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能力范围。
明明还处在戒严时期，却有这么多人走上街头。
此起彼伏的巨响从附近的街区传来，似乎是枪声，但又比一般的枪响多了一种厚重感。
玛丽在挤满身着黑衣的青年人的小巷中着艰难前行着。
不少人都叼着点燃的纸卷，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烧焦的刺鼻气味，但这气味直冲大脑，让人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更多的人排成一行上去领取这些纸卷。而在队列的尽头，两个戴着口罩的人正用统一规格的纸片包装着某种风干后的植物，制成纸卷，然后逐个发给排队上来的人。而领到这些纸卷的人，都跟之前的人一样，叼在嘴里，点燃。小巷中烟雾弥漫，人人脸上都泛着难以描述的快活的表情，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玛丽捂住口鼻，快速离开了巷子。
……
街道两边的商铺都燃起了大火，商铺的玻璃橱窗被打得粉碎，里面的财物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一片狼藉。十来个人正蹲在路中间，用各式工具撬着路面上的地砖，被撬下来的砖头被装在手推车上，一车一车地往前推。他们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似乎畏惧着阳光，或是他人的视线。
在不远处，一群人把一个路边的小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家小店是附近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商铺。玛丽心中疑问重重，但更令人费解的是，小店门口居然有两个人，正成箱成箱地给周边围着的人发钱，金灿灿的普诺森塔勒。
“人人有份！一人一个塔勒！记住，冲到最前排的，两个塔勒！把那些狗打得头破血流的，十个塔勒！打死一个，二十塔勒！”
这时，围着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中年男子快步从让出的道路走到了正在发钱的两人身边。
„Da komm mehr Bullen. Zeit zu gehen. “（条子的增援到了，该走了。）
正在发钱的两人点头表示会意。
“钱都在这里，大家一起拿。”
丢下这句话，那三个人急忙离开了。
围着的人一拥而上，哄抢着剩下的金币。
此时在小巷里的黑衣人也全部来到了街上。
那些刚刚吸食完那种不明植物，现在精神十分亢奋的黑衣人，跟方才哄抢金币跟打砸商铺的人汇合到一起，往街道的另一侧挺进着。
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玛丽想逃离。
但她刚一转身，一双形同枯槁，但却异常有力的手就拼命把她往前推。手的主人是个双眼发红，神情亢奋的青年人。
“兄弟，共同进退啊。”
那个人咧着嘴喊着。
精神过度兴奋，都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了。
玛丽被人群裹挟着，一步步走向街道的另一头。在那里，是另一群人数与这群人相当的黑衣人，他们明显都是一伙的。
玛丽被这些黑衣人的生力军推挤着，不断靠近前排。
“砖头，把砖头往前运。”
“油瓶呢？多来几个！”
“别挡道，操。”
“狗就在前面。”
不断被人往前推的玛丽越过前面的人的后脑勺，看到了街道另一头的一面橙色标语旗，上面的是整整齐齐的黑色印刷字体：
»Lösen auf! Oder wir schießen! «（速离！否则开枪！）
尽管还未能看清对面的情况，但那面高高举起的标语旗已经表明了对面有什么在严阵以待。
此时，一个明显是被铁皮做成的简易扩音器放大后的声音传入了玛丽的耳中：
„Hier spricht die Polizei: Sie nehmen jetzt an einer illegalen Versammlung teil. Zerstreuen Sie sofort, oder wir werden Gewalt anwenden. “（警方严正警告：你们现正参与一场非法集结。立即解散，否则警方将使用武力。）
玛丽慌忙左顾右盼，想找到离开的路，但后面数十个异常亢奋的黑衣人正不断往前挤，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最终，玛丽被挤到了前面几排。
