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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闻录:鬼神-追魂彼岸4-3 阴云天作法落日执念住,雷雨夜执剑破晓邪魔除(上)

2023-10-29 21:19 作者:桐衍黄袍jasonPlyc  | 我要投稿

       清晨,李长镜倚在山间别墅的栏杆上,手里提着他的直刀,百无聊赖地四处扫视着。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回到屋里拿了一瓶酒,打算去隔壁山找李长青。走到楼下,他却看见望舒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李长镜先开口了。

       “你不是还在查案子吗,怎么有闲心过来了?”

       望舒挠了挠头,“我来看看姐,顺面通知一下其他人准备动手。叶辽不能过去,玉琼倒是可以,在借助李长安的术法的情况下能和我五五开,但是水凝不行。还有就是……文政不行,蔡陈更不行,不能把蔡家拉进来……还有什么战斗力吗……”

       李长镜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李长安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他挂下电话,看向望舒:“我们等一会再过去,我让他安排好人。一会你就知道我们能调用多少战斗力了。”

       望舒挠了挠头,“行。”

       “你喝一杯吗?”李长镜扬了扬酒瓶。

       “不了,不喝酒。”望舒低头。

       “啧,没劲。找个地方蹲下聊两句吧,我跟他们说了一会让他们来找我们。”

       “你还真会使唤人啊……”

       “噫,此言差矣……”

       两人随口闲扯着,就走到了一处空地,正好是在崖边拓出的一块平台。李长镜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将酒瓶放到桌上,向后微躺,而望舒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咋,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害怕了?”李长镜坏笑着瞥了望舒一眼,变戏法一般拿出两个酒杯满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便将一杯酒送到了望舒那边,“喝点吧,真的,人总得会喝点酒,不然哪儿能感受到醉梦人生的乐趣?”

       “算了……”望舒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头,“无聊……没什么可干的,要不你讲讲你的故事吧,我觉得应该会挺精彩的。”

       李长镜干笑了一声,“唉……就怕我讲完人设崩了啊……”

       “你本来就没什么人设。”望舒提醒了一句。

       “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玩世不恭,从百里闻那儿可以看出来你很想要脱离人间,但是又有很多放不下的执念,最后成了个乐子人?”

       “差不离。”李长镜喝了口酒,“给你讲讲吧……”

       望舒趴到桌子上,“开始吧,我在听。”

       “你不要摆出一副听历史课的样子啊!”

       “开始吧。”

       李长镜直起身子,手肘撑着膝盖,提着酒瓶,转头看向远方的山脉。

     “一开始我就是个落魄书生,后来百里闻收留了我,让我在他的戏班子里唱个旦角。我有过一个女朋友,当然都知道的,后来她让唐渠抢走了,成了唐夫人。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我听到了很多唐大将军的事,但是我真的不怎么喜欢那个王朝,所以我加入了叛军。然后……唉……百里班主当了将军,我也当了将军,很荒谬的是,唐渠救了班主。最后呢?最后啊……最后我害死了我们所有人,就这样。唐渠……他真的是一个很不择手段的人,他通过对于我的怨念成了鬼。他知道怨魂没有完整的灵,所以利用这股怨念篡改了自己的认知,让他坚信仙儿是我杀的。只要我不死,他就会一遍一遍地来刺杀我。当然他根本伤不到我,所以只是靠这个续命。”

       李长镜喝了一口酒,看向望舒,“后来……我七个兄弟一块攻破了长安,他们都死在了李长安发起的大火里,一同成了鬼王。我相信这是李长安策划的计,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那时候我是真的想不开啊,我们几个人一块去打阎王殿,最后没打过,跑路了。从那个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意识到凡间的任何牵绊都是苦难的根源,我意识到做一个好人只会受尽命运的折磨。最后我决定抛去七情六欲,一码归一码,恩怨一笔一笔清算,直到再无牵挂。”

       李长镜又喝了一口酒,躺倒靠背上,“唉……但是吧……很多时候……我并不能真正的完成这一切,我很纠结,很纠结……尤其是……在你出现之后。”

       “嗯?”望舒忽然抬起头来。

       “当年玉云轮回了很多次,唐渠从他的一次死亡中获得了很多利益。玉云的每一次死亡……我都可以救他,但是我没有。同样,这样的事情我经历了太多次。一个人有能力救所有人的时候,他就会被所有人胁迫,为什么不救,为什么救。”

       “所以……在你看来,你和百里闻已经清算过了,所以你不救他。但是你又有求于他,所以只要你不求他了,你也就不用救他,这样就可以贯彻你的道了,不是吗?”望舒摇了摇头,“但是我要救他,所以你为什么又要拦我?”

