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的戴森球(172):星空之问

莱依拉昨晚回到宿舍后是和衣而睡,所以冲出去也就冲出去了,没有遇到走光的问题;而在短暂愣神后,她就奔去了恩希玛街24号。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空刚好在房间里摆弄零件,看到莱依拉就一道风把门吹开,莱依拉则向空颔首致意:“旅行者前辈您好,我有些天文方面的问题,想和您探讨一下。”
空示意莱依拉坐下说,莱依拉便坐到沙发上:“嗯……旅行者前辈,我们的命运,都在星光的笼罩之下,就算我们不仰望星星,星星也会注视我们,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你知道了什么?”空压低了一些声音,莱依拉从(忘在智慧宫里的)随身包里拿出一沓星图:“这些是教令院成立后,明论派贤者画的星图,我那篇被您点名的论文,就是根据这些图做出来的,但是和其他人画的星图总有对不上,我想不明白,能请您指教一下吗?”
空翻阅着莱依拉给的星图:“为什么你挑的星图年份这么不整齐,像什么创立献礼、58周年、109周年、200周年、250周年、315周年,是为了做出数据好支持发论文?”
“是这样的……”莱依拉脸色有些羞红,“我的模型已经尽可能地考虑到了每一种情况,但总有一部分星图是拟合不上的,比方说,夜莺座(莱依拉命座)的‘鸟头星’,在教令院刚成立时,距离提瓦特大概是10秒差距(1秒差距≈3.26光年),但是在教令院成立270周年的献礼星图上,距离提瓦特一下就成了19秒差距,等到了教令院成立600周年,它到提瓦特的距离就成了15秒差距,如同皮筋一样反复弹跳;还有小兔座(安柏命座)的‘兔尾星’,它的距离更是诡异……”
空耐心地听莱依拉讲完,直到她停下来才推给她一杯水,莱依拉咕咚咕咚喝完,继续讲下去:“前些年,枫丹科学院推导出了一个黑体辐射公式,然后我用您制作的光敏传感器,跑到黑暗环境下,大致测定了一下星光功率,结合黑体辐射公式和恒星距离,推算恒星原本的辐射功率和温度;但是很快我就发现,随着星图改变,恒星距离变化,功率和温度也就很不稳定,整个宇宙,只有我们的太阳是一颗稳定的‘恒星’!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当然奇怪了!实际上,进入提瓦特之前,空就测绘过附近的星图,知道提瓦特的星空实际上是外界星空的投影,但是——提瓦特星也存在岁差现象,在岩神存世6000年这个尺度上,星空势必会存在很大变化,原本的命座会被旋转得稀里哗啦,所以为了硬凑命座、笼罩命运,天理必须从别的地方拉来恒星,进行投影,也难怪莱依拉会如此难做了。“是不是还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难以测量距离,只能估测温度和功率,甚至感觉不在那个地方的恒星?”
“对对对!”莱依拉激动地附和,“总之我觉得,整个明论派画的星图、整理的数据都存在各种矛盾,但又梳理不清!既然您在这里,我就来问您!”
在空的心中,莱依拉已经比较接近正确答案了,但出于基本的学术严谨性,他还是问道:“你确定你的前人或者大慈树王(可怜的纳西妲又被漏掉了)没有过和你类似的想法?”
莱依拉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一抹藐视,宛如看着一群泥塑木雕:“两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只想着星空奥秘无穷,明论派理论博大精深,我只是个小小的学子,无力挑战教令院;但随着我看的和写的论文以及报告越来越多,我发现明论派的理论,其实都是大慈树王这一条根上长出来的,兜兜转转上千年,不管是天文学还是占星术,全是锦上雕花,只有天文台还在出新东西——哦,说起那些新发现,就是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了。”
“还有第二个问题?”空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便继续问下去,莱依拉说上兴头了,拿起水杯一阵灌,才说下去:“其实每年天文台都有一些新发现,例如什么小行星、红矮星之类,但也总有一些反对意见,比方说‘望远镜上出现的元素噪点’,‘计算错误的不稳定结果’,‘重复发现的伴星’等等,真正被列入明论派官方星表屈指可数。”
空点点头:“可以理解,占星术士当然不希望教材变动,这样他们,或者说你们才有饭可吃。不过这样做,肯定有学者维护自己的一套星表吧?”
