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 (同人文) (花城视角) —— 棺舟出鬼海【1】

(专栏图源:lofter: 溪云过雨)(原著:墨香铜臭)
(部分内容直接摘录自原文,含量因章而异,望周知)

[文: 若情况许可 (bilibili)]
花城猝然睁开了双眼。
但双唇的主人可能因为过分紧张,过分心虚,仍是紧闭双眼,浑然未觉。
先是被惊得身形僵硬,后来花城在身侧握紧拳,克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肢体上的反应。
他没有闭眼,定定地直视近在咫尺的脸庞。
可距离太近,花城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他只能感受。
双唇主人的睫毛很长,因他稍侧脸贴近的缘故,一下一下地扫着自己的鼻梁,很痒。
他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脸颊上,再偶尔散到自己的耳旁处,似沙子一粒一粒滑过自己的神经,无辜地撩拨着。
而他的动作十分拘谨,让花城觉得他生怕把自己弄醒了。
那两片温热在自己的唇上流连,却没有完全贴合,留下的湿润因鼻息又快速干去。
这让花城产生了个错觉——他们在耳鬓厮磨。
但急促的鼻息在与花城耳语,就如上次水中渡气,此举只是事急从权而已。
几次「失败」尝试后,双唇主人仍是闭着眼,与花城微微分离了唇。
花城抽了口凉气,微放松了唇瓣。
可他刚放宽心,便听到谢怜呼吸稍变得粗重,下一秒,再次贴上。
这一次,比前一次吻得更深,花城的那两片微凉薄唇被谢怜含住,容不得退缩,缓缓渡入气流。
花城的双眼睁得极大。
深入渡气的同时,谢怜趴在花城的身上,双手有意无意地揪着花城胸前衣襟,摩擦着花城胸膛的皮肤。
花城清楚,自己胸口的麻热感,并不只因这所致。
如此反复渡了五六口气后,花城感觉到谢怜放弃与自己的衣襟纠缠,指尖微分开打算按一按自己的胸口,便睁开了眼。
目光相撞。
「……」
「……」
而此时谢怜双手还捧着花城的面颊,四唇刚刚才分离,双方唇瓣上都还残留着柔软酥麻的触感。一时之间,两人皆是化成了石像,仿佛一阵风吹过,就都碎了。
谢怜固然是已经惊得呆了。
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花城还在回神。
好半晌,谢怜才率先开口:「三郎,你醒了。」
花城没说话。
谢怜一下子放开双手,向后跃出数丈:「……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给你……」
花城希望谢怜会把「渡气」二字说下去。
但谢怜没有。
见谢怜卡了壳,花城一下子坐了起来,朝他伸出一只手,强作镇定地道:「……殿下,你,先冷静。」
谢怜双手抱着自己脑袋,成一团地猫腰窝在地上,最终,起身双手合掌,对花城猛一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喊完,转身,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方才的一切明明是因自己好奇心作祟才会发生,又怎可让谢怜因此道歉?
