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蕾莉亚的狐狸》『润月·森语短记』
从雨点落下的那一刻开始,森林方才从睡梦中苏醒,轻声呢喃着,轻吟春与生命的自然歌谣。

润月是奥蕾莉亚居民对雨季的称谓,事实上,在本地正式月份名录表单上的正是这些民间称谓。相较于皇帝推行的称呼,"润月"远胜"多雨季",少了一丝僵硬,多了一份灵动,并因此作为定义一段时间的神圣符号。
毫无预兆的一场雨是润月的问候,我正在劈砍一棵枯香松,起初是两三点,淅淅沥沥,再到绵密的雨幕。老实说,蓬松的毛发被浸湿是不适的,而周围的树又大多未长出浓密的叶片,躲进小屋时,那条大尾巴已经能拧出水来。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壁炉的不可或缺,在没有温暖火堆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像幼狐一样甩干身体,万幸,周围的邻居只是一群罗织鸟和松鼠。
尽管有所准备,但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第四天清晨,期间无事可干,土壤的湿度不适合立刻种植,没必要外出,翻翻书籍,写点杂记消磨时间。
科尔琳是耐不住寂寞的,当雨点落下的瞬间便不再沉寂,而雨过天晴正是最美好产物丛生的时刻。尽管我一向吃的不多,但储存的菜蔬已告罄,迫切需要前去寻找新生的蘑菇和野菜,顺便拜访这位苏醒的友人——我擅自为它下了一个独属于我的模糊的定义。
语言从来不能完整描述自然的美丽,一切临摹与塑像留住的不过是一刹那,唯有自然掌握着永恒。它毫不吝啬地赋予生命以特殊的片段,而每一片段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却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定义这些片段,就像是"蛹期""蝶期"。但科尔琳不吃这一套,它永远不会被清晰地定义,它是模糊的多变的不可捉摸的。
浅绿的溪流浸透了门前的坡地,不时迸溅几点或粉或蓝的色彩,最终流入远方的森林,积成一片浓绿。科尔琳是不屑于遮遮掩掩的,它就在那里立着,不肯被任何山峰遮挡,迎接往来生灵的注视。
蘑菇是肥沃土壤与降水的子嗣,不同于蒙塞的巨树(神话中长满巨大蘑菇树的神秘森林),科尔琳催生的蘑菇精致娇小,隐藏在枯朽的树桩与石堆中。没人知道蘑菇是怎样诞生的,它们就像是从土壤中无端萌发的植物,学士也好,村夫也罢,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结论,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在火上烤制得到的产物美味而富有营养。
群鸟注视着狐的一举一动,它们从未停止交谈,但始终没个结果。虫鸣鸟语,风吹叶动,森林的语言神秘而晦涩,唯有自然的诗人方能将它吟唱,作为外来着的我没有话语权,只能沉浸于此,聆听不可描述的旋律。
森林深处传来的呼唤不掺杂一丝情感,那是最自然的声音,镌刻于生命之中,带我回归祖先的居处。飞舞蝴蝶的翅膀中或许蕴含了无穷奥秘,自然将真谛附着在万物的躯壳上,散布于每一撮泥土,它们始终在等候着探索者,不时散布信号,就像森林深处的呼唤。
遗憾的是,夕阳已退向了极西,相比森林的呼唤,火堆与床铺的呼唤在此时显得更加清晰。
——作于润月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