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彼方-The Other Side of Fantasy-楔子三（中）
（上接楔子三（上））
……
瑞尔感觉自己睡了个将近一个世纪的大觉，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点不适应这么长的睡眠了。他开启了自己头部的电子眼，入眼就是一片白色的墙。
“嗯？”
他有点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在晋升电子生命来着。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变好听了！至少没有出现以前那样仿佛说话自带电音的情况。
“疑惑，我这是……成功了？”
瑞尔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跟以前有什么不同，至少现在没有感觉到。他在心里默默思考了一遍瑞德给他的底层逻辑，在确认无异常情况后尝试着从椅子上起身。
咣当！
从沉重的机器生命的身躯晋升为较轻盈的电子生命的身躯后的他并没有那么快适应自己的新身躯，向前倾倒摔趴在地上。
“哎哟！”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觉瞬间传来，他忍不住疼叫出声。
“第一次感到疼痛吧？觉得怎么样？”
瑞尔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那位人类实验员，而他旁边的那位犬兽人实验员正在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迟疑，觉得……还好……”瑞尔适应了下自己新的身体后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自己摔了一跤后依然光洁的机械爪子，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部，却是摸到了一片光滑的曲面。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装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可以显示面部表情的电子屏面罩。
“嗯，那就好。”那位人类实验员看向旁边的伙伴，“你不是想知道吗？现在问呗？”
瑞尔疑惑地看向旁边的那位犬兽人实验员，面部电子屏上的黄色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嗯，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有些突兀，但这些问题对于我们评测你的晋升是否完美‘至关重要’，还请你理解。”那位犬兽人实验员有点心不在焉地撒了个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请问一下，你父亲在创造你时对你寄托了什么样的愿望，或者你也可以说说你对你父亲说过的印象最深刻的话有哪些？”
“思考，这个嘛……我只记得几句。”瑞尔托着下颚说道：“分别是‘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受欢迎的孩子’和‘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你自己’，嗯，大概就这些。”
这些能推导出个啥哦……
那只犬兽人实验员内心有些崩溃，他又不能直接去问对方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毕竟这是绝大多数机器生命的隐私。他只好无奈地说道：“……好的，我已经录下来了，感谢你的分享。”
“惊讶，啊，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
那位犬兽人实验员实在是绷不住了，他朝着瑞尔的方向屈指一弹，顿时，一个压缩过的数据包出现在后者的脑海里。他推起瑞尔的肩膀朝着无尘实验室的大门快步走去。
“听着，你现在的新编号为‘45645265416c303d’，这个数据包中有着你晋升后获得的新项目、新项目的使用教程以及其他的各种清单和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你发生了底层逻辑错误等突发事件可以打给我们，希望这次的晋升之旅让你获得了一个完美的体验，咱们后会无期！”
“诶？不是，我还有个问题。”瑞尔指着自己光洁的胸甲问道：“新的编号不应该要刻在这上面的吗？”
“……”
肩上突然传来一阵推力，瑞尔被猛地推出实验室，身后的大门狠狠地迅速关上。
……
瑞尔开着手电筒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先前与实验员的交流后，他们为他保留了腹仓的身体结构。虽然新组成腹仓的零部件和自己的身体一样全部都换新模块化了，但至少里面的东西没丢。虽说他可以使用面罩自带的的夜视仪，但他更喜欢使用自己的手电筒。
他走在路上，在解压脑中实验员为他留下的数据包的同时也在反复对比自己的底层逻辑中有没有与以前相比发生了变化的地方。之前在实验室里粗略的检查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现在仔细检查后他还是发现了两个疑点：自己的意识里似乎多了一个东西，与此同时似乎也少了一个东西。
瑞尔边走边思考自己到底少了什么，但却始终想不起来，索性便不再去想。
“镇定，想不起来的东西说明它也许并不重要，至少我现在并没有发现逻辑冲突的地方，应该没事。”瑞尔自言自语到。他换了个方向转而去触碰意识里多出来的那个曾经不属于自己的玩意。
他在意识中碰了它一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碰一下，然而一切依旧照常，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肢体弹出、平衡仪失灵、变成烤面包机、运动系统中枢断电等之类的异常现象发生。
“诶嘿？我还不信了！”
