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大圣杯战争(下篇1)
写在前面:本文纯属个人娱乐,无任何商业价值与商业用途,亦无任何推广渠道。人物设定来源于个人生活,也缝合了许多动漫、游戏中的已有设定,fate系列只是其中之一,希望原著党不要过于较真,抱着图一乐的心态阅读本文即可。
工大圣杯战争
下篇
第一章·星与夜的低语
魂灵去了远方的人啊,你不要惧怕黑夜,这里有一团火光,为你的行程照亮。魂灵去了远方的人啊,你不要再惦念你的亲人,那里有星星、银河、云朵和月亮为你的到来而歌唱。
——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H市,晚十时。
夜幕逐渐平息了这座城市悸动的脉搏,使它缓慢地堕入酣甜的沉眠。护城河东侧昏暗的街道上寂寂寥寥,只剩下路灯与末班公交的车灯在支撑着微弱的照明。
人民法院距离闭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站在河对岸望去,整栋建筑就像一座漆黑的牢笼,只有一盏窗口还透露着淡淡的白炽灯光,像是天海交界处的无边黑暗中矗立的一座灯塔。
程海涛将保温杯里的茶叶残渣倒进了垃圾桶,并将一桌子的文件整齐地叠放在电脑右侧,随后便和往常一样,用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番桌上的旧相框。此时响起了几声短暂的敲门声,一名年轻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程老师,您这边还没结束吗?”年轻男子礼貌地问道。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别到时候赶不上末班地铁了。”程海涛回复道,并没有打算离开办公室的意思。
“好的,老师,您也早点休息。”年轻男子和程海涛简单致意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隐没,程海涛轻叹一口气,这栋楼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程海涛并不着急着回去,反正回去也是独自一人住。四年前那场意外之后,他卖掉了位于主城区的大房子,随后在法院对岸的老住宅区安顿下来,方便自己上下班。今天独自一人的时光比往常短一些,因为刚来不久的小方工作态度非常积极,一整天都在帮他一起整理文件。尽管程海涛劝小方早点下班回家,但他还是坚持留到了十点。
虽然调查案件并非法院的工作,但这次的案件还在法院内传得沸沸扬扬。昨晚,H市工业大学发生了意外事故,位于东泽区的潮峰校区内,两栋楼房突然倒塌。受影响者共计6人,无一人生还。据校外目击者称,楼房倒塌的原因是突如其来的爆炸,从废墟中也能明显发现爆炸的痕迹,但引起爆炸的原因尚未可知。
死者家属和校方都提起了诉讼,但由于无法明确爆炸原因,使得责任追究环节陷入了困境。法院等待公安的答复,以确定此案能否以由意外造成的工伤来了结。之所以无法草草地以意外事故来结案,除了未弄清爆炸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据公安那边的消息称,较为完整的几具遗体上除了烧伤和压伤外,还出现了洞穿的伤口,但这个消息还未公之于众,以免引起恐慌。
莫名其妙的爆炸,以及死者身上奇怪的伤口,调查其背后的原因是公安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程海涛很清楚,公安大概率查不出结果,案件很有可能石沉大海。程海涛知道一些内情,这次事故极有可能与圣杯战争有关,但这个答案无法向公安明说。
倒塌的楼房分别是仁怡楼和钟楼。其中,仁怡楼是公共管理学院所在的地点,而钟楼内部虽未设立学院,但也被公管学院暂时征用,作为准备战争事项的总署。这次的事故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矛头正指向公管学院,准确来说,指向的是公管学院执行部。
程海涛并非魔术师,但他作为已退出战争的外院阵营御主,对战争的规则有着清晰的了解,也在暗地里关注战争的局势。据程海涛所知,仁怡楼是受教会保护的场所,因此案件的凶手摧毁仁怡楼的行为无疑是对规则的无视,甚至是践踏。这位凶手的身份在程海涛看来也并不神秘,只是程海涛没有想到,这个人会采取僭越规则的手段将公管学院的魔术师一网打尽。
“战争走向可能无法控制了。”程海涛喃喃自语道。这句话是几天前由陈薏菲——原本属于他的从者所告诉他的,简短几字却满含山雨欲来的危机感。程海涛不禁庆幸,自己退出战争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他的内心也有些忐忑不安。既然规则无法保护仁怡楼,那也无法保证退出战争的御主们的生命安全。程海涛是圣杯战争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他对于那个凶手而言是多余的耳目,按照凶手冷酷果决的个性,未必不会产生将他铲除的想法。
