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上升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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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风渐渐燥热，考场里的写字声也变得格外烦躁。

我一边轻轻煽动着垫纸板一边看着面前的题，认认真真的写下答案。

铃声在收笔的那一刻响起。

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收卷走人，随后考生也都收拾收拾走出了考场。

 

“姐姐！我在这里。”张泽禹捧着那束花坐在树下等着我。

“乖乖你怎么来了啊。”我笑眯眯的接过那一大捧花，看着卡片上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小孩自己写的。

“妈妈说让我来找你的，咱们回去吃大餐。”张泽禹故作自然的拿起我的袋子，带着我朝着人群外面走。

他跨坐在电动车前座上，拍拍后座示意我坐上去。我笑了笑抢过电动车骑了上去，边骑边说，小孩子怎么能骑电动车上路呢。他开口说着：

“我不小啦！我今年都17了！”

已经十七了呀，我记忆里还是以前夏天在院子里换各种姿势荡秋千结果摔下来的小屁孩呢。我点点头说下次让他骑，他没吭声，从背后抱住我。

我轻轻扭动车把，慢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看着眼前棵棵青青葱葱的树，微眯着眼让风尽情吹拂我的脸。也许是太过享受，我没控制好平衡，差点撞到一旁的树上。

“啊啊啊啊啊。”我尽力挽回平直路线，但却无济于事。

“停停停。”张泽禹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我一只手拎了起来，“你坐后面吧。”

他稳稳当当坐好，手伸过来让我环住他的腰。我只好乖乖听话，理所应当的抱住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风吹到我身上似乎更细腻了一点。看来被别人载的感觉也不错。

“怎么啦宝宝。”我放下手里的烤肉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叫谁宝宝呢。”张泽禹立刻凑了过来，贴着我的手机听对面讲话。

“严许啦！”我被他一副警觉的样子逗笑了，随即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打开了免提。

“你还记得马嘉祺师哥不？”对方很激动的说着，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记得，学生会前会长。”

“他要你微信。”

“啊？”“啊？”我和张泽禹同时喊了出来。

“你喊啥。”我看着他。

他一副吃瘪的模样嘟着嘴靠在我肩上，什么都没说。

“我给了。”严许又来一句。

“啥！”张泽禹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为啥啊。”

“……他给的太多了……”严许弱弱的开口，支支吾吾的说着。

“你又急啥。”我按着他让他坐下来。他又委屈巴巴的用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我，眨巴眨巴又看向了地上。一直撇着嘴不理我。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就去了后院继续和严许说。

“他说找你有事。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给你多少。”我扶着额头艰难开口。

“5000……” “分我一半就原谅你。”

“……行吧。”她不情不愿的转过来2500顺带还八卦一嘴，“张泽禹生气了？”

“不然呢，小朋友都不理我了。”我收了钱和她抱怨，“眼睛盯着我又是受伤小狗的模样。”

“他多半喜欢你。”

“？少狗叫，没CP磕了跑我这里来牵红线？”

“哎呀，我认真的，你自己想想吧。”说罢她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我并没有立刻回前院去，而是坐在花坛外沿上放空。心里想着刚刚的那句话。

张泽禹怎么会喜欢我呢，他拿我当姐姐吧。小朋友还小呢，怎么懂感情这种纠缠不清的东西。我死盯着花坛里缠绕着的枝叶不由得心烦，又抬头看着天，发现了亮着淡淡的光的几颗星星，在天上时明时暗的出现又消退。我试图用观察星星去分散注意力。心里还是不住的想着他。

“张泽禹……”想着想着就默念出了声。

“姐姐我在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同的感觉。好像是更沙哑低沉了，小孩儿原来已经变过声了啊。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被他吓到，手一哆嗦扎到了玫瑰刺。血顺着口子流了出来，看上去皮肤更白皙了。我吃痛的啧了一声，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轻轻附在手指上。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眉头微皱，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翘着与自己风格极其不符的兰花指。眼里是溢出来的专注和担忧。

