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Behind The Mask
一周后。
床头的电子钟跳到了第三年的2月2日,比那名居天子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是她已经看腻了的风景,而过去的一个月就像梦境一样充满了虚无和不真实感,意识和记忆的片段中,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目睹着自己爆发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
不过自己其实当时也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如果真的说贝瑟芬尼不出现的话,自己唯一的下场大概就是把白莲一刀两断,然后和衣玖死在一起吧。
即使是在贝瑟芬尼的帮助下,她依然只是抱着衣玖走出了一百米就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铃仙及时赶到,估计天界来的两个人就会以和灵梦蕾米惊人相似的姿势死去了。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下意识地,天子的脑海中闪过了另一个如同刀刃一样锋利的身影,她清晰地记得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同情的目光。
你到底是在寻找什么呢,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一切了吗?
她闭上眼睛,想要笑一笑,但是却感觉到有点艰难。
是啊,或许在这个世界中,连简单地想要追求一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侈的事情呢。
重新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的少女随手拿过放在床头的绯想之剑,剑鞘明显是新换的,材料比以前又要更加轻便坚固。
是啊,如果自己只是一把剑,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可不像你啊,天子。
重新展露了笑容的少女脱掉病号服,走到窗前,抬手拉开了窗帘。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啊,你已经起来了。”
电子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天子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在给自己的长靴系鞋带,洗干净熨烫整齐的非战斗服装一看就出自雏的手笔,还散发着雏喜欢的铃兰香味。
“不是说好了今天出院吗?何况天气不错呢。”
指了指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天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铃仙抬起手甩了甩,似乎对窗外的阳光一点都不感冒,不过随后就做出了解释。
“根据人类的说法,每年的2月2日是传统的土拨鼠日,土拨鼠会在今天爬出来看看能否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能看到,就回洞里接着睡大觉去,因为春天还要再等6个星期才能到来,如果土拨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就说明春天就要到了。所以说今天是晴天的话,可能我们还要经历一个漫长的附加冬季呢。”
“雏告诉你的吧。”
“哪儿敢啊,我自己买报看的。”
“那真难得。”
铃仙无奈地拿着报纸扇风的郁闷表情让天子感到了小小的满足,铃仙不敢见雏的理由自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个兔子因为没能及时赶到差点导致自己和衣玖死掉的事情让雏的脸差不多黑了一个星期,这很好的证明了一个平时总是性格很好的人一旦生气起来所产生的威压是多么恐怖。
不过总算是好结局吧,这是天子听到后的反应。
“说起来,衣玖怎么样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听那个?”
天子一边拿起衣帽架上面的圆边帽,一边走出们,铃仙侧身让开而后用钥匙卡帮天子锁上电子门,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坏消息。”
“我以为你会先问好消息呢。”
将刚看完的报纸抬手放在长椅上算是转做了公共读物,铃仙对于自己的卖关子被天子轻松化解感到了轻微的郁闷,不过她随即叹了一口气。
“好消息是可以确定身体没事,体内的灵力流动也完全正常。”
“所以坏消息就是找不到原因了?”
铃仙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天子的猜测,而真正的坏消息,则是之前的坏猜测变成了坏事实。
衣玖没有办法使用灵力了。
和完全没有灵力不同,灵力依然被积存在体内,并且活跃地帮助着龙宫使修复着身体,而在恢复性训练中,衣玖借助于灵力强化而达成的反应和速度依然是她全盛时期的水平,但是灵力电和羽衣控制,却彻底消失不见,连感知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说起来,你知道怎么修补龙鱼的羽衣吗,天子?”
第三个人的声音鬼魅一般的响起,而后铃仙就嗖的一下躲到了天子的后面,等完成了这一切,有些迟钝的天人少女才转过头,看到了键山雏红色的身影。
副队长冷冷地瞥了一眼铃仙,然后挂上了带着一点忧虑的笑容看向了天子。
“不知道,那可是龙神的东西,别说是摧毁,我从没见过羽衣哪怕有不可逆的破损出现。不过这里不是幻想乡,说不定也有属于羽衣本身的法则。”
“此外,根据我对衣玖的了解,与其说是因为失去了灵力而无法使用羽衣,倒不如说,羽衣本身是衣玖灵力体系的一部分。”
“那看来……这件事说到头还是怪我。”
雏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说?”
天子眉头一挑,雏犹豫了一下,但是依然毫不回避地做出了解释。
“她用的那根兴奋剂,里面有从你伤口上提取的逆灵子做催化剂,甚至都没有在灵力体上做过实验,我应该阻止她的……”
“哎呀哎呀,你又来了,要不是你那根针,现在你们就抱着我的墓碑哭去吧。自责也要有个限度,好歹考虑考虑既成事实的好坏啊。”
突然,旁边的电子门刷的一下打开了,蓝色短发的少女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围巾——或者说是龙鱼的羽衣,一边走出门,而后一道火光闪过,站在禁止吸烟告示旁边的永江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卷烟,然后摊了摊手。
“你怎么在这儿?”
铃仙抬起头,望了望门上的分区通讯室的牌子,但是随即被转转杀人的眼光逼得灰溜溜地躲到了天子的背后。
“有些只有队长才需要做的事情”衣玖吐出一口烟雾,轻描淡写地将话语圆了过去,而后看向了雏,“你也是,不要再怪她了,反正有个好结果不是吗?”