       “我怕你死了啊……”李长镜苦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了一个有机会重启轮回法则的人?说难听点我就是在利用你,你明白吗。”他灌了一口酒,“我就是在利用你,哪有什么师徒啊兄弟啊的,当初没有直接把你做成充电宝完全是因为一个活着的可以自己提升还能吸引各方势力的人远远比那个破充电宝有用好吗!你真是……太天真了……唉……像你这样的好人,真的活不长的。”

       “我无所谓,生而为人,问心无愧罢了。”望舒又爬了下来,侧过脸去。

       “生而为人……问心无愧……啧。”李长镜低下头去,看着酒瓶。过了一会,他将酒放到桌上,摇了摇头,“你我不是一路人。”

       望舒想了想,盯着酒杯,过了一会,她端起来,试探性地嘬了一口,随后又趴下,“实话说……单从你说的这些来看……我们的道其实没什么不同。”

       “嗯?”李长镜看向望舒。

       “你不也是吗……虽然你天天说着这些什么抛去七情六欲,什么脱离人间,什么一码归一码的,实际上你不就是不想牵扯上麻烦吗,你我的道都是这样。你是觉得,你和他互不相欠了,他的事和你的事也就没有一点关系了,不是吗。这样一来,你既不会被凡事所牵绊,也不会因这些牵绊而产生痛苦。你其实和我一样,只是在给自己的心找一个能安定下来的说法罢了。所以我要当一个烂好人,所以你要当一个大恶人,有什么区别呢?”

       “啧。”李长镜向后仰去,伸了个懒腰,“你啊……被人卖了还得给别人数钱……”

       “我只是遵循善,我不是傻。”望舒将酒杯推开,“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好坏是不能分辨的,但至少我当一个好人,我守好我在乎的,我无愧于我的本心,不就足够了?”

     “你是想和一个唐朝的老鬼论道吗……”李长镜笑了,“好人?你不过是想要借助‘我已经尽力了’或者‘我是一个好人’这一类的话,来逃避你的过错罢了。你真的觉得……你当成一个好人了吗?你仔细想想,你因为一个‘好人’失去了多少?你不还是害死了范雨晴,你不还是觉得这是你的错?你不还是因为想要当一个好人,险些丢了自己的命?你想想你在救百里闻的时候又杀了多少白家的人?你是一个怕死的人,然后你又要问心无愧,呵,你怎么能两边都做到呢?我说这个世界是混沌的,无序的,任何的牵绊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徒增每一方的痛楚,而并不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望舒趴在桌子上,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

       “可是……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李长镜愣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我跟你讲不明白了,真的。”

       “悲哀和喜悦永远是相对的,所以你必须得现有悲哀,才能在相对的不悲哀中,得到喜悦。况且……你除了问心无愧……还能做什么呢……是,是我害死了范雨晴,但害死她的是我的寡断,这和什么情感没有关系。你说的对,其实如果我中午没有救她,她晚上就不会死,但是……唉……有时候你说的真的很对,但……人活着,并不全是为了对而活……我们做的事……从你这个角度来看,大多数都是错的。其实人吧……唉……本来……就是……这么一种……”