花城立马起身追上来,在他身后喊道:「殿下!」
但只见眼前远处谢怜捂着双耳,边跑边高声忏悔:「对不起!!!」
他跑得飞快,瞬间冲进密林深处,而花城一直在他身后追着。
可他们没进入密林多久,突然迎面飞来一只利箭似也的东西,前方谢怜眼下虽然大受刺激,身手反应却是半点不差,甩手一抓便抓住了一根骨刺。他猛地刹步,后来又转身往回跑去,大喊:「三郎!」
花城原本就紧跟着他,这一转身,险些让他撞进花城怀里。谢怜抓过他的手就往丛林外奔,「快跑,森林里有东西!」
原本追着他跑的花城任由着被他拖着跑了回去,回到海滩,谢怜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跟过来。」
花城也道:「嗯,岛上是有些小东西,不过没事,不会跟过来的。」他说完,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谢怜仍紧握住自己的手。
听到这话,谢怜似是意识到些什么,低头一看后,赶紧松开花城的手,并跃开。
这一跃开,两人之间便好似隔了道峡谷。
花城的心因这么一松,松得落入谷底。
嘴唇上的麻痒感依然存在着,他低下头缄默不言,也顾不得猜谢怜如今的心境。
其实也不用猜,看他方才的窘迫样,便晓得了。
二人中间隔着几尺,默默无言了一阵,花城整理好情绪,叹了一声,状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衣裳的领子,「方才真是多谢哥哥救我了。人身实在是有诸多不便,下个海还喝了几口水,咸死了。」
「没有,没有。」谢怜低头。
听到谢怜如此含糊的声音,花城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
或许,他只是救人心切,又怕自己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才如此手足无措。
对,应该只是如此。
心里隐约地庆幸,又隐约地失望。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哥哥做的有点不对。」
谢怜明显一怔,讪讪地道:「不对吗?我……以为渡气就行了。」
花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不对。今后可不要随便对别人这么做,不然可能……」
不然,可能不但没救成人性命,反而害了人性命。
花城点到为止,没有说下去。谢怜一阵羞惭,忙保证道:「不会了,不会了。」
花城点头,莞尔。此事已翻篇,谢怜神色镇定了许多,他望望四周后道:「这岛竟果真是个荒岛,没有半点人烟么?」
花城想都没想便答:「当然。这里是黑水鬼蜮的中心,黑水岛。」
听到这句,谢怜望向了他,「三郎以往来过这里吗?」
「没来过。不过我知道有这么一座岛。」花城摇头。
谢怜蹙起了眉,「不知风师大人他们漂到哪里去了,在不在岛上。」顿了顿,他问道:「三郎,那位黑水玄鬼,脾气大么?如果有神官误闯他的领域,进了他的家门,他会怎么样?」
稍微思索了下,花城如实答道:「难说。不过,哥哥也应该听过那句话。陆上我为王,水里他做主。在黑水鬼蜮,我也是要忌惮三分的。」要不然,他方才绝不会让各种致命危机横生。
谢怜很明白事理,点点头,有意让两大鬼王日后好相见:「那我们得赶快离开了。」
绕着这岛粗略走了一圈,期间二人没深入森林,谢怜喊了一阵,没听到风师等人的回应,花城道:「大概他们并没漂到黑水岛来。」
两人又来到海滩边。海面上死气沉沉的,谢怜路上捡了一块木头,远远抛了出去。正如花城所料,那木头落在数丈之外的水面上后,瞬间就沉没了。
回头望着密林,谢怜叹气:「看来,伐木成舟是断然不行的了。缩地千里也没法用,咱们要怎么离开这个岛?」
「谁说不行?」
谢怜看向花城,「可是,只有收敛过死者的棺材木,才能在黑水鬼蜮浮起……」句子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见谢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花城轻松地笑道:「我躺进去不就行了?」说完,他平摊掌心,弯刀厄命便出现在他掌心,转身走到密林前打量树木。
听见花城如此轻松地笑着,谢怜眉心浮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褶皱。
他张张嘴,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却没说出什么,目光落在花城身后不太明显的影子。
这一系列轻微举动,花城错过了。
说做就做,二人开始挑起了木材。因为并未深入森林,所以没遇到潜伏在暗处的东西,一会儿便砍倒了好几棵树。转眼,忙活了一日,天色渐暗。二人分工合作,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效率奇高,晚间,棺材差不多就造好了。
吹走棺材盖儿上的木屑,谢怜站起身伸腰,花城也站起身,拍了拍棺材边,「大功告成。」
「辛苦三郎了。」谢怜拢拢袖,笑道,「天色渐晚,你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建篝火的树枝。」说完,便快步走开了。
生火,用旁边做棺材削下的木条木碎即可,又何需另外搜集木枝?
