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守望 - 乌法利兹“豹”的过去与现在

2023-05-15 13:04 作者:冬季風暴 0人读过 | 我要投稿

原文：https://zhuanlan.zhihu.com/p/629359011?

题图：摄于2023年6月，比利时，乌法利兹（Houffalize）。乌法利兹“豹”隶属于第116装甲师第16装甲团第1营。作为战争纪念碑，乌法利兹“豹”将用于纪念所有因战火而死于乌法利兹的逝者。

注：本文编译自《Classic Military Vehicle》杂志2023年5月刊，由Craig Moore所著的《The Long Wa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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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2月16日，二战德军正式发起“阿登”攻势，该作战行动被赋予了一个具有欺骗性的防御作战代号 —— “守望莱茵（Wacht am Rhein）”，如今，这一战役常被称为“突出部战役（Battle of the Bulge）”。

根据战前计划，位于北翼，承担主攻职责的SS第6装甲集团军自列日（Liège）渡过默兹（Meuse）河之后，向安特卫普（Antwerp）进军；位于中部的第5装甲集团军在攻占巴斯托涅（Bastogne）后，向布鲁塞尔（Brussels）方向推进，为SS第6装甲集团军侧翼提供掩护；位于南翼的第7集团军则是负责保护第5装甲集团军的侧翼。

然而，在推进缓慢、补给紧张、燃料有限及盟军顽抗等种种不利因素的作用下，德军的这场梭哈行动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1944年12月18日，在“阿登”攻势初期的作战中，第116“灰猎犬（Windhund）”装甲师的侦察营击溃了驻守在卢森堡边境附近的乌法利兹南部的美军。德军意图在横跨的乌尔特河具有战略意义的桥梁被盟军炸毁之前将这些桥梁给控制住，然而，燃料供应问题与达斯堡（Dasburg）周边公路的严重堵塞延误了该师主力的推进。入夜之后，第116装甲师已做好向乌法利兹西部进军的准备，随后，德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乌法利兹。

在1944年12月20日至1945年1月16日这段期间，乌法利兹处于德军的控制中。为了破坏德军的补给线，盟军轰炸机对乌法利兹进行了多次轰炸，不幸的是，总计有189名比利时平民因这些轰炸行动而死亡，此外还有350栋房屋被摧毁。

在盟军开始发起反击时，美军第1集团军与第3集团军试图采取钳形攻势，将撤退中的德军包围。1945年1月16日，美军在乌法利兹会师，然而德军主力早已在美军合围前就撤出了这一陷阱。

今日，伫立在乌法利兹中央的乌法利兹“豹”，其炮塔编号为111。1944年夏，111号“豹”式服役于第24装甲团第1营，在诺曼底战役中，111号“豹”式成功从法莱斯口袋中逃离。1944年11月，111号“豹”式被移交给第116装甲师第16装甲团第1营。

“阿登”战役期间，1945年1月15日，在经过乌法利兹的狭窄桥梁时，111号“豹”式的驾驶员向右打方向的幅度过大，以至于坦克从桥上翻落，炮塔朝下倒扣在乌尔特河中。由于缺乏可用的回收车辆，德军遗弃了111号“豹”式。

倒扣在乌尔特河中的111号“豹”式。在这座桥梁四周遍布着因盟军轰炸而严重受损的民居。

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111号，拍摄时间不详。根据周围环境中用于重建的杂乱的建筑材料，以及111号车体后部的惯性起动机（kurbelwellenbenzinanlasser）消失不见的状态，可以判断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要比上一张晚。此外，请注意，原图将111号标注为“虎”，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误判。

最初，一些观点认为是盟军飞机投下的航弹将这辆重达45.5吨的“豹”式从桥上给掀落到乌尔特河的河床中，这一观点来自第116装甲师的老兵及乌法利兹当地人的证言，然而，这一说法与事实不符。

1947年9月20日，当地人将111号“豹”式从乌尔特河中打捞出来时，工作人员在车内发现了111号“豹”式车组乘员的遗骸，他们因溺水而死亡 —— 这5名殒命于乌法利兹的德军装甲兵中，仅有一人的名字被查明，即埃尔温·拉舍特（Erwin Raschert），其余四人姓名不明，根据记录，他们的遗骸被当地人从111号“豹”式中移走了，至于这些遗骸的最终去向是得到有尊严的安葬还是被简单地遗弃在某个地方，目前仍不得而知。