“唉……”
雏的回应只是一声长叹,衣玖低下头,却注意到天子始终盯着自己的领口。
那是已经失去生命的龙鱼的羽衣的位置。
“没事啦,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衣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摸了摸天子的脑袋,然后一把将对方搂在了怀里。
铃仙欣慰地轻轻一笑,从她的角度只能想象天子的表情,而另一边,雏同样略显安慰地舒了口气,但是,此时此刻的厄神却无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因为衣玖几分钟前发给自己的信息,只有一行,但是却让人无法安心。
影子代理人,终于要继续开始行动了。
“很明显,差不多也到了蓬莱山辉夜向那位大人摊牌的时候了。”
午后慵懒的阳光下,贝瑟芬尼将叉子从嘴里取出,放在被她吃了一小口的起司蛋糕旁边,机械的少女微笑着,看着有着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芒的银白色的面具的少女,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冰冷的嘴唇。
“真是少见,你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约我出来,说吧,除了这块蛋糕你其他的目的?”
“哎呀呀,我就不能约你出来吃一块蛋糕?这家的起司蛋糕不错的。”
爱丽丝转过头,微微皱着眉头看向重新拿起叉子的机器少女,银色的餐具切入黄色的起司蛋糕中,爱丽丝翕动了一下嘴唇,但是却没有出声。
“消化系统保养起来很麻烦,我还是习惯无线充电,不过这种悠闲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呢,尤其是在影子代理人小姐又不安分了的现在。”
“辉夜……她难道是想……?”
爱丽丝单手撑着脑袋,皱了皱眉头,拿起桌上的咖啡勺,轻轻地敲了敲面前一口未喝已经冷掉的咖啡的杯柄。
“自然是要和那位大人正面交锋了。”
贝瑟芬尼微笑着,因为品尝蛋糕的缘故而声音有点不清,非常少见的,机械的少女灿烂而自然的笑容和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还是有胜算的,如果拿到那张塔罗牌的话。”
爱丽丝眼神一冷,和坐在面前微笑着的少女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放下咖啡勺,用手撑住右半边没有面具的脸庞,若有所思。
“所以我是来特地通知大人你的,对你来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哦。”
同样的,贝瑟芬尼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只吃了一半的起司蛋糕静静地躺在盘子里,优雅地擦了擦嘴,机械的少女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知性而冷若冰霜的存在,
“你真的想……那样做吗?那位大人真的……会允许吗?”
爱丽丝的左手放在腿上,指尖轻轻地敲击着裙子上的鸢尾花纹。
“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
贝瑟芬尼的眼中闪烁出一些斑斓的光芒,机器少女如同女仆一般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却转向了在不远处河边护栏上栖息的海鸥。
“我觉得,那位大人已经厌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轮回游戏了,差不多,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可是了断的结果,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啊……”
“那个不重要,大人。我是说,结果不重要。”
轻轻地摇了摇头,贝瑟芬尼抬起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伸出手,爱丽丝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声波的流动,而后,一只海鸥就如同被催眠了一样,落在了贝瑟芬尼冰冷的手掌上。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就认为,那位大人就真的反对这一切呢?”
“你……”
爱丽丝被贝瑟芬尼的话弄得一愣,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在腿上敲击的左手,下意识地僵在了半空中。
“有的人永远无法被忘记,有的人永远是替代品,一直以来,你都太入戏了,我们说到底只是棋子,那位大人既然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这个世界,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对吧,姐姐?”
最后一个称呼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让爱丽丝猛烈地打了一个冷颤,她的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甚至带动了她袖口下的袖剑齿轮转动了半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如果你还在为某件事情而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时候了。”
贝瑟芬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冲着金发的面具少女鞠了一个躬。
“那么,就多谢姐姐招待啦。”
转过身,贝瑟芬尼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但是这笑容很快就渗透进了些许的残酷的意味。
但是,陷入沉思的爱丽丝,已经无法注意到对方神态的变化了。
“爱丽丝竟然会迟到。”
时针仅仅刚划过第三个刻度,冬日的城市就已经开始夕阳西下,靠着摩托车的少女将喝空的易拉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出神地望着过早西斜的太阳。
灵梦……已经死了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魔理沙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片——那是一张符卡,也是灵梦唯一的遗物。
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曾经的挚友,只是她意识到,当接到灵梦的死讯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不知道是因为太多人死去,还是因为灵梦手上沾上了太多的鲜血,又或是灵梦最终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踏上归途……她对灵梦的死,感到的只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而不是预料之中的悲伤。
魔理沙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还有身为黑幕的爱丽丝的立场。
黑白的魔法使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真是不想承认啊,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自己,真的……或许应该做点什么了。
哪怕黑幕明显在偏袒这自己,哪怕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爱丽丝的刻意保护,但是……
抬手遮住因为渐渐下沉而有点刺眼的阳光,一周的平静没有给魔理沙带来少许的放松,相反,一直挣扎在是否和恋人摊牌的魔理沙,却越发地烦躁。
因为,可能到来的失去吧。
伸出手,握住自己胸口的那枚国际象棋的棋子,就在魔理沙紧闭双眼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是雾雨魔理沙小姐么?”
抬起头,映入魔理沙眼帘的是一个有着干净金色短发的男子,而对方的衣服,也是魔理沙完全不陌生的军装。
“你是……”
“纳奎斯·诺威,陆军上校,”男子大方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和魔理沙虚握了一下手,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补充。
“我是爱丽丝大人的人。”
“爱丽丝……?”
魔理沙皱了皱眉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迟到的人偶使依然没有出现。
“是这样的,爱丽丝大人已经先行一步到了基地,我是奉命来接你的,你可以和她联络一下。”
说着,纳奎斯递过一个通讯器,虽然在通讯器另一头的爱丽丝没有详细说出理由,魔理沙却也可以轻松确认爱丽丝的真伪。
跨上摩托车,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纸,魔理沙拧动油门,电动摩托如同午夜的幽灵,追上了不远处刚刚发动起来的军用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