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柳崖外编（六十二）

272，沈氏女

　　瀛津有沈氏老夫妻俩，年纪六十多岁，生了一个女儿，长得蛾眉柳腰，到了及笄的年龄。已经许了人家，将要出嫁时，她母亲遗憾自己没有儿子，每晚都向北斗星君祈求，祷告说：“希望来世早生贵子。”一天晚上，她梦到北斗星君对她说：“我让你今生就有儿子，如何？”老妇醒来，告诉丈夫说：“唉！神明欺骗我。我和你已经年近七十，今生哪儿能得儿子呢？”当时正值盛夏，沈老妇就在空荡的厅堂里避暑，令女捲起帘钩。偶然觑其隐处颇有酝酿，感到疑惑，就询问她。女儿只是羞涩着脸不说话。原来就在老母祈祷的第二天晚上，女儿就觉隐处滞闷而郁积，亟揉之而有状。沈老妇察看后，高兴地告诉丈夫说：“我和你有儿子了。”老翁将此事告诉亲家，亲家无可奈何，只好解除婚约。自此就改穿了男装。每当走在街上时，盈盈婉弱的模样，还让人怀疑是女子之身。

　　我居住在泺干时，听闻曹州府有一户世家，老夫妻都是好做善事的人，家道颇为丰裕。夫妻俩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像掌上明珠那样喜爱她，雇了侍女伺候。后来老翁去世，族人们为争夺遗产，纷扰不停。老妇靠着棺材哭泣说：“如果有儿子，何至于到这种地步？”晚上就梦到老翁说：“我们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儿子。”醒来后感到奇怪。早晨梳洗，服侍的人有事外出了，就叫女儿的侍女来伺候。无意间看到她肚子显胖，仔细审视，原来是怀孕了。老妇大怒说：“我家门严格，谁敢做这种事？”侍女说：“不是别人，是小姐和我玩耍，就怀孕了。”老妇大惊。询问女儿。原来她半年前就变为男身了。于是召来族人开会，告诉他们缘故，于是争夺家产的才平息。就该穿了男人的衣服，刚开始出门时，脸上还有涂抹脂粉的痕迹。

273，绛州民

　　绛州某甲的弟弟，十几岁，爬上楼去摘枣子。某甲不要他这样做，他不听，某甲就在楼上打他耳光，无意中让他坠下来摔死了。曾经和弟弟一起砍柴的人目睹了这个场景。某甲见弟弟已经摔死，又想到某乙和自己有小仇怨，就用绳索套在尸体的脖子上，悄悄将尸体抬到某乙地界，打算诬陷他，有担心没有证据，就买了一块布巾，叫店家在上面写“汉贤”两个字，拿回来系在尸体上。汉贤就是某乙的名字

　　第二天，装作惊惶的样子，回去告诉某甲的母亲。甲母就和某甲一起报官。询问到尸体所在在汉贤的底盘上，尸体身上的布巾又有“汉贤”的字样。某甲申诉说：“这就是某乙杀死我弟弟的证据，没有疑点。”官员说：“哪儿有将人勒死后把自己名字写下来的？即便是他写的，又怎么会把写有自己名字的布巾放到自己勒死的尸体上的？”官员之后斋戒沐浴，在城隍庙中研究审查。但甲母、某甲、某乙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当天半夜，甲母忽然到官府呼喊说：“这个案子没有疑点了，杀死我小儿子的，就是我的大儿子。”官员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甲母说：“刚才梦到我的小儿子告诉我，他死于掌㧽，不是死于绳索。是哥哥所为，不要牵连其他人。”将某甲一审讯，就招服了。但是鬼话不能作为确实的证据，上司委托我的朋友张临晋知府复查此案。就问：“这布巾是谁写的？“回答说：“是店家某人写的。”一查问，果然是他的笔记。问他：“为什么要给某甲写这个？”店家说：“某甲说他要买布巾，想要我写两个字作记号。”问写名字的日期，就是某甲弟死亡的那天。又追查出某甲弟一起砍柴的人，他目击了这一切，于是定案，某甲抵命。

