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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半·卷四:梦魂交错 4.23 - 4.27

2023-06-10 18:26 作者:小也晓也  | 我要投稿

4.23 徐陌的故事:盛夏之夜

 

“徐陌,传球!”关鑫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徐陌边跑边向左边看,正好对上关鑫的眼神,随后球就被关鑫一脚朝他踢了过来。

 

呀,要接下来……

 

徐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调整自己的速度试图去接。

 

不过毕竟是刚开始踢球没几天的孩子,徐陌最后只是一脚踩在球上滑了一跤,接着整个人摔的人仰马翻。

 

周围的小伙伴见状赶紧围过来,关鑫也冲过来蹲下,抱着徐陌把他扶起来。

 

“徐陌你太弱啦!”

 

“要多练练啊!”“疼不疼啊?”

 

“你那哪是踢球啊,根本就是踩球嘛。”

 

然后一群人就哄笑起来。

 

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大家因徐陌而起的哄笑都透出一股善意的味道;尤其是关鑫,扶着徐陌坐起来之后,还很勤快地替徐陌拍掉了身上沾到的泥土。

 

与此同时

 

陶润冬和阡陌正并排站在远处,观望着足球场上这一群孩子热闹的身影。

 

面对徐陌现在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境遇,陶润冬忍不住些啧啧称奇。

 

小孩这种生物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可以因为非常简单的理由就讨厌你,也可以因为非常简单的理由喜欢上你;偶尔会非常善良,偶尔又会非常残忍;有时可能是天使,有时则可能是恶魔。

 

如果只给陶润冬看此时的画面,陶润冬大概根本不会想到,在这之前,就是这同样的一群孩子,曾经那样排挤过徐陌。

 

阡陌告诉陶润冬,这所有的改变,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在关鑫身上。

 

自从徐陌的哥哥救了关鑫那一命,徐陌在学校的地位就开始逐渐提升起来。

 

因为有了关鑫的证言,大家开始逐渐相信起徐陌之前说的那句话,开始相信起徐陌的哥哥确实是一个测梦者。

 

并且,关鑫本人似乎也对徐陌的哥哥非常感激。

 

每每在学校聊起关鑫获救的那次事件,关鑫总是会把徐陌的哥哥说的神乎其神,好像徐陌的哥哥仅仅只念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口令,就把关鑫之前受到的伤全部复原,把他从鬼门关前抢了回来。

 

在学校的时候,关鑫也开始处处注意着照顾起徐陌。

 

也许只是小孩子表达感谢的方式吧?

 

徐陌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时,一开始是如此推测的: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关鑫那次确实是被人给打怕了。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被打的事实,还因为关鑫其实一直是孤身一人居住。

 

“我的爸妈……他们算是很厉害的测梦师吧。”那是一天放学,关鑫陪着徐陌回家的路上,自己把这个事实告诉了徐陌:“不过估计也是因为他们很厉害,所以经常不得不听上面的要求,被派到那种很危险的地方去工作……所以,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之前在校门口被人打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就那样死在那里,真的。我觉得已经没人会来救我了。”

 

“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徐陌有些不解地问关鑫。

 

“不知道。”关鑫对徐陌摇了摇头:“可能就是想欺负我吧,或者说报复我。”

 

“那你之前也只是想欺负我吗?”徐陌很傻愣地问关鑫。

 

关鑫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徐陌看了两秒,感觉有些黑线,脸红起来,目光转向另一边:“那个……算是吧。当时我看你确实挺不爽的。”

 

“诶?”徐陌愣了一下:“为什么?”

 

见关鑫没马上回答他,徐陌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你看起来非常非常呆诶!”被徐陌问得没有办法,关鑫才有些抓狂地回过头来,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戳了一下徐陌的额头:“哪个人会在学校里说,‘我哥哥是个测梦者’,然后一脸自豪的表情啊?虽然大家是尊敬测梦者没错,可是,大家可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成为测梦者的哦!老是说哥哥哥哥的家伙,有谁会喜欢嘛!”

 

一番话说得徐陌有些无言以对。

 

结果看到徐陌被自己说得又低下头,关鑫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说过了。

 

“啊,等等,你也别伤心嘛。”关鑫接着又哄起徐陌:“总之,只要你从现在开始自己努力,大家肯定会再次认可你的!”

 

看到这里,陶润冬一瞬间有种那两个孩子就是自己和陶润烽的错觉。

 

“其实冬冬前辈,对我来说,那一年真正和我成为了朋友的,也只有关鑫。”阡陌这时对陶润冬解释道:“不仅仅是因为我哥哥救了他,他才对我好,大概还因为我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所以我能真的理解他的感受——行酒令,醉生梦死,四宣!”

 

时间切换到了夜晚,不过场景仍然是在学校的操场上。

 

陶润冬注意到,在操场的升旗台上,坐着两个小小的孩子身影。

 

正是徐陌和关鑫。

 

“这么晚叫我出来做什么?”徐陌被关鑫拉着在升旗台上坐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关鑫。

 

即使坐下之后,关鑫也仍然抓着徐陌的手,热得徐陌掌心都出汗起来。

 

“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啦。”关鑫笑嘻嘻地挪了挪屁股,和徐陌挨在一起:“拉你一起出来看星星。”

 

“……好吧。”徐陌有些纳闷。

 

不知道为什么,和关鑫这样挨在一起手牵着手,徐陌的呼吸都些不自然起来。

 

很热,虽然在家里也热,但是那和两个小孩子蹭在一起的热度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即便如此,徐陌也并不讨厌这样。两个小孩就这么坐在一起仰头看天,看了好久。

 

“话说,徐陌,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一下吧。”

 

“啊?”徐陌有点怀疑自己有没听错:“你想看啥?”

 

“就……之前我们还没和好的时候,我上课欺负你不是老拿笔戳你屁股嘛?我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伤。”

 

“哦……”徐陌明白过来:“肯定没有啦,哪有那么容易留伤。”

 

“你自己检查过?”

 

“怎么可能!只是我挨打挨多了,感觉很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骗你又没饭吃。”

 

“那,你脱了让我检查一下呗,我给你饭吃。”

 

“才不要,在这里脱……反正不要,丢死人了。”

 

“那……不然你让我摸摸看?”关鑫还是执意想要检查。

 

徐陌这个时候才被软磨硬泡得有些无奈起来:“那行吧,只能让你检查一下啊。”

 

“噫……”陶润冬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喂得有些猝不及防,恍惚间才想起来,考试的过程本身似乎是会直播出去的:“不是我说,阡陌,你是不是有点太拼了,你确定连这种事情都要展示给我看,还非得让我看得这么具体吗……”

 

“毕竟也是为数不多很好的回忆了啊。”阡陌此时的脸色开始有些白起来。

 

“然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陶润冬接着问道。

 

“生日会。”阡陌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行酒令,醉生梦死,五宣!”

