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余晖》第二章
第二章
约6个月前，那时这个年轻的太阳系还没有充斥着战火，一切都似乎按着计划不断发展，只是潜藏在这一层祥和宁静的外表之下，事态早就抵达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人类又一次将棍棒挥向了同胞。 一名年轻白人男性严肃地站在一间处于火星空间站的旋转环带内的房间里，他的脸上遍布疑虑和担忧，让他的精神状态至少老去了十岁。这间办公室并不怎么宽敞，也很朴素，除了一些基本设施和挂在墙上的“EFSS”的军徽外，就没有任何装饰了，都是简洁的金属板焊接构成的舱壁。而在他的面前则坐着一位半百的男性，那是联邦太空军最高司令，而这间不起眼的小房间就是他工作的办公室。 尽管在只有0.6个g的重力环境下，站着和坐着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司令还是选择坐着，也许这样就能让他的思考更加流畅，而现实给予他的打击也能被座椅分担一部分。他的双眼直视面前的年轻人，但眼神并没有其他人传言中的那样锐利，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有些空洞和无力。 “马特奥，”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很疑惑。” 那年轻人没有用语言回答，只是略微点点头，同时又看向了司令的双眼，这样的对视持续了数秒，司令心里明白他希望得到一个可靠的回答。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突然要将你调离你的舰队，来当太空军的总指挥官，这样一个在数十年的和平年代里都从来毫无用武之地的职位？”司令突然把头低下下去，吐出一口气，然后又抬起头正视着马特奥，就仿佛下定决心要接受什么一样，此时他的眼中根本不是军人该有的坚毅，而是一片悔恨、懊恼和悲伤。 “你一定也能猜到，因为战争，又要开始了。”司令最终用绵长的音调缓慢而有力地对面前尚未经历过血腥之风洗礼的年轻人这样说道。 简短的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了年轻人的脑海中，他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和瞳孔的聚焦在他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之后全部发生了改变，他的四肢焦躁不安地动起来；而瞳孔一下放大；面部肌肉则如同一尊石像，摆出来一副焦虑的面容之后就僵硬了。 “这……怎么可能？”马特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恢复了活力，大惊小怪起来，“对谁的战争？” “你觉得还能是谁……呵，”司令苦笑了一声，“人类呗。我们又没有发现过什么外星人，人工智能叛乱更是无稽之谈，还能有谁是我们对手的候选人呢？” “你们！”马特奥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张着嘴巴想要发问，却吐不出来一个字，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人类的本性，永远不可能被消灭的本能，在沉寂了数十年之后，这头猛兽又要走出它的藏身之地祸害世间了。 司令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留在他的脸上的信息逐渐扭曲变为了苦笑：“你是不是想说，第四次世界大战发生后，人们似乎终于知道了战争的危害，无法估量的劫难洗刷了每一个人的三观，人们对战争的认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是的，正是因为这个，我们又获得了几十年之久的和平时期，人们在这些年里缓慢地从创伤之中恢复过来。” 说到这，司令突然停住滔滔不绝的口舌，随后立即话锋一转，朝着另一个话题转去，说道：“超空间的事，你听说了？” 马特奥一头雾水地点头同意，可是很显然还没有完全明白司令到底想说些什么。“我记得理事会前段时间通过了禁止超空间引擎研究的法案。”他将自己的见解说出。 “对，以目前的技术我们没有能力判断天王星科研站与地球科学院的理论哪个是正确的，如果一定要进行验证，我们就必须使用超空间引擎来直接验证。如果天王星那边是对的，那是人类的幸运，人类终于可以阔步迈向星海了；可要是地球科学院是对的……你我都明白那会变成什么，人类数百万年的旅途将在几个小时里终结。我们没有胆量冒这个险，更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因此理事会禁止了超空间引擎的研究。” “这和你们的战争有什么关系？”他直截了当地质问，不再留给司令拐弯抹角的余地。 “孩子，我想，你应该去了解一下太阳系外围殖民地的状况，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不起眼的他们？人口膨胀，空间不足，氧气产量低下，食物稀缺……这种问题他们要多少有多少。而地球、火星这些高度发展的星球是他们最大的供应源。四战爆发前一切都正常，而四战后，地球、火星他们连自己都出现了食物、消耗品、水资源供应不足的问题，居住区也在战争中损失了很多，我们还需要大量资源来重建地球，更别提向外围行星提供食物和转移人口了，反倒是地球现在还靠小行星带提供矿产才能运作。