       望舒伸了伸手够过酒杯来,喝了一口,“比如说,现在的确是该喝点酒……你说喝酒这事它对吗?它其实伤身子,还会让人精神麻痹,那你又为什么喝呢?因为喝酒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将情感勾起。勾起情感是对的吗?它其实会让你的判断变得非常得错误混乱,那你为什么需要有情感?因为没有情感……那还算得上是人吗……人会向往无性无情的神对吗,但是……也就仅仅只是向往罢了,不会真的去这么做的,因为……因为我们还要活在尘世里,我们的喜怒哀乐都在尘世里……不是吗。我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我们总得为一些美好而奋斗,哪怕最后做的都是错的,那……我想那只是人自己的过错,而绝非这种追寻的过错。你总拿我杀了范雨晴说事,其实你不过是想要将她和你的文仙联系起来,然后试图说服自己罢了。”

       李长镜也灌了一口酒,“天道就是有错,世界本就这样。它让好人变坏,让求生者死去,让该证道的殉道去,让仁慈的人手上沾满故人的鲜血,让恶人走到高位……既然你都已经和我一样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错误,你又在挣扎纠结什……”

       砰,望舒将那柄断刀扎在了桌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李长镜,你还是李长镜对吧。你想想你当年是为了什么找到了文仙,又是为了什么参军,是为了什么闯上了阎王殿?你说你想明白了,你觉得那时的你是愚蠢的,可是你到现在还在为了那几个瞬间而活不是吗?你并不后悔,对吧,你只是想要借此遗忘掉你的创伤,你只是在逃避这个世界的悲哀……”

       随后,她整个身子都躺倒了椅背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我只是觉得……要是我跟你说不明白……我就不说了。我才多点见识……那么多车轱辘话不过是一个还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少年说的罢了……你随意吧,真的,我累了。我只是觉得……你……”

“你不能因为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就是什么样子的。”

       李长镜本听着望舒的话,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神色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他看着那柄断刀,忽然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你不能因为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就是什么样子的。”李长镜重复了一遍望舒的最后一句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随手将酒瓶扔到桌上,酒瓶滚了两圈,在险些坠落的边缘停住,又回滚了一点。他站起身来,“你知道吗,两千年前,在长安,有一个在见我最后一面的时候,也这么跟我说过。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望舒也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我只是觉得……唉……很多时候……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一条道路,就总得走下去。怎么说呢……我可能也有些糊涂了。我就只是觉得……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争这个。我……”

       “没有,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李长镜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着望舒,“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才多大,我多大?你不会真觉得你能说服的了我吧。”

     “你都开始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有希望。”望舒笑了,“没什么,说两句罢了,又不指望谁能发生什么改变。”

       “你说得对,我是在逃避,我不愿做出改变,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让我变回原来那个样子的事实,一个让我为人间奋斗的事实。”李长镜忽然严肃了一下,随后又咧开嘴笑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以及……我现在觉得让你当我徒弟的意义真的远远大于一个充电宝了。加油吧,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路。”

       “证道鬼王?可算了吧,把你排除了都有一堆人能拦下我来。”望舒捋了捋头发,看向树林,“他们该来了,先谈正事吧。”

       过了一会,一群人从林子里钻了过来,打头的是叶辽和叶自前还有李长安李长青,李长青边上是李一兰,随后是玉琼水凝还有雨秋和六竹,六竹背后站着李铮,李铮背后站着文政,文政边上是蔡陈,而另一侧还有理查德白鸟和一个扛着大刀的红衣男子。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望舒终于明白了这群人的来历。雾雨事务所的三个人,理查德,白鸟,赤原,都是李长安雇的。李一兰从李长青那里学了一些术法,她竟然是一个空间亲和者,让望舒和无轨都有些惊讶。玉琼跟着六竹学枪,跟着李长安学刀,变强了许多,而水凝也有了战斗力。雨秋是C市的地缚灵,掌管着C市鬼界的明面,六竹是他的徒弟,使一柄六眼长铳。李铮在街上算命,战斗力不明,文政战斗力稍弱,但也有所长进,只是和他们几个特殊存在比起来要差一点。蔡陈一如既往地补充了过量的法宝。叶辽从家里弄到了一柄镇魂幡,而且似乎在某些方面有所长进。