 

与之前的回忆不同,场景切换后,在这次关鑫邀请徐陌参加的生日会上,并没有任何人在活动,陶润冬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定格的画面——

 

愣神的功夫,阡陌走到了生日会的饭桌上,站在了一个之前陶润冬似乎见过几眼的徐陌的同学身后。

 

那个同学的目光紧盯着画面中的徐陌和关鑫,目光中透着奇怪的不满。

 

“轩辕桐。”阡陌走到那个同学身后时,念出了一个名字:“之前和关鑫玩的比较好的一个朋友——自从我在关鑫的帮助下,重新被班级里的大家接受,他就有些嫉妒我和关鑫之间逐渐变好的关系——而生日会那天恐怕是他最为愤怒的一次。因为我和关鑫的座位紧挨在了一起,而关鑫甚至没发现他在为了这件事生气。或许正是因此,他利用家族的关系,暗地里调查了我和我哥哥的事情,然后,他就发现了那个真相。”

 

“那个真相?”陶润冬愣了一下。

 

“嗯,冬冬前辈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包括我现在使用的令能力在内,我哥哥的令能力也并非是由血统继承而产生,而是属于后天被开发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令能力。”阡陌此时解释道,态度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哥哥的话,他应该算是巴蜀辖区第一批被量产出来的测梦者。”

 

紧随着这个令陶润冬感到震惊的事实之后,阡陌向陶润冬展示了他哥哥人生的第一个结局——

 

那一天其实是徐陌的生日。

 

为了庆祝,徐陌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和哥哥说好,那天的晚上要去关鑫家过生日,还把关鑫家的地址给了哥哥,让哥哥忙完学业之后一起过去;但是,直到两个小伙伴把所有的东西吃完闹腾完,徐陌的哥哥也还是没有出现。

 

一开始,徐陌还仅仅只是有些失落。

 

但当时间过了九点之后,徐陌开始有些担心起哥哥来;原本他是打算在关鑫家住下的,此时也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我回去找找我哥哥!”

 

面对关鑫的挽留,徐陌很抱歉地表示了拒绝。随后,他便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唐冬西区的那间小阁楼。

 

走到小阁楼的木门前,徐陌注意到门里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难道哥哥又接了什么奇怪的病人回家吗?徐陌有些疑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不过,在钥匙触碰到门的一瞬间,门吱嘎一声被往里推开了。

 

怎么没锁?

 

徐陌更加疑惑地推开门,随后就看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幕。

 

一个年轻的女性,一只手掐着自己哥哥的脖子,把哥哥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

 

而哥哥的脑袋,早已经被完全地炸开来。

 

和回忆中小小的徐陌一起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冒出冷汗的还有在其身后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陶润冬。

 

“妈……妈?”

 

即便是一直偏于冷静的陶润冬,此时脑袋里的血液也仿佛被瞬间凝固了。

 

4.24 渣滓洞洞天

 

才刚泡好一桶泡面,在电脑屏幕前坐下,查吉就从监控画面上瞥到了一个是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被新来的管门小子挡在外面不让进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恼火。

 

不好的预感马上传遍了查吉的全身。

 

“小鱼,放那家伙进来!”下一秒,他连忙抓起对讲机。

 

然而已经晚了,拓跋狂已经一拳揍在了小鱼的脑袋上;查吉话还没说完,小鱼已经几乎扑街了。

 

轰隆一声。

 

查吉郁闷地捂着脸缓解头疼,不用想也知道门被这不要脸的家伙踹烂了。

 

“他——娘——的,炸鸡人呢?!给老子出来!”

 

三秒之后,拓跋狂就冲进了这个藏在废弃工厂深处的、名叫渣滓洞的狭窄基地里,一边猛敲着墙壁,一边大声吆喝着查吉的外号。

 

声音回响在工厂的穹顶下,震耳欲聋。

 

所有人一瞬间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盯着拓跋狂,少数几个负责防卫的人则扛起家伙对准了他。

 

“哈?你们特么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拓跋狂瞪着身边几个持枪的人,单手捶胸骂道:“不和你们炸鸡大老板问问,也敢拿枪指我?你们知不知道老子谁啊?”

 

其实狂本来说话也不是这个样子,也不喜欢大喊大叫;不过入乡随俗,他也知道,不这样大声讲话,这里指不准根本没人鸟他。

 

“慢着,都放下枪,放下枪嗷,这是贵客,贵客。”

 

查吉这时候只得放下自己手中的泡面,迎到拓跋狂的身边,举起双手不断示意左右两边的手下放下武器。

 

“狂少爷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啊?”随后他转头向拓跋狂赔笑。

 

要不是看在拓跋狂曾经是自己恩人的份上,换其他人这样踹门进来,查吉大概早就让他吃个满身的窟窿眼了。

 

“你最近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狂没有马上回答查吉的问题,而是盯着查吉先看了起来:在狂的印象中,自己上次来这里时,查吉的头发还是和烽儿差不多的长度。不过现在,查吉的头发已经都快越过眉毛了,几乎要遮住他两只贼溜溜的眼睛。

 

“有一点吧。”查吉继续赔笑。

 

这种死宅黑客一类的难道都这么杀马特非主流不成吗?狂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才把话拐入正题:“今天的直播你看了吗?”

 

“狂少爷是指四号考场的直播?”

 

被狂这么一问,查吉眼珠一转,大致猜到了狂的来意:“是有什么工作要做?”

 

“明白就好。”狂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内存卡递到查吉的手上:“钱就在这里面,你可以现在核对,不过工作也务必现在开始。”

 

“具体内容是?”

 

“嗯……”狂叉着腰站在原地,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答道:“内容啊……第一,四号考场的直播应该有若干个非法的信号来源,我要你把那些信号源给切断,然后把信号源的具体位置找出来告诉我;第二,在D-pass的热搜和各种社区圈子里造势,你们应该能凭空搞出一批用户和话题来吧?总之,红脸白脸都要唱,但是务必让反对直播内容的价值观和意见占上风;第三,我刚才给你的那个内存卡里,还存了其他一些资料,贴到各大网站上去,并且尽量保持热度。”

 

“后面两个容易。”查吉听完,略微思索后点头道:“至于第一个,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可能要耗点儿时间。”

 

“你说清楚,耗多少时间?”

 

“这个……”查吉有些为难起来:“我必须做一次完整的匹配嘛,然后才能告诉你。”

 

“那我就看着你做。”

 

狂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认真,查吉也有些意识到了,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十万火急,看情况说不定还可以加钱。

 

“行!”查吉对着狂点了点头,然后就领着狂坐回到自己的电脑屏幕前。

 

约莫二十分钟后,查吉做完了初步的匹配,扫描出了绝大多数末端信号的地址码。

 

“我去……”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狂听到这一声惊呼,低头看了一眼查吉。

 

“自己看!”查吉说着按了一下回车,让匹配到的地址码在屏幕上以地图的形式显示出来:“一个地址码就是一个发光的红点,然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狂又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就发现屏幕上的地图几乎被光点完全染红。

 

“放大看看?”狂愣了一下。

 

查吉于是按了两个键,把地图放大了一级。还是纯红色。

 

再一级,仍然是红色。

 

一直连续放大了五级,光点之间的距离才得以体现出来。

 

“全部屏蔽掉会很棘手吗?”狂转头看了一眼查吉。“溯源又要多久?”