其实空还有一段话没说,那就是:一般的小天体可能出现一次,几百几千年都不会再现,提瓦特人头上的天空只是个投影,还是选择过的投影,自然无法建立起有效的巡天项目,几百年过去这个天体再回来,项目组都没了,还监测个毛?红矮星虽然是稳定的恒星,但是光度低,投影进来也不显眼,被当成“元素污染”排除掉也相当正常,毕竟,这是个真有“魔法”的世界;至于超新星、千新星(双中子星碰撞)、光度周变恒星(造父变星)、裸核星(沃尔夫-拉叶星)、活动星系核之类特殊天体,更是想都别想,在天理那一层面,就给过滤掉啦!
莱依拉连连点头:“对,是这样!明论派其实除了官方星表以外,还有五套私人星表,我们经常是按照私人星表做论文,发表的时候往官方星表靠,难倒了很多人呢!而且,即便是那些纳入官方星表的天体,都很神奇地没有颠覆现有占星学,您觉得这正常吗?”
“是不太正常——你有对纳西妲说过你的认知吗?”
“我没找她,一棵树一根草,她的认知不会超过大慈树王。”莱依拉自信地说道,“您就不一样了,占星术看不透您的存在,您又博学多识,实力强大,我不找您,还能找谁呢?说回原题,明论派的天文理论,完全是运行在一个孤立的、矛盾的基础之上,所以我想问您——我们对星空的了解真的足够坚实吗?还是说……”
“你真的很聪明,莱依拉。而且我要告诉你,对‘星空’有怀疑的人,在须弥和提瓦特都绝不止一个,你可以和反应堆工地上的人聊聊,会有不一样的认知。”
“好吧!很荣幸今天能和您见上一面,能和您合照一个吗?”莱依拉到底是少女心性,说完话后便拿出一个留影机,空挥挥手:“随便。”
莱依拉开心地拍了几张照片,正要拿回去臭美一番,空却又喊住她:“莱依拉,我昨天说过,没必要那么逼迫自己非要出点啥不可,你已经够天才的了,如果生在好地方,完全有可能做出些重大发现,去见一见博识尊……”
“博识尊是谁?”听到这个名字时,不仅莱依拉,就连在地下室偷听的心海都愣了,空只是瞟了一眼天空岛的方向,然后说道:“我们家乡的大人物。”
“哦,再见了!”莱依拉离开了恩希玛街24号,这时伊卡洛斯说道:“我们一路走来,又放核弹,又打魔神战斗,又与异见者交谈,天理维系者抑或天理本身却一直毫无动作,失能的概率越来越大,所以我认为不妨试探一下,直接公布提瓦特天穹的真相,引爆提瓦特学界。”
“这还是有点冒险了,再说吧。”空顺口推脱,伊卡洛斯却回复他:“你会这样做的。”
……
此后的日子波澜不兴,而妮露从沙漠回来之后,便埋头整理数据,填写文稿——之所以说“填写”,是因为学术论文普遍是格式固定的八股,而且最八股的部分还有赛诺代劳,妮露只需要把自己的发现(研究方法)和讨论填进去,赛诺再在讨论里扯些有的没的,然后俩人搜集一批文献,水上一页两页,再致谢一下小吉祥草王等等乱七八糟的人,弄个七八页纸的篇幅,就交到纳西妲手上,总算赶上开庆功宴。
“你们的沙漠之旅还真是曲折离奇啊。”尽管妮露尽量缩短了篇幅,还是讲了快一个小时,迪希雅和迪娜泽黛都听得津津有味,“所以达马山为什么塌了?”迪娜泽黛好奇地问道。
空咳嗽一声:“咳咳,可能是一条变异的超大沙虫正在翻身,把达马山翻塌了吧,我改天把那沙虫灭了,别让它来祸害须弥城。”
纳西妲扑哧一声笑了,但也是点点头,没直接反对,这件事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庆功宴的结尾,纳西妲突然说道:“自从上任大贤者被罢免以来,教令院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领头人了,许多事情都悬而未决,而我在多方寻访后,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贤者人选……”
是谁?在场所有人都心念一动,要知道,纳西妲肯定是相中了他们中的某一个,才会在这里说出来,但这里的人除空和纳西妲自己外都是年轻人,谁能做大贤者呢?一时间大部分目光投到了空身上,下半秒就变成了在空和赛诺之间瞟,紧接着又变成在空、赛诺、艾尔海森三人间扫视,而纳西妲的答案也没让他们失望:“这个人便是艾尔海森。”
“我拒绝。”艾尔海森举起手,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