めあくあ 营业
唉，这是aqua今天的第十四次叹气，在制定直播计划表这方面，aqua很是发愁。
作为敬业的虚拟主播，aqua会在工作前把工作日当天所有的直播计划列出一张清单，甚至在直播内容一栏写好要说的话题，要聊的梗，要整的活。
“嗯……今日的计划，从十二点开始，ark三小时，顺便聊聊昨天的午饭……”aqua边嘟囔着边在纸上写着。
“十八点，meaqua联动mc……”写到这里，aqua的手微微一抖，再也写不出什么了。
神乐mea，知名虚拟主播，以直播风格活泼开朗不拘小节吸引了不少粉丝，aqua也是其中之一。
aqua很喜欢看mea直播。一切的开始是一个被金色夕阳笼罩的傍晚，aqua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温柔沙哑的声音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表姐去世了。这个消息宛如一道闪电从天边那漂亮的晚霞中劈下，将记忆中与那人相处的点滴时光粉碎，飞溅起如泡沫般破灭的记忆碎片狠狠扎进aqua心里。
天色还未黑暗，各色的灯光却已亮起，正是街道上行人最多的时候。aqua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路边，她不知道自己走在哪，往哪去，只是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个恍如梦境的街角放空自己的大脑。
一个牵着气球的男孩从她身后跑过，砰地一下撞到她的手臂，一瞬间，她被那个猩红色的气球拉回了现实，周遭吵嚷的一切像是群蜂出巢般，从塞满人群的世界穿过每一个缝隙，涌入aqua的耳。
“喂喂，妈妈，看我的气球！”那个男孩对着aqua身后的妇人说。
“亲爱的，跑慢一点，小心摔倒。”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对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说。
“爷爷，我们走快点！要赶不上今晚的动画片了！”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响在耳畔。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幸福的，他们都是被深爱着的人，与自己爱的人相伴。而aqua失去了与自己最亲近的表姐。
她哆嗦着掏出耳机，插入耳朵，随便点开一个直播，渴望有声音侵入自己的耳朵，占据自己的心灵，将那些幸福与不幸隔绝体外。
直播间里的女人扎着白色的双马尾，黑色的军服斗篷裹在她的肩膀，aqua甚至与她一起感受到了那份被包裹的温暖。
屏幕里的人在唱《たばこ》，近乎令人心碎的声音在aqua的心上扬起阵阵激荡，那一刻，aqua与她共情了。她不知道屏幕里那个女孩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能发出如此令人心痛的声音，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曾被一个消息打击得坠入深渊，曾在深夜对着镜子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曾渴望有一个瞬间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后来再回想那个时候，aqua不记得那个傍晚她去了哪里，不记得那个傍晚的街灯多么耀眼，不记得那个傍晚的景色多么温柔，她只记得，耳机里那个声音在那一刻成为了她的光，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aqua收集了那个主播的各种资料，那个叫mea的军服女仆的形象深深刻在了aqua的脑海。于是当有人在路边拦住她问她愿不愿意做虚拟主播的时候，aqua狠狠地点了头，指着海之女仆的形象说：“我想要这个皮！”
成为了主播，说不准，有机会能和mea一起直播，甚至发展成很好的朋友，aqua妄想着。
很顺利，aqua成功出道，也成功被邀请到了有mea在的联动活动，虽然两人没有直接说很多话就是了，尽管如此aqua依旧极为兴奋，她隐隐觉得，她们之间的故事，要正式开始了。终于，她被安排了和mea前辈的见面，想方设法吸引mea的注意，见到mea本人很害羞的aqua笨拙地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结局是两人彻彻底底的大吵了一架。晚上回到家里，aqua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哭了整整一晚。
终于，上层通知她给她安排了和mea的双人联动。想着一定要和mea打好关系，aqua激动得几天没有睡好觉。结果，mea很客气地发了消息同她商量直播的事宜，甚至用了敬语，让aqua觉得更加难以接近。
真的……届不到吗？这份感情，对mea的感谢，仅仅是感谢，都传达不到吗？虽然aqua不得不承认，看了mea每场直播的她对mea产生了别的情感。但至少感谢，是aqua无论如何都想传达的。
在直播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粉丝们甚至每天喊着meaqua贴贴，可是只有aqua知道，私下里mea给她发消息的时候，还用着敬语。就像一层冰冷的铁壁，立在“贴贴”这个词之间。
