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三）
已经，三天了…
自从那天分别后，已经三天没有再见面了。
手机像为了祭拜所献上的贡品一样，工整地放在面前不远处的枕头上。
好想，好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听听声音也可以…
大腿盘曲地坐在床上，双眼因长时间的聚焦感到些许疲惫；猛地眨了眨眼，荧屏上有些模糊的数字才逐渐变得清晰。
电话号码被写在保温桶顶部的便利贴上，旁边还有类似“有需要随时找我”的留言。
所以，现在可以打过去吧…
明明已经在心里下了无数次决定，正对着拨通键的手指却一直悬停在空中没有落下。
再，再过一会儿吧；到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我一定会打过去的。
时间又一次地被延后，略显多余的阳光在床沿处泼洒；抬起头，熟悉到有些厌烦的景色无法勾起丝毫兴趣。
好想…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心中制定的约束缓缓紧逼，在最后的时间更替后达到了顶峰；点开黯淡的屏幕，深吸一口气后点下了拨通的按钮。
嘟…嘟…
惹人烦躁的铃声没有持续太久，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努力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捧着放到耳旁。
“喂，这里是乐正绫，请问有什么事吗？”
期待的声音从听筒处传出，只是语气不知为何得有些冰冷；背景处的声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办公室之类的场所。
刚想开口应答，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自己真的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是开静音了吗？这边听不到你的声音。”
“打，打扰您了。”
忐忑不安地开口，就连称呼也紧张地用上了敬语；短暂的沉默后，听筒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抱歉，看到陌生的电话，我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领导找我加班，”像是进入了休息室之类的地方，无意义的响声小了许多，“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想见见你。”
脑中虽有万千思绪闪过，但在一次次汇流过后，出口的话语也只剩下了短短的四个字。
“嗯…是有一段时间没去做客了，天依是想我了吗？”
名字什么的，大概是从网上得知的，或者是是找房东打听的；总之，那都不重要。
现在，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可以吗？”
垂着的头似乎随时都会脱离控制砸向床垫，手掌也因过度弯曲而有些微微颤抖；好在不消片刻，耳边传来了与心中不谋而合的回答。
“当然可以，下班后大概还要…那就五点半左右，怎么样？”
“好，好的。”
本想着能越早见到越好，但能多点时间准备，或许也还不错。
简单的道别后，紧随的便是挂断的提示音；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手机放下，女孩最初报上的名字被反复地刻在脑海中最显眼的位置。
跳下床，明媚的阳光为床边的拖鞋镀上了一层金边；推门走进大厅，扑面而来的空气一改往日的闷热，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清香。
真是一个…快乐的早晨啊。
这么想着，嘴角处不经意间流露出久违的微笑。
刚过下午，太阳便匆匆下了班；迫近的乌云笼罩了半边天空，与夏日不相称的清风从窗口的缝隙徐徐吹入屋内。
从堆满杂物的储物间中抽出身子，肩膀以上的部位或多或少地沾上了灰尘；看来等下还得好好清洗下身子，不过好在……
急忙打开手中的小盒子，用于缓冲的黑色海绵上静静地躺着扎成蝴蝶状的发带。
依稀记得是听取医生建议后挑选的，但总是没有打扮自己的兴致便随手扔进了储物间吃灰；没想到，它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简单清洗了头发后系上了发带，两条收束的马尾垂至身前；在镜子面前调整了数次，却依旧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果然，还是很一般吗…
刺骨的寒意穿透轻薄的夏装刺入背部，收缩的毛孔迫使身体打了个寒颤；伸手关上窗，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许久未用的电视。
“最新气象消息，在太平洋形……”
仅过去了几秒，注意力便已从新闻上转移；思绪借着风钻进了时间的轨道，近半个月的记忆片段如相册中的照片般划过眼前。
自那天被救下后，名为绫的女孩照亮了黯淡的生活；渴求着那漆黑里仅有的光，几近崩塌的生命仿佛又有了延续的意义。
无法想象失去绫的生活，所以想要不断追逐，想要自私地成为绫生活的一部分……
……
遭了！
猛地睁开双眼，钟表的时针在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5的位置；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匆忙地检查并清理了身上的灰尘，裸露的手腕处，较浅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规律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响起，很快，铁门处传来了熟悉的振动。
