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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NijiPasta】约定的Pomu岛

2022-11-24 21:41 作者:椎名桉  | 我要投稿

原作者:Fulgur Ovid

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椅子吱嘎作响,我的后腰也无声抗议。我已经在桌前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小时,屁股麻木,眼皮沉重。

低沉的嗡嗡声浸透了我的感官,电脑的负荷已经到达极限。屏幕发出的柔光不断变化,交替着为房间染上红、绿、蓝的色调。它已经陪了我整夜,和我一起迷失在块状的世界里。而现在,当我望向屏幕时,我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和放满土块的物品栏。

这是我第一次玩《你的世界》*,并且犯下了最基础的错误。我拿着系统赠送的铁镐,直直向下挖,满心以为总有办法回到地表。“只是个给小孩玩的游戏而已,能有多难?”自铁镐坏掉之后已经过了多久?我被活埋了,饥饿值逐渐耗尽,而我只能赤手空拳地不断捶打土地。一道声音和电脑里的哼唧声同时响起,我现实中的胃在乞求一些不是由像素和方块制成的食物。我无视了它,再次坐直身体,回到黑暗中。

*原文Shovelforge

这项任务非常耗时,我移开的每一块土似乎都和上个一模一样。其他人早已退出游戏,他们都在建筑和钻石上取得了进展。与此同时,我仍旧固执地拒绝下线。要么挖出去,要么饿死然后在上面重生。不管哪种结果都能让我摆脱这西西弗斯的苦役。

一点亮光出现在深渊中,我被那黑色背景上小小的灰色方块瓦解了。它四处晃动着,像没有目标的萤火虫,自由地飘荡。我静静观察着它,每挖开一对方块,亮光就变得越大。起初只是一个像素格,现在却和方块同样大小。终于,我不必再进行枯燥的工作,只需要循着光向前。

很快,我已经能大致辨认出那些字母的轮廓,只差一点就能知道是谁的光在为我引路。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出神,生命值的下降表明我正在遭受饥饿。啪嗒…啪嗒…时间所剩无几,轻柔的响声倒数着我流逝的生命。

我只把视线移开了一小会儿,但当我再次抬头时,那串字母忽然变得十分清晰:Pomu。我以为所有人都下线了,没想到还有这只妖精,待在和我一样深的地底。此前我们没有交流过太多,但我知道她不会介意在这个游戏里为我提供帮助。唯一的问题就是我还没学会怎么在《你的世界》里打字交流。

倒霉。我把游戏最小化,迅速发起语音。啪嗒一声,我又掉了半颗心。语音被接通,我沉默片刻,不敢开口,直到再次响起的啪嗒声让我鼓起勇气。“Pomu,你在玩《你的世界》吗?”我一边问,一边把游戏调回全屏。

没有回应。我的麦克风静音了吗?我按下alt+tab最小化游戏界面,却依旧只能盯着流逝的生命值。系统崩了?早不崩晚不崩,偏偏在我已经看到曙光的时候?

我叹了口气,屈服于这份命运。又一声轻响让我更加接近无可避免的死亡。这时,显示屏骤然亮起,几乎刺瞎我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能够看清屏幕上的鲜艳色彩,画面中充盈着金黄和青绿,以及两把燃着火星的余烬——Pomu的红色双眸,正近距离凝视着我。

“Fuu-chan,你需要帮助吗?”她问道,声音像她的游戏角色一样明亮。我有点被吓到了,毕竟之前的游戏中只有我掉血的声音。

“噢,Pomu!能听到我说话吗?”

又没有回应。她后退几步,角色在黑暗中微微扭曲。

她拿着火把,但我这边的图形显示似乎出了问题。我的牢笼终于完全展露它阴郁的荣光,面前的妖精却闪烁着混乱的红与黑色。之前电脑的沉闷呻吟可能就是对过载的警告。我把视线从救世主身上移开,转向CPU。这种故障我前所未见。整个机箱漆黑一片,散热扇和其他部件仍在工作,但RGB灯光*已经黯淡。也许是时候关机了,我这样想着,终于放弃了游戏。

*指电脑配件上的装饰灯光

“我的帮助是有代价的。”我闻声转向屏幕,画面中只能看到Pomu的双眼。那对深红的圆点是苍白屏幕上仅有的色彩,仿佛将我灼烧。我想要后退,角色却无法移动。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我这边的游戏似乎故障了。”我试着移动鼠标,发现连转动视角都做不到。

Pomu后退几步,蹲下来盯着我,身体开始更频繁地闪烁出红色。“好吧,我会救你出来,交换条件是你要陪我玩。”她说。就连音频也开始扭曲了,Pomu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还带着静电杂音,像丢失信号的广播一样失真。一片绿叶从她身上飞出,落到地上,漂浮在黑暗中。“吃了它,然后我们一起出去。”

“我也想啊,可我做不到!”我懊恼地捶了下键盘,发现角色动了。我直起身,晃晃鼠标,视角也转动自如。我环视一圈,接着发现Pomu已经完全变成猩红色,曾经鲜红的双眼变得漆黑,正紧紧盯住我。不管这是什么故障,它显然在不断恶化。我需要吃点东西,回到地表上,然后尽快重启!

