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ernity》，第三十七章

游神无敌将双掌置于眼前，反复捏紧与松开，体会自己所追求的、名为“力量”的美妙滋味。

它审视着全新的姿态，对自己蛰伏两年谋划的结果感到无比满意——这正是它想要的。

以无敌抗体免疫无敌，以无敌之力碾灭无敌。

宝生永梦抓过卡带吃力站起，他指尖发白，足见用劲之深。

颧骨处似有温热感，大抵是鲜血，赤痕在面部缓缓延伸，进而坠至地面，溅开朵朵晶花。

永梦同时按下双手的卡带开关，两种游戏的背景和音效一闪即逝，如同陷入极差网速下的视频卡顿，那永无止境地加载令人深感无力。

【帕拉德…】

四位骑士凝重万分，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此。

『嗬。』

『做不到么。』

话音刚落，游神无敌瞬间闪身至永梦面前，揪住他的T恤领口，生生将人提了起来，颈部的游戏观察仪顺势滑落。

“放开我！”永梦试图掰开它的手，但区区人力岂可撼动，他面色涨红，唯余双腿徒劳挣动。

『告诉你们一件事。』

『Salty、Alhambra、Revol、Motors、Gatton、Vernier、Kaiden（皆传）、Charlie…』

『以及，Graphite。』

『十位Boss级Bugster原本只差其一。』

它睥睨其余三人，毫不吝啬地道出曾经图谋，仿佛呼应着所提到的名字，游神无敌的背后依次显现对应虚影，这每一位Bugster都曾令众人陷入苦战。

『若不是Lovrica（即天崎恋）的数据被檀黎斗攥在手中。』

镜飞彩心有戚戚，他与Lovrica的那场战斗不过月余，那日同百濑小姬的午夜告别也犹在眼前。

『吾也不会盯上Poppy Pipopapo与帕拉德。』

它又陡然松手，似作惩戒。

“咳咳…呃咳咳咳…”摔倒在地的永梦忍不住咳得天翻地覆。

『可Salty失手了。』

『Poppy Pipopapo的数据与吾失之交臂。』

“所以你才改变计划，让笈川掳走名人当作诱饵吗？”九条贵利矢从没想过Poppy居然才是方舱医院行动的主要目标，之前他们所有人一致认为笈川冲着宝生永梦而来。

『哼哼~』

『是檀正宗和约翰尼·马克西马（即“玛奇那视界”社长）教会了吾何为“利用”。』

『这满盘计划，皆出自他手。』它拍了拍胸口，意有所指。

“叛徒！”花家大我啐了一口，卫生省只有笈川当年失踪前的生平资料，除了之前私下对永梦揭开过伤疤，其他人都不清楚他成为Bugster到底存在何等内情。

“大我桑…”永梦心有不忍，却无可辩驳，因为他们始终立场不同，并且笈川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可原谅。

『叛徒？』

『不不不~』

『令他对人类失望透顶的，正是你们人类自己。』

-“政治家的儿子将成为政治家，银行总裁的儿子将成为银行总裁，这样下去，不管过多久，霓虹还是不会改变。”笈川若见在离开高楼天台时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你的感悟？』

-“是我挺喜欢的动漫人物说过的台词。”{注①}

-“以前最多觉得讽刺，如今看来…这就是现实。”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人海川流的路口。

它再次拿出God Maximum Mighty X，俯视永梦:『只可惜，如此一来Hyper Muteki绝迹世间，失去帕拉德无法变身的你、还有你孱弱的杂鱼同伴，竟连余兴节目也算不上。』

『不过没关系，值得庆幸的是，你们即将——』

『见证历史。』

“你想干什么？！”永梦惊疑不定地目睹紫色领域铺陈开来，一面崭新的游戏弹窗随着卡带启动覆盖于God Maximum Mighty X的游戏背景之前。

飞彩用纯正的英语口语念了出来:“Pestilence…Chronicle？”

贵利矢顿感不妙:“瘟疫…编年史？！”

大我不忿:“嘁，又是那该死的卡带能力。”

游神无敌手持神之斩击者往头顶挥舞，动心骇目的威能过后留下数道交错的巨型豁口，往里看去尽是惨遭破坏的建筑结构，电路、燃气管道、泄露的危险化学制品等逐渐产生连锁反应，各楼层发生不同程度的爆炸和明火，直到贯穿外界，足可望见绯红云彩中一轮若隐若现的弯月。