 

“这么多当然棘手。”查吉耸耸肩:“溯源的话,我估计至少也要四个小时。”

 

“少扯。”

 

狂马上捶了一下查吉的肩膀:“要加钱直说,直接告诉我,你的最快速度要多久?”

 

“嘿嘿!”查吉这时才坏笑起来:“尽全力的话,两个半小时也是有可能的。”

 

“加多少?”

 

查吉对着狂比出四根手指。

 

“你不开口,我就直接默认是四了。”狂嗤笑了一下。

 

“四百。”查吉又晃了晃四根手指:“我要四百个通令码。”

 

“行啊,我还给你再加一百,五百个通令码,怎么样?”狂屈起手指,使劲儿敲了敲桌面:“前提是两个半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多。多一分钟,就不算数。”

 

“没问题,没问题!”知道计划通了,查吉很高兴地挑了挑眉毛。

 

其实两个半小时查吉还是说的保守了。这个匹配到的数量确实有些吓到他,不过对他来说,只要认真起来,两个小时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想着,查吉站了起来,使劲儿拍了两下巴掌,对着此时再次安静下来、准备听他安排任务的一群人吆喝道:

 

“哟,各位渣滓洞的渣滓们,都听好了啊,新的活儿到了!只要干成,一千五百个通令码,一次性付清!一到四组,从我这里把内存卡拿去,验货,然后里面的资料拿去做推广;五到八组,装键盘侠去,一会儿让这位少爷给你们讲具体的策略;剩下的人都过来,配合我封锁四号考场的直播信号源!这可是个大单子,做好了,每个人都有钱拿!”

 

4.25 总会长的阴谋

 

“这边请。”

 

到达总会大楼,经过重重检查核对过身份后,南宫夕月便被引导着来到了国事会议厅。

 

“请进,总会长已经恭候多时。”

 

进去之后,用来召开国事会议的长桌上几乎座无虚席。

 

用来投影的大屏幕对面,三个位子上分别坐着总会长欧阳予启、副总会长欧阳政敏和幕僚长欧阳政光。

 

长桌的其中一侧,其余四大家族的大家主和两名家族代表基本按次序落座,分别有拓跋一族的拓跋让、拓跋宏和拓跋盈雪,闻人一族的闻人梓复和闻人梓旭,轩辕一族的轩辕晖、轩辕晴和轩辕睿——只差南宫一族的位子暂还无人入座。

 

另一侧,则坐满了五大家族之外的另外一些重要人物。

 

首先是无梦族协商联合会的总会长星取涵,以及副会长星取天、星取尘。

 

其次便是陶唐统合市政院的总院长,关宇阳;

 

以及下属于陶唐统合市政院的各路分院长,包括防务院长冯新、外交院长欧阳政礼、司法院长欧阳予风、民政院长郝凯、商务院长华凌、教务院长闻人若笑、农务院长蹇足君、交通院长黄竞泽,一共八人。

 

紧接着这十二人之后,位列尾席但话语权事实上相当重的还有三人,陆佳俊、丁辉、谭诗恒。

 

某种程度上,这三个人才是除五大家族外、肩负起整个陶唐的商贸运作乃至国事运作的实际掌权人。他们是来自建国起就一直屹立不倒的三个拥有最雄厚资产的家族的代表,同时也是维持着当前陶唐中央银行和财政稳而不乱的三根定海神针。

 

南宫夕月知道,通常来说,他们是不太出席国事会议的。

 

今天就连这样的三个人也都罕见地到齐了,原因显而易见。

 

“各位都有要务在身,我就直入主题了。”南宫夕月落座后,总会长欧阳予启便马上开了口:“想必各位都已经或多或少地听说了当下正在发生的异况。对于七年前那个批量培养测梦者的计划,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如今,闻人一族现任的家主闻人千默,因为我们暂时无法知晓的原因,正试图将和那个计划有关的机密情报通过直播披露给大众。与此同时,京都辖区和南阳辖区也相继发来警报,称辖区内有数个现世梦的结界正在毫无征兆地爆发。”

 

总会长话音落下,几幅取自四号考场的画面便被投影到了总会长对面的大屏幕上。

 

“今次邀请各位前来,便是打算与各位共同商讨,当前我们应该以何种对策来应对这样的局面。”

 

“总会长,请问一下。”

 

拓跋族的大家主拓跋让这时插话进来,仿佛是和总会长商量好一般,补充问道:“您认为,这两件事仅仅只是因为巧合才同时出现的吗?”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两件事之间存在联系。”总会长答道。

 

“但在扰乱陶唐境内的安全秩序上,这两件事显然是一致的。”拓跋让接着补充道。

 

南宫夕月从一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列席所有人的表情,所以她马上就注意到了。

 

除开所有欧阳一族和拓跋一族的人,市政院总院长关宇阳,防务院长冯新,商务园长华凌,以及中央银行的三巨头——除开这些人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架势、稳坐如钟之外

 

包括闻人一族和轩辕一族的五名代表在内,剩余的所有人在拓跋让说出刚才那句话时,眼神都不易察觉地往总会长和拓跋让的方向各扫了一眼。

 

看来,有一些人是早已经明白这场会议的真正意义了。

 

南宫夕月也大概判断了出来,有哪些人有可能真正主导这场会议的最终结果。

 

果不其然,在拓跋让说完那两句含沙射影的话之后——

 

防务院长冯新紧接着便开口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份文件站起来:“关于这一点,由我来解释一二。”

 

紧接着,大屏幕上切出了一份图表。

 

在简要阐述了防务院那里刚刚整理出来的最新数据后,冯新接着总结道:“综上,这些突然爆发的现世梦的结界,其始发地点,与之前用‘鲸鱼’作为标志的连环恶性事件中孩子们的死亡地点,表现出了大面积的吻合。所以防务院的意见是,这次京都辖区和南阳辖区的异况应是‘鲸鱼’事件的后续,而非总会长所说的那样,属于闻人一族现任家主的预谋。”

 

“防务院,我要纠正一点。”总会长适时地反驳起防务院长冯新:“我自始至终没有做出过你所说的推测。”

 

“不管怎么说,赶紧商量下对策吧,防务院。”南宫夕月这时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于是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分析得如此详细,大概的应对策略应该也已经制定出来了吧?”

