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灰猎》翻译（第十五章）
“你傻呵呵地高兴什么呢，拉格纳？”斯万问。没等拉格纳回答，他就开始继续把战地口粮挤进嘴里。
拉格纳靠在外墙的加固掩体上看向远处。他有心事，斯万也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
夹杂着炼金色彩的大雪成片落下。拉格纳伸出舌头尝了一片雪花。它在嘴里引起一丝刺痛。他研究周围的环境。巨型的建筑消失在城市上空的黑紫色的云中。远处传来零星的交火声。
拉格纳很古怪地不想回答他朋友的问题。他在神殿里的体验是很神圣私人的，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想要慢慢想想发生了什么。
拉格纳看向周围。剩下的血爪簇拥在墙边，看向远处。埃纳尔举起黄铜望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递给托瓦尔德。他们一定是想要找到那场战争的迹象。斯提尔举着武器准备着，轻松中仍不失机警。猎群的其他人躺在墙边，抓紧时间暂做休息。这是他们从灰猎那里学到的——能睡觉的时候就赶紧睡。
身后的神殿周围曾经空荡荡的地方现在停满了帝国星舰，都在卸下人员和机械。野狼已经建立的安全的滩头阵地，帝国舰队指挥官多兰开始加强防御。成千上万的帝国卫队，数百辆战斗坦克和几十组火炮部署在了神殿周围的空地上。虽然这些人数根本比不上二十千米外守卫太空港的部队，但也能让神殿固若金汤了。
拉格纳能看到莫拉维亚守卫第十二团的军旗，双头鹰的爪上抓着太阳圆盘。他们排在旁边墙上的工事里。这些身形壮硕的战士穿着淡蓝色的冬季战斗服，煞有介事地举着激光枪。据说他们是一支老兵部队，和太空野狼隔开了一段距离，好像是有些敬畏。
其中一个明显是新人的士兵还问了拉格纳他们是不是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敌人手上打下了神殿。拉格纳告诉他们人数差距只有五倍，但那已经能让那个小伙子无话可说了。小伙子！拉格纳笑了。那人很有可能比他还年长。
他又瞥了一眼，看到穿着精致制服的帝国卫队军官和披着厚重黑外套的政委穿行在阵线里，亲自检查部署情况。军官互相微笑交谈，至少是在靠近野狼之前；政委则不苟言笑。其中一个注意到了拉格纳的视线，抿着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拉格纳也笑起来，露出他的獠牙，政委移开了视线。他不知道政委是被吓到了，还是他觉得拉格纳是某种需要被处理掉的变种人了。拉格纳不能百分百推翻后者。不是所有帝国的仆人都崇拜星际战士战团，或者喜欢他们的。
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拉格纳觉得要是真的打起来，不管人数差距有多大，太空野狼肯定能轻松打败这一整个团，他把这个想法丢到一边。大家都是一边的。墙外面的才是异端和恶魔崇拜者。这里的敌人已经够多了。
斯万忍不住了。“你站那儿张着嘴是想让一架雷鹰飞进去还是咋地，倒是回句话啊？”
“我在想说什么呢。”
“你没事儿吧？平时可没见你在说话前想这么久。”
拉格纳回头看了斯万一会儿，想着该不该告诉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莫拉维亚人一会儿，斯万点点头，二人花了点时间离开墙边，然后拉格纳才断断续续地把他昨晚在神殿里感觉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斯万大声打着饱嗝，但什么都没说。在拉格纳说完后，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听说其他人也有过这种经历。有些狼主有过，有些长牙有过，一两个灰猎也有。但从没听说血爪遇到过这种事儿的。你应该和拉奈克或者哪个符文牧师说说这件事。或许这代表着你会找到圣矛。“
斯万的语气第一次听起来没有了任何戏谑。拉格纳想了一会儿。斯万说的是他在离开神殿后几分钟里想到的事情。那时他就想去找拉奈克和他说这件事。但直觉阻止了他，他直接去睡觉了。
“牧师都和头狼他们在圣所里进行神导仪式，想要找到长矛的位置。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呢？“
“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就和他们谈谈，”斯万说。
“我会的，”拉格纳说。
“或许我也该去看看那堆老骨头，“斯万伸了个懒腰。”可能鲁斯直接显灵，我直接就能当灰猎喽。“
拉格纳摇摇头。看来斯万的脑子只能认真几分钟。不对，拉格纳纠正自己，或许他只是用玩世不恭的表现隐藏起了认真的思考。
“你觉得他们能找到长矛吗？”斯万最后问。
“他们必须找到。”
一个想法好像慢慢地从斯万的脑子里钻到了嘴里。他说出来的样子甚至有些尴尬。“要是我们，我是说，我们这一代，战团的这一代丢掉了鲁斯之矛，太可怕了。”
看来，尽管表面看不出来，斯万心里还是有些沉重的东西的。
“我们会找到的，而且在找到的时候，我们会让偷走它的人付出代价。”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偷走它？”
“因为它是一件古老的圣器。”
“对我们来说是这样。对加姆人也是这样。但对异端呢？”
证据表明，斯万的脑袋也是能思考的。