“下一步,该怎么走呢?”程海涛关掉了灯,望着窗外布满繁星的夜空忧虑地长吁。
H市工业大学德荟校区,存远楼。
会议室靠窗的一侧整齐摆放着五座书架,将窗户遮掩的严严实实,这样一来,从存远楼外部就无法窥见室内的灯光,整座楼房和往常一样遁入夜的面纱之下。
尹莜独自一人待在会议室内,翻阅着古老的魔典,她的周围漂浮着一堆布满字迹的纸张。搬来存远楼之后,她的日常生活变得更为乏味。贺栓已经连续好几天杳无音讯,他离开前给尹莜下了两道命令,其中之一便是禁止离开会议室。好在贺栓提前将存放于钟楼内的部分魔术书籍搬来了存远楼,让尹莜在刷刷手机之余还算有点事做。
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尹莜循声望去,只见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苍白的影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女孩身穿洁白的水貂绒外套,形似雪柳的短辫披在两肩后侧。甜美可人的脸颊泛着浅红,发丝上依稀可见残留的霜迹,微卷的空气刘海下方闪烁着紫水晶似的双眼。尹莜从见到这个女孩的那一刻起,之前的记忆瞬间重新涌入了她的脑海。
“你是······沁酱?”尹莜试探性地问道。
“又被我找到了呀,writer,”叶沁雯朝着尹莜轻声问候,她的嘴角漾出浅浅的梨涡,“不要担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搬到了这里。”
叶沁雯伸出纤细的手指,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怎么发现的?”尹莜轻声问道,语气中饱含疑虑。
“全景敞视是可以逆转的,”叶沁雯话音未落,便像个幽灵一样瞬移到了尹莜的背后,“你应该知道,Panopticon(全景敞视监狱)是一种由魔术构成的权力关系,只不过你对其他人的监视行为将他们的反抗覆盖了,我们把这叫做权力的‘规训’。但由于遗忘的诅咒,你无法监视我的行踪,但我知道监视者,也就是你的存在,于是我就能通过这条魔术纽带来找到你。”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叶沁雯用略带戏谑的口吻安抚着尹莜,因为她察觉到了尹莜额角的冷汗。
“这次来,又想和我聊些什么?”尹莜强忍镇定地问道,她不知道叶沁雯此行目的是否与上次一样仅仅是聊天,但这次与上次会面的情况有着本质区别,这一次她周围没有魔术结界的保护,她的性命在叶沁雯手中脆弱得如同蝼蚁。
“我来给你们敲个警钟。”叶沁雯用她的匕首轻轻抵住尹莜的锁骨。
尹莜按捺住心中的惊恐,她俯首端详着叶沁雯的匕首,它精致得如同艺术品:刀身呈优美的波浪形,如同舞女的绸绫。倒水滴状的刀锋就像一枚被精雕细琢的美丽玉石,但它所被赐予的是一击必杀的使命,正如同它的名字——Dead Grace(寂灭的芳华),优雅而致命。
“旧约已经作废,规则再也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想活到最后,就不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叶沁雯严肃地说道,像是在吟唱古老的诗文。
尹莜思忖片刻,她咀嚼着叶沁雯的说辞。叶沁雯说的话与贺栓如出一辙,都是让尹莜不踏出存远楼半步,但贺栓想的大概是养精蓄锐,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而叶沁雯更像是为了保护尹莜的生命安全。
“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帮助御主赢得战争是从者的使命。”尹莜轻声说,她的目光变得柔和。架在身前的匕首不再令她胆寒,因为她感觉到叶沁雯带给她的敌意正在一点点消退。
“不要违逆我的忠告!”叶沁雯咬着牙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烈抽痛。上一个她想保护的人如果听取了她的劝告,也许就不会命殒于国金大厦。
“我们是敌人,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很喜欢writer你呀~”叶沁雯一转严肃的态度,突然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她将匕首从尹莜锁骨前挪开,收回到袖中。
“你在说什么啊,沁酱?”尹莜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一抹红晕在她的脸上泛漾开来。
