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国的少年

　　淼城北机场T3航站楼。

　　一名背着双肩包的虎族少年刚下飞机，他微微叹了口气，努力伸伸懒腰，眯着眼辨别下方向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慢悠悠地在旅客通道里晃悠着，老虎尾巴在身后摇摆，似乎非常悠闲的样子。

　　作为淼城最大的机场，这里却缺乏与之相配的人流量，硕大的机场通道里只有寥寥二三十来人，大家都很疲倦的样子，晃来晃去地走路，搭乘长途交通工具的确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虎族少年打了个呵欠，有点懒散。

　　“老公老公，快看啊，那里有只老虎！”

　　“哪里，我瞧瞧！？”

　　站在不远处的新婚夫妇正在研究地图，年轻的人类女子突然抬起头，发出低声惊呼，丈夫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那只眯着眼睛找路的老虎少年。

　　“……亏你这也能注意到。”

　　“你明知道我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兽人奴隶交易制度已经废除好几百年了，别想这些会犯罪的事情，现在人家可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公民。”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啰唆好吗！”

　　“哈哈哈……不过真可惜，他原本应该很受欢迎吧。”

　　“我猜也是。”

　　虎族少年似乎是某所高校的毕业生，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但可惜三年前一场意外在他脸上留下印记，从左边额头到右边下巴，贯穿整张脸庞的伤疤硬生生破坏了这份书生气。

　　对大部分兽人来说，这种伤疤简直是上天难求的粗犷美，但虎族少年只想当个普通的公司文员，领着普通的薪水过日子，这伤疤与自己的气质实在不搭。

　　似乎注意到新婚夫妇的目光，虎族少年突然转身快步朝两人走去。

　　“哎呀都怪你，总盯着人家看！”

　　“别说话，他过来了！”

　　两人立刻站直，露出客套的笑容。

　　几步路的功夫，虎族少年便站在两人身前。

　　“您好，实在是打搅了，我想问点事情。”虎族少年眯着眼伸出手指，指头突出一点尖爪，指了指女子手中的地图，“我想问问，丁家村现在还在吗？”

　　“什……什么？”

　　“啊抱歉，是这样的。”老虎露出大学生特有的腼腆笑容，解释道：“我已经出国有七八年的时间了，祖国发展飞快，变化日新月异，淼城虽然只是三线小城市，但肯定也不例外……”他挠挠脑袋，窘迫道：“丁家村以前就在淼城北，但没想到变成一座大机场，我想知道会不会是搬迁了什么的，毕竟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想回老乡看看。”

　　他最后补充。

　　新婚夫妇对视一眼，人类女子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不是本地人，只不过是在这里转机而已，你可能需要再去问问其他人了。”

　　“这个也只是机场地图，不是城市地图。”男子补充道：“要不你找本地人问问？”

　　“好的好的，那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老虎少年礼貌鞠躬，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走出没十来米远，突然站住，努力辨认下方向后又朝另外一边走去。

　　人类新婚夫妇似乎被打扰了兴致，也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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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兽人与人类共存的世界，人类主要居住在东大陆，而兽人们则大多活跃在西方，大家使用着共同的语言和文字，和谐友好相处。

　　当然，谁也不会再提起几百年前，人类大量捕捉兽人并拘役为奴隶差点引发世界大战这件事。

　　“我过西……滋滋……部城市污染开始逐渐加重，逐渐表……滋滋……现为空间环境及内……滋滋……容物泄漏。”

　　“专家建……滋滋……议每户人家至少配备……滋滋……一名以上战……滋滋……斗机器人。”

　　“正值……滋滋……毕业季，近万千新人……滋滋……涌入市场，步入社会，可不少人并……滋滋……不看好缺乏经验的毕业……滋滋……生们。”

　　机场的电视广播似乎出了故障，滋滋哑哑播放着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一卡一卡的。

　　虎族少年眯着眼看着电视屏幕，感觉自己无形之中中了一箭。

　　他思索了一会，决定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阿贲学长”四个字。

　　轻咳两声，虎族少年刚想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某人的大叫声：

　　“我我我我勒了个大草，我的老祖宗欸，您到底跑哪里去了啊，老子我辛辛苦苦在机场找了你快三个小时，你是普济众生去了吗，啊？啊？啊！！！！？”