“你能不能小心点。”他把创可贴口合上，如释重负的教训着我。

但我依旧愣神，沉浸在刚刚的场景里，习惯性的答应着。

“笨死啦。”张泽禹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回了前院。

我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翅，微信发来一条申请认证，大概率是那位五千大亨。我痛痛快快的通过了认证，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姐姐张嘴。”张泽禹伸过来一串鱿鱼。我没抬眼只是张开嘴等待着，过了十几秒突然感觉不对，张泽禹的鱿鱼呢？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眸，得了，又不高兴了。我嬉皮笑脸的伸手去拉他，嘟嘟囔囔钻进他怀里，一边说着姐姐错啦，一边换着花样逗他。他最后还是心软了下来回抱住我，“下次不许敷衍我。”怎么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我也没想太多就点头应和下来。

“那明天马嘉祺师哥约我去游乐园，你去吗？”我试探着问他。

“人家请我了吗？”

“他说他妹也去。你俩搭个伴。”

张泽禹哦了一声哭丧着脸说自己吃饱了回去早点休息了。上了楼就一头栽在枕头上，自己嘀咕着：

“姐姐但是我想和你搭伴啊。”

太阳直照着大地，我拉着张泽禹跑向游乐园门口。阳光晃眼的和针刺进眼睛差不多。我不停的眨着眼睛寻找马嘉祺的身影。

“熙熙这里！”一个高大的身子站在便利店门口朝这边挥舞着手。我带着张泽禹跑过去找他。

“不算来迟了吧。”我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马嘉祺摇了摇头递来一杯水，说是先缓缓再进去吧。我点点头接起水杯。

还没等我仰起头缓解一下口中的干涩，杯子就被人抢走了，我回头一看是张泽禹。他一口灌下那杯水，随即把杯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张泽禹！”我生气的看着他。他似乎料到我会这样，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小象水杯打开给我喝。我挑眉看着他，还算有点良心。

“姐姐！我要和你坐一起！”傍晚天渐渐染上了红晕，马嘉祺妹妹兴致勃勃的想要坐摩天轮，但一直在纠结分组的问题。

“泽禹你听话嘛。”我故作生气的跺了跺脚，眼睛直瞪着他。

他又不说话，耍脾气似的拉着妹妹就走了上去。我咽了咽口水，这下好了，还得再多哄哄了。马嘉祺转过头来问没事吧，我笑着摇摇头，便一同走了上去。

随着摩天轮慢慢上升，太阳的余晖也撒遍了一切，城市里大大小小的高楼在夕阳的反射下熠熠闪耀，从高处看下去就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惹得泛起阵阵涟漪。

但张泽禹可没空欣赏景色，连给妹妹拍照都很敷衍。他死死盯着后面，看着他的姐姐和别的男生交谈甚欢。不知不觉中，手里的纸杯子已经被他捏变形了。

“你没事吧？”妹妹硬生生从他手里救出那个杯子，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哥是不是喜欢我姐啊。”他没有看向妹妹，反而眼睛又直盯窗外去了。

“嗯，他和我说他高二的时候第一次见你姐就喜欢人家了，”

张泽禹也不惊讶，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妹妹说：你想听听我和我姐的事情吗。妹妹点头应下，他这才看向妹妹，好吧她的眼底都是八卦。张泽禹一直说着，说了很多很多，下了摩天轮也依旧没说完。妹妹没听完不罢休，便加了张泽禹微信晚上继续说。

“相处不错嘛泽禹。”我认错般捏了捏他的手，他反握住牵着我就朝着城堡走了。

听人说这里晚上有烟花秀，我一直拖着张泽禹和马嘉祺不回家，想看看什么样的烟花。两个人也不恼，就陪着我等。倒是妹妹晚上还有节网课先走了。

“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张泽禹摸着我咕咕叫的肚子，无奈的挪动步伐。

“那你早点回来。”我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怕他一会儿挤不进来。

“嗯嗯，等着我。”他揉了一把我的头，眼睛却盯着马嘉祺。

“你这弟弟对我敌意挺大。”马嘉祺笑了笑。

“他对所有和我玩得来的男生敌意都挺大。”我故作思考，准备糊弄过去。

但马嘉祺较了真，“我和你只是玩得来的朋友吗？”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我措不及防，喝了口水后说到“是玩得很来的朋友。”