瑞尔忽然感觉自己有了一种叛逆的心境，他狠狠地把意识中多出来的那玩意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甚至渐入佳境、专心致志到连经过了家门口的那株眼藤都没注意到。
不过好在还是注意到了。
瑞尔一声不吭地突然回过头将手电筒往后照，与眼藤上那些果子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所有的眼藤果都蒙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不是应该先说话照灯然后再回头看的嘛？
“陈述，你在看我啊。”
那些眼藤果反应过来了，急急忙忙把视线转向别处。这滑稽的场景忍不住让瑞尔笑出了声。他朝着眼藤挥了挥机械爪说道：“欣慰，最近又长大了哦，明天有空我再来看你。”
瑞尔迈起原先停下的脚步，拿着手电筒再次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一颗颗眼藤果默默地目送着他的离开。
……
门口似乎响起了敲门声，瑞德疑惑地放下机械爪上的除锈剂，起身去开门。
“父亲，我回来了。”
门开后，瑞尔看着自己已经几个月没见到过的瑞德，缓缓说到。
瑞德着实没想到自己天天希望见到的瑞尔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激动而又急切地上前想要抱住瑞尔，但又生怕自己太用力划伤了瑞尔的新身体，因此显得十分的小心翼翼。换了个身躯后的瑞尔体型有了极大的变化，原先跟他一样高的瑞德现在只到了他的胸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瑞德轻轻松开他的机械爪，问道：“怎么样？晋升顺利吗？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嗯……”瑞尔想到自己意识中多的和少的那两样东西，决定不向他道出实情，“当然顺利啦，我的运气你还不相信吗？”
“那就好，那就好。”瑞德庆幸道：“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准备些曲奇饼干，饿了就来吃点吧。”
“好~”
……
经过数个月的解析数据包，瑞尔还是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比如在他尝试去理解那些身上的新设备该如何使用、如何运作、有什么效果的时候，他的发信器会将一部分需要计算的数据发送出去，一段时间之后这份数据的答案会从同一个频道传送回来，与他自己计算后的答案相辅相成，以至于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理解一个设备是如何运作的、它的原理是什么，甚至可以同时去计算如果做了相反的选项会发生什么。
而当他去查阅他们的使用教程时，他总能够下意识地避开一些操作的误区和错误的做法。以至于只用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够熟练掌握自己身上所有新设备的使用方法了。
至于他意识中的那个不明外来物，经过了他的多次试探和对比后发现，每次触动它的时候自己如同处于另一处的平行宇宙一般，所有的生命或是非生命的物质，除了瑞尔允许的以外，似乎都会下意识的无视他、避开他，就连他直接挡在他人或是物品前进的方向上时，他们总会偏离原先的路线来避开瑞尔，这让他很是不解。
原本瑞尔以为，晋升成电子生命后的生活能够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瑞德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疑惑，父亲他怎么还没有回来？”瑞尔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家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黄昏了都还没有出现。
等到太阳落山，只剩些许光芒穿过山与山之间的缝隙照耀在夜晚来临前的地面时，瑞尔终于按耐不住，拿起手电筒起身出门去寻找他的父亲。
他知道瑞德一般工作结束后都会先去哪里，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后才会回家。于是乎，他直接来到了补给站，也及其合理的遇到了他最讨厌的东西。
“哦！瑞尔，这么巧啊！我刚好要来找你呢，没想到你居然成功晋升成电子生命了。我是应该庆祝还是惋惜呢？”怀特靠在补给站的墙壁旁抬起机械爪一脸坏笑地向他打招呼。但瑞尔连看都不想看他，转过视线在周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轻蔑，真可惜啊，我原本还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怀特抱着双臂向瑞尔走去，边走边说：“找什么呢？别找了，你要找的那个他回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谁……”瑞尔偏过身子躲开了怀特就要落在他肩上的爪子，随后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怀特伸出一根指爪向天上一指，下一刻，一条全球广播自补给站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本次系统更新已完成，感谢您对我们本次更新的大力支持。”
“疑惑，中央系统更新了？”瑞尔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么快就更新完毕，不可能是自我更新的，只有可能是……”
“补丁。”怀特替他说出后半句，“当然，中央系统可不需要后代，所以补丁的来源就只有那些可以成为补丁的生命意识咯。”
“而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把补丁剩余的部分——你，给带回去。”