       望舒没有说自己就是曜,她只说曜不便前来,托她带话。他们商量了一会,决定让带着增幅的玉琼水凝,叶辽,蔡陈,六竹前往助阵。他们需要足够的鬼王级别战斗力,虽然玉琼和曜都只是破桎,而叶辽并不能完全展现战斗力,也算是足够和鬼王抗衡了。

       几人走之后,李长镜转头看向望舒:“鬼王不是烂大街的,我再重复一遍,虽然你遇上了一两个,但基本都只是较弱者,而且你都处于刚刚突破境界,正在大量汲取阴气的时候。强行破桎实际上是会受到增幅的,和缓慢破桎那种虚弱不一样。但是……正面和鬼王交锋,你没有一点胜算,不信咱打一架试试。况且……实话说你的战斗方式走偏了,你的路没有人能指导的了。小心,你其实也可能会被同级者轻易杀死,就像你杀死那鬼王一样。”

       “我明白,我不会冒险行事。我很怕死的朋友。”

       ……

       ……

       ……

       次日,百货商场门口,曜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身后站着是其他几人。

       “异常局没有清理人群吗……为什么。”曜扶着下巴,他早就报给了异常局,可是根本没有人来,“他们不是应该处理这种事情很熟练吗?餮涅会如果真的是老牌组织的话,不应该能在异常局的眼皮底下办事才对啊……要真是这样,那之前怎么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玉琼想了想,“我听师父讲,餮涅会似乎得到了某些人的协助,这或许是在异常局也很少见的大规模行动。我翻过一些文档,曾经出现的这种级别的战斗基本都被异常局解决了,异常局有强行将战局转移到鬼界中的能力,可以在不影响现实的情况下进行战斗。但是……这一次如果他们想要血祭这里的人的话,或许很难。”

       曜顺着人流走进去,叶辽递给了其他人各一份书卷,说是血阵的一些资料。曜翻看了一下,对着书卷上的描述,安排几人先分头行动找阵眼,想办法在对方行动之前破除,他自己去中央广场看情况。

       几人分开,曜四下打量着,商场是欧式的建筑结构,四层的楼栋分布在步行街两侧,面向步行街有开放式走廊,顺着栏杆从上往下看视野极开阔,而下方难以看到上方的情况。他意识到这为对方的突袭提供了极好的天然条件。走到中央广场,人流稠密难以前行。他努力地向前挤着,意识到自己身高的确有些不够。一直到他一个趔趄险些撞倒护栏,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挤到了最前面。面前是一个舞台,舞台上刚刚打完广告,正在进行歌舞表演。他四下扫视,拨通了叶辽的电话。

       人潮汹涌,他从叶辽那里得知,大阵已经布好,一旦强行破阵,将会触发自爆,届时所有人都逃不掉。他意识到,破阵已经不可能了,只有将人群尽快地疏散。他看向台上,决定翻进去疏散人群。异常局的人还没有到,他决心提前动手。

       “叶辽,你们准备好,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餮涅会的人,控制施法者组织阵法的实施,然后再找人……”

       猛然间,曜转头看向舞台,一个演员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不对……死亡,死亡触发!”

       曜大喊了一句,一脚踹翻栏杆,也不在乎人群,运起鬼力,化作一道雷光冲向舞台,可一道青色剑影轰然坠地,将他逼退一步,就在此时,那演员落在了地上,鲜血飞溅。

       “阵法激活。”曜只说了这么一句,手机便被雷光击碎,他全力运起功向面前飞来的人影杀去,而对方则迅速化作青光遁出了广场,曜正想追上去,却撞在了一道无形的障壁上,像是被重锤击打,反砸进了地里。他翻滚起身,却看见广场上的人已开始四下逃窜,不断有人倒下,死去,躯体爆裂成血雾,被阵法吸收。他身上的血液也像是沸腾一般,但他用鬼力压了下来。

       他全力运起鬼力,不断转化阴气,试图破坏阵法,或者将阵法所用的阴气转为自己的以停止运行。可是这个阵法就像是特地设计出来针对他一样,在此竟找不到一丝阴气的痕迹。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极端特化的阵法,以他的水平,不可能找到一丝漏洞。