　　柳崖子说：他的掌㧽，没有杀弟弟的心思，但是他套上绳索，搬运尸体，却有杀某乙的心思，反而确幸弟弟的死亡。法网疏而不漏，神明不可欺骗。但是如果不是官员心细，又怎么会成为定案呢。

274，朱三思

　　大兴县百姓冷烈，和一个叫金环的结为生死之交，冷烈比金环年纪长一些。后来冷烈寄住在河南孟县，娶了妻子余氏，于是在孟县安家。因为和金环分开很久，很是想念，就写信请他过来。金环于是来了河南。两人相见甚欢，冷烈让妻子出来见客，行过叔嫂之礼。金环就在书斋教起了书。

　　余氏年轻貌美，金环见了，就恹恹患了病。冷烈请医生救治，都没有效果。等到病情危急，冷烈悲伤着说道：“兄弟的病是怎么得来的？”金环只是说：“就让我死了罢了。”冷烈再问他，就闭口不说。冷烈思考了很久，说：“难道是从拜见嫂子那天开始的么？”金环低头不说话。冷烈回去后，妻子问他：“见你一脸愁容，难道是为了金叔子的病？”冷烈说：“说的，而且非你不能医治，该怎么办？”妻子说：“我如何能医治呢？”冷烈说：“我和金兄弟是生死至交，你也知道。我实在不忍心他死去。如今他因为见到你快要死去。并不是不可以救。但也不能乱了礼节而救，况且他也不会作出欺辱嫂嫂的事情。他的病是因为只是见到色而不见嫂；当他见到你，他就会因见嫂而不见了色，病自然就好了。你一定要救他，我实在不忍心见到他死去。”余氏说：“你就骗他来开解他，我就责骂他来淡化他的想法，那应该可行。”冷烈很高兴，出去对金环说：“事情办好了，今晚上就可以。到时候我到其他地方去。”金环又感动又惭愧。一更多天的时候，他来到中门，在那里徘徊了好一阵，随即调头回去，说：“金环啊金环，你真是猪狗不如，平生已经对不起朋友，为什么临死了还要接受呢？”于是回了书斋，蒙着头睡了。

　　隔壁有个叫朱三思的屠夫，嗜酒好赌。这天他背着刀回家。爬到土丘看墙头。结果看到冷家房门大开，里面点着烛火，一个妇人独自坐在里面。又看到一个少年来到中门，徘徊半天后又离开了。于是自己翻墙进去，闯到房间里。妇人惊喊：“你是谁？”屠夫强行抱住她。妇人大喊：“有贼！”屠夫就挥刀将余氏砍倒在地，跑了。

　　第二天一早，冷烈回来，先到书斋去，看金环还在睡没有醒。于是就回到屋里，发现余氏已经死了。怀疑是金环杀的，询问他，金环不知道，告诉他自己到中门就因为悔悟而离开了。邻居得知余氏死亡的事，禀告给官府。冷烈想着：“我还是不应该因为怀疑就让兄弟去死。”于是自己招供说：“是我喝醉后杀死的。”因而被关押进监狱。金环得知后，哭着说：“平生不能为朋友做事，为什么临死了还要接受呢？”于是自首说：“是我见余氏貌美，图谋奸污不成，就杀死了她。”索取凶器，却拿不出。

　　冷烈和金环争相寻死，县令不能决断，焚香祷告城隍。忽然一只蜘蛛从梁上垂下一根丝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重复了三次。县令醒悟道：“此地有姓朱名三思的人吗？”盘查临近人家的花名册，果然有屠户朱三思。捉拿审讯，就招供了，判处死刑。释放了冷烈和金环。金环也将家搬迁到孟县，将妹妹嫁给冷烈，两家结了姻亲之好。

　　柳崖子说：“小丈夫待人忠信但不守礼义，所以招致祸端。金环如果不是有中门的悔悟，真是猪狗不如了。我老家临汾县的县令黄鹤龄，廉正严明，曾经发生一个命案，捉拿不到凶手，忽然有陈石灰落在书案上。黄县令于是问道：“此地有姓陈名恢的人吗？”抓来一审讯，犯人就是他，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275，木化石

　　大同府的官署有一根木化石，纹理和木头一样，但是质地是石头，声音介于木头和石头之间。是多年的老树了，枝丫全都没有了，只有半截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