“我很喜欢writer这样独立坚强的人,也很钦佩你的信仰,我还和申龙教授提起过你呢。”叶沁雯重新走到尹莜面前,一脸庄重感地说道。
“申龙教授······他是你的御主吗?”尹莜问道。叶沁雯轻轻点头,作出肯定的答复。
上次谈话时,尹莜就对申龙与叶沁雯的关系感到好奇,但这些疑惑在叶沁雯离开之后便消散如云烟。而这一次,她终于从叶沁雯口中得到了肯定答复,她想见一见申龙——带给她新闻传播学启蒙的教授,并亲自询问他对新闻传播学失望的原因。
“我能和你的御主见一面吗?我有事想问他。”尹莜握住叶沁雯的双手,恳切地问道,但后者只是轻轻摇头。
“好了,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取我的劝告。”叶沁雯说罢,松开尹莜的手,转身缓步走出会议室。
一柄利剑突然从黑暗中斜刺而出,随后稳稳地横在叶沁雯的喉前,剑身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白雪般澄亮。
叶沁雯愣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往左边瞥去,只见乔野漫不经心地持剑依靠在走廊墙壁上。叶沁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存远楼的,他比自己更符合assassin的特质,就像一个遁影于无形之中的幽灵。
“你知道,被割喉的感觉是怎样的吗?”乔野的语气冷若冰霜,他缓缓挪步到叶沁雯身前,并始终将剑锋与叶沁雯喉咙的距离严格控制在不足一厘米的范围内。
“乔野!你怎么在这里?”尹莜大惊失色,她听到乔野的声音后猛然回头,只见身披黑色斗篷的乔野就像死神一样伫立在会议室的门口。纵使尹莜拥有出色的感知能力,但她方才完全没有意识到乔野的到来。
“你是笨蛋吗?”乔野冷冷地回复道,并瞪了尹莜一眼,“临时战略点的防线还没有布置完成,如果有敌人趁机潜入,你必死无疑。”
“沁酱她不是来杀我的······”尹莜解释道,她心里清楚叶沁雯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她想替叶沁雯开脱,以免遭到乔野的狠手。但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乔野冰冷的目光仿佛在昭告她,辩解没有任何意义。
Saber是和御主最相像的从者,他们身上具有相同的特质,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尹莜心想。虽然她了解过,乔野的代理御主是韦六强教授,但是她依然觉得乔野就是和贺栓最合拍的从者,即使他们基本没有过什么交谈。对于尹莜而言,乔野和贺栓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面对贺栓时她能感觉到一种很轻松的氛围,但面对乔野,她完全抑制不住心中涌起的一股寒意。
“沁酱?嚯,看来你们还挺熟。”乔野嘴角抖动,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其实他发自内心地想笑,但他的笑容一直是这副奇怪的模样。
这个称呼是老子取的,你们倒好,一个个叫的比老子还亲切。乔野心想。
“你动手吧。”叶沁雯咬着樱桃般的嘴唇,一脸不满的模样,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她直视着乔野的双眼,像是在放肆地挑衅。
持剑的手臂倏然抖动,剑刃挑起一段优美的弧光。“乔野,等——”尹莜话音未落,利剑却在乔野手里翻转了半圈后回到了鞘中。
“我决定,放你一马。”乔野握着剑鞘,用剑柄指着叶沁雯满是怨气的脸颊,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在叶沁雯和尹莜看来狰狞无比。
尹莜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随后小步跑到了乔野和叶沁雯身边。
“乔野,你听我说,沁酱她这次来,是为了提醒我注意自身安全。”
“她和你聊了什么我不关心,但我现在找她有点事情,所以接下来,把她交给我就可以了,”乔野说罢,背过身去,朝着尹莜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突然打扰,还请谅解。”
乔野向身旁的叶沁雯望去,端详着她的侧脸。叶沁雯察觉到了乔野的凝视,她噘着嘴,目光斜视,回以乔野恶狠狠的一瞪。
“走吧。”乔野淡淡地说,迈起步伐离开会议室的门口。