       他看向面前的人群,死亡四分之一。

       他掏出了书卷,用雷法加持自己的思绪,试图找出破阵之法。

       无用功。

       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可能的解法。虽然他无法夺取阵法的阴气,也无法通过内部构建来扰乱阵法,可是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他可以构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阵,同样作为血祭阵法存在,然后,由他来杀死这些人,吸取这些人的血,这样,就不会让这个血祭阵吸取足够的血力。

       “杀一人救一百人,你干吗。”他低下头,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

       他抬起头,脚下阴气弥漫,鬼域与现实重叠,这便是人们所说的见鬼。但这一次,他是鬼。血迹在被阵法吸收之前,先向他的脚下流去,渐渐地从地上化作血滴飘起,然后画出繁复的纹样。他慢慢地向人群走去,手中铁砂凝聚,将双臂包裹,电光涌动。

       “动手吧。”

       天雷坠地,他一拳轰在地上,刹那间地面凹陷撕裂,埋藏在地下的阵法闪烁着赤红的光芒,反冲力将砖石掀开击碎,将所有人击飞到空中。悬浮的一瞬间,曜将砸进地里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掀,雷光短暂地切割了其他人和血阵的链接。铁砂大剑凝聚,一步踏出,横斩,雷光与血光混杂,向他的身躯涌去。

       “该来了。”

       穹顶破碎,十道身穿墨绿制服的人从空中落下,将曜包围。曜抬眼看向那十人,七个破桎,三个临界,很难打,如果叶辽他们不来,基本就是没有胜算。他耸了耸肩,“这就是你们的底牌了?”

       “区区一个破桎,今日吾等餮涅十仙必将留你于此地。”为首一人拔出直刀,指向曜。十人都要比他高一头半,况且他弯着腰,的确是有些威慑力。他咧嘴笑了,放下重剑,铁砂化作上身盔甲。吸收的血力将他的躯壳撕破出无数裂痕,弥漫着血雾,散发着狂暴失控的力量。

       “你们的阵法……让我试试吧。”曜脚下电光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雷光向为首那人飞冲而去,拳风带着赤红的光芒向对方的面门袭去。对方直刀横格,巨大的冲击力将他背后的地面撕裂,烟尘扬起。曜并没有接着向他进攻,而是接力向上方高高跃起,电光牵引之间,他在空中瞬时转向,锁定了阵型后方一人,再次化作雷光砸下,扬起尘灰遮蔽了视线。待到尘雾散去,曜出现在了阵法的边缘,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血光隐隐有些黯淡。他抬起手,指尖一滴血滴悬浮。

       “还是得谢谢你们的,这就教会了我这一招。”

       他张开手,血滴落在了他的手里。刚才在飞起时,他看见了地上暴露的纹样,并将其中的完整部分复制了下来,趁着进攻用阴气凝聚出了一个小阵。他猛地捏碎血滴,餮涅会十人之中,站在最后方的一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还未等对方反应,曜再次跃起。对方立即向他攻杀过来,而他则一道阴气打出,激发了对方背后早已留下的阴气团,身形画出一道圆弧,跃至对方后方的空中,左臂高举,血光凝聚。对方早已料到他的战术,所有人同时对准那受伤的破桎上空,发动了狂暴的轰炸。血龙在术法的光辉中落下,重重地砸进了地里,一时间又是烟尘四起。

       待到安静下来,其余几人却发现那破桎竟毫发无损,猛转头,一位临界却被砸进了地里,,曜则趁着对方反应之际,一剑斫在另一个方向上的临界腰上,在对方反击之前消失。一刹那两位临界均受到攻击,而曜则瞬间出现在阵的另一边,又是一拳砸出,一个破桎的身形像是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他一脚跺在地上,掀起的土尘掩盖了雷光的行踪,一个临界猛冲到面向曜的一方,抬手试图挡住巨大的冲击,可当风暴和尘土扬来,他才意识到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冲击,而曜的身形再次出现在阵的另一个方向,骤然投出无数柄铁砂长枪,连携着电光急速向每一个人杀去。对方这才意识到,这场战斗中破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三位临界可以杀到曜。

       临界迅速反应,长枪被四下弹开破碎,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被动,为首之人直刀一划,可那柄直刀却变作了铁砂,散落在了地上。

       曜笑了,从背后掏出了那柄青色的直刀,“从第一次交手,你手里的刀就被我换掉了,阴气牵引还是很好用的,毕竟只有你手里拿着武器。你们就是用这个来斩虚的吧,居然是一次充能可以多次使用的呢,真是谢谢你们,你们要不要猜一猜,我还能使用几次呢?”

