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Like The Sun 1｜HCY水仙文（十飒）

吸血鬼的故事大家都听过的，贵族少女被吸血鬼伯爵捉走，被咬后也成了吸血鬼，成了伯爵的小奴隶，然后青梅竹马的勇敢少年杀死了伯爵，少女恢复了原样和少年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今天这个故事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贵族家的小少爷，叫做飒飒，可是他从出生起浑身就是白色的，眼睛是淡淡的灰粉色，连瞳孔都是粉红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深色。母亲生下他便去世了，好在父亲深爱着这个孩子，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求医问药多年，小飒飒渐渐长大，他的病是天生的而且无法治愈，一辈子都要这个样子，而且绝对不可以见日光。父亲吩咐家中所有的仆人全部一起隐瞒飒飒，不让他发觉自己是不正常的，所有人都在白天休息，直到夜里才陪小少爷玩。

 

舞会，贵族世家不成文的规矩，一场下来能成很多事，有次飒飒父亲碍于家族关系宴请了城中所有贵胄，他让飒飒待在房间里，可晚上正是小飒飒起床去花园玩的时候，顽皮的小飒飒溜出房间，他第一次在花园里见到了除父亲和仆人之外的人，他想跟花园里的其他孩子打招呼，可别人看见他的眼睛都尖叫着跑开，还有小女孩吓得坐在地上，飒飒想去扶，但是他一靠近小女孩哭得更凶了，飒飒有些不解和失落，只能离开。他绕到前厅想找父亲，平时只点几根蜡烛的房间灯火通明，飒飒停在餐桌前难受地揉起眼睛，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过度光照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妈妈！他在那！我在花园里看到的怪物！” 一个小孩的尖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飒飒好奇地抬头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人们看见了飒飒这双不正常的眼睛，房间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男士拔出长剑对着他，仿佛他会随时发狂吃了谁似的。飒飒吓得后退几步大哭起来，父亲拨开人群将飒飒抱住不停安慰，但飒飒后来还是大病了一场，身体变得很弱，接触到任何强光都会被灼伤似的留下红疮，很久才能愈合。

 

“怪物”，这个词成了飒飒的阴影，尽管父亲努力保护，飒飒还是了解到了残酷的真相，他是个怪物。于是，他把自己锁在阁楼再也没有下来过，那里唯一一扇面北的圆形小窗也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这一锁就是十年。

 

飒飒的眼睛非常敏感畏光，可偏偏又喜欢画画，深夜里他会点起一支蜡烛，就着暗淡的光画一些花束果盘什么的。这几年里飒飒画了许多不同风格的画，摆满了整个阁楼，父亲还把家里所有的装饰画全部换成了飒飒的作品，这样在楼下工作见不到飒飒的时候，抬头看看飒飒的画就会想起来飒飒跟他亲近撒娇的样子。父亲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他常常来到阁楼上与他心爱的儿子待在一起，飒飒总是开心地听着他出差时的见闻，还会凭借想象画出来送给他。

 

飒飒时隔多年再一次从阁楼下来的经历很不愉快，那天飒飒的白色颜料没有了，又刚好画到兴头儿上，仆人都在忙，于是他只好鼓起勇气自己去储藏室里拿些颜料回来。飒飒抱着几包进口的颜料和新画笔一步一步爬上台阶，当他路过走廊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一个身姿笔挺的年轻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腰间的佩剑显得意气风发。飒飒看着看着竟然忘记了躲藏，那个迷路的年轻人毫无征兆地突然转身，看到了飒飒躲闪进楼梯间的身影。那个年轻人并未看清楚，只隐约看到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小孩跑过去，手里抱着东西行踪鬼祟，以为是小偷便追了过去。

 

“什么人？” 飒飒虽然熟悉这房子的结构，他东躲西藏奈何那人在身后追得紧，这座庄园的小主人硬生生被这个陌生男人逼到塔楼顶的储藏室角落里，飒飒害怕极了，因为他有一双怪物的眼睛，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是谁？你怀里藏的什么东西？” 那个寸发的男人见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以为是这贼偷了什么金器银器，可这白色的小人儿只是低着头，胸前洁白的棉布下噼里啪啦掉出一些颜料和画笔，弄得那男人一愣。“你……偷这些干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偷……” 飒飒把头埋起来，蹲在墙角小声辩解，洁白的棉麻布料下面露出一双小巧赤足，头上银色的卷发跟着主人一起微微颤抖。