一架用一条长皮筋加上木框架制成的简陋的投掷器横在路中间，大量的砖石堆在两旁，往前五步的地方堆着半人高的杂物当作路障，前方的路面还残留着火苗，以及瓶罐的碎片，刺鼻的油脂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
而在正前方不足百米处，大批防暴警察手持黑色的方盾，整齐地站成一排，几乎是肩膀靠肩膀地封堵住了整条街道，盾牌在火苗的映射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Dritter Zug! Schildwall bilden! “（第三分队！组成盾墙！）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从对面的队伍传来。
„Schildwall bilden! “（组成盾墙！）
防暴警察的队伍齐声重复指挥官的口令，紧接着开始动作。
第一排的人将盾牌牢牢拼在一起，杵在地上，蹲下身子。第二排的人将盾牌架在第一排盾牌的顶上，盾牌组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壁。
玛丽联想起了父亲曾告诉过自己的，旧帝国军队一种名为“龟甲阵”的阵型，同样是以相互贴紧的盾牌来防御远程武器的攻击。但对面的防暴警察仅组成了两到三排，更像是横在街道上的一堵铁墙，而且即将无视前方的任何阻碍，一路平推……
„Dritter Zug! Vorwärts marsch! “（第三分队！前进！）
„Vorwärts marsch! “（前进！）
第一排的防暴警察全部起立，依旧保持盾牌锁紧的状态，第二排同样保持将盾牌架在第一排盾上的姿势。紧接着，那道漆黑的铁墙开始一步步朝前推进。
„Eins! Zwo! Eins! Zwo! Eins! Zwo! “（一！二！一！二！一！二！）
对方喊着一种奇怪的口号。似乎是为了协调步调，以达到整齐划一前进的效果。
随着防暴警察阵线的推进，玛丽的心跳越发加速，比刚才更加慌乱地寻找离开的路径。
这时候，她看到了右边的一家服装店。店铺的落地橱窗已经被打碎，里面也被抢掠一空，但是也只有那个地方能碰碰运气了。
玛丽艰难地在人群中往服装店的方向移动着。
与此同时，雨点般的砖头砸向了防暴警察的阵线。但在盾墙的防护下，有如隔靴搔痒。
黑衣人马上操纵那架简陋的投掷器，一个人头大小的石块被装在了皮筋上，接着两个人用尽全力把皮筋拉满，然后同时松手——
那块大石以人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划出了一道平滑的曲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对方其中一面盾牌上。后面持盾的警员一个趔趄，盾墙出现了一个缺口。
见此情景，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欢呼。但是相比人类的呼喊，他们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嘶鸣。
„Formation halten! “（保持阵型！）那个中气十足的防暴警察指挥官大吼道。
盾墙马上恢复到初始的状态。而与此同时，各类投掷物的攻击也越来越猛。
“让开！”
一个青年手执一个瓶口塞着点燃的棉布的瓶子冲到了最前，脸上带着扭曲的恶心笑容。那个人正是刚才不断把玛丽往前推的，过度亢奋，男女不分的青年人。
那个青年人冲到了被充当路障的杂物堆仅一步的距离，然后抡圆了胳膊，把瓶子抛了出去。瓶子落到了距离推进中的防暴警察阵线仅两三米的距离，碎成了一地的玻璃片，瓶中的动物油脂眨眼间被点燃，四处飞溅。
接着，好几个燃烧瓶争先恐后地朝防暴警察的盾墙飞去。
„Dritter Zug! Halt! “（第三分队！停！）
„Halt! “（停！）
„Dritter Zug! Zurück! “（第三分队！退后！）
„Zurück! “（退后！）
在黑衣人连续不断的攻击下，盾墙开始逐步后退。
黑衣人的欢呼声更高了。
而玛丽依旧艰难地朝服装店移动着……
„Dritter Zug! Halt! “（第三分队！停！）
„Halt! “（停！）
在后退了二三十米之后，随着整齐的盾牌砸地声，盾墙在街道中间定住了。
紧接着，一面黑底白字的标语旗亮了出来：
»Achtung! Branntkalk! «（警告！生石灰弹！）
此时那个中气十足的指挥官再次下令：
„Dritter Zug! Legt an! “（第三分队！瞄准！）
„Feuer! “（放！）
巨大的爆裂声响彻云霄，正是玛丽之前听到过的，类似枪声，但又比枪声多了一层厚重感的响声。一排冒着白烟的球状物飞到了黑衣人的人群上空，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条白色的轨迹。