“哦。”叶沁雯小声嘟囔,脸上的怒气却瞬间化为平静,她乖巧地跟随着乔野踱步于狭窄的走廊上。尹莜脸上浮涌着忧虑,她走到门口,目送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白日里甚是喧嚣的临东湖畔此刻寂寂无声,市中心残缀的霓虹无法穿透浓密的树丛,临湖小路上只剩下寥寥几柱古典款式的路灯发散着苍白的微光,将浅岸的湖水染成银色的羽袍。远处的湖面上,一轮圆月点缀在波心,与临湖路上的路灯光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颇具意境的画面:天地如墨,明灯如星,簇拥镜花水月。
陈薏菲坐在长椅上,静静观赏着月光下的湖面。凉风拂过耳畔,将水中的月影搅碎成波状的浮光。陈薏菲估摸着时间,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灵巧的身影出现在路灯光的尽头,朝着她挥了挥手。陈薏菲匆忙地站起身来,朝那个身影跑去,对方也加快了脚步,最终他们在一盏路灯下停步相视。
“别来无恙。”欧锐噶简单问候道,一改平时嬉皮笑脸的风格。欧锐噶端详着陈薏菲白皙的面庞,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但一周的和平期换来的似乎不是轻松的休憩,反而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憔悴。
“你没事,真好。”陈薏菲将攒成拳头的手置于胸前,吐露出如释重负的心声。今晚本是他们一周前约定会面之时,但工大发生的意外事件让陈薏菲担忧这次会面能否顺利实现。昨晚,她的御主吴水松没有通知其他契约者的情况下,突然带领苏一凡夜袭工大,将仁怡楼与钟楼摧毁成了一片废墟。
吴水松不肯透露被他杀死的人员名单,这让陈薏菲心生忧虑,如果公管学院的御主贺栓死于这场灾难,那么他手下的从者将不复存在,包括欧锐噶。
“是他动的手吗?”欧锐噶问道。
“是······他像个疯子,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陈薏菲轻声啜泣,作为守序者,看见自己的御主破坏规则的杀戮行为,她深感悲痛,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契约的存在切断了一切反抗的机会。
“我们签订契约吧,这样至少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我可以及时为你提供帮助。”欧锐噶提议道,他最终决定了与陈薏菲签订契约。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主动接受,是因为这个女孩纯净无瑕的灵魂触动了他的心弦。
“我们签订不了契约了······契约书已经没有了······”陈薏菲抹了抹眼角的泪滴。
看着陈薏菲的眼泪,欧锐噶心中五味杂陈。欧锐噶原本以为,愤怒与悲伤都不会从这个女孩的身上流露出来,她是最纯洁的存在,从不沾染一丝一毫的“不详”,但此刻欧锐噶隐隐感觉,“不详”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
“对了,这个,给你的御主。”陈薏菲从口袋里拿出一束被金色链带串起来的红水晶吊坠,交到欧锐噶手上。
“这是什么?”欧锐噶张开手掌,将吊坠悬在眼前,借着苍白的路灯光,依稀可见红水晶以及链带上都沾有红黑色的污渍。
“这是我们阵营前任领导者付妍的遗物。”
“付妍?!她真的死了?”欧锐噶虽然早已有过心理预设,但听到付妍死讯的那一刻还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尚通高架战后,贺栓前往教会探查长川隆解除契约的原因,但教会却空无一人,他和教会的联系也就此中断。后来贺栓靠自己收集外院阵营御主的实时动向,但关于付妍的线索却屡次中断,因此,他做出了一个猜想:教会负责人以及付妍都已死亡,并将这个猜想告知了公管阵营剩余的从者们。
“付妍其实人挺好的······”欧锐噶挠了挠浓密的头发,心中突然涌起几分失落。他虽然明白付妍是贺栓的死敌,但他不知道贺栓与付妍撕破脸皮的原因,而且在他的印象里,付妍是个温柔和蔼的年轻老师,他对于付妍没有丝毫的敌意。欧锐噶想进一步询问付妍的死因,但他已经从陈薏菲的眼中读出了答案。
“后天晚上,他会出现在浦城,在凤凰商务大厦参加魔术师峰会,”陈薏菲的声音随着啜泣而起伏,但终归还是将御主的动向清晰地传达到了欧锐噶耳中,“他的名字是:吴水松。”
“你的御主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欧锐噶愤愤地说,陈薏菲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她想借助公管学院的帮助除掉自己的御主,透露御主的信息是她目前仅有的叛变手段,“虽然我们现在无法签订契约,但我口头承诺,我会帮助你干掉你的御主,然后一起走到战争的最后。”