只是个离开的借口罢了。
待谢怜走远,花城步入了密林外围。
谢怜一路上只吃了半个馒头,想来早已饥肠辘辘,看棺材成型了才找了个借口去抓鱼。但黑水鬼蜮的水里,又怎会有鱼?
密林里,花城来到一个小土堆旁。就在不远处,矮灌木忽地晃动。
赶在谢怜回来前,花城在方才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篝火,坐在火边,把野兔处理干净。
待谢怜回来时,他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树枝,那野兔也刚好被烤得表皮微焦直流油,香脆金黄的,肉|香四溢。见谢怜呆住,除了几个野果子也没有拿住别的。
想必是饿得顾着找吃的,全然忘记自己编的借口。
花城微微一笑,挪开了手,把叉着野兔的树枝递给他。谢怜吞吞口水,接了,把果子递给花城,「都能吃。」
二人都是湿淋淋的,除了在海水里浸泡过,也被汗水沾湿了衣裳,但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脱衣服烤干的事。谢怜迫不及待地拿起野兔肉,轻轻一咬,舌尖舔了舔唇角,最后还是分了一人一半,叹道:「三郎手艺很好。」
花城笑道:「是吗?那可谢谢哥哥夸奖了。」
「是的。无论是做木工还是做食物,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啊。」谢怜说着又咬下一口,却没听到花城那边的声音了。
听到这句,花城的嘴角轻抽,拿着那半只野兔的手禁不住抖了下。
他没料到谢怜仍把那句话放在心上。
他悄侧头观察谢怜的表情——想来也只是吃得高兴,忽然想起,顺口一提罢了。
但他怎么从谢怜那句话中听出了点羡慕的意味?
而谢怜此刻依然低着头啃野兔。
半晌,花城才淡声道:「我能遇上他,才是我几世修来的。」
不知为何,谢怜貌似忽然啃得更卖力与投入了。
沉默。
好一会儿,花城看着谢怜,终于忍不住叫他:「哥哥,哥哥。」
「什么?」谢怜一脸茫然。
谢怜的脸一抬起,花城便下意识地抬手。但在触及谢怜脸颊前,他顿了顿,在袖里拿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谢怜啃得用力过猛,半边脸上全都是油,滑稽至极。
意识到这一点,谢怜登时微窘,接过帕子擦掉。
待谢怜把脸擦好,花城收回帕子,把另一半野兔也递过去,「哥哥想是饿得狠了,别急。」
谢怜接过,微怔片刻,一脸真诚地朝花城问道:「三郎,那位贵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你怎会追不上?」
收好帕子后,花城刻意不看谢怜地低头整理袖子,把臂缚的绳子拉得很紧,「说来不怕哥哥笑话。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绝境鬼王,血雨探花。」谢怜神色却很认真。
那绳子不堪蛮力「喀拉」地撕裂了一下,花城松手,嘴上哈哈笑道:「什么狗屁鬼王,我要真这么厉害,早几百年就不会给人吊起来打还什么都做不了了,哈哈哈哈……」后续的笑声音量渐大,很不自然。
谢怜有些梗住了:「诶,话不能这么说,人人不都是这么练过来的嘛……」说完似是想起些什么,轻咳一声。
笑声淡了下去,花城目光闪烁,直看着那平静海面。
方才的狂风骤雨停了,黑色海面除了偶尔的小波浪,并无其他。
但在花城眼里,那黑色海水好似幻化成了暗房、暗巷、暗城。
还有黎明迟迟不光临的暗夜,无时无刻都要把他吞噬。
他喉间几番滚动,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我很羡慕啊。」
花城眼皮抽动,抬首望了过去。
「你这种想法……我算是能理解吧。」
谢怜放下野兔不吃了,顿了顿,他继续说下去,慢慢地回忆:「我也有段日子过得不顺心,那时候就常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不过,既然是三郎向往之人,我想,即便见过你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也不会说,啊,这人也不怎么样嘛,这种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止住了。花城抿抿唇,有点不知所措地偏开目光,指尖藏在膝间紧张地相互摩挲着。