 

本来,如果可能的话,现在让闻人一族的开口会更合适一些。

 

但此时作为家主的千默本人还在闹腾,临时委派过来的两个代表看来是一点也靠不住了。

 

“没错,这就是我接下去要说的内容。”冯新说着,把文件翻过一页,与此同时,大屏幕上也把大体的应对策略投影了出来。

 

关键的交锋点出现了。

 

“太过保守了!”拓跋让粗略的扫了一遍,然后就很大声地批评起防务院提出的应对策略:“泄露国家机密,这可是重罪!防务院竟然说要以平息事态为重,不建议过激处理!司法院,这样的处理方式,法律也是能接受的吗?”

 

“拓跋让,放尊重一点。”总会长这时抬起手,示意拓跋让别再继续说下去:“话要好好说,尊重大家共同的意见,不然就有搞独裁的嫌疑了。”

 

说的倒是漂亮,南宫夕月在心里嗤笑了一下。

 

“我认为……当前的局势,平息事态确是首要任务。”司法院长欧阳予风,这个同时是双胞胎的小舅舅的人,此时被点名问话,斟酌着开口道:“不过,我认为,关于定罪量刑这方面的考虑,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而言之,首先要做的事情是阻止事态继续恶化;而至于如何处理闹事者,不必急于讨论。”

 

作为实际上是同情姐姐这一边的欧阳予风,他说的这番话算是打了一个折中,把麻烦的皮球整个儿踢开了。

 

既不会因为支持防务院长的策略而落入总会长的敌对阵营,也不至于做出太过违心的选择——这或许是他多年参政的直觉,说不上有什么明确的理由,但他预感到,这场会议的讨论结果,视情况而定恐怕还会有很大变数。

 

“哼,一个个都是怂包。”

 

拓跋让不屑地哼了一口气,然后对总会长道:“总会长,私意认为,真要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做法就是杀鸡儆猴。”

 

“哦?拓跋家主此话怎讲?”总会长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问起来。

 

“直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关掉或者封锁消息也没有用了,各位动脑子想想吧!”拓跋让这时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大家知道,我们测梦者公会并没有做错什么。并且,公会必须让他们明白,对这种造谣生事、泄露机密的行为,我们只会采取制裁的态度,绝不会丝毫的手软——也只有这样,才是平息事态最有效的途径。否则,今天纵容一个,下次就会出现千万个,那样的话,这个国家岂不永无安宁之日!”

 

南宫夕月意识到自己该打断拓跋让的话了。

 

“不好意思,不过对于制裁这一点,我有些疑惑。”接着南宫夕月就插话道:“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了意——听起来,拓跋家主所谓‘制裁的态度’,意思难道是要就地解决掉闻人一族的家主?”

 

哪怕之前再过无能,此时,闻人家的两个家族代表也再也无法对这个提议坐视不理了。

 

“总会长,家主年幼,少不更事,或许只是受人撺掇,本意并没有想要造谣。或许她真的相信这就是真相,要说就地执法,未免太过独断。况且,一族之主,就这样未判先决,有失公会威信。”

 

“嗯……”总会长故作沉思状:“的确,如果我即刻下令就地正法,是有些太过独断。但拓跋家主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样纵容一个目无法纪、肆意扰乱民心、危害社会秩序的人,更何况还是一族的家主,确实会对我们测梦师公会的统治造成影响——说真的,这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总会长,在考虑这个问题前,我觉得还是先把防止混乱的提案下发执行吧。”这时,市政院总院长关宇阳开口道:“市政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南宫夕月看了关宇阳一眼。

 

这个家伙……没有搞错的话,他理论上应该是站在亲民派一边的吧。

 

“关院长是有意和我对着干吗?我认为,我刚才提议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拓跋让却是分毫不肯让步一样,硬是死磕着制裁的问题。

 

“我也赞同关院长的意见,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避免事态继续恶化,而不是纠结在制裁这种问题上。”南宫夕月这时也给关宇阳助力:“而且目前真相确实未明,定罪量刑这样的事,我认为还是事后交给司法院,慢慢走正规的司法流程更为合适。”

 

“到那时候,你认为闻人一族会乖乖服法吗?”拓跋让打断了南宫夕月的话:“巴蜀辖区仗着自己有天险群山的屏障,又自有天府之国的物产,自古以来,每一代都和中央貌合神离,自起一家炉灶!你认为,假如在这里放过她,等她回了巴蜀,我们还有她的办法吗?到那时,怕是要举兵——”

 

“够了,拓跋让!”总会长这时打断了拓跋让的发言:“各位,我看大家似乎对这个提议各有看法,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为了避免在这件事上消耗太多时间争执,我认为,不如就投票表决吧。”

 

南宫夕月一时息声。

 

投票表决……

 

她的头稍微有些大了起来。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若要靠投票表决得出结果,恐怕……

 

所幸,就在这时,欧阳政光突然举起了手,捂住了他其中一边的耳朵。

 

似乎像是收到了什么联络,他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总会长,然后就伏在总会长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什么?”总会长脸色一沉。“怎么会这样?”

 

欧阳政光对着总会长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肯定。

 

南宫夕月心里产生了一点儿疑惑。

 

“把四号考场的直播投影到屏幕上。”接着,总会长就没好气地命令欧阳政光道。

 

欧阳政光点点头,低头敲了几下键盘,随后大屏幕上就投影出了四号考场的直播画面。

 

 

 

另一边,藏在废弃工厂深处的渣滓洞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狂注意到查吉的手在键盘上飞舞,手指动得飞快,简直跟抽筋了一样。

 

随着查吉的动作,屏幕上的光点被数根红线错综复杂地连接起来。

 

“我在尝试让每个辖区内的末端信号互相对接。”查吉边忙活边解释道:“虽然看上去好像是有很多个信号源在同时提供转播,但其实一百个末端信号里可能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源,剩下的九十九个都是靠着那个真正的源来实现的转播。只要我能确定哪一个是真正的源,就可以筛出大部分无用的末端信号,关闭起来的速度就更快一些。”

 

狂哦了一声,半懂不懂,总觉得查吉好像啥都讲了,又好像啥都没讲,仿佛是在蒙他。

 

“所以这是北屿市吗?”又看了一眼屏幕,狂觉得此时的局部地图看起来相当熟悉。

 

“嗯……”查吉应着:“有了,这里的源找到了。”

 

查吉一按回车,众多的光点相继消失,随后只剩下一个光点在屏幕正中闪闪发亮。

 

“炸鸡,怎么了?”狂注意到,查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看这个。”查吉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光点所在的位置问狂:“这不是你们五大族住的贵族城吗?”

