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晓，18.无言的愤怒

洛天依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被婴儿手腕粗细的血色荆棘填满的市政办公室内，沾满粘稠植物液，带着蔷薇尖刺的藤蔓呈螺旋状包围者房间蠕动着，将原本安静摆放在办公室里的座椅在放大了几倍的尖刺上，想被放进绞肉机一样绞得粉碎。同样搅成碎末的还有早已干枯的女性的干瘪肉体，随着粉碎的碎步和木屑搅拌在荆棘的看似温柔的怀抱中。

因为尸体里的血液早已抽干，所以这本来应该极为血腥的场景，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把一些奇怪无机物搅在一起变成更怪异的无机物沙拉一样滑稽。还剩下几具没有被完全卷入荆棘的女性尸体，已经干瘪的脸孔正对着将自己的身体不断粉碎的荆棘，如果她们还有意识，会怎么看待像是被回收的垃圾一样正一点点变成碎片的身体？

洛天依没来由地在心底提出疑问，但是并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仿佛算好了时间一样，缪尔•弗拉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间到了，洛小姐，可以选择了吗？”缪尔•弗拉德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不耐烦，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嘴角似乎隐隐约约地，向着上方露出微不可察的弧度。

“天依！”乐正绫慌张的叫了一声，一向性格爆裂的她此时的声音听上去却只有恳求的软弱。

但是……此时的洛天依的眼里没有她。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因为思绪沉浸在脑海深处，绿色的双眸也毫无神采，就像已经被感染的丧尸，只是茫然地让视线漂浮在那些被荆棘碾压过的残尸上。

她们是被吸血鬼杀害的吧，尸体只有脖子处的伤口，没有其他的损伤，是一击毙命的吧？但是为什么她们的表情即使变成了干尸还是能感受到她们临终是的痛苦？恐惧？绝望？还有……煎熬和屈辱？

像是经受了难以忍受却必须忍受的酷刑，明明很害怕却无法抗拒的被榨取地一滴不剩。

而这些，全都是因为——缪尔•弗拉德。

洛天依还在缓缓朝着缪尔•弗拉德的方向走去，只是原本失真的瞳孔逐渐聚焦，而焦点正在缪尔的脸上，那张脸上能看到什么？

优雅的微笑停留在俊美的欧洲脸庞上，猩红的舌头在如女人般娇艳的红唇内侧轻轻游动，舔舐着自己两侧锋锐的獠牙，像是藏着自己真实意图，然后给予失去警惕的猎物致命一击的野兽，赤色的双瞳里像是燃着的火焰一般炽热，也不知道那里燃烧着的对于鲜血的食欲，亦或是对于少女肉体的其他渴望？

无数的画面瞬间在洛天依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她在这里，在星煌城，在至今为止的旅途中看到的东西以超越光的速度在大脑中整合。

她们在临终前看到的应该也是这张脸吧？她们本应该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同事的闲聊，以及对未来的畅想，就和曾几何时的自己一样，但是这些东西却被贪婪的恶魔毫不留情地用戏谑的方式摧毁，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再把她们的生命连带着尊严吃干抹净。即使已经化为了干瘪的尸骨，缪尔•弗拉德依旧在践踏着她们已经被踩进泥地里的尊严。

一股无法言明的灼热感从洛天依的胸口直冲上大脑的血管，将她恢复清明的视线再一次冲击地一片赤红。

在这片赤红之中，那些干枯的，像花肥一样被一点一点碾成碎片的冰冷尸体，陌生的脸庞在脑海中被替换成了自己熟悉的容颜，言和、lorra、龙牙哥、rin、len、miku，还有……一直保护自己的阿绫。

思考中的时间不过短短数秒，但也足够洛天依来到缪尔•弗拉德的面前了，美丽妖冶的吸血鬼伸出白皙的手臂，动作轻柔揽住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人偶一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仿佛要将她拥入怀中，他的脸颊与少女的面庞加错，腐臭味伴着阴冷的气息涌进少女的鼻腔。

而此时的吸血鬼也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贪婪，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他露出了欲望即将满足的猖狂地大笑，而他用于进食的狰狞獠牙也与少女脖子上细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近在咫尺。

“天依！”乐正绫睚眦欲裂，冲着洛天依大叫。

rin赌气的扭过头去，len的握紧的手关节微微发白，看不见的丝线在他的指尖悄然构筑。萧梦欣脸色惨白，但只是看着。夏亦君则盯紧了缪尔•弗拉德的每一个动作和洛天依即将被獠牙撕开肌肤，她随时做好了给伤者治疗的准备。

而残忍的吸血鬼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心里细细咀嚼。

是的，是的！没错！就是这个反应，完美！wonderful！真是令人愉悦！现在还怀有希望，想要在一分钟之后将她拉回去，然后治好她？

不！不！不！你们天真的想法就跟孩子想要把失去的玩具索要回来一样可笑。在你们愿意放她过来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可能性！接下来，我会咬住她脖子，细细品尝她可口的鲜血，在这一事实达成的一瞬，我会用我的血玷污她，将她变成我的血仆。当她对我唯命是从，转过身攻击你们时候，你们的脸上又会展现出怎样有趣的表情呢？

真是……期……待……？

恶毒愿望的构想戛然而止，缪尔•弗拉德微微低下头，穿过洛天依雪白的脖颈和肩膀，他看到，一把如海洋般澄澈，晶莹如水晶的蓝色长剑刺在自己的胸口，蓝色的光点微粒由胸口处伴随着吸血鬼难以忍受的灼烧剧痛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光！是光！好…好疼啊啊啊啊啊啊！”

吸血鬼的理智在剧痛下崩溃，他完全撕去了体面优雅的外衣，凶暴地宛如一只野兽，狰狞的獠牙朝着少女脖颈下的纤细血管一口咬下。

洛天依双眸充血，不闪不避，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正面撞入缪尔•弗拉德的怀中，扎着飞仙髻的小脑袋用力撞在吸血鬼的下巴上，震的原本就疼的失去理智的野兽一阵头皮发麻。

洛天依大吼一声，颤抖的手在瞬间坚硬如钢，她用力转动光剑的握柄，腥黑的浓血伴随着血肉搅碎的声音喷出，撕去伪装的野兽在疼痛中更加凄惨地哀嚎，看似病态的身体随着洛天依的冲撞朝着后面轰然倒塌。

但是这并不是终点，在吸血鬼倒地后并没有失去意识，还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想要反过来扑倒洛天依。

少女握紧手中的光剑，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刺下，这一剑将地板和吸血鬼的身体一同贯穿，这只原本应该飞翔在夜空中的优雅野兽在轻敌和贪婪的双重作用下，被愤怒的少女现在像受刑的罪人一样钉在了污浊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