 

带着哭腔的微风一样的声音让这寸发男人心里颤了一下，他强压着慌乱命令这个可爱的小贼抬起头来，可半天人都不动一下，男人失去了耐心，抓住纤瘦的手臂将人提起来。飒飒被抓疼了，可又不敢让他瞧见自己那双不正常的眼睛，他紧闭双眼拼命挣扎，将头撇向身边却被那人有力的手钳住下巴掰回来。苍白的小脸蛋儿上连眉毛和眼睫都是银白色的，不过倒是生得极好看，男人心生喜爱有了个贪婪的念头。那年代，贵族可以随意处置平民性命，更何况一个漂亮的小偷，他想着不如把这小偷带回去当自己的奴仆，这样很方便随时做些什么事情，属地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所有人都必须唯命是从。

 

【……】

 

既然在别人家抓到的小毛贼，带回去之前还是要跟主人打声招呼，男人粗鲁地拽着飒飒往楼下走，飒飒不敢睁眼，胡乱拉扯几下终于脚下一空，他本以为自己会滚下楼梯，可那男人一把将他拉住抱进怀里。飒飒惊魂未定，睁开眼睛想看看什么情况，一抬眼便对上这个年轻俊朗的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糟了……被看到了……」

 

男人看着淡粉色的眼睛愣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颜色的人，白得像是被上帝洗去颜色的天使被弃于人间，粉色的眸子惊人心魄的美艳，可又易碎柔软，惹人怜爱。很奇怪，他既想要捧在手上用心呵护，又想要趁其不备将人扯碎了揉作艺术品摆在床上。趁那人愣神的间隙，飒飒转身想跑又被抓回来，被强行抱起走出了幽暗的楼梯间。

 

来到宽敞明亮的走廊上，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将走廊照出灰蓝和金黄两种对比强烈的色彩，原本美丽神圣的阳光在飒飒眼里却是洪水猛兽般。“放开我！放我下来！” 飒飒拼尽全力挣扎，祈求着不要带他穿过这长廊。“怕侯爵罚你？” 他还不知道掌管庄园的侯爵大人就是这漂亮小贼的父亲。飒飒摇摇头，“我，我怕光。” 飒飒深知自己奇怪，声音小小的也不敢抬头看他，“那里有条通道可以走。” 飒飒轻轻指了个隐蔽的小门，那是小时候父亲方便他白天活动而建的密道。年轻人心中疑惑，怎会有人怕光，为何这贼对庄园如此熟悉，但怀里的小美人一直怕得发抖，他便没再霸道行事，抱着他从狭窄的密道穿过长廊，来到了侯爵的书房。

 

“大人，我在贵府发现这个……” 小偷这个词还没说出来，飒飒就挣扎着跳下来跑到威严的侯爵身后紧紧抱着老侯爵的腰躲了起来，一只灰粉色的眼睛藏在银色的卷发下面悄悄探出来警惕地盯着这个欺负了自己的年轻人。

 

“飒飒怎么下来了？” 老侯爵惊喜地睁大眼睛，宠溺地摸着飒飒一头银发，自从十年前飒飒病倒那一次之后，他就没在阁楼以外的地方见到过自己的宝贝儿子。意识到老侯爵跟这小美人认识，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陷入深思，坊间传闻老侯爵的儿子是个怪物，有人说那怪物病死了，也有人说老侯爵把他送走了，总之没有人见过。果然侯爵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个白白的小人儿就是侯爵的儿子，小时候因为天生的病症被人称做怪物，所以一直把自己锁在阁楼不愿出来。

 

介绍过自己的儿子，侯爵转身向飒飒介绍这位贵客，十是王后的亲侄，刚刚搬来这座小城，两家庄园离得很近。飒飒本来不想再搭理他，可十的头衔在父亲之上，只是因为年纪尚轻才对父亲多加尊敬，飒飒没办法，只能怯怯地对十行礼。

 

盯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十耳朵有些红，微微弯下腰与他平视，伸出一只手在飒飒面前，“抱歉，请原谅我刚刚的无礼。” 飒飒多年没见过陌生人，加上这人才刚弄疼过自己，十突然的靠近吓到了他，什么话都没说便钻进书房角落的暗门里逃了。老侯爵连连道歉，解释道他儿子很少见人，许是怕生，希望十原谅飒飒的不周。“不，无礼的是我，” 十呆呆地看着那暗门，“我刚刚对公子粗鲁了些，我，之后会再拜访请求他的原谅。” 

