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寻找你
一篇有些复杂的文。
送给企业小姐。
我跨入座驾。
强劲的Jumo213发动机开始轰鸣。我盯着贴在仪表盘一侧的合照陷入了沉思。
照片上，大家身着夏装，笑容灿烂。却不曾注意到身后天幕上的阴云。
距离塞壬通过据点发动“夏末飞雪”行动已经过去十个月了。世界又陷入了彻底的战火中，大洋上一切有组织的反击都被逐个击破，只剩我们这些散兵游勇。
虽然贵为曾经的指挥官，但我现在已经是光杆司令，完全联系不上曾经的部下们。现在我在“人类自由”组织当战斗机飞行员——也是曾经在海军学院学习的技术。
而我们的武器，居然是活塞机老古董。
经过保养，它们还算可靠吧。毕竟现代战机经常飞着飞着就失控了——也许是塞壬搞得鬼——人们都不得不用起复古武器。
地勤跟我招了招手。我点点头，把飞机滑行到跑道上。
这我们孤注一掷的行动。
只要情报可靠，一切顺利，我们就能击破塞壬在亚太地区的据点，从而打开局面。
我长出一口气，加油门，Ta152H冲向蓝天。
我饮尽了杯中不再发出热气的咖啡，顺了顺披肩短发。
高雄走了过来。
“紧张么？”
“不……”我苦笑着。“在想别的事情。”
“不重要的话，就先放一下吧。”她摇摇头。“准备出发了。可得把状态调整好啊。”
“嗯嗯。”我把围巾围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岂能不重要呢？
也许是不重要了吧……我看向胸口的挂坠。
在单调的编队爬升期间，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张照片拍摄的日子。
“企业小姐？”看着着装与平日大不相同的企业，我有些吃惊。
“哦，指挥官，你也来了啊。”她看见我，笑了笑。
“今天的你真是……很不同，也很迷人啊。”我走向她。
“是么……谢谢。我也感觉，今天我的存在感提升不少。”似乎是被我夸了，企业有些害羞。“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她出神地看着赛道上奔驰的赛车。
“有兴趣试试么？”我挑眉。
“啊……确实，比起观战，我也想感受一下随风狂飙的推背感呢。这和航海应该是相似的吧……都是逐风而行，都可以把风握住。”
“也许是吧。”我站在她身边，夏日的骄阳让我有些睁不开眼。她的遮阳伞有意无意地向我这里倾斜了一些。
……
我们组成了战阵，由炮击队为先锋，航空队在后，冲向那座还在负隅顽抗的塞壬据点。
三年前，就有别的单位向那里发动了突袭，可惜的是并没有完全击破——好在也重创了它们，因此它们一直苟延残喘，难成气候。
第一波敌机升空了。我放飞了一队战斗机为前锋护航。
很奇怪，这些敌机的战斗技术并不像以前的塞壬飞机一样灵活……也许是三年前那场战役消耗了积累出经验的塞壬意识体吧。
也正因如此，我们的行动并没有受阻。
“准备放飞攻击机！”担任战术指挥的高雄下令。顷刻间，我们上空便满是盘旋着的飞机中队了。
据点的大门口已经破败不堪，前锋几轮齐射就轰开了足够飞机通过的缺口。里面的塞壬量产型战舰成为了我们的活靶子。
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们切换为复纵阵，进入了据点内部，掠过那些陷入炼狱的量产型。
“你们终于来了……”熟悉的声音。
……
欧根的车技真的很好。漂移，穿插，转眼间她就占据了第一。
已经是最后一圈了，看来她要取得优胜了。
“指挥官，在比赛完后有没有兴趣一起尝试一下呢？”
企业突然问。
“可以啊。”我看向车库。“那里有不少好车。”
话音未落，一阵欢呼就响起了。果不其然，欧根赢得了冠军。我微笑着看向企业，她的俏脸微红，似乎对接下来的“逐风”很期待。
合照之后，我们选了一辆迈凯伦。她的技术一般所以坐在副驾。我打开窗，在跑道上先热了一圈身。
“准备好了吗？”我问。
“当然。”企业把小鹰放飞。它张开双翼，跟在我们上方。“芜湖！”我一脚油门，轮胎在路面上擦出白烟，随后跑车犹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推背感把我们压得死死的。
“哈哈哈哈哈——”企业放声大笑。我很少看见她这么开心。她的白发随风飘逸，带着旧日夏天的气息。她的双眼中有数不尽的星星在闪烁。
我过弯，她一下靠了上来。我嗅到醉人的芬芳。
“呃呃呃……”似乎不太习惯亲密接触的企业红着脸缩回去。
“没事的，享受就好～”我笑着说。
真好啊，跑得超快的车和长得超棒的女孩。
“发现敌人！”无线电通讯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塞壬的老窝。
轰炸机们已经开始攻击大门，护航机也进入战斗。我们中队的高空战斗机目前还插不上手。
其实我们的任务可能是最轻松的了——就在据点上方盘旋，截断敌援。
但是敌机越来越多，很快，护航队便坚持不住了。
“看来得出场了……”
中队长叹气，随即带头俯冲。我们跟着向下，一头扎入了敌机编队。
“击落那些缠上轰炸机的！”命令下来了。我搜寻了一下，很快瞄准了一架敌机。它正蠢蠢欲动着。我先打开20mm炮的保险，接近，开火，精准的把它点了下来。
“黑色13，你的后面有两架！”有人提醒我。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然。我估算了一下，稍微降低速度，然后翻转，向下绕圈，做了一个破S机动，甩掉了一架。但第二架并没有跟上，而是盘旋了一下，待我改平了才发动攻击。我桶滚躲避，和他进入剪刀机动，同时准备好开火。这次我用上了30mm的MK103/108——分别位于螺旋桨桨毂中间和外侧机翼。敌机被一击致命，拖着黑烟下坠……
我拉起，G力过载让我回忆起熟悉的推背感……
据点内部看上去年久失修。
仲裁者和执棋者，以及其她的高级塞壬已经等候多时了。
“终于要迎接这宿命的一战了么……”我喃喃道。“那就来吧！”
刹那间，刀光剑影。
……
队伍在一开始就因为规避而散开了。我们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我穿行在迷宫般的通道中，遇见障碍就直接拉弓击破。
净化者紧跟着我。
我一路前进，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最后却是瞥见天光。
那是一个破口，宛如被从外敲开的鸡蛋。
“企业啊……你知道吗，你就如那个飞行员一样，负隅顽抗，最后还要撞上据点——明明没有任何作用。”净化者走了上来。“接招！”
我皱眉，向侧面躲开，同时连发三矢。净化者同样躲开了攻击。我们缠斗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开火，不断有可以致盲的闪光发出。
我寻找着她的破绽，她却大笑着向后退了一步。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见顶上倒塌下来的天花板……