而超空间引擎对于外围殖民地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只要能研发成功，从其他殖民地进出口就不再是问题，大量的人口可以参与到殖民探索当中，这样就能大幅减轻他们的压力，只不过……” “科学院的论文和理事会的法案让这个希望破灭了是吗？”马特奥猜到了接下来司令的话，于是他插嘴说道。 “是的。”司令闭上了眼睛，“你也许已经想到了，无法从地球这边获取资源，他们只能自力更生，与地球联邦的联系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弱，但外围殖民地的生产能力实在匮乏，他们只有无穷无尽的矿产，但这些东西又养不活那庞大的人口，无论如何他们迟早都会崩溃。而理事会的法案，就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对他们来说，在沉默之中饿死也是死，死于真空衰变也是死，但只要反抗，撑到能够证明天王星科研站的理论是正确的，他们就可以活下去。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他们必须这么做。” “你们这群人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什么都不做，然后现在还要让我的士兵去送死来收拾你们留下的祸患？”马特奥努力的想讲些什么，最终却只能问出这一句话，话到嘴边时却变成了指责。 “你以为一切都是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司令严厉起来，犹如是一位父亲在教训涉世不深的孩子，他长篇大论地诉说起来，就好像是一位哲学家在批判人类的本性，“你觉得因为地球是人类的摇篮，所以它就可以滋养无数代人？接下来我说的这些是不允许在大众面前公开宣布的，但你我都是高层军官，可以免去被责问。” 马特奥皱眉迟疑了片刻，无数想法在他的脑中流过，最后他决定：“你说吧。” 司令开口了，而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将让指挥官终生难忘：“忘了地球吧，地球早就已经是一位老人了，半只脚已经踏进坟墓里去了，地球只是一个宣传噱头而已，想想看，为什么我们遍布太阳系，但是不叫作太阳系联邦？或者叫做人类联邦、行星联邦？我们是地球联邦，只是因为‘地球’这个词最能引起共鸣而已。地球没办法养活所有人，我们已经把地球上的每一滴资源榨取走了，现在地球上能种地就已经是奇迹了。火星呢，作为最早的外星殖民地，它为什么不能去帮助一下偏远地区的同胞？在第四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地球、火星、月球上的殖民地都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自身难保！伤亡人数只不过是个乐观估计，实际数字一定比新闻上那个大得多了。”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资格去发动这一场战争？” “没有人想要战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提供关于战争的虚假新闻，人民知道我们又要发起一场新的战争了，它们一定会暴动、游行、企图推翻我们，然后试着坐到谈判桌上，因为他们不在乎谁赢，他们只在乎战争之中的暴力、苦难、死亡、毁灭、残酷，他们不会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只是想让自己尽可能过得优越而已。只有少数人才能明白我们面对的艰难抉择，大多数人只会在听到捷报的时候拍手叫好、听到噩耗的时候马上翻脸唱衰。我们还是回到关于援助的话题上去吧，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没办法从不足的食物之中抽调出一批援助食物更不足的一边吗？” “不清楚，但我相信那些达官贵人手里的奢侈食物完全足够养活地、月、火上的难民了。”马特奥对此嗤之以鼻地嘲讽道。 “这些人也只是空有金钱而已，我们大可售卖战争债券然后购买食物供难民们消耗，可我们的核心问题是食物的生产不够了。过期食品一直都会被免费提供给难民，但是又有多少人懂得感激？他们只会吵吵嚷嚷地抱怨这些食物已经过期了，又或者根本吃不饱。我知道你会说转基因作物、杂交作物、给动物打激素不是可以增加产量吗，事实是这些都已经用到极限了，我们没有那么多安全的土地可以生产食物了。人民不会接受把原本就不足的食物再提供给那些难民，人类的同情心永远是在自身欲望得到满足的时候才会起作用，而欲望则永远不会被满足，地、月、火上的人民会同情更远的殖民地上居民的遭遇，但是当你要把罐头从他们手上抢走时他们就会开始尖叫、挣扎、死不松手，几乎没人愿意为了同情心而让自己的利益受损。这就是为什么这场仗必须要打，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最后，司令的语调变得柔和起来，方才的陈词滥调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我们没有退路，我们没办法帮助他们，他们也知道他们可能会毁掉人类，只是为了这个可能性，我们必须发动战争才能阻止他们。你是我们目前为止最优秀的舰队指挥官了，我们的未来、人类的存亡，就在你的掌控之下。” “我想我……大致明白了。”马特奥的眼神逐渐坚毅了起来，无数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流过，琳琅满目的不同的人生走向变成了走马灯在他的眼前闪过，最后这些争奇斗艳的花朵全数凋灵，他面对的只有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太阳系。 “我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海王星、天王星、土星及木星的殖民地已经组成军事联盟，正式名称为外围行星联盟‘Outer Planetary Alliance’，OPA。他们的舰队已经在木卫一轨道集结，军事学家认为他们会在大概在半个月后发起进攻，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你的任务就是，打败他们，让我们活下去。” “遵命，我保证完成任务！”马特奥向司令行军礼。 “那么，去吧，孩子。”司令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无奈、可悲的自嘲之笑，“不过还没那么紧迫，再去呼吸一下这和平的空气，去尽可能感受一下生活的平静，把这些画面牢牢记在心里吧。或许这些场景不那么美妙，可是马上，这些东西都要不存在了。” ——————————————————————— “这是一场与以往大部分战争都不同的战争，当双方不再为了信仰，为了利益而战，而都是为了生存而战时，这场战争就会失控；在太阳系内战一开始，似乎与四战时的太空战争没什么区别，但随着时间的推进，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疯狂，没有操控利益的政客，没有传播信仰的信徒，只剩下由仇恨与活下去的欲望驱动的疯子；只剩下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而违反一切伦理道德的杀戮、征战。” ——《人类历史》 ——————————————————————— 木星轨道上，一座巨大的太空站缓缓转动着数个错开的旋转环带，在它的侧面映衬着木星表面狂野的风暴，环带表面上原先的地球联邦木星造船厂图标被一个崭新的标识所取代：木星被刻在了正中间，而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则规则地环绕在周围——那便是OPA的徽标。放眼望去，一个个巨型船坞同步漂浮在这座巨大的环状太空站的附近，而在这些船坞内部储存着的则是不胜枚举的整装待发的巨型航天器，在它们之上OPASF（OPA舰队）的涂装是那么醒目，让人一眼就能将它们和它们的对手区分开来。它们当然可以沿用原先EFSS的标志以此骗过敌人的视线，而这并不能促使他们赢得战争，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打击敌人的基地而是摧毁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样才能确保远在后方的实验能取得成功，因此这种招摇过市的涂装正好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离这里十几公里的远处一个信标周围的空间内，来自天王星、土星这两个目前较近的行星的舰队正在这里集结、整备、检修，计划中的半个月后，她们将会把战火重新带给太阳身边高高在上的人类们。 在序数为3号的船坞里，一名军官站立在观景台处，他的视线透过无暇的真空窗，观望着前方一艘巨大的重型战列巡洋舰。在那艘舰船圆柱状的舰体上，用航天涂料所涂上的中文“革新”在灯光的照耀下是那么耀眼，宛如黎明之时在地平线上新升起的太阳。他的名牌也在这明亮的辉光中闪烁，只不过勉强能从上面的阴影辨别出来“江枢” 两个汉字。 “她可真漂亮，对吧。”另一个军官从阴影之中走了过来——从他胸前的名牌上来看，他是“革新”号的舰长。 “是啊。”那名站着的军官默默回答，但他的眼神始终盯着那艘战列巡洋舰，他的瞳孔深不见底，如同那无尽的深空。 那两名军官就这样看着那艘停泊在月台里的战舰，默不作声。 “核裂变弹头，”革新号舰长开口了，打破了僵持近一分钟的沉默，他缓慢地开口询问道，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和担忧，“为什么弹舱里会携带这种理应被禁止的东西？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之中，都只有在最后几场太空战之中才被破例使用。” “因为它是最好的武器了。”指挥官口齿清晰地说着，却最终又让两人的交流停止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太空里没有介质能吸收核裂变产生的辐射转化成冲击波，显然核裂变炸弹的杀伤方式就只有辐射。 “话说，总指挥，你对战争这种东西真的没感觉吗？”寂静持续了大约两分钟，那舰长又开口了，再一次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你应该是对战争这东西感触最深的人了，但……从听到要打仗后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舰长开口了，语调里充满了焦虑与一丝疑惑，他马上就要踏上这条不可回头的道路了，至少在那之前获得些许慰藉也是值得珍惜的。 那被叫做总指挥的军官把目光从战舰上移开，却并没有看向舰长，反而是往黑暗的深空之中隐隐约约的银河之中投去目光。“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对战争感触很深，我非常之了解这东西带给了我们什么。那些在海王星太空城群落里的人们就是证明。我想你对那里的生活肯定有所耳闻——每人每个地球天都要强制工作，配给总是根据超额生产量发放，而且其比例低得令人发疯。