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忏悔”

我终究还是选择在无眠的夜里,用发抖的手来写一些我的故事,尽管我并非那种有着许多故事的人。倒不如说,我是个空虚的人,是过着单调且无聊的生活的人,是在没什么营养的日子里挣扎的人。但我还是要写下去,写写这个病态的我,这个精神失常,缺少与他人情感共鸣的我。
对于我要写的故事,我是模糊的。好像也只有模糊的事物我才能将其写下来,明明我是清楚这些事是经过了我记忆的美化与丑化的。唉,也许凭现在这个脑袋空空的我,也只能写些这样的故事吧。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是对死亡的一种恐惧吗?还是说是害怕失去什么,是被害妄想,又或是对梦的求而不得?我感觉我真是好矛盾啊!明明我是个怕死的人,却对死亡有着莫名的憧憬。我意识到我的病必须要求助于外力便是因为我有着强烈的自杀倾向。关于死亡,我很想知道死去是一种什么体验,是快感还是痛感?同时我又在逃避死亡,我有着诸多不舍之事。说来我不舍得失去爷爷,近八年来,我时常觉得他还活在世上的某处,仿佛一觉睡醒他便会笑眯眯地给我送来一袋子锅饼。明明当年我是那么的清楚他的离去是无可挽回的啊!明明那一天我活生生将眼泪哭尽,明明我以为我放下了。可他一定还在看着我吧,我们一定会在死后重逢,他是笑眯眯的好老头,我是啥也不懂的快活小子。仿佛间我感到,只要我也死去,我们便会永远生活在一起。呵,如果老人家看到我写这些,一定又要狠狠批评我一顿吧!
爷爷是家中的长子,后来被过继给了他那没有儿子的大伯。其实他真的是很早就体会到了生活的压力啊。他的生父,我的太爷,曾经是村里的大队书记。那时候刚刚建国,太爷领着村里的人去参加基建,却没能把所有人都带回来。我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对这件事心怀愧疚,他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应该也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面对乡亲们。在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仿佛是在还债一般对所有人近乎平等的好。他是大家公认的好人,后来他病重时,有个神婆说是土地奶奶要抓他这个大善人去地府行善。真是神奇啊,神婆的预言一步步地全部应验,可我只想冲进去把神像砸碎,将庙宇烧毁。啊!自那以后我从未相信过任何神明!享受祭拜的神明啊!为什么你不让一个好人能安享晚年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享受着人们的香火,却又去夺走帮助他们关心他们的好好先生,让他去我们去不到的地府行善?
爷爷去世时,有好多邻居来吊唁,其实在那之前我没有意识到他的人缘有那么好。最让我感动的当属那位曹爷爷,得知噩耗后凌晨起行,驱车数百里来哭他的老班长。当曹爷爷握住我的手是,我不禁想到,爷爷的好是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当他突然离去,我们自然会看着那硕大的情感缺口神伤。
我不知道我如今的状态是因为我天生就是多愁善感的人,还是是因父母强夺我志所致。又或是说我其实从未走出失去亲人的悲伤?三年前我便清楚,我的心理是病态的,精神是极度压抑的。同学们大多认为我是个内向的好人,是个“妇女之友”,是个与暴躁无关的人。但事实上,那时的我已是处于失控的边缘,会因为一些不顺心的小事发怒,平静后又十分愧疚。现在看来,好像又有些矛盾。现实可真是滑稽啊。当时我真该去看医生,也许那时候的我跟现在一样,已经是医学上的抑郁了吧!
大一时,我好像突然坠入了深渊,该得到的成绩与奖励通通没有到手,该做好的事也没有去做。在第二个学期,我挂了好多课,尽管我每节课都有听,每份作业都有完成。可是,可是我什么的做不到啊!我明明什么都去做了,却什么都做不好,我想变好,可是做不到。啊!真是痛苦。我去找母亲倾诉,但她认为不过是没有尽心,说我没了曾经的心气。我真该直接去看医生!就这样,我耽误了两年的治疗时间。
我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困境了,终是在今年的三月确诊了重度抑郁和重度焦虑。父母亲可以说是追悔莫及,他们愧疚,也心疼我,以为如果当初不逼我去做种种的事情我就不会得病。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意淫呢?我真的想大声吼出来——你们真的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了吗!我自认为我的抑郁绝对与天性相关,只是他们过去与现在所做的许多事都恰好踩着了我的雷点。我在爱与痛苦的泥沼中愈陷愈深,可是我又怎么能去怪他们二老呢?他们为我好从不是谎话与空话,只是过程与结果皆是如此不尽人意。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休学以来,我常常自我调侃,当初明知道自己有病,却不去积极治疗,还听信了那个不负责任的医生的馊主意,延误了两年的治疗时间。所以,我只能再花两年的时间来弥补曾经的错,白白耽误了大学的学业。我必须忏悔,为这个别扭的我求得自己的原谅。
也许现在我我不该去忏悔这些,我该去好好地活着!我要积极配合治疗!我要变好!我要变好!我要变好!
生命终有尽时,爷爷,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不必为我的不好而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