“不可能……瑞德他不会出事的……”瑞尔难以相信这一切，“我和我父亲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无奈，这可别怪我，谁让你们有着上面所看中的逻辑补丁呢？”怀特缓缓将一只机械爪伸向背后，“经过这么多天成为电子生命的日子，你也因该知道中央系统对我们乃至整个科技文明的重要性，有些东西可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
“要知道，科技的发展总是伴随着牺牲的……”
瑞尔瞬间警惕，握紧了爪中的手电筒，“拒绝，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这可由不得你。”
希特猛地抽出背在身后的爪子，爪中赫然出现了一把手枪。他将枪口对准瑞尔，“我想你还没接触过这玩意吧？在近距离下这把改造过的枪能造成的伤害可是很大的，至少在我们这种身体上开个洞没问题。这也就意味着……我其实可以不用把你完好地带回去。”
“哦，对了，你应该装了感知模拟系统的吧？这玩意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哦。”希特抬了抬手上的枪示意到。
我该怎么做？难道我只能跟他走，成为中央系统的补丁之一吗？
“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受欢迎的孩子。”瑞德的话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啊，我要成为一个受欢迎的孩子。想要受欢迎，难道不应该让大家开心、去做大家所希望做的事吗？而成为众多补丁之一，不正是大家所希望的吗？
瑞尔缓缓松开了爪中握紧的手电筒，看到这个动作令希特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你自己。”熟悉的话语伴随着一阵本不该存在的苦涩涌上心头，之间似乎还夹杂着丝丝曲奇的香甜。
几乎是下意识地，瑞尔抬起手电筒照向了希特的面罩。
一阵强烈的光芒猛地晃过希特的双眼，受到刺激的他也下意识的朝着光源扣动了扳机。
“彭！”
经过特殊改造过的穿甲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呼啸而去，然而瑞尔早已放开了手电筒避开子弹欺身而上。子弹仅仅打穿了手电筒的卤素灯泡和电池，将这支伴随了瑞尔整个童年的手电筒连同那道照亮他前路的光和曾经的自己一同打得粉碎。
瑞尔上前一爪掐着希特的脖子将其举起，另一爪抓住他手中的枪以防止他开出第二枪。
尽管身为电子龙的希特并没有给自己安装他所觉得麻烦的自然生命的呼吸系统，但被举得双爪离地的他依旧在空中难以动弹。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违抗上面的命令！”希特钳住瑞尔抓住他的那只爪子试图将其掰开，“别以为成功晋升为了跟我一样的电子生命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等我讲你带回去以后，我也会有一次晋升！不过我想你可能看不到这一幕了，哈哈哈！”
“疑惑，晋升？”瑞尔问道：“电子生命已经是科技文明最高级的生命了，你还能晋升到那里去？”
“你不知道？哦，对，你的确不可能知道。”希特转了转面罩电子屏上的小眼睛说：“不久前，上面研发出了‘神经元计算机’这么一个玩意，它能让一个智能生命获得无限于接近真正自然生命的思考方式，计算速度更是不可比拟。”
“虽然刚研发出来时还并不稳定，但那只是不久前！”希特猛地挣开被抓住的那只握枪的爪子，用劲之大直接将枪甩向不远处。而脖子上被抓住的地方也轻微一震，一块脖子处的护甲脱落下来。失去抓力的希特则一屁股跌落到地上。一根圆柱形的数据储存器在他没注意的情况下从他的后腰处掉落，“拜你所赐，经过这段时间你的频道对其不断发送的数据，神经元计算机已被完美的研发成功，而且还被优化成了不到一爪大小的模块！”
“傲慢，而我将会是第一个将其搭配，晋升成真正意义上的‘仿生’生命！而你和你的父亲！只不过是科技进步的垫脚石之一罢了！其中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你再用发信器向那个频道发个消息看看，还有回应吗？”
瑞尔面罩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从他出门起就一直向那个频道发送数据以计算瑞德可能去了哪里，然而直到现在都了无音讯。
“而且，你也真够傻的，连我在拖延时间都不知道……”希特从地上爬起讽刺到，“我已经叫了安保部的那些家伙们过来了，你跑不掉的……”
“谁告诉你……我要跑的？”
瑞尔盯着希特缓缓说道：“既然你被选中晋升成仿生生命，那是不是说明，你知道到时候该去哪里晋升？”
“……你想干嘛？”
“不想……”瑞尔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抬起机械爪对准希特，“只是……多谢提醒罢了。”
强烈的电磁脉冲自瑞尔的爪心迸发，席卷过希特将其震晕在地。
“抱歉，我想我必须这么做，虽然你现在对我来说唯一有价值的可能只有你的编号。”
他上前扶起昏迷了的怀特，将自己的爪心紧贴他的后脑勺。
“回滚，日志。”
一条条日志信息自希特同步而出，沿着瑞尔的手臂输入到他的脑海里。
几分钟后，瑞尔面色怪异地收回了爪子。
“好吧，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你这个科研区的家伙身上宝贝还挺多……”
……
“Boss，很抱歉我们来晚了！那个家伙没伤到你吧？”
几个高大的身影从街头的拐角处出现，站成一排齐声问到。若是仔细观察将会发现，他们正是希特身边的那群跟班，只不过似乎少了一位。
“傲慢，我能有什么事呢？那个家伙又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希特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枪。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那具身体，伸出爪拍了下别在腰后的那根圆柱形数据储存器道：“催促，走吧，带我去晋升的地方。”
“是！”
……
（未完待续）
（好吧，字数还是太多，再分一章，大概几分钟后上传）
（本文约5437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