“谢谢你,lancer。”陈薏菲呜咽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夜空下的蓝桥,只剩下两个身影相伴而行。两人仿佛漫步在银河之上,透明的地面是缓缓流动着的璀璨星海,漂浮的群星像是水晶球里的金色琉璃碎末。深邃的夜空随着星波静淌,将交织的炫彩极光搅匀成一幅铺展于苍穹之上的油画。
曾经他们也像这样,漫步在星夜之下。一番苦涩而甜蜜的奇怪感觉涌上乔野的心头,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驻在这一瞬。
叶沁雯安静地陪伴着乔野在夜空下散步,她的内心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只和乔野见过两次,但不知为何,两人之间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默契,她从乔野身上也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如同从时间长河里重新拾起了一颗曾经抛弃的珍珠。
叶沁雯拥有“遗忘者”的固有技能,除了被Lopullinen Sopimus(终末契约书)建立魔术纽带的外院阵营成员之外,任何见过她的人在她离开后都会忘记关于她的一切信息,直到下一次相逢。“遗忘者”是伴随assassin出现而诞生的孤独的诅咒,当叶沁雯被召唤出的那一刻起,全世界关于她的记忆都“重置”了。她必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她不会存在于除契约者之外其它人的回忆里,从不会被他人想起或挂念。遗忘的诅咒是最冷酷的利刃,无论是恩仇劫数,爱恨缠绵,在遗忘的面前都被斩断成残缕。
但乔野却记得她,当他们第一次在工大碰面时,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叶沁雯知晓背后的原因,因为乔野在圣杯战争开始前便已经死去,所以他没有受到“重置”的影响,而杀死乔野的人,正是叶沁雯自己。
死后的人以从者身份被召唤出来本就不是稀奇的事,但叶沁雯对乔野产生了好奇,毕竟乔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关于她的完整回忆的人。她想要弄清乔野生前与她的关系,找回那些被诅咒吞噬的东西。叶沁雯需要乔野活着,活到他身上的秘密被揭晓的那天,因此,她和吴水松签订了强制契约,乔野的生死只能由她一人决定,而不受其它契约者的干扰。
可是此时此刻,叶沁雯却在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该从何发问,与这个男人惬意的漫步似乎比任何言语都能安抚她疑虑的内心。
轻微的咳嗽声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叶沁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乔野的身前。
“为什么不把我杀了?你该不会又心软了吧?”
“还你一个人情而已。”乔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叶沁雯却突然停住了脚跟。
“你在说什么呢?”叶沁雯眨巴着水灵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乔野。
“那天晚上,你也在玉屏山吧?你干扰了长川隆的施法,拖到了华雪到来,让我没有命丧于长川隆刀下。”乔野也停下了脚步,望着远处广袤的星空。乔野脑海中回想起了与长川隆的那场战斗。在即将被Materialismus(以真理否定神明)吞噬的时候,突然涌进他视野的光点向长川隆发起攻击,阻止了灭神宝具的释放。
那不是微弱的光点,也不是纷飞的萤火,而是被圣光所遮掩住的炽烈星雨。
叶沁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仿佛是一个恶作剧被拆穿了的孩子。
“我也只是还你一个人情而已啦,毕竟之前在工大的时候,你也放走了我一次,”叶沁雯走到乔野右侧,和他一起眺望远方的星河,“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不过,我确实想亲手杀了他,因为芷君死在了他的手上。”叶沁雯脸上的活泼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角,以及充满杀意的瞳孔。
“我也杀过他一次,就当是为你的朋友报仇了。”乔野苦笑一声,却也带有一丝戏谑。这种地狱笑话换作平常不应该从英灵saber的口中讲出来,但和叶沁雯相处的这短短几分钟里,乔野感觉到自己作为“人类”的一部分被完全激活了。
“谢谢!”叶沁雯愤愤地回答道。
“这样说起来,我放走了你两次,你现在反而还欠我一个人情。”