 

“呃?”狂愣了一下。

 

再仔细一看,狂发现还真的是。

 

“而且,这个地址,真的不太妙啊……”查吉说着又按了一下回车,调出来一个地址码,解析之后变成了汉字。

 

看到那串汉字之后,狂就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妙了。

 

因为那是总会长的宅邸地址。

 

“不会吧……”狂冒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随后,他马上就发现了一个定在查吉身上抖动的红色光点。

 

“趴下!”狂猛地向查吉扑了过去。

 

把查吉扑倒之后,子弹就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扫了进来。四下里充斥着玻璃破碎和电子设备被打烂的声响,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4.26 徐陌的故事:第二个结局

 

陶润冬一时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手中掐着徐陌他哥哥的尸体、一脸平静的女性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杀了阡陌的哥哥吗?

 

但在此之前,陶润冬意识到,更加让他不敢去想的一个问题是,妈妈为什么要杀徐陌的哥哥。

 

“这个国家是以测梦师为重、以测梦师为尊的——因此,以血统继承为唯一途径的令能力,可以说是代表了贵族身份的独一无二的身份证。”阡陌这时在旁边解释起来,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但假设,有一种办法,能使任何一个人都获得令能力,乃至创造一个‘人人都能成为测梦者’的世界——那么,冬冬前辈,你能想象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烽儿就会……活的更轻松一点”陶润冬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但阡陌听在心里,知道陶润冬已经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

 

假如人人都能成为测梦者,那么拥有令能力就会变成十分普通而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由此,从小因为有着“自己是测梦者”这样的自觉而一直为此努力的烽儿,也就不会因为无法参加测梦师考试而着急;或许,他也就不会一直埋怨陶润冬的后知后觉,也不用整天为了证明自己而和妈妈到处出勤,去完成那些他本不用完成的测梦任务——或许这样,烽儿从小就会活得更轻松更有乐趣一点,而不是总怀着证明自己、想要被人承认的心情而违心地努力着。

 

阡陌仔细想去便大概能猜到,陶润冬的心里或许会如此看待这件事。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思考结果是如何能在片刻之间就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或许是因为陶润冬太过于在意烽儿了?

 

就好像他曾经的哥哥一样,好像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弟弟。

 

虽然有的时候,这种思维总是会使得哥哥不能看到事物的另一个层面。

 

“如果你想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好一个测梦者的本分不再那么重要的话,那你说的没错。”阡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是,冬冬前辈,你们的妈妈从小一直就是按照普通平民家庭的小孩子来教育你们的,所以这一点你们或许不会有自觉——那就是,贵族对于维系自己的尊贵特权,究竟会有着怎样令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不,我懂的。”陶润冬摇了摇头,不在忍心直视身前已经定格的画面。

 

就只是为了维护贵族的特权吗?

 

就为了这样的原因,自己的妈妈就这样冷血地杀了徐陌的哥哥?

 

陶润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理由,虽然他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若站在那里的不是妈妈,而是测梦师公会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或许都能更好地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他唯独不信的是,自己的妈妈,唯独是那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妈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太愿意轻易地否定阡陌,认为阡陌是在骗自己。

 

和阡陌也算有些熟悉了,他相信阡陌不是这样爱撒谎的人——并且,有谁会为了撒一个谎,在这全国瞩目、大家都会看见的考试上以身犯险?

 

一定可以解释的。

 

一定会有一个既能保证阡陌说的都是实话、也能证明这一切不是真的发生过的解释。

 

这么想着,陶润冬逐渐冷静下来。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冷静下来之后,陶润冬再次抬起头来,转头对阡陌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与此同时,政明刚刚准备赶往南阳。在路上时,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双胞胎妈妈的电话。

 

“老师?”欧阳政明愣了一下,然后才把电话接起来。

 

短暂地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状况后,政明也大概猜到老师这次打电话来的目的。于是政明便把自己走之前做的安排——让狂去找双胞胎的爸爸取了医院的诊疗资料,去渣滓洞找帮手解决舆论的问题,让南宫夕月在国事会议上帮双胞胎稍作辩护——等等等等的这些,都告诉了老师。

 

不过这次欧阳政明似乎想错了一件事。

 

老师打来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听这些。或者说,老师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做这样的一些工作了。

 

老师在听完之后,反而开口提起了另一件事——

 

“谢谢你费心,明儿。但我现在打电话,只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可能要多交代你一下,恐怕你也得让你那边的人注意一点。”

 

“什么事?”欧阳政明愣了一下。

 

“八年前,巴蜀那边闹的人心惶惶的那次事件,批量培养测梦者的计划,负责抹消各种人证物证的人,其实就是我。”

 

“老师,这个我知道的。”欧阳政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我知道老师没做错什么。那样是有必要的。”

 

“不,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重点在接下来——明儿,我很确定,当时我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绝对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要点。尤其是对这个当时尚还年幼的小家主,还有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我还特意确认过好几遍,确保没有任何人留下和那件事有关的记忆。”

 

嗯?

 

“老师你是说……”欧阳政明心里一惊:“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千默当上家主以后,接触到了一些其他的人,偶然了解到的内幕?”

 

说完之后,欧阳政明就意识到,这其实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不去仔细想的话,或许问题只是“千默碰上了某个人”。

 

但如果要仔细去想的话——

 

“问题就是,她到底是碰到了哪个人,竟然能告诉她这样的内幕?甚至能细致到连当时的场景都利用梦境还原出来?”欧阳予夕在京都那一头的电话边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犹如一块石头被投入水中,巨大的不安像涟漪般在欧阳政明的心里荡漾开。

 

“这件事是被当作一级机密进行加密的。因此,真正能够知道这件事如此详细的内幕的人,除了当时负责的几个人之外,只剩下最高层的那几个人了。”

 

听完老师的分析,欧阳政明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总会长脸上莫名的笑意。

 

之前,欧阳政明只是觉得,总会长只是在意识到了千默的企图后,纵容其胡闹,来达成自己一石三鸟的目的。

 

但假如,不止是下令不让中止这场考试

 

甚至连这场无法中止的直播本身,甚至连千默利用考试来揭露国家机密的打算本身

 

如果甚至连这些,都真的是具体的某个人在背后唆使的话——

 

那或许,这整件事,从半年前法外督查组发现了千默暗中做的那些准备开始,就是一个贼喊捉贼的圈套。

 

而那个真正的贼或许就是……

 

“对不起,多谢老师提醒,我可能要先挂下电话。”这么想着,欧阳政明便挂了电话,转而拨通了拓跋狂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该死,都算到这一步了,竟然还是漏算了一步吗?

 

欧阳政明一拳捶在墙上。

 

还不能失去冷静,借着拳头的疼痛,欧阳政明强迫自己继续思考对策。

 

“您好,帮我转接司法院欧阳予风。在会议中的话也务必转告。十万火急。”

 

最后他拨通了总会大楼的电话,对那头的接线员说道。

 

 

 

“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吗?”阡陌愣了一下。

 

然后他反问陶润冬道:“为什么前辈会这么想呢?”

 

“因为妈妈不会这么做的。”陶润冬斩钉截铁地对阡陌说道:“如果换做别人,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但如果是妈妈的话,这件事是一定不会发生的——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去杀人。她根本一点儿贵族的架子都没有。”

 

“真的吗?前辈怎么知道前辈的妈妈不是仅仅只在前辈面前表现的亲民?或许她在背地里,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哦?”