此时玛丽终于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憋着一口气冲进了服装店……
轰！
轰！
冒着白烟的球状物在半空中炸开，大量的白色粉末铺天盖地的撒在人群中间。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咳嗽声不绝于耳。白色粉末眼耳口鼻无孔不入，即使是戴上了口罩或面巾，也没办法防御眼部。令人窒息的粉末，还有被粉末沾上面部而产生的刺痛感，顷刻间让上百人失去了战斗力。
哔——
一声清脆的哨声传来，紧接着是数十人飞奔的响声。
突然，一个人影从面前闪过。玛丽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往柜台后面一缩。但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个黑衣人，他在自己没留意到的情况下跟自己一同跑进了服装店里躲避生石灰弹的攻击。而现在，生石灰粉末已经全部落地，或是在倒地哀嚎的倒霉鬼身上，趁此机会，那个一起跑进来的人想赶紧出去，以免被瓮中捉鳖。
但就在他踏出服装店的同时，视线内突然冲出来一道飞驰的铁墙。
冲锋的防暴警察直接持盾撞倒了一片还没有逃走的黑衣人，警棍无情地朝地上的人挥去，嗷嗷的惨叫声四处响起。很难想象这些人在半分钟前还气势汹汹地朝防暴警察的阵线投掷着燃烧瓶。
而那个刚刚从服装店跑出去的人，被一名防暴警察一个锁颈抱摔，死死控在地上，另一个防暴警察冲上前来，照着他不安分的双腿就是一警棍。只听见爽快的一声“啪”，一道血痕出现在了他露在短裤下的小腿。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Runter! Runter! “（趴下！趴下！）防暴警察大声呵斥着。
而就在这时，一名手持盾牌的防暴警察冲进了服装店，后面紧跟着另一个背上背着好几个标语旗的收纳套的防暴警察。但他们的目标不是玛丽，准确地说玛丽还没被他们发现。他们的目标是服装店里藏着的另一个黑衣人。
跟玛丽一起跑进来的不止一个人。
那个被发现了的黑衣人连滚带爬地想逃离，持盾警员上去对着他后背就是一棍，那人在巨大的痛楚下翻倒在地，两名警员马上上去一顿猛揍。
而就在这时，服装店对面的一排衣服后面冲出了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踹到了持盾警员的身上，警员失去平衡倒地，另外两个一人拿着棍子，一人拿着砖块，对着背旗警员袭来，背旗的警员用胳膊挡下了攻击，而把持盾警员踹翻的黑衣人转身将背旗警员紧紧抱住，同时用膝盖死死压住持盾警员，另外两个人趁机往背旗警员身上狠砸一通。一开始连滚带爬的那个黑衣人趁机逃出了服装店。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定睛一看，是一个督察级的指挥官。指挥官上前揪着拿砖块的黑衣人，将其一把推倒，然后照着拿棍子的黑衣人胳膊就是一警棍。但是之前踹翻持盾警员，现在又抱住背旗警员的那个黑衣人突然暴起，用脑袋撞翻了指挥官。拿棍子的黑衣人马上上前，一棍砸到了指挥官的头顶，整根木棍被砸断成两截。
这时被相互扭打着的三四个人压在最下面的背旗警员挣脱了，然后直接用警棍朝黑衣人砸去，正中拿棍的黑衣人背部。旁边拿砖块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赶紧逃走，一开始飞踹的黑衣人也想逃走，不料一直被压着起不了身的持盾警员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旁边的背旗警员转身朝着他脑袋就是一警棍。拿棍的黑衣人见状，把手里剩下的半根木棍朝警员的方向一扔，接着也转身跑路了。
三个警察转而把怒火全撒在了飞踹的黑衣人身上，三根警棍毫无间隔地往他身上猛砸。
而此时，一直躲在柜台后面的玛丽偶然间看到了身后有一扇门。她咬咬牙，一把将门推开，门后面是个楼梯间。
„Wer ist da?! “（什么人？！）
玛丽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楼梯间，快步跑上了楼梯。
„Stehen bleiben! “（站住！）
本文源自本人在八年前的一个脑洞。 这个脑洞已经被本人脑补成了一套完整的小说大纲。 本文是本人脑补的小说中的一个情节。 本人也会不定时更新类似的片段，这些片段大都有一定关联，不过本人未必会按照这些片段发生的时间顺序投稿。有兴趣的各位可以点赞。也许本人某一天看到这文人气还不错的话，会把整本书都写出来也说不定。
本篇的剧情是故事时间线中的共和历96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