1955年，当地人决定将这辆“豹”式作为战争纪念碑，用来纪念所有因战火而死于乌法利兹的逝者。111号“豹”式被安置在远离乌尔特河的街道尽头，位于乌法利兹的镇中心。当时，有2个巨大的白色圆柱挡在乌法利兹“豹”的车前，其车身表面的防磁装甲被刮掉，取而代之的是并不历史的岩灰色涂装，此外，其炮塔侧面及首上被绘上了同样不历史的巨大的直臂黑十字（Balkenkreuz）。

20世纪90年代初，乌法利兹“豹”的悬挂装置开始因岁月侵蚀而逐渐崩坏。

乌法利兹镇议会特意为乌法利兹“豹”修筑了一个中间凸起的砖砌地台，用以代替负重轮与悬挂装置去承载沉重的“豹”式。随后，乌法利兹“豹”被重新涂装为三色迷彩，并绘上代表第116装甲师的灰猎犬图案。炮塔侧面的直臂黑十字被替换为401的编号，然而这一编号是错误的，因为乌法利兹“豹”的历史编号为111。

请注意，第116装甲师真的有狗子 —— 一只在俄罗斯草原上被发现的流浪灰犬，新主人收养了她并将其命名为“萨莎（Sascha）”，后来，该单位又收养了第二只灰猎犬“阿里（Ari）”。1945年，2只灰猎犬在荷兰因共同追赶一只兔子而失踪。

后来，乌法利兹“豹”被迁移至更远处的高地，当地人在上面为乌法利兹“豹”修建了一个圆形的展示区。然而，此时乌法利兹“豹”仍旧处于悬挂受损的状态，且一些零部件甚至因为不法分子的盗窃而遗失了。

作为战争纪念碑，乌法利兹“豹”是当地的一个著名打卡景点，许多人与乌法利兹“豹”留下了合影。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长期处于露天展示状态的乌法利兹“豹”每况愈下。

2015年时，由于常年陈设在室外，乌法利兹“豹”的状态已十分糟糕。剥落的油漆之下爬满了锈迹，其车身遍布污痕与涂鸦。

因为悬挂装置受损，当地人只能修建中间凸起的砖砌地台，用来代替负重轮与悬挂装置去承载乌法利兹“豹”的沉重车体。

当地人筹集了一笔有限的资金来修复乌法利兹“豹”，将其重新涂装并安置在车棚中。

2017年5月3日，在比利时军方的帮助下，乌法利兹“豹”被转移至巴斯托涅军营车辆维修中心，比利时军方将与德国的克林斯收藏工作室（The Krings Collection）合作修复乌法利兹“豹”。

在巴斯托涅的工作人员与志愿者对乌法利兹“豹”的车体与炮塔进行磨砂处理之后，乌法利兹“豹”的车体被运往德国克林斯收藏工作室的维修车间，而炮塔则由巴斯托涅军营车辆维修中心负责修复。克林斯收藏工作室拥有一辆极其稀有的“豹”式抢修车，在工作室与比利时方面达成的协议中，乌法利兹“豹”的内部零件将被用于修复这辆“豹”式抢修车。

马克思·克林斯（Max Krings）解释道，一些扭力悬架杆难以拆除，因此可能需要替换为耐用材料制作的复刻品，当然，在修复过程中，还是会尽可能地使用坦克原有的零部件。许多负重轮毂和悬挂摆臂都需要重新制作，但扭杆并没有被替换为复刻品。此外，工作室还找到了新的负重轮来填补原先遗失的负重轮的空缺。

如何衡量一辆车是否具有历史价值？原装部分和复刻部分的占比为多少才能被称之为文物？也许这就是修车界的忒修斯之船疑问吧。

过去，露天陈设的乌法利兹“豹”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一些不法分子从坦克上盗走零部件并将其倒卖给收藏者。然而，极其重视安全问题的克林斯团队决心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在将零部件重新组装到车体上时，这些零部件会被尽可能地与坦克内部的结构焊接在一起，让偷盗者无从下手。

当然，为了降低修复的成本，并不是所有负重轮的橡胶轮缘都得到了替换，一些部分受损但未替换橡胶轮缘的负重轮被安置在靠近车体内侧的部位。

真实的二战车辆修复远不是一件易事。在《修车模拟器（Tank Mechanic Simulator）》中，游戏制作方与坦克博物馆达成合作关系，使得一部分车辆的建模更为精确完整，以至于一些玩家戏称游戏中的二战德国坦克为螺栓地狱。

马克思·克林斯打算为乌法利兹“豹”涂上真实且还原历史的涂装，并绘上正确的标志。然而，马克思也深知，无论采用哪种涂装方案，总会有人对此提出批评意见。遗憾的是，111号“豹”式目前并没有任何坠桥前的照片流出，因此马克思只能依据其他战时车辆的照片来设计乌法利兹“豹”的涂装，并展示他所参考的照片，来平息异见者的批评观点。

