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十九）
救赎（十九）
初春的北京还有些许寒意，国家体育训练局路口站着几个手拿相机躲在厚棉袄下的人，王曼昱从天坛公寓里迈步走出来，迎面吹来的寒风让她不自觉的戴上了帽子，双手缩到了棉袄袖子里。像是蛰伏已久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不远处的一群人纷纷拿起相机对准了眼前人，“咔嚓咔嚓”相机快门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的还有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王曼昱伸手拉了拉帽檐，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路边的红绿灯还需等一会儿，身后响起了一群人聊天的声音，原本围着她的相机纷纷调转了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王曼昱嘴角露出一丝不可见的微笑，他倒是出现的及时。
绿灯亮起，王曼昱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推开了训练馆的大门。换上训练服刚开始热身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他的声音：“怎么不等我。”
王曼昱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见几颗兔子牙暴露的很彻底：“你干嘛！吓死我了！”
“小鱼，一块儿热身吧！”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沾满了糖霜，王曼昱忽然想起了老家的糖葫芦。瞥一眼不远处几个男队队员不停往这儿偷瞄却还要假装热身的样子，王曼昱摆了摆手，“不行。”拒绝的很干脆。
场馆渐渐热闹了起来，李指讲过话后一群人开始了上午的训练，原本热闹的球馆也只剩下了球拍与小白球撞击的声音。一筐发球练完后王曼昱的衣衫早已湿透，她走向场边拿起球网一下又一下的捕捉着地上的小白球，场馆另一边熟悉的四川口音传来：“注意拧腰发力！”一滴汗水从脸颊处流过，王曼昱踢了踢脚下的小白球，抬眼环顾四周，邱指陪着莎莎练多球，马指在一旁指导梦姐摆短，男队那边刘恒指导盯着林高远和东哥对练。王曼昱将网兜里的球倒进筐里，又一滴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她扯起领口擦了擦，接着回到球台一侧，弯下腰继续练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手里的球显得格外明亮。
上午的集训很快过去了，吃饭时王曼昱收到了林高远发来的信息：“上午感觉怎么样？”
“还行，练了发球，效果还可以。你和东哥练得咋样？”
“挺好，我买了酸奶，一会儿给你送过去，我看你还录了练发球的视频，呆会儿一块看看？”
“好，我洗完澡跟你说。”
林高远推开门时王曼昱已经换了身衣服，蓝色的毛巾盖在头发上，刘海儿往下滴着水，“怎么又没吹干头发？”
“这不是知道你要过来。”
这个答案成功的让林高远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转身去卫生间拿出了吹风机，他拍拍凳子，王曼昱拿着iPad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任由林高远在身后揉搓着她的头发。她蜷着腿，双脚踩在凳子边沿处，ipad被她放在膝盖上，她能看到，身后的他也能看到。
“弧线偏高，可以再低一点。”
“下旋球的旋转要强，这样对方回球时不敢加质量，就会失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发丝在指缝中慢慢变得蓬松，视频里王曼昱正环顾球场，骨节分明的手关停了吹风机，拿走了王曼昱手里的ipad，“徐辉指导今天下午到北京，今晚开会。”
“真的？！”小姑娘的眼睛里亮起了光。
他怎么舍得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呢？林高远盯着她眼神中那抹光亮，“真的，刘恒指导上午结束时跟我说的。”
北京的夜晚格外的匆忙热闹，王曼昱裹着棉袄走进会议室，习惯性的第一个，她挑选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停抖动的双腿出卖了她的兴奋。她是前几天接到通知的，“徐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小时候偶尔听王飞教练提过，后来到国家队也会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个人，最近听说他的名字是在去年的乒超联赛上，林高远说徐辉带队的黄石华新成绩不错。她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赢球后脱裤子的壮观场面上。
“配合的会好吗？”
“他会不会是一个性子很张扬的人？”
“他什么时候到北京？”
这段时间王曼昱不停的想，像是一个早已在黑暗森林里迷失方向的人终于等到了光亮。
会议室里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门再被推开时徐辉和马指导一起走进来落了座。会议内容主要针对德班世乒赛和一年后的巴黎运动会，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结束时王曼昱起身走向徐辉，还没等她自我介绍，徐辉便开了口，浓重的东北口音让她多了一些亲切感，“正好要找你，走吧，办公室唠。”
王曼昱点点头，跟着徐辉进了办公室。
徐辉坐下后打开了电脑，打开一篇文章放到了王曼昱面前：“你先看看。”
王曼昱接过电脑，文章的题目是“王曼昱技术漏洞分析”，通篇看下来正是她前期总结出来自己的一些技术漏洞，她点点头，“这些确实是我的技术漏洞，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只是困扰我的问题比较多。现在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就是体能和伤病。”
“你再打开桌面上的另一个文档。”
“王曼昱技改训练计划？”王曼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接触的人。
“先看看，这是初步计划，后续会根据你的身体康复情况调整。”
从办公室出来时月亮已经在天上挂得老高了，王曼昱走在徐辉身侧，回想起刚刚在办公室的讨论，王曼昱觉得光亮越来越近。
“徐指，”眼前的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徐辉笑了笑，转身朝大门口处走去：“和那小子谈恋爱可以，别影响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