 

陶润冬的拳头呼地一下就甩向了阡陌的脸。

 

不过阡陌只是稍稍一闪,便躲开了他的拳头。

 

“虽然我平常是非常不愿意生气的,但是啊,如果你再用这种话来评论我的妈妈,我绝对会跟你翻脸的!闻人阡陌!”陶润冬接着便瞪起阡陌,也是一字一句地对阡陌吼着:“我的妈妈,她绝对不会为了维护贵族的特权而去杀人!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她的原话吧,你可得给我听好了——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过,真正的贵族,应该是以民为贵的一族!大难当头的时候敢于承担起责任,面对困境、大家都手足无措时,能够挺身而出把勇气传递给大家,因此才会被尊敬,因为尊敬才显得尊贵,因此才能被称之为贵族!我可是不止一次地听她训斥烽儿、教育烽儿,说令能力应该是为了保护那些活着的人而使用,而不是为了制裁什么罪犯!每一次,只要烽儿跟着她出勤测梦任务时忘记了这一点,都会被她用戒尺打手心打到红肿为止——她就是这样子一直教育着我们长大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维护特权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动用自己的令能力去杀人?对她来说,如果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使用令能力,那简直就是自轻自贱,是自己侮辱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尊贵!”

 

此时的阡陌,已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说的一时语塞。

 

“另外,我之前说,如果人人都会测梦,烽儿也会活得更轻松,你似乎误解了什么对吧!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如果人人都拥有了保护自己和保护别人的能力,那样的话,大家在这一点上就是平等的了!烽儿就不用过早地挑起那些他自己都还不太理解的责任,妈妈也就不会每次那样训斥他——没错,对妈妈的教训我是有不满的,但我只是不满她让烽儿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导致烽儿现在变得不在乎自己,我不满的只是这一点而已!但对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一点,我不存在丝毫的怀疑!我也绝对不相信她会做出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所以,我告诉你,绝对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事实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子!”

 

自出生以来,陶润冬或许是第一次这样怒气冲天。

 

不,其实大概是第二次了。因为之前烽儿有些失控的那一次,他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但虽然此时的陶润冬好像已经把自己厌恶透顶了——阡陌看在眼里,此时此刻却好像是终于安下了心来。

 

毕竟,陶润冬其实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怎么?”

 

陶润冬说完之后,突然发现阡陌在看着自己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被我骂傻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傻,你在嘲讽我?”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冬冬前辈,无论在什么方面,您果然都是我的前辈。”

 

阡陌接着就向陶润冬鞠了一躬,脸上带着如释负重的笑容。

 

“哈?”陶润冬愣了一下。

 

阡陌也没有急于解释,紧接着便最后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然后念出了他一直藏在心底里的那个指令:“行酒令,醉生梦死,零宣。”

 

陶润冬心里一惊,几乎以为场景又要开始切换——

 

但场景并没有发生改变,只不过,他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徐陌的惊叫。

 

陶润冬被惊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身去,然后就看见徐陌的哥哥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屋子的正中。

 

但或许也不该说完好无损,从精神上说

 

这样的场景和之前或许有些相似,因为徐陌的哥哥此时正用双手掐着徐陌的脖子,把徐陌举在半空中,一如刚才看到的妈妈举着徐陌的哥哥一般。

 

“我不知道此时都有多少双眼睛,在电视机屏幕前面看着我,或者在电脑屏幕前面看着我!”

 

画面再次定格,随后,阡陌的喊声响起。

 

陶润冬回头看时,发现他正仰头看着天,怒喝道:

 

“行酒令本来就是我为了压制这段曾经的记忆,而自己主动选择的令能力!我把当时的记忆全部封印在了自己的一个术式中,这就是我所谓的‘醉生梦死’!我原本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去回想这段该死的记忆了,但半年前,突然有一个不知名的联络人,暗中为我的姐姐搭线,将原本应该尘封的这段往事硬生生再次揪了出来!但就像我之前展现在你们面前的那个结局一样,我姐姐其实也受到了那个联络人的蒙骗!批量培养测梦者的计划,并不是因为贵族想要维护自己的特权才被扼杀的——真实的原因是,虽然在获得令能力的最初一段时间内不会有异常,但随着时间的增加,获得者的精神就会逐渐被侵蚀,乃至精神错乱,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在那一天,他最后做的事情就是试图掐死我,甚至连他掐着的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身后突然砰的一声。陶润冬回头看去时,自己的妈妈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他能看到妈妈的眼神了——那是一种带着痛惜和无奈、不得不痛下杀手的眼神。

 

“我不知道那个联络人背后到底有谁!但我只知道,在我试图重新翻出能够证明真相的证据时,我收到了数十封的恐吓信,都在威胁着我,假如我轻举妄动,我和我这位领养我并把我带大到现在的姐姐,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非常抱歉,我能想到的只有在今天,在这个最后的时刻向大家求救。我再次声明,我的姐姐是受人蛊惑,之前她所说的一切,都另有隐——”

 

画面突然落入了一片黑暗。

 

国事会议厅里,二十九个人全部陷入沉默。

 

“总会长,直播好像被切断了。”过了一会儿,欧阳政光又捂住了一边的耳朵,接完联络之后向总会长报告道。

 

总会长此时的脸色,自然已经变得相当不好看。

 

欧阳予风此时也接到了来自欧阳政明的联络——

 

“总会长可能就是幕后撺掇闻人千默的那个黑手,”欧阳政明的声音,刚才确是清清楚楚地这么对他说的。

 

欧阳予风稍感庆幸。看来,自己之前的直觉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总会长,这样一来,制裁的事情应该可以放缓了吧?”南宫夕月适时地发话道:“投票表决一事,我看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拓跋让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此时终于也拉不下面来,之前盛气凌人的架势也弱了下去。

 

“总院长,你的意见呢?”总会长此时心里憋火,但之前就一直充数装好人,此时也不便动怒。

 

“我认为,大框架就按照防务院长拟定的方案执行吧。”关宇阳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要员,然后说道:“闻人姐弟确实扰乱了考场秩序,而且制造骚乱也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即刻收押倒也无可厚非;但方才本人刚才已经声明是受人所迫,我想,定罪一事还需再做商讨,司法院觉得呢?”

 

“我同意防务院的意见。”欧阳予风此时发话表示赞成。

 

“各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总会长无奈,只得征求性地再问了一句,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因为阡陌那意料之外的举动,此时大局已定。

 

“没有不同意见,不过有一事想问。”此时,之前一直没有发言的三巨头之一,陆佳俊这时插话道:“闻人姐弟暂且不论,此事受到波及的双胞胎兄弟,总会长打算如何处置?”