 

十坚持没让侯爵送，自己出了宅邸，上马车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屋顶一扇圆形小窗的窗帘动了一下，十轻笑出声，回身上了马车。「看来得多费点心思了……」

 

阁楼里，飒飒扒着窗看见十离开才跳回床上，把自己埋进鹅绒被，「呜呜呜外面的世界好危险 QAQ」本来想着再也不要出去了，父亲却来到阁楼隔着被子轻轻拍着飒飒，夸赞飒飒勇敢，诉说他的喜悦。飒飒才意识到自己的怯懦和逃避给深爱自己的父亲带来了多少痛苦，他坐起来抱着父亲委屈地哭，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慢慢恢复成原来的自己。此后夜里，飒飒都会去花园，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生怕遇见什么人，但他依然期待每天带着花园里一朵他精心挑选的小花去书房送给父亲时他脸上的笑容。

 

这天月色很美，飒飒蹲在花坛旁边纠结今天要送父亲哪朵花，他伸手轻柔地触碰花瓣，每一朵都有艳丽的颜色，如果能把花瓣上的颜色染到自己身上就好了。“你喜欢花？”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飒飒吓得惊呼一声跌进花丛，“公爵大人怎么来了？” 男人被飒飒的反应逗笑了，优雅地伸出手，“叫我十就好。” 

 

男人的笑容很美，看起来是友善的，飒飒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把小手搭在十手上，马上小手就被握紧，飒飒被拉起来后十也没有放手，大概是已经猜到自己一旦放手飒飒就会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飒飒，我，我那天误以为你是小偷，对你做了无礼的事，可以原谅我吗？” 十认真地看着飒飒不断躲闪的眼神，直到飒飒点了头才将手放开，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着精致的礼盒递到飒飒面前，“算是赔礼，还请收下。” 飒飒白皙纤瘦的手指探出白纱袖口，他接过漂亮的礼盒打开，里面有一只镶着漂亮雕花的玻璃杯，旁边放着一套白水貂毛做的画笔和一罐稀有的钴蓝色颜料，深蓝的盒子里还放了根鼠尾草点缀。“东方找来的青金石提炼的，希望你喜欢。” 

 

飒飒是个画痴，他自然知道这套绘画材料有多昂贵，他内心喜欢得不得了，可又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也不敢收下来自父亲之外的任何人的好意。十温柔地笑了，伸手揉了揉飒飒的卷发，“画笔和颜料就应当交到画家手里呀。” 飒飒被十摸得好舒服，可享受了一瞬间马上向后跳开，他还是无法适应陌生人的温柔，他害怕十对他的笑是假的，他怕这个人对他好只是想把他诱入陷阱，困住他，然后高声喊来其他的陌生人来嘲笑他这只怪物。

 

飒飒突然跳开，却也很快捕捉到了十愣在原地的尴尬，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躲，明明害怕他的接近，却还在担心他不再接近。正失落着，十弯下腰来对着飒飒温柔地笑，“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飒飒愣了一下，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十，“来……来做什么？” “来找你，聊天或者散步，都好。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可以吗？” 飒飒连连点头，粉粉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光，眼底是遮不住的雀跃。十轻笑，“飒飒你好可爱。” 后来飒飒用了一整天来回味这句话，临睡前天刚蒙蒙亮，他还一点都不困，脑海里全是十在夸他可爱，飒飒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在被子里开心地打滚儿，最终笑着入梦。

 

后来十几乎每天都来找飒飒，每天会带不同的花过来，而飒飒就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等他，有时两人待在一起一整夜，飒飒听十讲一些外面的景色，会捧着脸认真盯着他看，其实听不太进十在说什么，他看着十的笑容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天飒飒又盯着十傻笑，十发觉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笑着答应，“飒飒？” 十轻碰飒飒的手才把人思绪拉回来，看着飒飒小脸儿红彤彤的害羞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十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夸他。“你真的好美。” 十说话时眼里的柔情快要把飒飒融化了，小人儿脸上热得冒烟，想跑掉躲起来却被十及时拉住，“飒飒，我…我好像爱上你了……” 

 

飒飒表面呆滞，内心实际：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