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菲理亚(第五期)
第13章 可疑的货车
时间过的很快,或者说独处时的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会有所变淡,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零依然坐在办公室读着报纸,桌旁是一杯冒着淡淡热气的咖啡。 位处苏浦城中心的富人区,GS有宵禁的规矩,夜间巡逻小队,训练人员所持枪械需要加装消音器,不得训练驾驶作战设备,除以上人员,其余任何录员夜间十点半以后不准离开寝室,被监控录像,被宿管执勤查获,被巡逻人员查获,一律严肃处理。 这一切的规矩,都是因为她在这里,夜晚是她的领域,她要是想,白天一样无人可以逃离。 “铃铃铃—“ “咚~” “来啦?” 零放下报纸,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像是接待一位熟人般从容惬意。 指挥室的门缝下涌出一缕缕淡淡的迷雾,迷雾渐渐扩散,在零的办公桌前形成一大片,从浓雾中缓缓走出来一位优雅的高挑女性。 女性一头披散的白发,末端微微发黑卷曲,血红色的瞳孔如深渊中的牢房一般将注视她的人囚禁其中。 “晚上好呀,总指挥~” 女性妖娆的笑着向零问好,零回以礼貌的微笑。 “狩良,瑞宽在哪里?我不问第二遍。” “嗯?瑞宽?哦!你是说弑夜吧?他在我的休息室里哦,这是我新赋予他的名字,喜欢吗?” 狩良翻动着手心,一团浓雾化作一个小人儿的模样,这明显是瑞宽了,小人儿被锁链枷着,无时无刻不在狩良的手心里做着羸弱的反抗。 “弑夜是个不羁的灵魂,我很喜欢,暂时不会还给你的,总指挥。” 狩良笑着,手一翻,小人便消散了。 “你不去做你该做的事?” 零眯着眼将手拄在权杖上,一副准备用它攻击女性的表情。 “哦,已经看过了,还是老样子,下不了手呢。” “一天不达成,我便一天赖在这里,这里真不错啊,这些年我的陆战三队扩大了不少呢,你觉得呢?” 狩良压根不吃零的威胁,反而自由的在指挥室里飘来飘去。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少在这里烦我。” 零放下权杖,继续去看她的报纸,而狩猎则识趣似的退回雾中,浓雾消散,办公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太阳,很快升起来了 “早安,亲爱的,这是今日份的早餐,请慢用。” 七点,哈里斯便准备好了早餐,坐在餐座上和格蕾丝一并品尝着。 这里是单独划给格蕾丝及其特别行动小队的高档休息室,一般的休息室是和宿舍分开的,但因为特殊需求,也有自带卧室的配置。 “叮咚~” 门铃的声音打断了美好的早餐时光。哈里斯起身去开门。 “您好,请问是……指挥?” 站在门后的居然是星图。 “早上好,哈里斯先生,还有格蕾丝女士。” “请问您有什么安排吗?” “总指挥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今天你放假,带格蕾丝女士出去,熟悉一下苏浦周围的环境。” “只有这个吗?” “是的。这是假条,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告辞了。” “好的,指挥慢走。” 星图将前台盖过章的假条递给哈里斯,随后转身离开,而哈里斯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事情转述给了格蕾丝,两人稍微打扮了一下便上街了。 出了总部大门,面对的是一条极宽阔的环城马路,有足足24条车道,配备了两组信号灯分别指挥前12道和后12道的行人通行。 极度开阔的视野,来来往往的造型新颖的汽车,天上的飞艇,数不清楼层的大厦,几乎遮住了全部的天空,这场景立刻将格蕾丝的认知拉到了另一个地步。 “这些城堡是?” 格蕾丝强忍着惊讶问哈里斯。在这里,曾经只有矮人国能精通运用的电,似乎成了一种非常普遍的能源。普遍到即使是捡漏的小巷也有发光的店招牌。 “这不是城堡,只是一座普通的办公楼而已。” “普通?” 格蕾丝对这样的评价显然不太能接受,如此具有视觉冲击的设计和流光溢彩的外表,居然只能是普通? “是的,以前在仙境的时候,我随您去过卢索本皇都,想必主人在那里,已经见惯了豪华奢侈的宫殿城堡,但在这里,反而是那样用石头和宝玉建造的住所,更被人们喜欢。”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呢?” “因为生活的年代不一样。” 哈里斯平静的给出了答案。 黎人种了一辈子的田地,丰收后总思索着海的另一边,鱼虾蟹鳝究竟是何滋味。而赶海的渔夫也总想着,倚在葡萄架下,斟一杯浑酒,备一碟籼米,是否有别样的体验。 人总是这样变化的。 未见过海的总觉得海雾很美丽且富有诗意,而坐在船上,则担心海雾下的礁石和翻滚的波涛。 哈里斯就这样牵着格蕾丝在街上走着,两年过去了,苏浦也变了很多,一时要去哪里,他心里也没有数。 逛了约一个小时后,苏浦大街边的城市风景已经尽收眼底,哈里斯便决定带格蕾丝参观一下小巷小区里的景观,更多的苏浦城民,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的。 这种地方,要到街边那种并排的出租铺之间找,大城市,广场这些商业活动聚集地是看不到的。而这些店面大多是日杂,生活用品,餐饮行业,颇有一股人间烟火的味道。 今天是周末,相当一部分店铺还没有开门,所以巷子里有些冷清。转过几个弯,全都是清一色的闭合卷帘门,街边偶尔停着几辆小汽车,似乎很久没有挪动过了。 “哎……失算了,我们来的太早了,主人。”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这里很安静,相比于外面的喧嚣,这里更让人宁心。” “也是,那……!” “嘘!” 哈里斯话未说完,格蕾丝却示意他安静,哈里斯会意,闭口不言。 “主人,怎么了?” “嘘,你听。是不是像有人在敲门?” 哈里斯马上侧耳聆听起来,的确听到了一阵阵,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很微弱。 “声音的来源是在……那里!” 作为强化人造人,哈里斯对信息的捕捉和判定远超一般人,很快便锁定了声音的源头,一辆停在街边的厢式货车。 “去看看怎么回事?” 格蕾丝提议到,哈里斯点了点头。 两人靠近,哈里斯发现这就是一台普通的小货车,锈迹斑斑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使用了不少时间了。 “你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时,小巷里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个烫着黄色刺猬头的小个子,他的样子十分猥琐瘦削,就像是吸食了过多有害物一般模样。 “我们听到了您车里有敲窗的声音,可以配合我们检查一下吗?” 哈里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备用的警官证。 GS的正式录员都会办理一份中城局的警官证,因为苏浦的城民基本上只认警备队或者城防军,对GS的了解很少甚至可以说对其分组分队完全不了解。 这个决策经过高层指挥与城主商定后,发现的确有便于GS在日常情况下维护城市治安,此方案便得到了批准。 黄毛定睛一看,是中城局的警察,眉头瞬间拧成一道杠。 “您这副表情,是很为难吗?” “难道这车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黄毛?干什么上个厕所这么慢?抓紧时间还要送货呢!” 这时,另一个高瘦的黑色碎发眼镜男从车上跳了下来。 “冷哥,中城警察……” “警察?” 眼镜男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他走向两人,斜眼打量着他们。 “两位,便衣巡逻呢?是要查车子吗?” “怎么?” 哈里斯看这眼镜一脸张狂,似乎有所底牌。 “我劝二位,行个方便,你们若同意,我替这不懂事的小弟给二位上支烟,今天这事就当没看见,二位到别处去巡逻。” 哈里斯不说话。 “若是不同意……” “不要自讨没趣。” 眼镜男顿了一下,卷起夹克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纹身。 一截血红色的手臂。 第14章 黑色产业
“红手?” 哈里斯感到一丝诧异,没想到会遇到红手的人。 不论是警备队,还是GS的录员,在日勤或外出时遇见突发情况都有义务进入工作状态,阻止恶性事件发生本就是GS的责任之一。 但红手,另当别论。 红手,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民间地下组织。不只是苏浦,各个城市都有着他们的身影,他们自城市建成后便存在了。 红手靠着搜刮各种废墟里的废品,半废品,日益发展着。 城市里残疾的病人没有钱安装义肢,没关系。红手这里,半价或者更便宜,但生死自负。 工厂买不到原材料,没关系。红手这里,货源稳定,但你拿到的可能是新闻里正在寻找的失窃物品 红手有着自己的产业链,虽然是肮脏的地下组织,但与大部分公司,管理层面都有着利益关系的捆绑。 久而久之,绑架贩卖,倒卖军火,劳动力偷渡这些黑色产业也归入了红手的行业里,没人去过问。 因为红手,有着那些想去过问的人的上司的电话。 与红手结仇,干什么都不好过,反正他又不主动招惹你,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手,与其说他们是一群狗皮膏药般的地痞流氓,倒不如说他们是蛰伏在村头附近的狼群。 只身去惹,弱者难逃一死,强者寸步难行。 “既然认得你大爷是红手的,还不赶紧滚! “喂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们怎么说也是个地下组织,什么时候配对我们指手画脚的了?” “*苏浦粗口*不就是个小警察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大爷一个电话下来你的上司保不住你!” 眼镜见哈里斯这是执意要管了,便一边骂着一边威胁。 “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行,你自找的。” 眼镜恼了,直接掏出腰间的转轮手枪指着哈里斯。 “砰!” 当机立断扣下扳机,哈里斯看对方掏枪,似乎早有预判般将头一歪,子弹便与侧脸擦肩而过打在后面的电线杆上。 正当眼镜愣神为什么有人能快过子弹时,哈里斯冷声到:“我现在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企图袭警?” 哈里斯举起手掌,双指间拈着一根金黄色的发丝,他刚刚和格蕾丝站在一起,这是被子弹的风刮掉的。 哈里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啊!” 