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的提瓦特 · 改】璃月篇第七幕 · 为天地而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璃月城。
虽然璃月城里现在已经世俗化,或者叫开放化,但是对于不少人来说,供孩子上学确实还是一笔昂贵的费用。昂贵到甚至就连很多温饱人家都很难选择送孩子去上学,而是自己为孩子开蒙,因为好的先生,好的文具都是摩拉,都是财宝。
哪里能供得起呢?
而此时在璃月城的一间小楼里,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将一张北国银行的支票塞给了点头哈腰的中介.
“谢谢先生慷慨,还多给了十万摩拉的小费。”中介点头哈腰。
“无所谓。”面前的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中介没必要这样。“这块儿地皮我能盖房子是吧?总务司会允许?”
“嗯,您只要不在这里违法乱纪,盖什么都行。”
“帮我找一支施工队,在这里原地起一座书堂,按照总务司的书堂要求来。”他背过身去,将手上的扇子打开。“钱不用担心,直接去玉家大宅要,就说上官先生做的。”
“……您要多长时间盖好?”中介动心了,这种真的是人傻钱多的?真就是手续费和中转费完全不考虑,不过一想玉家大宅,貌似这位姓上官的先生也不缺钱。
“快里顾着坚固,就甚好。”他像是一滩在地上的水一样蒸发,只剩下一封金色的信。
中介拿起信件,末尾一个笔笔出锋的“空”字静静躺在上面。
没过几天,在告示栏中贴了一条让全璃月人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的告示。
“本书生云游半生,欲在璃月安家立业。现准备修建一家书堂,请诸位农家子弟,士人子弟前来开蒙,学费每年两束脩或者等值的摩拉即可,如若不嫌在下才疏学浅,可将孩子送来开蒙。”
(作者注:“束脩”可以理解为十条腊肉)
“书堂名:百家。”
疯了吧!现在璃月城最便宜的学堂都一年五万摩拉!五万摩拉是什么概念……在现在摩拉已经不做炼金媒介,而且已经不会产生新的摩拉的条件下,五万多摩拉几乎是一个中产家庭三分之一的年收入!两条束脩基本上等于白送的……
一时间大家都在说这百家书堂不会是骗人的吧——于是大家都半信半疑的不敢把孩子送来读书,反而第一批来学东西的是一些中产家庭的家长……不学白不学,两条束脩几乎就是白送的,如果教的不好,那就是给大家一个教训。
当他们跟着指引来到百家书堂的时候,全都被惊了。
红木做的桌椅,宣笔,徽墨,端砚?
除了正常的宣纸算是高频消耗品他们倒是没在乎之外,这位书生的土豪气和出手阔绰已经让诸位试学的家长们都懵掉了。能给一家书院配备这些东西,你说这是总务司的顶尖贵族学堂他们都信,而且还得花好大一笔钱才能购置到的,有时候这些文房四宝甚至有价无市。
问题是你有这么大一笔钱,搁这里做慈善?最主要是……这老师竟然也收家长?
不会是那种一旦弄坏了就得赔款巨额罚款,然后血赚一笔?
众家长们惊疑不定,思忖再三决定试试这老师。
老师是一个喜欢穿白衣的金发男子,笑起来眼睛很好看,那金色的头发也跟着闪闪发光。
有时在试读的家长们摇头晃脑的时候,他经常站在一边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璃月城……这也让不少家长在背后偷偷嘲笑这位老师。
他在看什么呢?这璃月城有什么可看呢?每天忙于升斗的他们也无心去看啊?
随着时间推移,家长们最后的试炼也来了。
他们准备让一位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家长“不小心”折断一支笔——那支笔都价值四千摩拉,总共四十位家长,每人垫了一百摩拉,打算如果出了问题赶紧把东西赔给老师,然后溜之大吉,这课上不得。
而当那位五大三粗的家长真的“不经意”折断了毛笔,正打算和那位金发老师赔罪的时候,老师却将那些钱推了回去,还摇了摇头。
“一支笔罢了,我还没有那样小气,而且,诸位也不必这样试我。”
众人凛然。而这位年轻的教书先生倒反而笑了。
“我可问诸位,吾辈每日读书,练武,养浩然之气,是为了什么呢?”先生打开扇子,上面的“上善若水”四字像是水一般在流动,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难道仅仅是为了多认几个字,多说几句话,或者是比别人多机灵点儿?”
