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之城：第十八章 打探
陈蒨满怀同情的伸手安抚着怀中激动的林瑶儿。以前的他，对玉华公主的霸道蛮横、对她为了得到韩子高的不择手段，除了憎恶，就是唾弃。可是当他这次再面对相同的局面，却发现跳出了他对韩子高的感情的羁绊，对于林瑶儿这样为情所困、甚至痴迷疯狂的人，他竟然生出怜悯之情，觉得她们所做的那些疯狂而且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很多时候也并非自身所能控制，也或许，这就是累世的孽缘作祟吧。
林瑶儿在陈蒨的怀中竟然哭了起来，这样公主一般骄傲的姑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向都不肯低下高贵的头，生怕被对方轻贱了。也许是她喝多了，也许是她被今夜的此情此景触动了吧。
“别哭了，小公主。”陈蒨轻轻哄着她，“你这个飞醋吃的太凶了，苗雯她可是我嫂子。”
林瑶儿听他这么说，破涕而笑。接着撒娇似的依偎在他身上，说：“才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苗雯她觉得欧阳林的家族地位不保，得到你的支持才能在家里站稳脚跟。”
陈蒨对于恋爱中的女生给自己树立假想敌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全世界都可以成为自己恋爱道路上的绊脚石，全世界也可能是自己奔赴爱人的助力器。把全世界浓缩成一个人，把一个人扩展为上帝，这才是爱情。
“深宅大院中的求生欲，也让你心生嫉妒？”
林瑶儿摇了摇头。“你要相信女生的直觉，她每次看你的眼神，她叫你出去跟她抽烟的样子，包括她在订婚宴上的反常，我觉得都是她对你觊觎的表现！”
“反常？”陈蒨为自己叫好，终于说到关键了！
林瑶儿认真的点点头。“哪有自己嫂子在订婚宴上劝小叔子喝酒的？她那天晚上的表现也太热情了，就像是怕我们订婚宴后要做什么，恨不得要让你醉酒似的！”
陈蒨对此有些印象，苗雯确实是大老远过来给自己倒酒，然后还煞有介事的在桌边张罗了一番，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刻意。
“而且她那时候跟你的举止之间可有些过于亲密了。”林瑶儿说着，像是想用酒来中和一下心中的醋意一样，站起来多倒了点酒，继续喝起来。
陈蒨对这些细节倒是没有非常留意，但若林瑶儿这么说，必定也有些道理。但是他不能轻易的跟苗雯接触，那个女人精明而敏锐，作为欧阳羽的家人，跟这样深爱着欧阳羽的林瑶儿不一样，肯定更容易发现欧阳羽情况异常的端倪，反而容易引发欧阳羽的警觉。
“相比于她，我觉得订婚宴那晚，你好像也心不在焉呢。”陈蒨用平静而审视的眼神望着林瑶儿，虚虚实实的诈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惊喜。
“那天我总觉得，你可能都不会来参加订婚晚宴。” 林瑶儿边继续喝酒边说，“我很高兴，你不但来了，还戴了我送你的袖扣。”
恋爱中女人的卑微，真的是可以把自己深深埋入尘埃之中啊。
林瑶儿喝完了杯中酒，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重新走到陈蒨身边，妩媚的说：“既然那天晚上你最终去了，那就要以身相许，对我负责了哟~”
陈蒨从容的笑着，心想，这事儿就要看这身体的主人自己的意思了，他一个偶然客居在这身体里的外人，恐怕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他由着林瑶儿把自己拉到卧室，推倒在床上。看着林瑶儿一件件的脱去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轻轻俯下身来吻住自己。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配合和回应着，希望能够让这个身体表现出正牌主人在时应该有的状态。但是对于力不从心的部分，他也无能为力。
林瑶儿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尴尬，她吃惊而羞愧的发现，陈蒨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冷淡。以女人对男人的了解，男人的感情总是伴随着情欲的，如果这个男人在身体上对一个女人没有冲动，十有八九是不爱对方。林瑶儿面对眼下这残酷的现实，竟然不知道如何接受才好，毕竟这个男人可是跟朱婧都……
陈蒨轻吐一口气，把不知如何是好的林瑶儿抱在怀里：“我这几天太累了，你今天不想回家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早上我让司机送你。”
林瑶儿委屈而无可奈何的看着陈蒨，可能这情况确实太伤这个姑娘自尊了，也让她无法回避的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这么投怀送抱都无效，难道以后要脱衣舞、角色扮演不成？
“别胡思乱想了。”陈蒨温柔的抱着她，“你也累了，还喝那么多酒。我给你讲个故事哄你睡觉吧。”