我走上前,让树叶消失在角色的身体里,然后打开物品栏,把它拿到手上。那东西很奇怪,屏幕中呈现的物品名只是一堆破碎的字母。在今天遭遇的所有折磨中,这大概是程度最轻的。Pomu慢慢走近,视线在我和树叶间来来回回。

我右键点击树叶,听到一阵响亮的咀嚼声。不是通常的进食音效,而是像是在啃咬着渗出浓浆的水果,每啜一口,声音就变得更大。我一把扯掉耳机,却仍能听到那刺耳的噪音。突然间,我感到四肢发麻,痛得像针扎。我撑着椅背试图站起来,整个人却向前倒去,小臂狠狠撞在键盘上。

浑身上下像是有火在烧,我努力忍住眼泪。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我的手指在融合成一个整体。我感受不到正在发生的变化,只能惊恐地看着手指间的空隙逐渐消失,变成一条简单的黑线。然后它们蜷缩起来,关节喀喀作响,拳头收缩成完美的立方体。金属手臂开裂,几乎随着全身的变形而粉碎。躯干肌肉紧绷,骨骼和器官痛苦地膨胀,进入新的形态。我尖叫起来,想低下头,却发现我已经没有脖子了。我僵硬地转动头部,打量着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转动手臂,感觉到它们在肩膀上弯曲,一个固体块随之移动。我已经僵硬的臀部猛然抬起,两条腿各自形成坚固的结构。我的脚踝肿胀到和脚一般大,现在变成了一个像蹄子一样与地面相接的平面。我看向前方,Pomu的身影又恢复了正常的绿和白色。《你的世界》在视野内扩大,吸引我上前。我推开桌子,站起身。

她走过来,那张表情空洞的脸在火光中慢慢靠近。我绝望地想要再次尖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嘴唇已经从我的脸上消失了。我甚至无法眨眼,只能无声地站在那里。Pomu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盯住我的眼睛。我的意识开始游离,内心的恐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挖矿和制造的渴望。

“你准备好开始玩了吗?”她问。我用尽全力试图摇头,以表达我正在经历的恐惧和折磨。但最后,只有一句话从我僵硬的身体内传出:“我是Pomu。”

 

我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尖叫着跳下床,在房间角落里喘着粗气冷静了整整一分钟,才终于清醒过来,开始检查身体的各个部位。一切都并无异常:手指,手,脖子,关节,我一处处摸过去,确认了它们都还能动。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笑。我是什么时候上床的?感觉自己像是有好几天没吃没喝了。我把湿透的头发从脸上拨开,撑着墙站稳。从来没有哪个梦能如此深地影响到我。我现在浑身酸痛,仿佛睡前跑了一遍马拉松,情绪平复之后,疲惫感便席卷而来。

先去吃早餐吧,然后也许能再睡一觉。我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咚…咚…嗒-嗒-嗒。声音来自我直播用的壁橱。我暗骂自己怎么能忘记关电脑,推开门,看到《你的世界》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去抓鼠标,但胳膊伸到一半便僵住了。不知为何,游戏在自己运行,我的第一人称视角正在挖矿,并在他夷为平地的土地上建造某种建筑。然后我的眼睛被屏幕左下角吸引了,未被发送的词句正源源不断地出现在输入框。

他在乞求这一切停止;尖叫着求救,要求结束游戏,痛苦地大哭,却无法发送信息。我难以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输入框中的文字仍在生动地描述我梦中经历的痛苦,无休无止。我扯下CPU背面的电源线,硬撑着不让自己崩溃。

第二天,我终于有勇气重新打开电脑,然后立刻卸载了《你的世界》。我再也不会碰那个游戏了,每当看到其他人玩它的截图或切片,我仍然会感到不寒而栗。即便如此,其他Nijisanji成员还是称赞了我在服务器上建造的所有建筑。他们总说:“你像是从没休息过一样。”我只是笑几声,然后转移话题……但我认为他们是对的,他大概永远无法离开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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