我们靠在椅背上，相视而笑。
“飙车的感觉还蛮不错的。”我享受着拂面的风。
“是啊。以后也可以来吧。”企业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们沉默了一会，她突然看向我，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别把话藏起来哦。”我笑笑。
“指挥官……把我看作什么人呢？”
“啊……肯定是战友啊。”我无不奇怪地回答。
“这样……么……”她点点头，看向胸口——那里挂着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吊坠。
……

我机械地重复着击落，终于听见了“咔咔”声。
没有炮弹了。
不巧，就算是在这么拼命的护航下，轰炸机还是没有打开大门。
失败了。
一开始就失败了。
我不无痛苦地握拳，突然想到了一个疯狂的方法。
其实还有一枚炮弹。
一架飞机，和一个了无牵挂的人。
我笑了起来，在据点上空盘旋了一阵，找到了看上去最薄弱的一点，俯冲。
了无牵挂了吗？
我突然愣神。

回去的路上，我们相伴无言。
企业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没有开口。
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也就是送她到楼下时互道的晚安。
我却没有多想。
塞壬在一个月后发动了突袭。
“不……不……”我痛苦地看着目标越来越近。
再也联系不到她了啊……
也许只能来世再见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看向照片，企业笑靥如花。
“对不起……我爱你……”
现在说爱已经来不及了。
我推开舱盖，感受风的速度。

我被净化者丢到仲裁者面前。
“唉……”她似乎很可惜。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能说，我们是未来人类派来接管这个世界，对抗来自群星的敌人的。”
“现在我在你面前，成了俘虏，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苦笑。
“你要是真的这么认为就好了。”她摇头。“你们是感性的，所以曾经的未来是悲惨的。而我们理性，所以……未来也许会好一点吧。没试过呢。”
“所以就要荼毒现在的生灵么？”我冷笑。
“你看，又感性了。”她坐下来。“用理性来看，现在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是为了未来，长远……唉，你不会理解的。我知道。”
“那就痛快点吧。”我直视她。
“真的吗？没有想说的话？没有任何牵挂？”她突然掏出一张被海水泡过的照片。
我愣住了。
“这是那个撞向据点的飞行员的飞机上飘下来的。你那时候确实很美啊。”
“我……”我鼻子一酸，想起了他。
要是那天能再大胆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享受一个月的甜蜜了呢……
不，那样会让后面的日子更难过的吧……
“企业啊……”仲裁者似乎在为我们惋惜。“假如重来，你会如何选择呢？”
“我……”
“我给你们重来的机会。这是我献上对你的敬意的最好方式吧。”
“啊？仲裁者？”净化者愣住了。
仲裁者淡淡的挥了挥手。她瞄准了我。我闭上眼。
“轰”
水下的世界一片深蓝。吊坠断了，被我抓在手里。
来不及，来不及，他已沉入海底……
再次醒来时，似乎无缝衔接般的，我站在了赛车场边。
“企业。”他在我身畔，眼中闪着泪。
我抱住了他，与他拥吻。
风从耳畔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