伤及承重，无数钢筋混凝土裹挟着家具器材往下坠落，楼体倒塌只在顷刻之间。

镜飞彩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强行将Taddle Legacy摁入Gamer Driver再次变身，白铠圣骑快速瞬移至大我和贵利矢处捞起两人，他负荷极大，第三次难以控制平衡，来到永梦身后便跪倒在地。

碎石犹如雨降，救援争分夺秒。

“快把他拉过来！”飞彩怒吼道。

大我二话不说，眼疾手快地扯过永梦，一块墙面应声而落险些将其砸成肉泥。

“蹲下！”

纯白羽翼在废墟之中更显圣洁，Brave在危急关头驭羽成盾将三人牢牢包裹。

下一秒，天摇地动。

“轰隆——”

工业区的傍晚人烟稀少，饶是如此研究所倒塌后的动静还是影响到了附近夜班的流水线工人和安保人员，大家以为地震了，纷纷跑出厂区，与路上白班下班的人群一齐跑向空旷的地方。

人们交头接耳，殊不知接下来，将会迎来怎样的末日景象。

平静过后，丝丝月光透过羽翼漏了进来，镜飞彩拼尽全力把压在羽盾上的石块抬起，三人灰头土脸甚是狼狈，白大褂挂满尘土和血迹，模样甚是惨烈。

“大医生？”贵利矢发现保护撤开后看向Brave，却发现他维持半跪的姿态久久没有其它动静。

“飞彩桑？飞彩桑！！”永梦也注意到了，手脚并用，踉跄地过来查看情况。

“这不像是你会承担的风险。”大我直接了当地指责其乱来，因为他相信这个男人不会如此简单地迎来结局，这是他不同于人的感谢方式。

飞彩假面下的声音气若游丝:“重整架势的…判断…也是医生必备的素质…”

“Cashoon！”

变身解除，飞彩再也坚持不住向前栽倒，永梦赶忙将其托住，一番查看后才稍微放下心来:“力竭晕倒，需要休养。”

“啊…情况…很不乐观。”

永梦奇怪，贵利矢的回答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件事，他回头，朝着二人注视的方向看去。

那般宏伟景象，终生难忘。

许多人童年都曾听过《杰克与豌豆》的格林童话，身为儿科医生，宝生永梦也曾同小朋友多次讲起过这个故事:杰克用一头奶牛换取的魔豆种出通天藤蔓爬到巨人国，利用智慧从巨人国得到了取之不尽的财富。

此时此刻，两条基因链就如同那拔地而起的豌豆藤茎，一紫一橙，遥相呼应、野蛮生长，不多时，已没入云层不见其顶。

“我调查过九年前‘Zero Day’的绝密资料，有位消失者在感染前拍摄下了周围的异状，和现在如出一辙…可恶…历史重演了吗？”贵利矢喃喃道。

大我比较关注紫色的基因链:“不觉得这条紫色的离我们太远了么。”

若非过于显眼，这等距离肉眼是很难观测到的。

永梦架起飞彩的胳膊让两人站起来，贵利矢反而盯着橙黄色基因链所处的方位若有所思，左右摸索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有信号了。”

然后他打开谷歌地图，从此处定位圣都方舱医院，导航的箭头不出所料直指基因链的方向。

“名人你后来在方舱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肆虐的Game病莫名其妙平息了，当时任谁都觉得蹊跷，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今日布置的后手…我试着联系下院长和Poppy他们。”

他拨打电话时将两边方向进行对比，又补充道:“紫色那条好像在横滨方向。”

“横滨…等等，那Gamedeus呢？”

永梦一语惊醒梦中人。

『人类…』而贵利矢的手机里传出了它的声音。

————

“有了！监测到贵利矢他们的信号了！诶？圣都第九地区？”

一行四人自从进入那处公寓就不知所踪，在他们失联十分钟后自卫队曾闯入公寓，然而里面空无一人，医生们人间蒸发，距今已有三十小时。

终于，17:46，卫星成功定位贵利矢等人的手机信号，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已不在横滨，而是回到了清空市。