“或许他们会拿它当作一个标志。证明他们才是受鲁斯祝福的人。混沌崇拜者以前也做过这种事。他们的圣者，瑟吉斯，宣称帝皇已经放弃了加姆，只有混沌才能拯救世界。”
“现在我到这儿了，他该去求混沌救救他了。”拉格纳几乎可以看见思考的重担开始压在斯万的身上了。
“那把长矛不应该是有魔法的吗？加姆的确用它伤到了马格努斯不是吗，鲁斯也用它杀了一大堆怪物。它难道不能保护自己吗？而且为什么黎曼 鲁斯老爷子不像有脑子的太空野狼那样把它放在狼牙堡里？”
“我不是黎曼 鲁斯，斯万，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或许他把它留在这儿是有目的的。它难道不是他对加姆尊敬的证明吗？”
“我是说，这些当地人也没能好好看住它呀？”
“他们守了一万年。”
“行，我想也对。”
二人又安静下来。拉格纳想着斯万的话。异端能拿长矛做什么呢？拉格纳曾经认为他们拿走它就是为了羞辱野狼，但斯万的话有道理。要是长矛是某种秘法武器，那他们还会有什么计划？他摇摇头。他不理解秘法。他不是回答这种问题的人选。
拉格纳转身看向遥远的城市。建筑巨大无比，甚至比他在艾瑞斯见过的许多还要大。它们同时看起来也古老许多，就像是在千年间从花岗岩里凿出来的。外墙全都被熏黑，印上了酸雨的痕迹。墙边上的滴水兽已经风化成了模糊的轮廓。到处都是高烟囱里升起的黑云。尽管战争肆虐，加姆的煅炉依然在工作。
这又是一个问题。加姆是一个重要的武器生产基地，从鲁斯的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了。要是这些工厂不停工，它们就能源源不断地提供让战争继续下去的军火，甚至还能送往星球之外。这里没有武器短缺，从他的经验来看，士兵也不会少。然后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长矛上。
传言说对幸存异端的审问证明他们不过是强盗，是一群从被毁的工厂监狱里逃出来的当地军人。在最初的攻击里他们成千上万，都是被那个瑟吉斯神父鼓动的，而这个神父很早之前就和他的使徒带着圣物消失的。拉格纳只知道瑟吉斯曾经是一位帝国牧师，身居高位。他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学者。这都证明了，任何不是野狼的人都可能是异端。世事难料。
拉格纳透过单筒望远镜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要塞墙上挂着邪恶的荷鲁斯之眼标记。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他感到了仇恨和愤怒。
他聚焦在建筑上，那里正在发生战斗。火力从狭窄的窗缝里射向下面水泥地上的小人。重武器向着掠食者坦克开火。很难辨别谁是忠诚派谁是叛徒。旗帜上看不出来。它们都是一只站在蓝色背景下的白熊。在空降前的简报里，拉格纳知道这应该是一支忠诚于帝国的派系，但这代表不了什么。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让事情更加复杂的是每一个工厂要塞都是一个由不同的商人家族管理的独立王国，理论上向星球总督效忠，但实际上只是在缴纳什一税款罢了。每个商人家族都有私人军队，独立的武器装备，和各自对其他家族的爱恨情仇。看来行星总督的死和秩序的崩坏让所有人都找到了解决这些仇恨的机会。这是一场几乎超越理解程度的内战。同盟每天都在变化。
从他们得到的报告来看，一个家族是忠诚还是叛徒并不重要，他们是否准备袭击你的敌人才重要。背叛就是规则，野蛮即是法律。目前为止战斗只在西部大陆上开展，就算在这里也有大片稳定的区域，但随着战争继续，骚乱正如蔓延的血迹一般散开。很快，要是没有人介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火海。
“看来他们那儿打得挺热乎，”斯万说。“希望头狼能允许我们加入。”
“下次我见到他肯定帮你问，”拉格纳说。“我相信他一定会让你去整整加姆人的。”
他又看了一眼，披着金属的亭子自动立了起来。那是食堂，行政大厅，机械神的神殿。其中他能看见审判官，太空水手和各种阶级的士兵。
看起来帝国战争机器的所有细碎部分都被扔到了加姆。甚至有传言说一支泰坦军团很快也会加入。拉格纳希望他们能来。他早就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巨大的人形机器了。
雷鹰在头顶飞过，朝着远处的位置发起空袭。这个动作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老虎伸出爪子在空中空挥测试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认真地发起攻击。等时机成熟，帝国这只猛虎将会怒吼着出击。而现在它安静地伏着，打量着它的敌人。
“我觉得一天下这么多雪已经够了，”斯万说。“还是去神殿看看鲁斯会不会和我说话吧。我觉得他会的。他会说：‘斯万，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快去让大家见识下太空野狼的厉害。’”
拉格纳开始希望他没告诉他的朋友神殿里的事情了。他可以预见他会用这开很多玩笑的。
“我觉得他会说。‘斯万，要是你有脑子那才是真危险了。’“
“我他妈的已经很危险了，拉格纳。你也一样。这座堡垒里的每个人都是。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向敌人证明这点。“
