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
感谢支持 在6岁那年我任然记得,病房里的消毒水的刺激味道弥漫着病房的整个走廊,我得了一场怪病虽然伴随的不是无比的痛苦,但是我会被一点点的夺取看见光明的权利。医生说我在16岁时一定会失明……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待在病房里,每天接受检查,医生们尝试过很多方法但是病因一直无法找出。
放眼望去,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双手抱着她那胖胖的双腿,蜷缩在等候区的木椅上,肉嘟嘟的脸被双膝半掩着,一半的身体都靠在了腿上,尤其是那肥嫩嫩的脸被膝盖斜撑着挤露出更多的肉,白色的吊带同她那搭在耳朵后银白的发梢先后滑落下,窗外飘来的夕阳洒在那一小撮的发尖闪闪发光。斜阳将走廊分割成光、暗两半,光线中零零落落的尘埃被阳光照亮在这般海洋中遨游,如同鱼群围着位沉睡的女孩。
空荡荡的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皮鞋声,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呼喊传入小女孩的耳朵里。
“芽芽,我们该回家了,我们出院喽。”
小女孩睡眼惺忪,她用双手揉了揉双眼,露出了雪白的睫毛,只见小女孩双手撇成八字对座椅上那么一撑,腹部在那么一伸,飞向高高的天空裙边如同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围绕着她的小腿边,阳光下的尘埃如同冲浪手随着浪潮浮动,直到小女孩双脚落地,她双手叉腰摆成个大字,风平浪静冲浪手也慢慢散尽。
她用着稚嫩的声音开心的叫道:“好耶!爸爸你不是说出院就带我去吃好吃的吗?走吧!走吧!”
男人弯下腰,蹲着说:“好、好、好,你看你衣服带子都掉了。”
说着男人把吊带提了上去,又把女孩睡觉时不小心抿在嘴里的发丝抽出。
“你看你,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
小女孩下意识的擦了擦地嘴角,男人看向小女孩那只有孩童时才有的那般清澈,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用眼而出现的血丝,也没有年老者那般混浊。可是谁知道上天却要夺走这位小女孩的光明……
“好啦,别发呆了,快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当时的我以为没有什么,出院就代表我的病好了,当天和爸爸吃了美味的大餐,还带我去了游乐场,还有五彩斑斓的烟花会……总之干了许多好玩的事,吃了好多好吃的在我所剩的唯一能用眼睛感受时……
几声犬吠从小巷深处传来,放眼望去一群孩子坐在石阶上乘凉,一旁的橘树为他们高高撑起。芽森双手后撑,微微的抬着头看向天空,尖头枯萎的叶子被南风吹起,它的根抓紧着干飘飘荡荡,似断非断,摆动着湛蓝的天空激荡起斑斑驳驳的云推向屋檐之外,不可见的地方。风把屋内的琴声引过早已脱漆的窗栏穿行在她的秀发间,流向她的耳朵里,眯了眯眼略长的睫毛抵挡着从云中炸出的刺眼强光。
“朵朵什么时候才出来啊。”芽森问到
“不知道,好像是要练琴,练很久吧。”旁边的女孩回答道
“好无聊啊~”说着芽森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婷婷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了芽森,有些入了迷,不由心生羡慕,大人们都夸她长的可爱,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是不得不说芽森玩的开时比谁都疯,有些过于活泼,而安静下来又很端庄,行为举止像个小猫一样动作轻快。大家有时都不由自主的围绕着她转,但是因为家长们总是在孩子面前夸芽森也少不了一些女生对她的嫉妒和不满吧。
“喂,那边的男生们你们知道吗?”
男生们似乎也入了迷,腮红挂在脸上。
“啊?噢——不知道啊!”男生们断断续续的回答。
“喂,你们不会是看的……”婷婷狠狠的瞪了男生们一样。
“没有,没有,你不要乱说。”
突然一个提问打破了吵闹
“唉,芽森听说你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你的病没有治好吗?”