林瑶儿静静的躺在他怀里，又觉得一个男人不爱自己，怎么可能愿意像哄孩子一样的讲故事给自己听呢？或许欧阳羽确实是最近太辛苦了。当一个女人太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大概总是能准备好一大堆的借口和台阶吧。只要女人愿意相信，什么天马行空的说辞，都是言之凿凿的现实。
林瑶儿很快就入睡了，睡着时眼角似乎还有些委屈的泪痕。陈蒨站起身，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睡觉比较稳妥。明天上午他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去看看温屹岚，顺便问问他父亲的情况。
酒精让他的身体有些昏昏沉沉，他不得不再次翻出那种提神的粉末，重新让自己振奋起来。他梳理着一晚上和林瑶儿零零星星的对话，把其中有些价值的信息在自己脑海中重新整理排列了一下，准备下次见到沈玉妍的时候，可以同步给她。
第二天早上，温屹岚一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就看到昨天刚刚见过面的欧阳羽，端坐在沙发上。虽然跟昨天相比，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仍然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望向他的眼神熠熠生辉。
“欧阳总裁？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虽然昨天谈妥了是直接跟他汇报工作，可也没说是每天汇报吧？
“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把你昨天说喜欢的红茶也给你带来了。”
路过？温屹岚翻了一个白眼。这种套路是不是可以省去，他虽然傻，也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吧。
温屹岚默默接过了陈蒨递过来的红茶，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顺手把茶叶放到办公桌上，开始换进车间专用的研发制服。
“欧阳总，我这研发进度现在正在关键阶段，待会儿我就要进测试车间去验证一下昨天测试产品的性能指标，不能一直陪着您喝茶聊天。毕竟，这产品研发成功了，我才能真正给您一个交代。”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陈蒨仍然是那副柔和的表情。
温屹岚在内心大呼夸张，欧阳羽这个大总裁到底是闲得难受，还是精虫上脑？他让陈蒨请便，就准备先去车间了。临走的时候，他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总裁，您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山南集团都没有需要您费心的事情了。”
陈蒨一点都不想否认，他觉得温屹岚说对了。山南集团的事儿跟他有什么相干，他就只想守着眼前这个他生怕再也见不到的人罢了。
等接近中午温屹岚从车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又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欧阳羽等不及早就走了，不想他非但没走，还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一套茶桌茶台茶具，已经收拾妥当，正如昨天的一样，默默摆弄着，安静祥和泡着茶，仿佛岁月静好就是这个模样。只不过他的办公室可比不得山南集团总裁办公室，本来就面积有限，被自己的专业书籍、测试数据和各种论文材料堆的满满当当，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劳什子，都没法下脚了。
陈蒨抬头见到温屹岚回来了，就如同平时每天都是如此一般，自然的朝他笑着，让他过来先喝茶休息休息。
温屹岚接过茶杯坐下，有点无奈的抱怨：“总裁，您不觉得在我这里摆这么一个东西，有点勉强吗？我平时又不会用。”
“我会常常来用的。”陈蒨脱口而出，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具体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如何实现“常常”，他是没什么办法，只能指望他的盟友沈玉妍了。
温屹岚喝着红茶，似乎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竟然确实有点想念了。他懒得反驳这种口嗨党的话，谁知道他现在说的常常，到底是不是尝尝。
“欧阳总，您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看看你所谓的研发进度，有没有我能尽力的。”