       为首那人双手抄在兜里,“四次,你还能再短距离斩虚四次,不是吗?最多,四次。你没有什么机会了,你不会真觉得你能杀死临界吧,可笑至极的反抗。不错,你是有点实力,可你有没有想过,刚才你的那点点雕虫小技,有什么实际的伤害吗?”他看向旁边两人,两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曜没有正面回答,“随你们的便。”

       忽然,阵后地面爆裂,一位临界猛地向后看去,而其他两人死死盯住曜,曜再次试图扬起尘土,可两位临界同时凝聚出青色的飞剑向他袭来,他不得不先躲避。地面爆裂处,那个被重创的破桎化作血雾飞散。曜猛地斩虚而出,在阵角落没有防守的地方,一瞬间将所有吸收的血力瞬间集中于左手处,肌肉几乎被撕裂,只得使用铁砂臂铠将之箍住。他的身形化作一条血龙,一拳砸出,全身顺着惯性跃进阵里,同时右手猛地一拔直刀,在面前开出了斩虚。

       两位临界猛地抬头,指引着青色剑光向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杀去,而为首之人则握住青色长剑,一剑向他斩来。曜不躲不闪,竟是取消了斩虚,一拳与青色长剑对轰。他的身形被击飞出去,重重地砸在阵墙上,而那青色长剑一阵紊乱,消失不见。为首那人退了一步,有些讶异地看向自己的手,“居然被打散了,有意思的家伙。”

       曜滑落到地面,随后爬起来,他的左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看了看对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笑了笑,“大概明白了,这点实力……还不至于。”

       “小子,别挣扎了,乖乖去死不好吗?”

       曜凝聚铁砂大剑,站起身来,再次攻向阵里。铁砂大剑横斩,他忽然意识到,三位临界不再保护此时的破桎了。他一剑斩杀一位弱小的破桎,看见那人的血落进了阵里,他想起来,对方或许会用这些破桎填补人命。他又是一剑下去,同时再次运起血功,这时临界才开始来攻击他,青色的剑光铺天盖地,纵使他四下躲避,也将他身上的铁砂雷符盔甲砸出无数的裂口。他明白,对方在他的突袭之后反应过来,开始动真格了,而他的底牌也不多了。

       雷光加持身躯,血雾弥漫。

       他猛冲到三个临界正中央,看见巨大的青剑从他头顶坠下。他将身子借着惯性横了过来,手中的铁砂大剑也借着旋转劈斩的惯性甩起,直直地指向他的面前,电光凝聚。他用雷法强化自身的知觉,强行控制自己的左手拔出了斩虚直刀,一切在他眼里变慢了,他默默地在加速的认知里等待着剑尖指向敌人的一刻。

       “雷,暴,轰,杀。”

       一道狂暴的蓝光骤然击出,他的身形被巨大的后坐力击飞,砸进了阵的一边,而被那粗大雷光集中的临界砸穿三个破桎,砸进了阵法的另一边。他手中的大剑向上高高扬起,可那雷光柱却没有消逝,直至苍穹,重重地砸在阵顶。他拼尽全力向下压重剑,雷光在阵顶的无形障壁上划出一道裂纹,冲散的电光将天空映成湛蓝。那破桎想要爬起,却被第一下所附着的阴气猛地一炸,身形又飞向前方空中,同时被打断运功,经脉一时紊乱。曜终于压下了重剑,雷光柱轰然落下,将空中的临界再次砸进阵墙之中。他双手死死地抓着重剑,纵使自己也在受到巨大的冲击力,也未停止。那临界被雷光不断轰击着,泯灭着,那时,贯穿阵法的湛蓝光柱与光柱尽头的狂暴雷电成了世界里的一切。待到大阵的墙壁被砸出丝丝裂纹,曜竟是站了起来,身周血光缠绕,他用肩抵着重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到阵的中心。其他两位临界反应过来,向他杀去。

       “雷暴轰杀……二段……”他精神已有些恍惚,强行使自己集中了注意力。

       “灭,斩!”