大家的目光向芽森看齐
芽森说:“嗯,应该治不好了,不过我得了这个病,我爸爸妈妈反而对我更好了呢,带我去了游乐场,吃了大餐,看了烟花,总之玩了好多好玩的东西,见了我很多都没有看到的东西。”
“唉!这么好吗?我都没有去过游乐场耶。”
“芽森!芽森!游乐场里面都有什么好玩的啊。”
“芽森!芽森!你都吃了什么大餐啊。”
大家都接二连三的像她提问,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游乐场里面有旋转木马……大餐啊,我吃过牛排啊……”
突然一声刺耳声音破坏了气氛
“切,不就是去过游乐场吗?有什么好炫耀的。”几个女生拉帮结派在一起对立着芽森。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
突然男生们调侃道:“只是你羡慕嫉妒罢了吧。”
对立的女生中的依依反击道:“是又怎么样?那你们呢?天天跟个跟屁虫一样天天围着芽森,当初我们女生一起玩的时候你们不就是看芽森在里面就天天硬拉着我们一起玩,回家反正就只听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天天夸芽森。”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得不承认其实也有很多男生被父母调侃还不如芽森这个女孩子乖,依依撇了男生们中的弟弟,过了一会儿,弟弟站了起来走向依依,男生看到这一幕人群中开始悉悉索索的传出话语。女生们看到对立的人越来越多也渐渐的走了过去。
只剩婷婷一个女生了,芽森看着婷婷,同时对立的人们也看向婷婷。
“四眼仔,怎么了在不过来我们就走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和芽森玩了。”
“我们走,快走。”人群间低声细语
婷婷双手交叉抱着书,看向芽森,小脚向后退了几步又停下了。残阳不像往日那般柔和,只是很耀眼,将周围的云刺穿,如同被扯开的棉花,刺不断又无法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逐渐被烧红,殆尽……人群越走越远,但影子在原地被越拉越长。
“没事,你去吧……”还没有等芽森开口,婷婷就跑走了,她向后一转,脚一拨,跑走了,扬起的灰土在地上也一同散尽。
“反正……我马上也要搬走了……”芽森看着他们慢慢的说着,只是说的声音慢慢的变小。
依依突然回过头朝着芽森做了个鬼脸,骂道
“瞎子——”
芽森眼眶泛着泪光,右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人群散去,只剩下她一人,慢慢的走到了橘树前,踩着石砖,轻轻的踮起脚尖伸手想要去采摘没有成熟的青橘,那颗青橘即使是遭遇了昨晚的大雨任然裹着一层灰尘,也许是在树叶密集处。周围的青橘受到雨水的滋润和清洗,米粒大小,黄豆大小的雨露戴在青衣上,夕阳透过叶缝化作光束给露珠打上慕色的黄,夕阳的红,交融在一起调色出多色的彩虹。稚嫩的手指钩爪住青橘的下半,滑出指痕,枝头缓缓的被拉下来,芽森的泪水在这一刻流了下来,泪水覆盖着她的眼睛,视野逐渐模糊,慕色的黄,夕阳的红,树叶的绿,橘子的青,融化在泪水里一同落下,闭上眼,顺势扭动着手腕。
“啪嗒”一声随同着树叶碰撞间的悉索声被摘了下来。芽森压弯较矮的树枝用叶子上露珠滴洗着手中的青橘。
芽森爬上了矮平房的屋顶上,坐着,将脚搭在外面,看向着最后一点点的余晖,手里慢慢拨动着薄皮的青橘,拿起一片缠着白丝的果肉,但缠绕的却有无法看清白丝之下的果肉但颜色,含着一半在口里,轻轻咬开,白丝的外皮带来的苦涩,和肉汁带来的酸涩,交叠在一起。
“芽森?你怎么还在这里,其他人呢?”
原来是朵朵出来了
“没什么,他们都回家了。”
“朵朵,我马上要搬走了,我走的那天你能来看我嘛。”
“唉——你要搬走了吗?我应该还要练琴……”
芽森听完后,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闭上眼风再次扬起了她的秀发,如同风吹麦浪,时不时几根发丝遮挡住少女的视线,只有她孤身一人与落日做伴,与残云同行,与飞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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