大家都摇了摇头。
“那我的建议是别学了,因为那样还不如未开蒙之人纯真无瑕。”他飒然将扇子收了起来背起左手,右手顺手抄起一支笔笔走龙蛇,将一个个字写在了布帛上。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而读书,看好。”
家长们定睛一看,不由得全都屏住了呼吸。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写完后他“啪”的一声将笔拍在桌子上,看着在场的诸位:“便是如此。”
笔法如刀似剑,但好似有着浩然正气从笔尖流出。
众人被这位老师的这段字震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们能做到这些。
先生将手里的扇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我知道,诸位其实还是有疑惑的,毕竟谁敢将自己的孩子仅仅用两束脩的代价就送来我这里?这价格和白捡的一样……”
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刚才肃穆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是啊,就是白捡的,你信与不信,我就在这里,不来,不去。”先生双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我相信诸位有很多其实也没有开蒙的,但是开蒙有益,开卷有益,与其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倒不如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要怎样活着,以及,将怎样活着教给后来的人。”
“因为活有两种活法,一种是活着,一种是知道了为什么活着,而活着。”
他微微一笑,长发飞舞,夕阳从他的背后投射出万道霞光。
第二年,书堂的运行逐渐步入了正轨,与此同时多了几个老师。
有一位老师梳着紫色牛角包一样的发型,性子属于是直爽外带火爆。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被拎起来痛打的——老师的鞭子抽在背上真的是痛不欲生,让人梦里想起来都害怕。但是心肠又是莫名其妙的软,会亲自给自己下手重了的学生上药熬汤擦红花酒,有时候离家远的学生会被邀请在她的小楼和宿舍免费吃一顿饱餐,还是那种荤素搭配合理丰盛的。
这对长途跋涉来上学的一些农家子弟来说,简直是天使一样。
还有一位老师梳着淡蓝色的齐耳长发,乍一看上去像是一位女老师,但是喉结告诉诸位这其实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男人……与前一位老师负责山川地理学不同,这位老师负责的是商业和诗书,偶尔带一些小说的创作。上过他课的学生都感觉这位老师的城府深不可测,但是每天他都带着温和的笑,会和学生一起摇头晃脑读书。
当然除了一些之前来试课的家长自愿来当老师之外,还有一位教导主任更加引人瞩目。
说是教导主任,更多的感觉这是一位出尘的神仙,眼神淡漠中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疏离感,没人看到她的眼神竟然还敢说谎。都会老老实实的把真话吐出来……就连最皮最欠揍的学生都不敢,毕竟有过教导主任把记大过的学生拉进办公室,吓得已经不教课的先生冲进去救人的场景。
当时据好事者传来的消息,那个记大过的学生真就是捡了条命回来。
其实还有几位老师是之前璃月人很熟悉的,比如月海亭的甘雨先生有时候会客串几节课来讲关于会计和文秘方面的课程,还有多交一点儿钱或者学习成绩排在每个班前五的人就可以去免费学的会计文秘选修课——不过据说先生两个月前请假了,请了半年。
虽然偶尔还是能在书堂里见到甘雨先生,不过隆起的小腹说明了一切。
之前的天枢星阁下则玩性大发的从这里面发掘起了做情报工作的人才,亲手要走了好几个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单独组了个班,估计培养出来都是璃月总务司委培的情报人才。不过大家也任夜兰玩去,毕竟百家书堂后面的金主就是前天枢和前天权。
更离谱的是偶尔会有一位穿着绿色斗篷和帽子的诗人经常来这里将自己写的诗歌贴在墙上,然后拿着风琴当场教授演奏技巧。不得不说那位诗人的笔法真的是如神灵亲手下笔,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文章他都是信手拈来,给你讲的头头是道。