 

“……”总会长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来,如果没人在这个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这件事的决定权可以完全由总会长自己拿捏。

 

真是祸不单行,总会长在心里暗骂道。

 

“虽然没有犯事,但他们也同样没有遵守考场秩序,无视了考试内容。”教务院长这时开口说道“从公平公正的角度来说,他们理应也要遭到淘汰。”

 

“可是教务院,你不认为刚才那个双胞胎哥哥说的话相当漂亮吗?”陆佳俊这时反驳道:“之前,我对这两兄弟的考试情况也算颇感兴趣,所以有所关注——好像是考的四式的综合运用对吧?你不认为,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战斗,但刚才那个双胞胎哥哥表达出来的、他对令能力的理解,其实也挺让人佩服的不是吗?”

 

“但是,考试就是考试。”教务院长没有承认,但不再表示否认。

 

“我们商人有句话是说,做事情要讲究效益的最大化。就目前的形势而言,由于闻人姐弟的所作所为,虽然最后他们自己否定了自己之前所讲述的事情,但公会威信恐怕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动摇。双胞胎哥哥刚才说的话,实际上是非常正面的,恐怕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个时候,如果让他们通过本次考试,岂不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一下大家对测梦师公会的信任?大家意下如何?”

 

陆佳俊接着转向众人,将想法和盘托出。

 

4.27 从未结束,刚刚开始

 

从考场里出来,回到国家体育馆后,阡陌的脸色就已经苍白得不像样子。

 

“喂喂!”看到阡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陶润冬赶忙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麻烦前辈了。”阡陌很勉强地对陶润冬笑了笑:“只是,要使用之前最后的那个第零宣令式,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都比较大……对不起,还要麻烦前辈扶着我。”

 

“你快别逞强了吧,要说就说谢谢,别和烽儿一样老说对不起!”陶润冬有些无语,干脆把阡陌直接抱了起来:“好好休息。”

 

“嘿嘿,谢谢前辈……”阡陌对陶润冬敬了个礼。

 

没走出几步,两个身影就挡在了陶润冬的面前。

 

陶润冬抬起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时愣了一下。

 

虽然有了些许变化,但其中一个人的脸,毫无疑问就是阡陌之前向他展示的那个好伙伴,关鑫。

 

其实阡陌心里是最清楚的——之前在核对自己的考场时,他就在排考安排表上看到了二号考场的考生名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关鑫”和“轩辕桐”两个名字。

 

“样子变了这么多,性格倒是一点也没变。”

 

阡陌抬起头和关鑫对上眼神,后者的眼睛明显地有些红:“笨蛋。”

 

“你要是没通过考试,我可原谅不了你哦,鑫哥!”虽然说话有些费劲,阡陌还是开了个玩笑,用拳头捶在关鑫的肩膀上。

 

“我这么厉害的人,可能输吗!”这一下关鑫的眼泪真的止不住了,赶忙别过脸去。

 

与此同时,督察组那些前来收押阡陌的人也远远可以望见了。

 

“鑫哥,有话不说的话,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哦。”阡陌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带走,这时提醒关鑫道——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哭,之前在名单上看见那个多年不见的名字,他的鼻子就酸了好久。

 

“才刚见面就说自己要走……”关鑫这才揉着眼睛回过头来,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滑落下来:“要不是我提前半小时考完出来看了你们考场的直播,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你就是当年的徐陌了啊……”

 

“我就是想看看鑫哥自己能不能认出我来嘛。”

 

“笨蛋!笨蛋!笨蛋!”关鑫接着就对着阡陌声嘶力竭地喊了三遍。

 

这个时候,督察组的人已经到了身前,拿出了手铐。

 

“戴上吧。”阡陌使劲儿把两只手向那个拿着手铐的人举了起来。

 

随后,督察组的人便把阡陌从陶润冬的手上接了过去。

 

“我送他一段!”关鑫执意跟从,督察组的人便也不过多劝阻,于是另外两人便很快出了体育馆的正门,留下陶润冬一个人在大厅中等候。

 

不过,其实大厅里也不是只有陶润冬一个人——周围熙熙攘攘的考生很多,有的也许知道在四号考场发生的事情,有的也许不知道。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陶润冬此时那种莫名的孤独感。

 

刚才亲眼所见阡陌的童年,让一向开朗的他也难敌暂时的压抑。

 

又过了那么一段时间——不远处,传送阵的光芒闪过,陶润烽也从考场中出来了。

 

几乎是在看到陶润冬的第一眼,陶润烽就向陶润冬径直跑了过来,并且一把抱住了陶润冬。

 

“陶润冬,千默她……妈妈,妈妈她……”

 

抱住之后,陶润烽就哭了起来,哽咽着就连说话都语无伦次,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直滴到陶润冬的后背衣服上。

 

真是的,我的傻弟弟,你哭什么啊……

 

陶润冬在心里念叨着,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烽儿此时肯定还不知道真相的全部,但陶润冬知道,比起真相来,此时的烽儿更需要的还是无条件的安慰。

 

于是他只是一只手拍着烽儿的背,另一只手一下下地抚摸着烽儿的头。

 

又过了那么一段时间,在陶润冬看不到的体育馆外侧,因为已经缉拿了闻人姐弟,督察组打开了封锁线。随后,一群早已经饥渴难耐的记者就从体育馆的门外冲了进来,蜂拥而至,将两兄弟围得水泄不通。

 

——对于总会长特批的晋级资格,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刚才在考场上评论了闻人姐弟经历的惨剧,其中提到了您对贵族的看法,这是否代表着你对当前测梦师阶级的统治方式有着强烈的不满?

 

——相比之于您对妈妈的信任,您的弟弟在另一边面对闻人千默的说辞时,内心似乎并不那么坚定,对于真相的态度也有些不置可否,这是否意味着……

 

“都给我走开,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我弟弟!”

 

陶润冬费劲地冲着一堆话筒嚷嚷着。

 

要不是这时候一个男人挤进来挡在了兄弟俩的身前,拖着个心态已经半崩的弟弟,陶润冬也差点应付不过来。

 

来人是司法院长,也就是两人的小舅舅,欧阳予风。

 

虽然是小舅舅,但其实两兄弟也并未与欧阳予风打过照面——总之,在男人的帮助下摆脱了一群记者的纠缠后,虽然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是谁,陶润冬还是暂且选择了相信这个人不是什么坏人。

 

直到被带上了司法院长的专车,陶润冬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来头不小。

 

“那个,谢谢叔叔。”抱着烽儿在男人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陶润冬便受宠若惊地向欧阳予风道谢。

 

“没事。”欧阳予风盯着对面的两个孩子,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会。

 

其中一个孩子此时还低着头,让人甚是心疼;而另外一个,就是他刚才在屏幕上最后见到的陶润冬。

 

“我之前看了直播。”

 

欧阳予风本人的话其实也不多,好话说得也比较笨拙,此时只是随口夸了两兄弟几句:“你说的那些话挺不错的,很有说服力。当然,你弟弟也很棒——说不定有一天,司法院会需要你弟弟那样的人才呢。”

 

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之后他们将要面对的,恐怕会是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呢……

 

欧阳予风紧接着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国事会议厅里——

 

在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总会长欧阳予启和幕僚长欧阳政光是最后留下来的两个人。

 

“总会长——”短暂的沉默后,欧阳政光率先开口,但是紧接着就被总会长打断了。

 

“太慢了!”说着总会长就一捶桌子:“你找的那群人太慢了!”