aqua知道，直播里的种种，只是在营业，百合营业。粉丝们很喜欢看她们贴来贴去，mea只是在营业罢了。想到这里，aqua的心一痛。不知不觉间，她对mea的感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吗？每天在直播里贴贴的时候，竟让aqua当成日常，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她们两个正常的相处模式，可只有在聊天的时候，那冰冷的话语才让她意识到那只是营业，因此，aqua更加珍惜直播时那像梦一样的时光，在直播里更加放肆地主动贴贴，那段时间，粉丝们都在说：aqua变得开朗起来了，aqua最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aqua越来越可爱了。
aqua也为自己不知不觉间为mea做出的改变惊喜，更加喜欢mea这个带着她悄悄改变的女孩子了。
aqua偷偷用小号在社交软件上搜索meaqua的关键词，疯狂保存粉丝画的meaqua同人图和同人文，甚至疯狂熬夜看粉丝画的meaqua同人漫画，沉迷其中。
将aqua拉回现实的是隔天meaqua的直播。
aqua试探地说了：“是因为mea酱才成为女仆的。”mea当即说：“是骗人的吧。”aqua傻笑着心里一痛，随口应付着。真的届不到了吗？就这样了吗？和mea是关系，真的就不能再发展了吗？
aqua破釜沉舟一般地问：“其实mea酱是喜欢我的吧。”即使是营业，aqua也想听mea说一句“喜欢”。尽管这一定是营业，aqua知道，认真营业的mea一定会说“喜欢”的。但是当真的mea给出了肯定回答的时候，aqua的心还是乱了。自动无视了mea说的“好恶心啊”的aqua却无法忽视mea说的：“顺带一提，我也没打算和你百合营业。”
没……打算百合营业吗？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吗？原来mea这么讨厌自己吗？aqua想着，随口附和着mea的话。那之后她一直凭借社交技能与mea对答如流，却一直对着脑子里不断循环着那句“没打算和你百合营业”思绪万千。
连直播的时候一起营业，mea都不愿意了吗？aqua回忆起那个夜晚萦绕在万念俱灰的自己耳畔的歌声，回忆起会在自己不开心时直播里逗自己笑的mea，回忆起直播里两人说出好玩的话，一起大笑时的场景。那时多么欢愉，此刻的aqua就有多么哀伤。
耳机里传出来的mea一句一句的“调情”在aqua看来都无比苦涩，此刻的mea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本意吧，不愿意和她百合营业吗？aqua暗自下了决心，mea不喜欢和自己百合营业，那以后就不缠着mea一起直播了。自己是被讨厌的一方啊，干什么还要去贴着人家不放呢？
aqua不知不觉地带了哭腔，赶忙对mea说一句：“我要吃面。”低下头吸溜碗里的拉面，这才发现眼泪早已爬满了脸颊。
终于，最后一次直播营业是以小情侣打电话般“你先挂”的方式结束了。
meaqua的故事也就此终结了吧。aqua这样想。没吃完的面已经坨了，泡涨的面条胡乱绕成一团，纠缠不清的样子。
“还纠缠在一起干什么？快散开！散开！散开啊！”aqua用筷子挑动着这一团团面条，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最终也没能把它们分开。倒是一个人趴在床上哭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七十八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来源上都写着那个令aqua魂牵梦萦心动无数次的名字，神乐mea。
aqua立马按了锁屏。aqua看到了眼睛肿得通红的自己，突然，屏幕亮起来，依旧是mea打来的电话。
aqua犹豫半晌，还是点了接听。
“aqua，在干嘛？”
“啊，mea酱，刚刚在睡觉。”
“刚刚直播的时候你不会是哭了吧？我刚刚直播时候说错了什么吗？”mea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哭了很久的aqua头痛欲裂，放弃了思考，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是我胡思乱想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喜欢mea喜欢得不行，听见mea说不想和我百合营业难过了。全都是我的错，怎样啊。”aqua大吼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mea突然一阵爆笑。
aqua反倒懵了，恼羞成怒：“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强迫你了，挂了！再见！祝您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万事如意！”
“等等等等，aqua酱，我说，不想和你百合营业的意思是，想真真正正和你在一起啊。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为了营业说的，都是发自我内心说的！”mea罕见地没有傲娇，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
“我喜欢你，aqua酱，做我的女朋友吧。”
“嗯。”
于是自那以后，aqua从一个人窝在床上看meaqua同人变成了和mea缩在一个被子里看meaqua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