　　虎族少年尴尬道：“阿贲学长，我这不刚刚才下飞机嘛，你看我多有你心，一下飞机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你有个鬼我的心，我看你就是个负心汉！”电话那边咆哮道：“你那趟机不早就抵达了吗，呵呵，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肯定跑哪鬼混去了！”

　　“呃……我没啊……”

　　“赶紧给我滚过来，老子翘班出来的，今晚还得加班呢！”

　　“我这不是迷路了嘛……而且学长不是说要整治职场环境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刺激到。

　　“好好好，我这就过来，学长你别发癫了！”虎族少年连忙道歉，道：“你在什么方位，我来找你吧。”

　　“在补给站旁边，你赶紧给我跑过来！”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补给站……补给站……”虎族少年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什么补给站的标识，于是边走边说：“学长，我这里好像没有补给站啊。”

　　少年小跑着走了一段路。

　　“我都逛一圈了，的确没有补给站，而且看这的装修估计也没人开补给站吧。”

　　破破烂烂的，好像还没人搞卫生。

　　“你娘个奶奶的，机场出口就是补给站！”

　　电话那边咆哮道：“这是常识！而且你能不能看清楚点！”

　　“这不是忘了嘛，出口……出口……，我这就过去！”虎族少年小跑到大门前，却被挡住了，他苦恼道：“出口好像被堵住了，被隔起来，该不会在装修吧。”

　　眼前是T3航站楼的出口，但此刻却被木板挡住并用铁钉钉死，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告示，残破的纸张上隐隐约约有“逃跑”、“封禁”、“变异”等字眼。

　　上面还有黑色的液体残留，散发不好的味道。

　　“奇怪喔，我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虎族少年挠挠脑袋。

　　“哎呦我的娘欸，你究竟跑哪里去了啊，就不能少路痴一次吗？”阿贲学长继续咆哮，“你乖乖站好，给我念牌子上的地点——机场里很多路标牌子的，我亲自来找你！”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要气炸了。

　　“喔喔喔，好的好的，谢谢阿贲学长！”

　　虎族少年环顾周围，走到路标旁，伸手擦了擦上面乌黑的脏东西，一字一句念道：“淼城北国际机场，T3航站楼，E6出口。”

　　“啊？你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有些变化。

　　“我就说吧，我就在出口，你快过来吧。”虎族少年打了个呵欠，“我困死了，得马上找个地方睡觉才行。”

　　“不是不是，你刚刚说你在哪儿？”

　　“淼城北国际机场，T3航站楼，E6出口！”虎族少年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为了确保无误，他几乎把脑袋凑到牌子面前，眯着眼辨认这字。

　　“没错，就是这里！”

　　少年肯定道。

　　可电话那边彻底没了声音。

　　“喂喂喂，人呢？”

　　“阿贲学长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歪歪歪？”

　　半晌后，电话那头才传来声音，阿贲慢慢说道：

　　“海藏……淼城北机场早就因为入侵，在半年前被迫关闭了……”

　　“啊？”

　　名为海藏的虎族少年这才抬起头，有点惘然地环顾四周，发现一只在机场内游荡的“人”群似乎有点那么不一样。

　　他们衣衫褴褛，全身肌肉高度腐烂，有的人像个充满气的大气球，肚子大得不可思议，能透过薄薄的肚子看到里面浮肿的内脏，有个人枯瘦如柴，身上的肌肉已经脱落大部分，依靠仅剩少许腐烂筋肉行动。

　　“嘶啊……”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喊声。

　　不远处，那对新婚夫妇看过来，女子的肚子被破开，能看到子宫里面尚未成形的婴儿正缓缓蠕动，用极慢的速度啃食着母亲的血肉。

　　一口，又一口。

　　“什么啊……”

　　海藏将双肩包抱到胸前，一番翻找后掏出新配的高度近视眼睛戴上，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一直觉得臭臭的呢。”

　　说完，又掏出鼻炎宁。

　　鼻塞一通，觉得整个候机大厅变得恶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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