温屹岚差点把茶喷出来。这鹅厂也没有这么催进度、给研发团队压力的吧？昨天才说研发直接向他汇报，今天上午就堵在办公室问进度了。
“您这也太心急了吧。”温屹岚似有所指。
陈蒨看温屹岚似乎有些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是听你昨天说，研发会遇到困难，怕我日后忙起来顾不上帮你。”
温屹岚笑了，“如果我真遇上困难，你顾不上我也会登门骚扰的。现如今，你只要不天天堵在我这里，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陈蒨也尴尬的笑了。是啊，对于温屹岚，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就像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一般？
“其实我主要是想问问你父亲的情况。”
温屹岚挑了挑眉毛。“我父亲？”
“他平时身体如何？”
“还可以。年纪大了，总有各种毛病。为了公司业务和研发资金，他压力挺大的，喝酒把身体也喝坏了。要不是无奈，他也不会考虑跟山南并购。”
陈蒨点点头。看起来温伟男确实身体本身不太好，怪不得沈玉妍说他回去的路上就身体不舒服了。
温屹岚接着说。“这几年他心脏和血压都不太好，为了能有人好好照顾他，我说服他跟李帆结婚。我妈去世这么多年，我爸一直忘不了她。可是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努力往前看，帆姨照顾他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把公司卖给山南，李帆她跟你商量了吗？”
“商量过。之前她就一直主张温氏新材料并购给山南，这样我爸也不用这么大的压力。但是我爸害怕山南并购目的仅仅是商业上的打压，毕竟山南自己的研发管线上也有类似的研发计划，只是进程上比我们滞后。我爸不希望我多年的心血被山南雪藏，所以始终没同意。”
“那你为什么同意？”
温屹岚看了看他，笑了。“我没同意啊。我不是去谈判了么，你同意我的条件，才是让我真正意外的事情呢。”
陈蒨也笑了起来。他还是像千年之前那么聪明。原来他那天下午根本不是奔着谈判成功去的，压根失去掀桌子的，只是自己的反常表态让他也措手不及了，才最终谈成了这笔交易。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了？”
“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呢？对我来说，研发成功了，才是唯一正确的事情。既然天意让我们温氏成为山南的一份子，我觉得顺势而为也未必不是一种选择。而且，山南不是有你在么？”
“豁达。”陈蒨欣赏的说。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以为你要吃了饭再走。”温屹岚意外的说。
“不了，时间来不及。下次再请你吃饭吧。”陈蒨估摸着24小时的期限应该快到了。还是先回办公室比较稳妥。
“这才有点山南集团总裁的样子。”温屹岚一边嘲笑着，一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送他出去。
陈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确实觉得很疲劳。看来欧阳羽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24小时不睡觉，再加上喝酒、喝咖啡，再这么透支下去，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都有可能。他又想起了温屹岚的研发，打算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替温屹岚再做做铺垫。
他把一脸懵逼的孙茜叫了进来。
孙茜看他如此疲惫，也是十分吃惊。“先生，您这是怎么了？都有黑眼圈了。”不会是昨天跟沈小姐吃完饭……
“昨天有点失眠，没事。你最近留意着温氏那边的研发进度，如果温屹岚在研发中需要什么支持和帮助，我顾不上的时候，你帮我处理一下，尽可能帮他。”
孙茜现在一点也不吃惊了，所有的惊都在昨天下午开会时，传出总裁同意温屹岚条件的决定时，吃完了。她觉得总裁在朱婧去世以后，已经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模式，这个模式似乎有两个频道，一个是暗黑频道，深不可测、危机重重；一个是阳光一百频道，真诚、呆萌还带着些侠骨柔肠。她的总裁老板，在这两个频道之间反复横跳，莫名其妙。
交代完后，孙茜发现她的老板似乎陷入了一阵沉默，好像是睡着了，也好像只是陷入了沉思。她低头看了看今天的安排，关心的说：
“先生，您觉得实在累了，就回公寓休息休息吧，今天没有太要紧的安排。”
欧阳羽慢慢的醒转过来，他已经是第二次一醒来就是如此疲惫的状态了。上次醒来好歹还在沙发上睡醒，这次干脆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体成了马路上正在运营的出租车，大有人歇车不歇的感觉。好像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有一个比自己还勤劳、还励志的灵魂，在代替自己驱动着这个身体奔波劳碌，等轮到他接班的时候，如果不给这个身体做个保养，估计没几天就要报废了。
