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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与雨与鸟

2023-08-24 09:21 作者:云雀鸣于月桂的周二  | 我要投稿

鼠 我的房间里进了一只老鼠 或许是半夜窗纱未合,竟惹来了这位客人。 我与它相见也不晚,就在第二天一早,我往窗外看去时刚好看到它在窗台上的杂物间穿行。 我也在那时知道了昨夜梦寐间的杂音从何而来。那是一本封面边角被它的牙齿修剪过的卡玛商品目录。我放在那里的别的书籍完好无损。歌德,涩泽,干宝都幸免于难。我不禁觉得这小家伙还挺有趣,莫非它也知书?没可能的吧。可这种弃书,食广告的行为总是讨人喜欢的,至少讨我喜欢。隐隐间我觉得它有些灵性,也有几分风骨,或许它是老鼠里的诗人。 我希望他能逃出去,也后悔在它爬上纱窗时没有第一时间把它拍出去。留在这里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城里的老鼠终究还是老鼠,城市终究是人的城市。 在父母拿出粘鼠板的那一刻我如是想到。至少它不应该这样死去,可我却抓不住它,有时甚至看不到它,它穿越杂物时的窸窣声大概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就像一只狼疾驰于森林,叶子紧贴流风拂过它皮毛的声音。 好在它对饼干无动于衷,也会绕过粘鼠板敏捷地前行,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甚至想到如果它真的中招了,我会裁下它爪子下的那部分纸板,至少让它可以在外面行动。 我还是打开了纱窗,在漆黑的夜里。或许它本不想留在此处,或许哪怕在这样的人类的城市中,它也有着可以回去的地方。 它还年轻,或许它也可以找到这样的地方。 城市对于老鼠,何况是这样一只小老鼠来说,太过庞大。这城市之大,总该有个容身之处。 它或许是走了,至少之后的两天我都再没听到声响,于是顺理成章地撤下了粘鼠板与饼干,我怔怔地听着风声越过没有纱网的窗棂,看着洒满院落的阳光,想到,这样就结束了。 紧接着,下个夜里,是一场久违的雨,也是一场寒雨。一切突然冷峻了起来。我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绸缪如织的雨了。所谓细雨无声冷凝香,一径槐花点鹅黄。 听着雨拂过伞面的声音,忽觉有些熟悉。可奇怪的是,我并不担心。我毫不怀疑它能,并且我希望它会,如我一般为这场雨而欢欣。 或许它没有看过雨中曲,可面对雨,无论是老鼠,老虎,还是人,总有些共同的本能与天性。放松伞柄,探出步伐。它或许也会在雨中歌唱,翩然起舞。灯火下的窗沿是它的舞台,路过的雨都是它的观众。对于雨滴来说,它的一舞是如此漫长。雨滴们在世界的黄昏中惊鸿一瞥,它舞步悠悠,仿佛怀中正拥着时间。 鸟 那夜之后,天气复晴,我走在水洼错落的街上,呼吸着新生,潮湿的空气。在那不起眼的电线杆下,是一具同样新鲜的尸体。仿佛一夜之间,自那地下的缆线中,拱破了水泥,发芽生长出来。 那是一只鸟,尾部和翅膀有着优雅的暗蓝色羽毛。胸前灰色的绒毛盖住了身躯的洁白,自喙而上的头部是一片黑色,仿佛常出现在雨夜的黑色礼帽。 哪怕本应挺拔的胸膛如今有些塌平,可它依然如斯美丽。它掠过云天的身影,又该是何等动人。 它死了,死在了雨夜,无人吊唁,无人入殓。一连几天,外貌依旧,似乎连蚂蚁也无动于衷。这里是城市,活地匆忙和忙着活着的人们或许看到了它,但能分给它的全部精力,也只是这轻盈的一瞥。或许有人也曾想埋葬它,可附近都是水泥和沥青浇铸的冰冷的地面。 它死在了这里,它只是一只鸟。不像雨中海上的海燕,不像雨中海边特洛伊的神鸟,甚至不像雨中夤夜窗棂旁的乌鸦。 鸟也会坠亡吗?不,不如说鸟只会坠亡。 他杀?自杀?一场意外?还是一场谜案?没人在意。 我不知道。 侦探已死,或者侦探只是记忆的一种幻觉,随着记忆的消逝而消失。 雨中是另一个世界,带着一抹奇幻色彩。 无关生命的饥馁,无关命运的苦寒。 再见到那种鸟儿是在一个午后,阳光清澈,穿木落叶,我看到和它一样的鸟儿长满了枝桠,一样的暗蓝色羽毛,挺拔的胸膛。我颇为惊讶,没想到这样漂亮的鸟还能再见,也没想到它们如此相像,以至我分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仿佛它就是这群鸟中的任何一只。又或许它就是这群鸟。每每死去,它都会变得越来越多,可存在却越来越淡薄。时间将它慢慢地,细细地打磨,玉成为现在的形状,也终会将它碾碎,变作齑粉。届时它会拿着一张名为记忆的单程票,踏上风的列车,去往不相同,也不相通的地方。 它们有影子吗?我蓦然回头看去,却只有树影在风中轻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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