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诗篇——《永恒》
风潮携吾怒火,焚缚身之枷锁。
洁白撒遍沟壑,吾辈随风而歌。
当反抗的号角吹响,风的子民必将为自由而战。
奴隶,是压迫链的底层,亦是摧毁枷锁的斗士,以春风的名义起誓,愿为自由付出一切!站起来,被压迫的兽民!摧毁这不平等的一切! ——福洛特《残缺的诗篇》

这把刻刀,雕出了我唯一的著作,它是著作,不因其美丽,不因其华贵,它将矗立在旧贵族的废墟之上,哪怕,我将被压在黑暗下,与那些贵族一起葬身于,新时代的前夕。
——无名的雕刻家

刻刀举起,又缓缓放下,叹息透不过厚实的石墙,也无法砸碎将他禁锢于此的铁链。
他已不愿再为贵族们雕凿象征权利的大理石雕塑,那曾经使他免于苦役的白如今却是如此的淫荡、肮脏与丑陋,可比起那些雕塑,这块石块反而更美丽。它尚未经受他的侮辱,保留着最后一丝自然的纯洁,就像是绽放的风栖子,它们的白才是神圣美丽纯净的白,白得可爱。
抚摸着绸布下的石料,一张石缝中的纸页被取下,展开。发黄的纸页不知从何处裁下,仅用碳粉记录着一个日期——6日,风潮夜。
那是奴隶们千方百计躲过监察商讨而出的反抗日,也是他带着作品前去城堡的一天,那种被雕刻家视为污秽的如玉般的大理石雕塑是贵族们崭新的纪念碑,纪念那些无耻的掠夺,无尽的贪欲与种种淫乱暴行。
窗子外传来脚步声,一块面块被随意掷进,直到来者走远, 雕刻家方捡起粘了灰尘的食物,掰开外层的面团,两块小巧的火石被包裹其中。
轻击火石,零星的光转瞬即逝,却足以照亮一切,同胞们为他带来了这最后的筹码,而他,则要赌一场,一场输不起的赌。
铁凿敲击,不同于以往任何的雕刻,他从未将如此多的情感刻入石料,他已下定决心,要雕一座真正的大理石雕塑。他的眼前闪过执刻刀孩童的小爪,闪过孩童的父亲归来的身影,最终定格在那父亲带回的一株长势茂盛的洁白风栖子矮树,他知晓了刻刀为何而动,知晓了洁白为谁而绽。
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叮叮当当……
风于山谷间呼啸,掠过火红的狐尾,冲入瑰丽的城堡。乐师奏着舞曲,却难以昂首,沉重的锁链禁锢的不仅是肉体,衣着华丽的贵族们品味着香醇的佳酿,尽情享受血红的芬芳。
他未曾听闻的佳肴被递上餐桌,绅士在为女伴分切多汁的肉排,迷迭香散发着腐烂的气息,文明的举动丑陋不堪,一切是如此虚伪做作,一切是如此令他作呕,他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位置,从前如此,现今如此,未来依旧如此。
厨室的轰鸣未激起一丝涟漪,直到炬火坠向绅士的餐盘,一切方归于最原始的恐慌,他已然停止了思考,锐剑刺穿了那颗心脏,掀起咆哮的火焰的火石无法打出下一个火花,它已然坠落,似不甘似遗憾地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鸣。
早在宴会开始前,一桶油便已滚入桌底,火花将之引燃,将奢靡燃为烬土,无数的火炬在坠落,无数的枷锁被斩断,一切皆沐浴在狂风之中。
尘埃落定,旧日的城名由风的称呼所代,一座大理石雕塑被从灰烬与焦石间掘出,那是一株永不凋谢的花木,幼嫩的枝丫缀着洁白的风栖子,而它的作者,已随这一切化作了平静的春风。

很遗憾,关于那位雕刻家的一切已难以寻觅,我们无法知晓奴隶如何反抗,雕刻家如何引燃厨室。
这篇颂歌已然残缺,但那座圣洁的石雕依然屹立在祭坛之上,它诉说着残缺的诗篇,永远向春风绽放。
自那时起,一切都无法将自由从温德依斯夺去。
风的子民,将守护这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