乌法利兹“豹”的车体编号（Fahrgestell）为“124317”，这表明它是1944年5月之后第17辆走下戴姆勒-奔驰第40号工厂生产线的“豹”式G型坦克，其出厂时间为5月14日左右。

在这一时期，所有“豹”式在出厂前都会被预先敷设水泥防磁装甲（Zimmerit）。并涂上色号为RAL 7028–Dunkelgelb（深黄色）的涂装。使用这种涂装的坦克能与被收割之后残留着麦茬的田野融为一体，而深黄色也是俄罗斯草原夏季那枯萎的草地呈现出的颜色。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坦克所隶属的装甲团会决定坦克的涂装方案，为了给坦克涂上迷彩涂装，色号为RAL 6003 - Olivgrün（橄榄绿）与RAL 8017–Rotbraun（红褐色）的漆料会与坦克一同被配给给部队。

152号指挥“豹”为SS第1装甲团第1营营副座车。阿登战役期间，152号指挥“豹”于1944年12月17日在里诺维尔（Ligneuville）遭遇美军伏击而被击毁，一辆谢尔曼坦克在近距离上击穿了152号的车体后部并将其引燃。

被当地人从乌尔特河中打捞出来的111号“豹”式留下了许多照片，然而，使用AI色彩识别软件对111号出水后的一系列照片进行检测，其结果显示这些照片中的111号上不存在任何的颜色。这一色彩识别软件能从照片中识别出与林木、灌丛和草地相关的绿色和土地与木制建筑相关的棕色，这意味着在水里被泡了几年之后，111号原本涂在防磁装甲外的原涂装已经褪色，使得全车呈现出防磁装甲本身的白色。

在从河床中打捞起来之前，111号就已经成为乌法利兹的著名拍照打卡地，当地居民与111号留下了许多合影。

111号被打捞出来后，在乌尔特河岸边停放了几年。期间，许多当地人与111号拍照留念。此时111号车身表面的涂装已褪色，无法分辨具体的样式，其车体左侧前部有一个小型的直臂黑十字。

请注意，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晚于上一张。首先，照片中“豹”式车体后部的动力舱盖、车体前部的驾驶员和机电员舱盖，以及车灯都消失了。其次，背景左上方那间房子的右侧新建了一间小棚屋。

拍摄时间比上面2张照片更晚的一张照片，此时111号炮塔侧面的附加履带板消失了。请注意，这3张照片都是从桥上拍摄的。

1944年夏季，111号“豹”式隶属于诺曼底战区的第24装甲团第1营，从该单位的“豹”式在诺曼底时期的照片可观察到其涂装样式为硬边缘的线性图案。然而，几张在乌法利兹作战的“豹”式的照片显示这些坦克的涂装样式为边缘弯曲的流水形图案。在111号“豹”式从第24装甲团第1营被移交给第16装甲团第1营时，这辆坦克可能会被重新涂装来与同单位的其他坦克保持一致。

利用林木进行隐蔽的432号，从这2张照片可以观察到432号的涂装样式为硬边缘的线性图案。

幸运的是，马克思·克林斯找到了一些阿登战役期间第16装甲团的“豹”式照片，并结合这些照片上的涂装特征来为乌法利兹“豹”设计涂装方案。

阿登战役期间，12月21日，隶属于第116装甲师的一辆豹式G型与611号IV号坦克在奥通（Hotton）被美军击毁。这辆豹式G型的照片可以作为第116装甲师“豹”式涂装的参考。

显然，根据历史照片，乌法利兹“豹”的首上及炮塔侧面不可能存在巨大的直臂黑十字。由戴姆勒-奔驰厂所制造的坦克，在出厂前会将直臂黑十字绘制在特定的位置，其大致位于车体两侧，但具体的位置会有所不同。

根据乌法利兹“豹”出水之后的照片，可见其炮塔侧面有十分明显的“111”炮塔号，其炮塔后侧逃生舱门上有一道十分独特的白色粗杠，这代表111号隶属于第16装甲团第1营第1连（Kompanietrupp.1）。在舱门左侧有一个白色的数字“11”，代表其隶属于第1排（1.Züg）。在为乌法利兹“豹”重新涂装时，这些特征被重新绘制在乌法利兹“豹”的炮塔上。

最终，历经长达5年的修复工作（原计划的修复时间为2年，但修复工作由于众所周知的世界性原因而被推迟了），2022年10月19日，乌法利兹“豹”的车体和炮塔终于回到乌法利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