他笑笑却也低头不说话了。

直到烟花秀开始张泽禹也没回来，我起身要去找他，马嘉祺一把按住我，说先看烟花吧不用着急。

我想了想，给乖乖录视频也行。于是就掏出手机拍了起来。

正当我专心致志的拍着时，张泽禹从那边挤过来了，递给我一口汉堡。我看也没看谁就咬了下去。

“也不看看是谁啊。万一下毒了怎么办。”张泽禹拿回汉堡咬了一口。

“不是你就是马嘉祺，还能有谁。”我还在拍着烟花。

马嘉祺又一把抢过手机收了起来，美其名曰看现场的更有感染力，手机屏幕里看没意思。我敷衍的点头，他一巴掌打到我额头上，笑着说：怎么傻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反抗，吐了吐舌头。

张泽禹在一旁看着脸都快垮到地底下去了。低着头玩弄我的手指。却看见一旁马嘉祺悄悄把手伸过来想牵着我。马嘉祺见状抢先一步牵了上来，挑衅似的挑眉看着张泽禹。

我低头害羞的看着我和他牵在一起的手，没有反抗什么。张泽禹一看就急了，强势的拉起我的另一只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我甩了甩他，“张泽禹你别闹啊。”

他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但是不理会我。

“那就先回去啦，谢谢你哦。”我和张泽禹在路口和马嘉祺道别。他笑着摸摸我的头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

张泽禹气鼓鼓的拉着我就走，也不顾马嘉祺在后面喊着什么。

“张泽禹你今天怎么了。”我甩开他的手生气的问。

“我怎么了？你怎么不看看他怎么了啊！你说他只是朋友，我信了，谁家正常朋友还牵手摸头啊。”他那根紧绷的弦断开似的把一肚子委屈都倒了出来。

我不想与他争执，就没说话准备会房子里面去了。他却不依不挠的拉着我，强硬的把我按在秋千上，强吻了上来。我一把推开他，说了句你疯了就急忙走了。他镇在原地擦了擦嘴唇看着我离去的身影。

后来半个月我都没见到张泽禹，妈妈说他快开学肯定忙。我就没去打扰他。

九月我如愿踏进了我最喜爱的大学，准备开启新的生活。

这天在来找马嘉祺的路上迎面碰上了他牵着一个女生，亲昵的叫着人家宝宝。我愣住了，他看到了我，我也来不及想什么，转身就跑走了。一股气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下午也只待在宿舍里睡觉。

晚上室友们都出去吃饭了，我便爬起身来准备回家去吃。刚巧不巧妈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张泽禹带回来个小女朋友，让我回家见一见。我再次受到了打击。但也应了下来。

匆忙赶回家中，就见院子里秋千上坐着一个很熟悉的人，走进一看是马嘉祺妹妹啊。

我笑着对她说恭喜，张泽禹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带着她去餐桌上吃饭。也只是礼貌的和我打了声招呼。我点头应着，在他们后面进了厨房。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两家大人围着妹妹问东问西，最后还是张泽禹说太晚了要送她回去，这才结束了这场和查户口差不多的饭局。

他回来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还裹着空调毯在外面荡秋千，看着天上的星星。

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旁，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说了一大堆心里话。我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讲述他是怎样从初二喜欢上我，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我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17了。”

他说完最后一句便回了房间，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见状也不着急，依旧慢慢悠悠的摇着秋千，细想着他说的一字一句。

后来好像是有一天他听说了马嘉祺和我的事情，出手打伤了马嘉祺，也和妹妹分了手。

他来找我时我已经不在了。我去了广东找严许玩。后来上完学也就没再怎么回过家了。只是用微信和爸妈聊聊天寄点东西。

我问起张泽禹的时候，爸妈说他已经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不像之前跟在我身后的小屁孩了。

我笑着说到“他也不小了，都17了。”

又聊了几句就挂了，毕竟不早了父母要早点休息。

我长叹一口气，嘴里嘟囔着，是啊也不小了，他都17了。17岁可以干什么呢，可以谈恋爱，可以打游戏，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就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听姐姐话的小孩子啦。

我想了半天爬起身来，一阵凉风吹过我的脸却热的发烫。这感觉，和张泽禹强吻我那天差不多……

仔细想一想，弟弟对我也蛮好的。只是……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那……张泽禹，这就算我对不住你的一片真心啦，你要好好生活下去啊。我朝着北边的方向喊着。

毕业考试终于按时降临，我低头写着一字一句，好像又回到了高考的夏天。那个弟弟还满心围着我转的夏天。

两道铃声同时在收笔的那一刻响起，也许我们的故事也就止于此。

夏天又来了，依旧是熟悉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我的身上，犹如久别重逢的人重新出现。张泽禹，会是你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