“那现在呢?”叶沁雯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芒,她朝着乔野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乔野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叶沁雯已经用匕首抵在了他的后心。
毕竟这个女孩是assassin。乔野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刚才一直把叶沁雯当做曾经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来看待。阴险狡诈的assassin职阶英灵特性与普通的人类特性之间切换自如,令乔野在一瞬间切实感到了一丝寒意。
匕首突然收了回去,叶沁雯朝着乔野摊了摊手,摆出一个“我什么也没做”的手势。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啦,我刚才可是有机会把你杀死的。”叶沁雯浅浅一笑,轻快地跳开了。
“呵,你欠我的东西,一辈子都换不清。”乔野冷笑一声,引得叶沁雯再次直视他的面庞,这一次,乔野脸上流露出的是阴冷的杀意。
乔野昂起脑袋,将围在脖子上的黑色斗篷往下掀开,怵目惊心的疤痕赫然呈现在叶沁雯眼前。叶沁雯眼神变得严肃,她将双手放在身后,那支银白色的匕首再次出现于她的手中。在切换成作战姿态时,叶沁雯才察觉到,乔野的右手一直放置于别在腰间的剑柄上。或许他一直准备着发动攻击,叶沁雯心想,刚才她过于放松,完全没有在意乔野一直保持的姿势。双方间隔不到三米,都持利器在手。此番对峙,正是唯快不破,谁先于对方出手,谁就能占尽胜机,甚至决定生死。
“算了,你下次再还吧。”乔野轻叹了口气,重新将斗篷拉了上去,同时右手离开了剑柄。叶沁雯看着解除战备状态的乔野,倒也很默契地收回了匕首。
“你想喝咖啡吗?”乔野冷不丁冒出一句,令叶沁雯不禁满头黑线,她还没有完全摸清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咖啡店都关门了!”
“那······吃烧烤去吧?”
“真的?你请客嘛?”叶沁雯突然兴奋,语气中克制不住欣喜。她心里明白自己上钩了,眼前这个男人非常了解她的爱好,她刚才所有的言行也许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内,但对烧烤的执念还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出了脑海。
“呃······我没钱。”
“那你说你妈呢?!要老娘请?!”叶沁雯气得飙脏话,乖巧女孩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叶沁雯被乔野整得无语至极,他太蠢了,蠢得有点······深不可测?
“这不是,你欠我的太多了嘛······”
“滚啊!”
H市,临湖雅苑。
氙灯将漆黑的庭院撕开一道明亮的口子,一名年轻男子从车内走出,怀揣着黑色手提包匆忙地走进了别墅。
“贺教授,杨教授,晚上好。”年轻男子进屋后,朝着客厅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贺栓没有答话,他闷头捣鼓着手中的枪械,并将桌上滚动着的一堆深褐色子弹收回到匣中。
“今天可忙了吧?”站在一旁的杨锋问道。
“是啊,我被麦院长训了一整天。”年轻男子略显尴尬地抓了抓脑袋。男子名为林言钊,是公管学院是执行部仅存的几位优秀的魔术师之一。工大的意外发生后,执行部遭受重创,损失了几名重要成员,于是贺栓便将剩下的人召集到秘密场所来共商对策,以免再次遭受袭击。由于林言钊平时跟着麦戈院长搞研究,与麦戈走得也比较近,因此工大出事后,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麦戈问责的对象。
“哈哈,这你还得学学贺书记,出事后就没接过老麦的电话,眼不见心不烦。”杨锋打趣道。
“接他电话没意义啊,”贺栓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语气依然平淡,“我比他更急。”
贺栓是一个不把内心情绪表现出来的人。工大遇袭的消息令他愤慨无比,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并没有因此打乱自己的节奏。早在不到一周前,贺栓便察觉到了异常,教会的不知所踪令他不得不采取更加谨慎的态度,因此,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迁移主阵地,以免遭到不测。
化工学院的薛兴林教授在返乡前找过贺栓谈话,并表达了他对贺栓的信任,答应把德荟校区的存远楼暂借给贺栓使用,于是贺栓便把仁怡楼和钟楼里的一些资料提前搬迁到了存远楼。只是贺栓没有预料到,敌人居然会采取将仁怡楼和钟楼直接毁灭这种决绝的手段。钟楼在贺栓心目中的地位重如磐石,它的意义远不囿于战略中心,而且是承载着贺栓对魔术敬仰的圣地,不容任何亵渎,敌人的行为无疑触碰了贺栓的逆鳞。