欧阳羽纵有一头雾水，也没法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理出头绪。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打开家门迎接自己的是另外一场意外场景。自己公寓的吧台上放着两个喝光的拉菲酒瓶，两个高脚杯被放到水池中。床上一片狼藉，似乎有人在这里睡了一夜，而且显然不是自己。
欧阳羽一脸费解的走到床边，在床边柜上拿起一张纸条。
“昨天晚上睡的很香。爱你。瑶。”
欧阳羽如坠五里雾中。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养精蓄锐，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沈玉妍问个明白。
欧阳羽被一阵手机铃声从沉睡中叫醒。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望向窗外时已经像是深夜。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苗雯，半带着被吵醒产生的焦躁不耐烦接通了电话。
“喂，欧阳羽，能不能现在回家一趟？”苗雯不安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从订婚宴第二天他离开家，并没有再回去，也没有见到过苗雯。
“什么事？”已经快夜里十点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欧阳林之间出了些问题，还是家里有了其他变故。
“回来一趟吧。”苗雯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恳求。
欧阳羽无奈的站起身，冲了个澡，想想现在也无法入睡，不如回去看看，如果他的母亲还没休息，他有些事情也正好趁着夜里安静，单独跟她聊聊。毕竟他也无法忽略陈天宇所说的话。
他到家的时候，苗雯正站在星空下抽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外面等他。等他走近才发现，苗雯的眼睛紫青一片，手上也有不少伤痕，看来她被欧阳林打了。
欧阳羽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也不可能介入哥嫂的婚姻，如果仅仅是家暴，苗雯不会找他回来。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欧阳羽走到苗雯面前，看到她都是些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欧阳林今天回家就不对劲，又喝了不少酒，就在家发起酒疯。”苗雯说，“好像是说，他费那么大力气搞定了温氏新材料的并购，你下午开会一句话，就让他几乎马上得手的安排落空了。”
欧阳羽对于他下午放空后开会说了什么，完全没有概念。看起来他应该是做了什么决定坏了欧阳林的好事，那应该也无伤大雅。
“费那么大力气？他指的是什么？”
苗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后来我劝了他几句，说你自有道理，他就突然发疯了。妈也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想要劝阻他，被他大骂了一顿，说的非常难听。”
欧阳羽无法相信，欧阳林竟然能失控到这种程度。山南先生向来忌讳家里鸡飞狗跳，他秉承的家训就是“家和万事兴”，不可能允许欧阳林在家里大呼小叫，更别说动手打人。如果欧阳山南知道，欧阳林在家里对自己的母亲大声叫骂，估计要把他逐出家门。
“妈的性格你也知道，息事宁人，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爸的。欧阳林疯够了就自己回房间了，我怕她难受，想着你要能回来安慰一下，总归好一些。”
欧阳羽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刚要抬腿进门，正好看见还醉醺醺的欧阳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冷眼看着他们，讽刺的笑道：
“好啊，苗雯，可算把你的靠山叫回来给你撑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我的好弟弟怎么给他嫂子打抱不平！”
“欧阳林！你发什么酒疯！”欧阳羽严厉的说，转过头来告诉苗雯：“你吩咐给他做点醒酒的，让他早点休息，等爸回来了看到，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欧阳羽绕过欧阳林，走向了他母亲邱曼的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