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成婚
这天,刘夫人又停在一花树下,沉默不语望着同一个方向,目色哀沉,明明还未步入老年就生出一股日暮老人之气,薄弱易碎,仿佛一碰就会裂成一滩碎沫沫。
林稚路过见之默默走到她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夫人才回神过来,见林稚站在旁边惊讶道:“林小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稚轻声道:“刚刚。”
刘夫人回以勉强笑容:“你知道我为何老是看着那边吗?”
林稚:“不知。”
刘夫人倦容流露想念,垂下哀伤眸子,道:“那里有我最放不下的牵挂。“
说罢,长长叹息一声转移话题。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我身体有些不适,届时我会派人带你去宴会。”
林稚:“夫人可看了大夫?”
刘夫人:“老毛病了,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林稚深深看一眼方才刘夫人看的方向,再联想到她手腕上的素缟。
猜测应该是刘夫人最近有故人仙逝。
脑海中闪现一抹怪异,他回想半天,没想出来怪异从何而来。
客国大婚当日,一个人影窜入高阁,偷偷潜入内部。
新娘老早梳妆打扮,穿上凤霞,脸带一面具,双手交叠置膝老老实实地坐在床头,静待迎接新郎到来。
忽然听到一道开门声音,她好奇偏头看过去,只见一人影迅速掠过,接着自己背部某个穴道被点了一下后就晕倒过去了。
林稚小心扶她躺下,正身俯视她,复杂纠结道:“对不起,得罪了。”
换上一身红妆,移步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一堆胭脂水粉幽幽无奈叹口气,细指在它们上面划过,最终停在装着铅粉的盒子上。
胭脂拂脸,眉黛画眉。
铜镜倒映一娇俏绝美新娘映像,深呼吸一口气,抓起一旁的面具往脸上放。
不消多时,一个人慢慢推门进来,笑脸盈盈道:“新郎官来啰。”
成婚之日,新娘与新郎需要带着面具一同走过十里红绸,寓示年年和好,如漆似胶恩爱百年。
场面隆重,举国欢庆同度,喜气洋洋欢乐鼎沸。
一条长长的宽红绸从东边高阁到西边万川人住处。
下楼,新郎早已在那等候,身形修长,挺直腰板,一只手负背抓拳,戴着同款面具,颜色不同,大体相同。
这就是万川人?
林稚警惕心生忙微微低下头,如此既可以避免眼神接触令对方察觉异样,又可以显出出嫁阁中女儿娇羞之态。
见鬼了,第一回拜堂成亲居然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林稚走到新郎前,新郎稍稍弯腰伸出手做邀态。
林稚伸手搭到他手上,触感冰凉,和玄暮卿体温一样。
两人携手走过长道,脚踩红软布就跟踏红炭一样,时间漫长磨人,一步一步朝西去。
过门槛时新郎动作轻柔地扶他进门,一手扶手一手搭放在细腰上。
高堂之殿,司仪高喊,林稚弯腰施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婚礼当日早上,一支骆驼队伍悄然离开,谁也没注意,全在庆祝王女出嫁,沉浸在热闹欢快之中。
与此同时,刘夫人撤去所有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行单只影拖步走中央,呆滞绝望地仰头注视上梁,瞳色灰暗无神,眼眶泛红,干脆利落地将手上三尺白绫投于梁上。
万念俱灰踩上凳子,把白绫移到自己脖子上,闭上眼睛,眼角一颗晶莹泪滴沿脸颊滑落,已无贪恋地踢翻凳子,自缢于房中。
烛火雀跃摇摆,新婚喜庆的气息弥漫,却似有似无充斥着孤寂沉闷。
桌面摆放着合欢酒,一旁的铜镜倒映出一红妆女子,脸带月色面具。
挺直腰板坐在床板上。
林稚临危襟坐,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时外头响起一阵对话。
“你们都下去吧,没我命令不要进来。”
“是。”
捏紧出汗的双手在来人进门时候松下,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要慌张,暗自平复心绪。
前面打听过新郎与新娘互不熟知,从未见过面,即便摘了面具也不必担心被对方认出来。
一身红色婚服披身,同火焰艳红刺眼,来人慢慢走近桌子着手偏过醇酒拿起茶壶倒了半杯酒水,随后端杯款款来到正在床上端坐的新娘子边前伸手递给他。
林稚未接,紧紧搅拽衣角,好似刚过门紧张不安的害羞媳妇,胆怯小声道:“能帮我关熄灭烛火吗?”