       他拧动重剑,拖着那光柱,骤然横扫一圈,将其余两位临界砸飞,将所有破桎斩杀,随后再次扫到了另一位临界的身上,光柱轰然炸裂,雷光埋葬天地,飓风,飞沙走石,天雷之怒,万物皆散。

       待到风息,曜拄着重剑站在阵的正中央,看着餮涅会为首那人,笑了。

       “我早就,说了,你们,不怎,么样,不值得,我,动用,底牌。”

       曜丢开大剑,趔趄着走向那倒下的餮涅会之首。对方猛地爬起来,凝聚青剑想要再次进攻。曜向前一步,直刀一划,那人瞬间改变了进攻的方向,青剑向着斩虚的另一端飞去。可是当青剑斩到时,曜本已经到达那里的身躯却一退,而斩虚之影也消失了。那人双眼猛地睁大,颤抖的瞳孔中倒影着曜身上弥漫起的血光。

       “那东西根本就不够再来一下的,不过……骗走你的招式,完全够了。顺带提一句……要不是你们决定放弃那一个破桎,我就不会杀死更多破桎,要是你们不让我杀死更多破桎,我就不会杀死那一个临界,要是我没有杀死一个临界,我也杀不死你们。你们啊……完全是咎由自取。谢谢你们的血阵,没想到居然在战斗中还能学到在战斗中提升的方法并在战斗中用上,好玩,太好玩了。”

       曜一拳砸出,将那人扑倒在地,带着血光的拳猛地落在对方的面门上。

       “你逼我杀了很多人,这是你要还的。”

       他一拳一拳地砸下,赤红的拳风将两人砸进了地里。每一拳落下,他的手臂上都会散出血雾,而他的攻击则虚弱一分。他一拳一拳地砸着,直到将吸收的所有血力全部砸碎,直到他看不见对方血肉模糊的躯壳,才停下来。

       他跪在地上,身周的阵法障壁破碎。

       熟悉的声音响起,“曜!你没事吧!”

       曜看向跑来的玉琼,苦笑着。

       沉默许久,叶辽拨开玉琼的肩膀,看向曜。

       “主阵……根本就不在这里,我们都被骗了。”

       “什……”

       “餮涅会一共有四个临界下,两个临界中,一个临界上,这是他们的底气,十大门派中有这个待遇的只有前五,毕竟就算是前十实力差距也很大。他们派了两个下一个中在这里伏杀高层,一个下一个中和很多杂兵去拦截异常局的人,一个上负责动手。”

       “那就是说……”曜忽然意识到了问题,如果来这里的不是主力,那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血祭阵根本就不在这里,在烟云山,一个临界上带着一个内鬼道士已经攻破了山门,我和玉琼出来报信,却被牵制在了异常局那便的战场里,刚刚赶到。我们得去阻止他们!”

       “道士……钱云墨,不能是钱云墨吧……”

       “没时间了,走,尽快!”

       曜爬起来,几人向着烟云山赶去。

       “你的身体……没事吧?”玉琼看向曜。

       “没事,我还留着好几张底牌没有用,刚才一直在用抢的对面的力量,没怎么消耗。”

       叶辽看向曜,“所以……最后你还是用了这种方法吗……”

       曜叹了口气,“没办法了,那些平民的血……只能我来担着。毕竟我没能救下他们,那我只能亲手杀了他们来救更多人。没有时间哀悼了,我不能因为哀悼一批人,而在明天哀悼更多人。”

       “你……”叶辽欲言又止,“唉……”

       “走吧,我自己对自己有数,没事的,以后再说。”

       一道红光,一道蓝光,一道黑光向着烟云山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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