 

“抱歉”欧阳政光低下头。

 

顿了一会儿之后,欧阳政光才再次开口:“但事已至此,我们或许得考虑下一步的对策了。”

 

“怎么考虑对策?”总会长有些气急败坏,没好气地就对着欧阳政光丢出一句话。

 

“刚才,第一次联络的时候,那群人向我报告说,发现了一小波不明身份的黑客团体,似乎攻击了我们控制的端口网络。”欧阳政光斟酌着措词:“谨慎起见,他们派了一小波自己的雇佣兵去探了探虚实。第二次联络的时候,他们就查出了这波黑客团体的身份,与此同时,还抓住了一个意外的大鱼。”

 

总会长动了一下眉毛:“什么大鱼?”

 

“黑客团体的名字似乎叫做渣滓洞百人团,过去,拓跋一族第九测梦组的拓跋狂,在工作的过程中与其多有接触。”欧阳政光小声对总会长报告道:“那条大鱼,就是拓跋狂。”

 

“你的意思是……”

 

总会长似乎明白了欧阳政光的意思,但皱眉一想又犹豫起来,抿着嘴吞了口唾沫:“但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惹怒拓跋一族的。”

 

“予启哥哥,有人在背后撺掇闻人家主的事情已经满世界都知道了。如果现在不及时把替罪羊的帽子安在他的身上,拓跋一族迟早也会找到狂,到时候把他救出去,狂那家伙就肯定会和我哥哥联合起来,反咬你一口——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吧?不仅是弹劾下台,你说不定都要进监狱!”欧阳政光一时激动起来:“你自己进监狱和得罪拓跋一族,孰轻孰重?予启哥哥,你这样的聪明人,总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这一番话,才终于把总会长给点醒。

 

“行吧。就按你的意思办。”总会长又皱了皱眉,最后才叹了口气,一挥手同意了欧阳政光的建议。“全部交给你了。”

 

“这才是我的予启哥哥。”欧阳政光这时笑了起来,一只手伸出去,托起总会长的脸,随后贴了上去。

 

 

 

当天晚上,阡陌从昏迷中醒过来,感觉到押送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还没到吗……”阡陌有些迷惑地用被拷在身后的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

 

但没等他真的坐起来,突然,轰隆一声,眼前的一切就开始天旋地转。随后,巨大的离心力把他甩到车的内壁,撞得他头疼欲裂。

 

“怎么回事……”

 

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一时间他意识恍惚。

 

吱嘎一声,似乎是车厢后面的门被人打开来。

 

阡陌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群戴着面罩、穿着黑衣的人走向了自己,把自己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果然不会放过我们的吗……

 

再次昏过去之前,阡陌惨笑了一下。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荒郊野岭,某个暗藏的雇佣兵驻扎地内。

 

“咳啊!”一记生猛的正拳揍在了拓跋狂的脸上,直打得他连血都咳了出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挨的第几拳了:自从白天开始,他就已经是这个状态,而现在夜已很深。

 

至于另一边的查吉,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这时,在一直折磨着自己的高大身影背后,一扇门被打开来。然后拓跋狂就看到了一个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身影走进来。

 

“欧阳……政……光?”

 

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或许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希望,此时的他就真的已经完全绝望了;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才真的意识到,欧阳家的水,远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深许多。

 

“他说了什么吗?”欧阳政光进来之后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话。

 

“从早上打到现在,什么都没说。”

 

“哦。”这个时候,欧阳政光才瞥了拓跋狂一眼,似乎只是因为惊讶于拓跋狂的耐力,然后就是简洁的八个字:“那就继续,到说为止。”

 

之后,在狭小的房间中,除了重击声和狂被打时发出的惨叫,便只剩下另一个电视上的声音。

 

那是今天下午对通过考试的人采访后制作的录播——

 

仿佛是在嘲讽此时的拓跋狂一般,在欧阳政光短暂地过问了一下情况离开后,录播的电视刚好放到了对陶润冬的采访。

 

“谢谢大家今天发来的鼓励和慰问,在解释清楚真相后,我弟弟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

 

此时此刻,身处深深的绝望之中,对狂来说,似乎连这熟悉的嗓音都算是莫大的安慰。

 

“其实这次考试真的没有发挥……一点都没有。但是,还是很高兴,毕竟通过之后,我们就离我弟弟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在此,其实还要由衷地感谢一个人……不,不是我弟弟,虽然他为了给我做魔鬼训练付出了相当多的时间,不过,咱们毕竟是兄弟嘛,这些事就不一直反复谢了——我想由衷感谢的是另一个人,拓跋狂!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我们提供了来之不易的训练场……只可惜,通过之后,我和我弟弟商量完本想第一个通知他的,但却联系不上……”

 

正在挨的拳头一时间好像也不疼了一般,狂的心思被完全吸引到了陶润冬说的话上。

 

“所以,就姑且在这里说一句吧!狂,我们通过第一场考试了哦!祝贺我们吧!”

 

说这话时,陶润冬特别用了平常并不常用的很调皮很活泼的腔调。

 

话音刚落,狂的鼻子就是一酸

 

他只能听到电视的声音,但并看不到电视上陶润冬的笑脸。

 

只不过,陶润冬到底又是否能看到呢,那个为了他们兄弟俩而拼命努力过的他。

 

 

 

与此同时,被扫荡过的渣滓洞里。

 

在久违地寂寥了整整一天后,这个黑客基地又踏入了两个人的脚步。或者说,是一人一兽的脚步。

 

“大小姐,刚死不超过一天。”在短暂地察看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后,狐彦抬头对羽川樱说道。

 

“能短暂回溯一下白天发生的事吗?”羽川樱问狐彦。

 

狐彦点点头,随即便对着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发动魂术,闭上眼开始回溯白天发生的事情。

 

“怎么样?”

 

一会儿之后,狐彦重新睁开眼睛,羽川樱便问道。

 

“确实和白天的直播事件有联系。”狐彦对羽川樱点头道,随后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马上警觉地一闪身,护住了羽川樱。

 

直到看清来人的样子,狐彦才松了一口气。

 

是前几天和双胞胎兄弟俩一起出现的那个身上充满了神力的孩子。

 

“那个……你们别怕啊。我只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帮忙。”

 

小古看到狐彦警觉的动作,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有些抱歉地对狐彦作了个揖。

 

第四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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