一旁的八乙女纱衣子查看地图后非常肯定的确认了他们的位置:“信号发出的地方在家父曾任职的次基因组研究所。”

她咬紧下唇，一旁医疗培养器里的Poppy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我刚刚已经通知审议官，卫生省也监测到并已第一时间派人赶往那里，可我还是好担心他们，到底发生什么…啊！Pipope Panic了哟！”

“Poppy，你需要冷静，情绪和动作太活跃会影响数据恢复的。”纱衣子提醒道。

CR大门突然开启，镜灰马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不好了！‘Zero Day’的景象在街上重现了！”

“滋——咔。”

屋内电脑以及显示器屏幕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同时熄灭，随即画面闪烁，纱衣子的手机刚出现“贵利矢”的来电界面便被替换。

18:00，清空市、横滨市，两座城市所有的电子设备，不论是手机、平板、智能手表、电脑、电视还是车载屏幕，只要是能显示图像的，都在播送着相同的画面——

一位银色长发的假面骑士半身像。

『人类，你们可以称呼我为…』

『“神”。』

『主宰你们命运、全知全能的神。』

不管是居民家中、学校课堂、写字楼里、行驶途中，还是繁华路口上巨型的LED广告屏，无数市民被迫、或者仅是好奇，观看起这场突如其来的直播。

『现在看看窗外，这副世间绝景~』

『当然~在没有人类之后会更加美妙。』

游神无敌笑得低沉且诡异。

————

清空市，圣都方舱医院。

藤原纪三郎和藤原杏奈的舱位相邻，纪三郎直到躺在病床并插上呼吸机时才真的彻底安下了心，他如释重负地偏头看向妻子。

【杏奈，没事了。】

但灾难，却汹涌而至。

“啊！！救救我！！”

“放开我！！”

“快跑！千万别被抓到！”

惊惧地尖嚎，歇斯底里地怒吼，打斗、追逃，混乱程度比之前些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医院众人看不见的上空，橙黄基因链时不时播撒下蠕虫型Gamedeus Virus（游神病毒），它们无孔不入，接触人体的瞬间便会发作，使感染者成为战斗型Bugster Virus（崩源病毒体），感染者如同丧尸散播瘟疫，继续感染新的人体，一传十，十传百。

纪三郎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只橙色头颅的怪物扑向自己和妻子，失去意识之前，他居然快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然，走马灯灭，落日西沉。

横滨市，钻石公主号。

似乎扎根船体生长而出的基因链同样散播着蠕虫型病毒，但与另一边“生机勃勃”的景象不同，这里，死气沉沉。

紫色的Bugster Virus进入人体后，感染者会变成紫色头颅的病毒体，然后保持着感染时的姿态一动不动，只有新冠病毒在其体内快速培育。

那边橙黄领域亮如白昼，而这边紫色领域尽现不详，这艘邮轮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官方称它共18层甲板，其实不是，西方迷信13有不祥征兆，因而这艘船没有13层，实际是17层。{注②}

讽刺的是，18层地狱是神话中惩罚死后灵魂的地方，那这艘船上，又有多少人会被惩罚灵魂呢？

发现异状的人们害怕地想逃出这里，可是没有接到命令的警备队怎会放人，他们在争执中感染病毒，前一秒还在讲话，后一秒已成为不动的雕塑。

仿佛静待着特殊的发条将其激活。

『当两条基因链产生的游戏领域持续扩张并成功接洽的那一刻到来…』

『霓虹将会倒转。』

『现实即游戏，游戏即现实。』

『以霓虹为起点，领域扩张不会停止，直至地球的最后一寸土地彻底变成游戏世界。』

『这是一场终极的Game。』

『倒计时，6小时。』

注①:出自《名侦探柯南》剧场版M6《贝克街的亡灵》，灰原哀台词。

注②:2002年10月，霓虹长崎三菱重工造船厂发生一起大火，当地出动42辆消防车和471名消防员灭火。由于火势凶猛，霓虹政府还动用了海岸警卫队的23艘消防船，这场大火烧了整整19小时，着火的是一艘正在建造的邮轮，大火烧毁了它5到14层甲板。原定于2003年交付的邮轮无奈只能延期，于1年后问世。

它被命名为 “钻石公主号”。

-See You Next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