拉格纳看向医疗石棺，想着为什么哈肯召唤了他。老士官一动不动地躺着，充满着绿色液体的管子咕噜咕噜地从远古的生物魔法机器的外壁上埋进士官的身体。他的甲壳甲被剥下，让他看起来诡异地虚弱。他的皮肤如尸体般苍白。一面金属面具盖住了他的半个脑袋，遮住头上的大洞。剩下半边脸上的伤疤现在更加明显。只有他的眼睛看上去还活着。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
狼牧师对拉格纳点点头，告诉他可以说话，然后继续他的工作。片刻之后，拉格纳听见他在对其他病人念起了医疗咒语。
“你还好吗？”拉格纳问。哈肯的嘴唇微微一笑，但眼中的愤怒没有一丝动摇。
“没以前好，”他说。
“你会恢复的。”
哈肯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摇了摇头。“我不这么想，拉格纳。我听到治疗者的话了；我受的伤已经恢复不了了。我的一部分脑子被打碎了。我的脊柱受伤了。我再也没法战斗了。甚至连走路都不行了。”
哈肯的神态里没有遗憾，只是在陈述事实。拉格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士官的伤势，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年轻天真。
“我听说你升职了，”哈肯说。“所以我想见你。”
“就算你不叫我我也会来的。”
“无所谓。你能行的，拉格纳，你只要控制住你的那股愤怒。一个战士能化身战狂很好；但领导者不能那样。领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自己在战场上送命是一回事，或许是件傻事；但让你的猎群丢掉性命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士官。我不觉得我准备好了……”
“没有人是准备好的，不管他们多老了。不要这么想。我知道你有一天会成为伟大的领袖的，拉格纳。你是个思考者，甚至思考得太多了，战团需要既能思考又能战斗的人。”
拉格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没有开口。
“本来我马上就要推荐你成为灰猎了。你和你的猎群同伴斯万和斯提尔也差不多准备好了。看来贝瑞克 雷拳已经看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
士官的声音细微急促，拉格纳意识到其中有种悲伤。哈肯的语气就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一样。
“我有些疑虑，但我不觉得贝瑞克大人有。我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但我不能完全确定。是因为你的愤怒；那会是一个可怕的弱点。贝瑞克的看法好像不一样，他总是没有那么谨慎。”
拉格纳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应该为狼主辩护，但哈肯继续说了下去。“不要会错意。狼主的确渴望伟大，但他还有其他的能力。不论他有什么缺陷，他都是一个伟大的领袖，要是你仔细观察他，你会受益良多的。要是你和我想的一样聪明，你也能从他的缺陷里学习。”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老了，拉格纳，我时日无多了。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些什么，拉奈克也看到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好东西，但无论好坏，我都知道你会对战团造成深远的影响——要是你活下来的话。我在努力确保你成为一个好人。”
“我一直都倾尽全力。”
“没错，这或许就是你的死因，拉格纳。因为你很任性，对事情的好坏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这是大多数野狼都有的缺点，一直到我们长出些灰发，理智些后才能明白这些。”
拉格纳不知道是不是治疗药剂模糊了哈肯的思考。就连星际战士这样体格强健的存在有时也会这样。在受伤的情况下就连他们的身体代谢毒药的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拉格纳问。
“快没了。尽管我刚才说了那些话，我想说，我对你感到很自豪。你是我在鲁斯维克训练过的最优秀的候选者之一。甚至是我见过最棒的一个。不要辜负这些。”
老人的话让拉格纳无比自豪。哈肯一直是个言辞犀利的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赞扬的话。看来，他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时，两个钢铁祭祀走了进来。他们的样子告诉拉格纳他们是来带走哈肯的。他们示意他离开。哈肯也看见了。他点点头。
“就这样吧。走吧，愿鲁斯保佑你。”
拉格纳点点头做出鲁斯的手势。他能看见哈肯也想要这么做，但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动。拉格纳停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在他离开医疗室的时候，他确信他再也见不到那位老人了，这个想法让他无比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