“请问，天依在家吗？”
“抱歉，今天没能给你亲手做饭。”
属于晚餐的时光很快便接近了尾声，见底的餐盒被整齐地垒好后收进垃圾袋中，餐桌上再次变得空空如也。
“不用…那么为我着想的，”略带愧疚的语气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也愈发得轻微，“不过，绫做得确实更好吃…”
“那，天依不能像上次那样拒绝了哦，”脸上的笑容与故作生气的回答相背，绫回身拿出了厨房的抹布，将不慎洒落桌面的油渍擦除，“话说，天依还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呢。”
“欸？是不喜欢吗…”
“倒也不反感啦，相反，我很喜欢这个称呼呢。”
第一个，也就是说……是唯一一个吗？
无法探明来源的喜悦被注入血管，借由心脏的泵动很快便灌满了全身。
“咳，咳咳…”
窗外的风越发的大了，置换的冷空气冷不丁地掠过毫无遮盖的背部；像是堆积的寒冷一同爆发，止不住的咳嗽声在室内回响。
好，好冷；但绫还在…
本想再继续坚持，夹杂着暖意的大衣却先一步地搭到了肩上；抬高视线，绫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面前。
“天依明明觉得很冷吧，为什么还要一直穿着夏装呢？”
这次，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我以为，以为绫会喜欢…”
仅是短短的对话，自己却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在沉默中再度低下头，脑中演绎着各种可怕的后果。
“我当然不讨厌天依打扮，但我更不喜欢看到天依摧残自己的样子，所以，”左右两处的脸颊被合着的手掌轻轻捧起，无法躲避的目光相互交织融合，“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可以吗？”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曳，往日鲜艳的赤瞳似乎也不复光彩。
“嗯…”
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良久，二人拉开了距离；手指拂过一侧的脸颊，指尖处仿佛还残存着的温度。
今天，就暂时先不洗脸了。
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如果，绫不在的话…
努力不发出响动的翻转身体，鼻子却在躺下时险些撞到绫的后背；似有似无的香气借着机会钻入鼻腔，安抚着躁动的内心。
勉强保持着正常的呼吸频率，心跳也跟着慢慢趋于平缓；房间如被石子击打后的水面，在一阵阵波纹消散后归于平静。
合上眼，所见的黑暗被拧成一团，在数次旋转后，回忆中的场景在眼前慢慢复现。
“欸？天依不知道吗？”
“我…没太在意天气什么的…”
在被告知绫因台风可能要留宿一夜时，自己惊讶得有些无所适从；努力回忆电视上的特殊天气播报，却始终回想不起有关的字样。
毕竟，那时候在想着和绫有关的事嘛，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些东西。
“真的吗？我还以为是天依有意想让我留下的呢。”
“才，才没有呢。”
虽然嘴上坚决否定，但如果下次遇上这种机会，这么做，好像也还不错。
“天依不能这么贪心哦。”
似乎是看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绫开口后轻轻捏住了柔软的侧腹；强烈的刺激使自己忍不住轻呼，被点破后的羞红由耳根处向外扩散。
风依旧吹着，整夜承受气压差的玻璃发出巨大的噪音；猛地推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梦中惊醒的疼痛后遗症在后脑处蔓延。
右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侧身看去，绫应该是翻了个身，此刻正仰面躺在自己的身旁。
在征得自己的同意后，绫稍微洗了个澡就进了房间；或许是因为整天的奔波劳碌，待到自己进屋时，绫早已进入了梦乡。
好漂亮…
逐渐适应黑暗的眼膜精准捕捉着绫的脸庞，毫无防备的睡颜给人想要上手的冲动。
只是，轻轻摸一下，不会有问题的吧…
……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喘着粗气瘫坐在大厅的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从掌心渗入，稍稍压制了此刻混乱无比的大脑。
被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讨厌的…
休息片刻后睁开眼，一抹突兀的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起身走过去，光源是一部放在桌上的陌生手机；大概是绫洗澡前随手放在这里的。
即使知道这么做不太对，但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还是不自觉地看了眼屏幕；霎时，一个熟悉的精神医院名字映入眼帘。
说起来，绫好像确实没说过她的职业呢…
光亮仅维持了十多秒后便逐渐黯淡，周围的一切再度披上了黑色的面纱；台风席卷着暴雨在天地间肆虐，终夜不得安宁。
作者的话
实在想不到什么有趣的生贺点子了，就更新一篇当作祝贺吧🎉
祝乐正家的大小姐生日快乐(鼓掌)
(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这篇很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