“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贺栓冷冷地说道。林言钊和杨锋对视了一眼,都做出了撇嘴的表情,他们明白贺栓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要不,我们去炸了金融中心?”杨锋调侃道,试图缓解沉重的氛围。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贺栓苦笑一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早晚得炸,但不是现在。”
“那等到什么时候再炸呢?”杨锋追问道,但贺栓只是摇了摇手指,做出否定的手势。
“敌明我暗。敌方虽然有三名从者处于我方监视之中,但是没有太大的参考性。Archer行踪飘忽不定,根据移动速度来推算,他的御主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我们无法追随,也无法预测他的行动轨迹。剩下两个人的行踪被动过了手脚,一直停留在玉屏山,我们的监视很有可能已经被对方察觉了。”
“所以现在只能碰运气逮捕archer,至少他的行踪是真实的。”林言钊建议。
“当然还有别的方法,caster每天都在对金融中心进行监视,”贺栓回答道,他突然将面庞转向了另一侧,“今天的情况如何?”
空气中漂浮的黑色尘埃骤然凝聚为人形的轮廓,身披黑色羽袍的华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华雪伸出右手,两只扑腾着双翼的乌鸦竟穿透了墙壁飞进屋内,化为黑色的薄雾消失在华雪指尖。
召唤术,caster职阶固有技能。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两只乌鸦——福金和雾尼,每天破晓时分便从奥丁肩上飞离去往人间,听闻天下诸事,并于夜晚归来,向奥丁讲述所见所闻,因此,世间万物之变化都难逃奥丁耳目。华雪将神话中的福金和雾尼作为召唤物所驱使,一只每天盘旋于金融中心附近,监视敌方动态;一只则在别墅附近驻守,监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和往常一样,calculator镇守金融中心,niker去向未知。”华雪清晰地交代了关键信息,清灵的声音静若止水。
“您还藏了这一手啊,为什么以前不使用呢?”林言钊问道。
“因为付妍不是傻子,”贺栓冷冷地回答道,“付妍早就用丝缕魔术在金融中心周围建立了一层保护罩,就像我们保护钟楼一样,但现在,这一层保护罩消失了。”
“原来如此。”
贺栓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声,这是新消息的提示。贺栓打开手机,望着发光的屏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杨锋,魔术师峰会,你听说过吗?”
“你是指后天浦城的那个峰会吧,好像还挺正式的,毕竟两年一次,你居然没关注?”
“我不关注这种东西。”
“你是我见过最古怪的魔术师,明明造诣很高,但从来不关心魔术界的任何动态,”杨锋笑了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向贺栓吐槽了,“可惜了,受邀参加峰会或许还能提升你的个人声望。”
“声望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贺栓若无其事地说,“钊子,查一下这个峰会的信息。”
“好嘞!”林言钊登录进魔术师们专属的内部网站,利用权限卡迅速调取密匙。
“贺老师,你看这个参会人员名单,是不是有熟悉的名字?”林言钊说道,他从网站上找到了只向内部公开的参会人员名单,并发送给了贺栓。
“嗯?”贺栓迅速浏览了整份名单,除了刚才手机上发来的名字以外,他还发现了其它的收获,“王亮军······经济学院的御主,他也要参加峰会?”
“这下可算是守株待兔了。”林言钊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这不一定是好消息。”杨锋说道,他此刻反而无比冷静。
“我明白,这会大幅增加我们行动的难度,但也提高了我们的收益。”
“可能要提前行动了。Caster,从现在开始,你听从杨锋的指示。”贺栓说完,杨锋便瞪大了眼,展露出惊讶的神色。
“Caster是你亲自召唤出的从者,为什么把指使权交给我?”
“他更适合辅助你,”贺栓抬头斜视着杨锋,坚定的眼神表达着无法违抗的立场,“不要担心,caster会贯彻我的信条,他是最冷酷的杀神,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