随后,他听到谢怜语气认真地说:
「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指尖僵硬。
「我,很……欣赏三郎,所以,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觉得很羡慕,有人在那么早就看到过那样的你,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而缘能续与否,三分看天意,七分凭勇气啊。」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但花城只听见自己指尖摩擦的声音,还有谢怜方才明显重了些的呼吸声。
——听清楚了,只是「欣赏」,「欣赏」而已,全然没有别的意思,不要乱想。
好半晌,两人都没再说话。
谢怜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揉了揉眉心,「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不好意思。」
花城淡声:「没有。你说得很好,很对。」
谢怜似是松下气来地扯唇一笑,赶紧又抱着野兔啃了起来。
安顿好心情,花城坦然地说:「不光如此,还有很多缘故。」
而谢怜只是点点头,「嗯……」
一席话后,两人之间气氛略显微妙,匆匆吃完,继续干活。不多时,棺材就正式完工了。
二人之间只有偶尔的「我来吧」、「我再试试」和「辛苦你了」。
花城把崭新的棺材推下水,随即轻巧地翻了进去,坐在里面,这么长这么重的一块木头,果真浮在水面上没沉下去。那棺材打得不算宽,谢怜提着道袍下摆迈了进去,却又三番四次地站起坐下,手脚很不自然,好像找不到可坐的一处。
就在这时,天边闷雷阵阵,乌云滚滚,紫色的闪电时隐时现,不知何时就会一个霹雳炸响耳边,空中飘下了细细的雨丝,且越来越密集,眼看着一场暴雨将至。
两人对视一眼,谢怜低声道:「得罪了。」
花城也不多说,直接在棺内躺下,谢怜也躺了进去,带上棺盖。仿佛吹熄了灯,陷入一片漆黑。
棺舟出海,浮浮沉沉地漂了一段路。棺外,暴雨狂敲棺盖,棺内,二人一语不发,挤在一处狭小的空间内,难免紧贴肢体,随波逐流,翻来覆去。花城见自己身上的谢怜一手撑着棺材边缘,把身形抬起,心里不是一番滋味。
可他刚想开口提醒时,便听上方传来「咚」地一声,还看清楚了一脸懊恼,支起手搓自己脑袋的谢怜。
花城蹙眉,什么也没说,一手伸出,放到他背上,压到自己胸口,另一手护住他的头。
短暂的静谧。
但下一秒,他便听见自己胸膛上传来闷闷的声音:「三郎……要不然,我们换一换?」
「换什么?」
谢怜道:「……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花城直言:「上面下面不都一样么。」
谢怜的声音有些抖:「咱们这一路少说也得漂一天,你这身体只有十七八岁吧,我怎么说也是个武神,重得很……」
花城有些得意地挑眉。
这样好办。
话音未落,便听谢怜呛住,后有点窘迫地道:「三郎,你……别突然变大啊。」
花城禁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这么一笑,他便感觉到趴在他胸口上的谢怜明显地无奈。他脚上一轻,是谢怜轻轻抬起了腿,想挪一下位置,改变姿势,这下嘴里的笑意更藏不住了。
但下一瞬间,花城的耳朵猛地抽动。
他没有再笑,沉声道:「别动。」
听到这句,身上的谢怜连忙定住,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二人所乘的棺舟突然猛地一沉。谢怜愕然:「怎么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二人陡然间在棺内翻了一圈,竟是那棺舟整个儿地翻了一轮,幸好还没漏水,但再多来几下,也保证不了了。花城单手按着他安抚,警惕地侧头贴向棺材板,「有东西盯上这棺舟了。」
话音刚落,二人一阵脚重头轻,由躺变立,那棺舟竟是陡然竖起,又迅速倒下,生生翻了一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