眼镜刚说出一个字,哈里斯便闪电般的射了出来,一把拽过眼镜拿枪的手腕将其撇断,骨头咔擦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眼镜的尖叫传了出来。 “你……你啊!” 眼镜刚挣脱,正揣着气,却被哈里斯一膝顶中了小腹,身旁的黄毛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摸枪,哈里斯却拽着眼镜一把砸向他将两个人同时推倒。 “臭小子,你改造过?” “关你什么事?” 哈里斯冷声质问了一句便抓起眼镜一拳揍在他的脸上连带着眼镜框和鼻梁骨一起撕裂。驱逐者注入伤口,鲜血迸了出来,但还没完,哈里斯又抓着他带着他狠狠的撞向货车门,只砰一声,眼镜便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红手?你片区的管事让你做活这么嚣张吗?” 哈里斯提起警官证,用力一甩,证件里的夹层便分开来,露出GS生化组的证章。 “等我报给上面,看看是上司保不了我,还是布里的管事不管你的死活!” “哼,你要这么做随便你,你以为,杀了我就足够了吗?红手,是杀不尽的!” 眼镜一看是GS的人,嘴上虽硬,但心里还是慌了一下,论影响力,GS和红手虽然不相上下,但人家毕竟是官方组织,自己只是在地下混的,况且事态若是严重了,真要打起来,红手的苏浦分部估计撑不住一周就要被GS挖出来剿灭了。 管事的原话告诫过各下手,你蛮横哪个警备局的,都尽量避开中城局,尤其避开GS和城防军,红手没那么殷实的家底时刻和人家硬碰硬。出了事,别让他来要人,爱哪儿死哪儿死去。 眼镜本来就只是个片区小头领,一来二去也有点能力,带了那么几个无业游民做绑架勒索的,之前也杀过警察,有案底。 一听黄毛说哈里斯是中城局的,就给了个选择题,不然早动手了。但现在,似乎情况来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步。看来今天是难逃一死了。 “抱歉,我是屠夫!” 哈里斯背过眼镜,拳头用力一握,驱逐者变膨胀成海胆的样子在他脑袋里炸开。 “我的工作,就是宰杀你们这种危害苏浦的臭虫!” 哈里斯冷眼看着眼镜的遗体,从他拿出枪,差点伤到格蕾丝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给眼镜活路。 再看另一边倒地的黄毛,早已经吓得半死,他第一次做活,刚认的大哥,还没几天就硬是死在了他面前。 “喂,还活着吗?” 哈里斯走上前去问,黄毛却止不住的颤抖,双目失神,连聚焦都做不到,看样子是吓疯了。 “胆子这么小,也敢进红手,切……” 说罢便拨通了中城局的电话将黄毛丢在一边,自己去开被撞出窟窿的车门。 车门打开,里面是一位双手双脚被捆绑的女孩,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嘴被抹布堵了,说不出话,刚刚应该就是她在踢车厢。 哈里斯取下脏兮兮的抹布,女孩一下就哭了出来…… 最后,警察扣押了黄毛以及货车等相关作案工具,联系了女孩的家长,她是北城曙光树中学的一名二年级学生,早上去学校的时候遭到了绑架。 “呼,时间不早了。主人,我们走吧,这次不去小巷了,我们去一些热闹的地方。” 哈里斯在警察到后便牵着格蕾丝离开了,原本放假出来陪主人一起逛街是很快乐的,现在好心情没了一大半儿。只有赶紧想办法来弥补。 很快就到下午了四点了,天空也在这时变得灰蒙蒙的。 “似乎要下雨了,主人,今天你开心吗?” 格蕾丝丢掉手里的奶茶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说罢便抱了抱哈里斯。 和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值得开心。 “时候不早了,主人,看天空,似乎要下雨了。我们得计划回基地了,苏浦的夏季可不像仙境那样,大雨总是不期而遇。您看,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变少了。” “的确是这样的,那我们快回去吧,也许还能赶上晚饭。你需要去买食材吗?” “不用。” “嗯?难道今天要带我去食堂吃吗?也好,我还没尝过你们这边厨师的手艺呢。” “也不是,主人,我要带您去拜访一位故人,在他那里吃晚餐。” “故人?” “是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吧。” 格蕾丝点点头,哈里斯便牵起她的手往西城区走去。 曙光西街168号,那个存在于哈里斯记忆中的数字。不知道,他过世没有。 应该不会,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身体很健康,也很硬朗。 “我们到了,主人。” 穿过市区,步行了近半个小时,两人来到了一排高档商铺房前。 哈里斯对着门牌号,终于在一家没有店面的房前停下了脚步。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和其他店铺很不一样。 外观是一块有蓝色木栅栏围着的小平台,带着木架顶棚,吊着爬山虎、浆果,和马灯。 木条铺成的地板上,摆着几张木桌子,桌上一盆小小的装饰植物,两三本写诗与哲学的书。 整个店铺有些昏暗,透着一丝神秘,和浓厚的宁静感,在这样喧嚣的闹市中,可不多见。 “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哈里斯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牵着格蕾丝敲开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