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琐忆 楔子:悔
阿狸,八年未见,你好吗?我很不好。
天气很热,我顶着头稀疏可怜的长发,想起留长发前卑微地维持了八年的短发,剪短发前是年轻的乌黑长发及腰,长头发的我放学回家摸着你和孩子们毛茸茸的脑袋,你的扫帚尾摇得欢快。那时的你我都年轻。
每至炎夏,阿狸蜷身在庭院台阶下享受暴晒,脊背大块泛光的棕褐毛色使她看起来像一团烤焦的面包。没过多久,阿狸头顶的阳光被家门前延伸的树荫遮挡,她便慢悠悠地腾挪往下一个烈日普照的午睡场所。那时的树荫,来自门前两排繁茂如盖的梧桐与水杉,三四层楼高的翠绿巨伞遮阳挡风,婉转的鸟鸣绕树不歇;那时的家令我沉浸在假想的安全中,西侧旁的人家住在一层式的屋宅,尚未建起二三楼层。
阿狸,我想对你说,对不起。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你谈原谅与否的,对吗?
午睡中的阿狸一动不动,如我现今抱在怀里的玩具狗般乖巧,耷拉的两耳似乎未察觉我的接近。我在想阿狸是不是真的熟睡,假装没看见她躺在我前方的台阶下,很恶劣地一脚踩了过去。阿狸痛得一声惊叫,垂着尾巴迅速躲开我。后悔万分。阿狸的尖叫引来家人对我的斥责。对不起,对不起,我好过分,我内心自责至今。
人总是对他人于己的伤害记忆犹新,不定时地在人前哭诉埋怨。而自己于人所犯之错抛诸脑后,即便记起,错误已被自己合理化正义化了。我正是这样的人。写下的文字也是这样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