每天那些工人只能在工位与宿舍之间来往，除了每9天休息1天外根本没有什么额外休假，大多数人一生都被困在那里，永远出不去；餐饮除了蛋白粉与营养片以外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所有含营养的都要被制成食物，甚至连尸体在处理后都要被制成蛋白粉与营养片而不是留着让亲朋好友为之哭泣；娱乐方式只有在有限的网络之中获得短时间的精神刺激与摄入政府部提供的微副作用精神药品——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那令人窒息的生活会瞬间让所有人崩溃，我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而不是在真空里冻成冰雕飘到指挥部的窗前完全就是奇迹。你知道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四战，太阳系的民用工业因为战争几乎完全被破坏，其他行星都还勉强自力更生，天王星因为有完备的科研体系也能被养活，但海王星这种什么都缺又不在发射窗口的新殖民地，除了拼死挣扎毫无办法，然而这也是徒劳，如果我们没有资源发射一艘能有足够燃料不断加速直冲海王星的运输船，那么他们不过是在一具尸体里拣东西吃而已，不过数十年，他们的生态系统就要全面崩溃，每个人都要死。” 见一旁的舰长并没有出声，江枢继续讲了下去。“他们的结局，其实也是每个气态行星轨道殖民地的结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没有足够的农田、水培仓、养殖场，在没有来自类地行星补充的情况下，那些曾被EMP损坏的生态太空城只会在永恒的自转里消亡，除了少部分损坏较轻的可以活下来，但那里面的人却要一生到死都为维持那破烂不堪的生态系统而奔波，这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而那些靠着生态太空城产出而活着的空间站，只会比他们更早变成轨道垃圾。卫星上的殖民地会好受一些，至少他们还有一个足够坚固的地面可以支撑他们走动，而且重力也不和地球差多少，但正是因为如此，若是他们失去了天钩或太空电梯，他们就要从零开始进行太空任务了。他们倒是有很大的机会活下来，那些卫星上有冰川也有矿产，这些资源足够他们殖民地苟延残喘了……然而要打破这局面，最高效、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发起战争，举全太阳系之力研发超空间引擎，这是让我们唯一活下来的方法。” 舰长怔怔地呆住了，他的眼球抽动着，标志着他的内心斗争的激烈程度。半晌，他才从这种让他几近昏死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他喃喃道：“地球那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吗？” “自从我们的祖先第一次踏出地球来到这四颗巨大的气态行星旁边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失去作为人的资格了。”江枢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舰长的话，“在人类社会之中，人的快乐大多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你看，中产阶级获得的利益总是是从底层劳动人民手里剥削而来的，而他们之上的富人阶级则吸食他们的血液获得更好的生活。在太阳系也是如此，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开疆拓土，打着让人类更加伟大的旗号，将开采得到的资源发送给地球让它之上的资本家们得以享受我们这一代人做梦也无法想象的高档服务，而我们就只是可以随意替换的零件。我见过很多值得被歌颂的伟人的死，而他们根本无法死得其所，他们甚至没有一块庄严的墓地供他们的后人纪念，运气比较好的人被扔进了太空，剩下的被塞进了回收机。如果我们想要站起来说话，不再被他们剥削，那后来被压榨、欺凌、杀死的就是他们了，他们当然不会愿意，所以他们会反抗。而如果要使得太阳系各个角落里的人类都享有平等的待遇，那么只有通讯和运输足够廉价且迅速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个机会，这就是超空间引擎会带来的好处。” “那万一……我们是错的呢？” 这是在场的两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终极问题，这个问题恐怕是无论哪一个时代的学者都无法回答的，当人们面对千万年人类智慧的沉积毁于一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也没关系，如果真是这样，起码我们挣扎过了。回你的岗位吧。”然而他们也都清楚，当下应当面对的是岌岌可危的现实，人们生活在现实之中，抛下眼前的危险不看而杞人忧天并不是时代的选择。 “明白！”革新号的舰长走向了出口，只留下了江枢一个人继续看着星空，那些遥远的星云和恒星向他投来的目光，似乎是在招呼他没入这片深藏若虚的无尽空间，人类文明的绽放在它们之前不过是值得珍藏的一瞬间。人类的生命长度苦短，倘若是能燃烧全部的精华引发一场足以铭记的剧变，也是一种浪漫的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式。 但是他们这一代人没有资格这么选择，他们必须将自己燃烧殆尽迸发所有的能量，将其汇聚起来形成撼动历史的惊涛骇浪，人类的火种才可能传承下去。没有人会记得具体是谁做出了什么选择，可历史却是由他们书写的。 我们会活下去的，他对自己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