱我的人，以及我的一位爱人，是她在我最阴郁的时候救了我，在我绝望的时候予以我希望。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现实是一个大一点船，汹涌的巨浪，恐惧的黑暗，它是一段我无法演奏的音乐，我无法离开这艘船。”

嘉然说着，停顿了一下，她低下头整理着思绪，可是思绪仿佛被打了死结，无论怎样都无法找到线的出路，所以她索性不理了。

“但向晚，告诉了我，现实是可以演奏出来的，而她也用这首歌帮助我登上了陆地。所以，最后一首歌，我是献给她的。”

音乐响了起来，那是嘉然在向晚留下的日记本里翻到的水母之歌的词和旋律，她把这首歌彻底学会了，并每年都在向晚的生日那天唱给向晚。尽管她每唱一次都会哭泣，但她仍唱着，在那薄暮之中。

 “有时也会厌烦逆来顺受的自己”

 “有时也会厌烦逆来顺受的自己”

嘉然愣住了，但职业的素养还是让她没有停止歌唱。这个自己放了无数遍的，向晚留下的音频在此刻出现了向晚的声音。但这个巧合只让嘉然困惑了一瞬，然后她眼角泛着泪光，继续长了下去，和着音乐。

 

或许是向晚在音频后期施加了什么奇特的技术，当在鸟巢播放的时候，音乐中便会出现向晚的歌声；或许是宇宙射线的辐射导致的，这样来看，宇宙也想圆这美丽的悲剧；抑或是嘉然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喝彩声，那接连不断的喝彩声让她的记忆被拉长，她仿佛回到了向晚给失去声音的自己弹奏《水母之歌》的那一天，那段自己最黑暗的日子里有向晚陪伴着自己，而如今现在的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不，不是孤身一人，我和你都站在了这里——我们的梦幻之地。”  

此时嘉然和向晚牵着手，站在了她们在从前梦想的舞台上。

……

——《化为千风》

完

SN苍穹

全文共14425字

2022.2.26:23:22

2022.3.4 22:35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