他擅长模拟女声,只要面具不摘便可保证不会露马脚。
本就是傍晚时拜堂,拜完堂再在外面逗留一会便进入黑夜。
隐约听到一声轻笑。
“娘子是迫不及待想要洞房了吗?”
林稚闻言唰地一下子脸红了,恼羞成怒,暗骂对方脑子不干净!
装还是要装的。
“夫君怎么能这般取笑奴家。”林稚嗔怪软糯糯撒娇道,“人家第一次和夫君见面,有些害羞。”
浅浅笑声再次传来。
林稚捏紧衣角,心里骂骂咧咧压下想要暴揍对方的怒火。
狗东西!
“害羞?嗯?好吧,我听娘子的话。”
声音进入林稚耳中,莫名有种错觉,对方似乎刻意加重了娘子两字语气。
“这倒可以,不过我们总得先喝合卺酒才算是真正夫妻吧。”
林稚心道:鬼特么想和你喝合卺酒!
新郎官撩起一丝头发弯腰低头揭开自己面具吹灭蜡烛。
是一张冷峻不喜言笑的清容,剑眉星目,眼眸如墨漆黑,很是英俊。
灯灭,房间重归黑暗。
接着,传来倒酒的声音。
新郎官拿着两杯酒走到林稚面前。
黑魆魆的环境里,隐约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林稚接过杯子。
“这回可以脱下面具了吧。”
一手掠过摘下林稚脸上的面具。
林稚像其他新婚夫妇一样与他交颈喝酒,喝酒途中,他腰部冷不防被一只手贴着。
身体一滞。
真是个流氓!
黑色光线笼罩,加上林稚低垂着眼,新郎官没注意到他眼里深深的厌恶。
“喝完酒,我们以后就算夫妻了。”新郎官另一只手摩挲林稚洁白光滑脸颊,手指滑到嘴角,碰了碰其嘴唇。
“唔?!”
林稚猛地被捏住下巴,接着嘴唇被一片冰凉柔软的触感覆盖。
脑门青筋暴动,差点没忍住把人掀在地上。
他一个大男人,现在竟然被另一个男人亲吻了?!
新郎有一搭没一搭轻啄他的唇,身子逐渐下沉,压上去。
林稚一只手趁机在对方身上摸索,试图寻找别的东西。
心中骂骂咧咧爆粗口。
禽兽啊!
正思索着要不要摸准机会一掌拍晕他,然后把锅推给酒上。
客国酒水后劲足,睡个一夜不成事。
新郎官倒是十分沉浸欢好,专心亲吻脸再到耳朵,放任新娘无理摸索之举。
这么一看,倒像是两人亟不可待地想要洞房。
这时一道熟悉声音响起,伴随温热气息,声音低沉缠眷诱人。
“先生,你再摸下去也没别的东西。”
“......”林稚呼吸一窒,旋即反应过来:“丠……嗯?!”
嘴巴被人堵住,换来更深的索吻。
林稚眸子染上一层水雾,力气一点点消失,松开方才还用力抓着的床单。
片刻,玄暮卿移开脸小声道:“刚刚外面有人,抱歉冒犯先生了。”
接着爬起来,下床点燃烛火后。
林稚翻身坐在床上,半天找不回神,指着自己呆滞道:“你早认出我了?”
玄暮卿:“嗯。”
林稚一下子想到二人荒唐行为,脸色涨红,脖子染上一层胭脂红霞,十分尴尬,偏移视线不敢看人,顿时硬声冷冷道:“为什么要骗我?”
玄暮卿:“外面有人,我怕露馅,做戏做全套。”
“......”林稚忍不住翻白眼,顿了顿缓气道:“你怎么易容了?”
玄暮卿:“易容别人方便行事。”
林稚暗暗磨牙,咬牙切齿心道:确实方便,方便到能占便宜……
想到刚刚满脸紧张羞耻,耳根泛红。
玄暮卿:“刚刚有些冒犯,望先生见谅。”
林稚狠狠瞪了一眼他,平静下来:“算了,不跟你计较。”
玄暮卿:“先生为何要伪装成新娘子?”
林稚:“我想混入新郎所在的地方。”
玄暮卿:“你觉得他们是无尽门的人?”
“猜测。”林稚道,旋即做出抹脖子手势威胁,“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事,不然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