等到你余音绕梁回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去先生的办公室喝茶去了,你也不好意思找他。
不过今天又有两位带着书本和一车实验器材来到了百家书堂门口,少年模样的人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学生,深吸了口气:“可莉。”
“诶?”其中的那位少女歪了下头,抱着自己怀里像是小书包一样的东西。
“我们……怎么搭话?”他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其实很多时间里他都是和面前的女孩儿说话,与外人交流真的算是已经很久之前的回忆了。他现在的交流等于没有,授课……他都不确定自己的水平,毕竟上一次授课还是六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是蒙德教会学院的炼金术老师。
“阿贝多哥哥,你是真的……”可莉一脸无语,毕竟自己的哥哥虽然不能吐槽,但是心里还是吐槽了好多次的。“从来的路上都是我在搭话过关,然后进璃月城你还差点搞丢空哥哥给我们的通行凭证……”
“阿·贝·多·哥·哥~~~”就在可莉翻着白眼吐槽的时候,一个装嗲的男声在阿贝多背后响起,惊得他几乎是一激灵——不过看到背后的人就收手了,顺便用眼神比了个“恶心”的意思过去。“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真的连和人搭话都不会吧?”
“真的有人这么大了还不会和人对话吧……啊!疼!哥!”空的嘲讽还没持续五秒钟就被忍无可忍的阿贝多给拽住耳朵狠狠地拧了一圈,一边门口的守备和路过的千岩军都笑出了声。毕竟一家书堂的校长被当街拽着耳朵喊得嗷嗷的,实在是有辱斯文。
“哥!别拧了!”
“和人对话我不会,和你这老东西对话我没任何负罪感。”阿贝多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不过这和煦更多的带着股阴寒劲儿,看的空有种“你可别拧了疼死我了求求你别想别的事儿了”的感觉。“你求着我来做炼金术老师的,我才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疼啊……阿老师……”
阿贝多放开了空的耳朵,看着捂着自己耳朵的空耸了耸肩。
“毕竟你是有求于我啊。”
“好好好……有朋自远方来属于是不亦乐乎了,欢迎我亲爱的阿老师来我百家书堂执教,希望以后我们的炼金术课程在你手里发扬光大,也告诉你一下。”龇牙咧嘴的拍了拍身上,空看着他的眼神也郑重了起来。
“教会了徒弟,不代表真的饿死了师父。”
现在百家书堂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只收两束脩的传统仍然没改。甚至让不少轻策庄附近的农家子弟也慕名而来,很多人早上三四点披星戴月的来上学,晚上马不停蹄的还得赶回去,舟车劳顿被先生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于是那位金发的先生又在书堂旁边购置了一块儿地,将那块儿地皮翻盖成学生宿舍。
也不要什么宿舍费,只需要住宿的学生们愿意帮书堂打扫卫生,维持书堂整洁就好。
先生的教课方法也别具一格,不严厉,但也不和蔼,更像是一个有点无拘无束的浪客。只是愿意教你东西把你教会,你偷懒是你的事情,你勤奋也是你的事情——因为最终课时只有那么多,考得好是你厉害,考不好就是你有问题。
是学的不认真,还是不适合自己学,就要去自己思考。
思辨有益,这句话是空写在每一个教室墙上的,和那条为天地立心的校训一样。
更多的人加入了百家书堂,而从这里开始百家书堂开始鼓励各种璃月内外的资本注入,推动着各种各样的学识研究和科技研究,而研究出来的东西企业和研发小组自己签合同。烟绯的律师事务所会帮着打官司……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看上去这新生的百家书堂在名头上竟然隐隐有着和须弥教令院争锋的感觉——在璃月人看来。
而那位现在已经很少教课的金发先生,也被人们尊称为。
“百家先生”。
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清晨,少见的大家都聚集在书堂的阶梯教室。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个速记本和一只钢笔——这来自至冬的水笔真好用,毕竟速记拿着笔墨纸砚可太难了。
因为今天是百家先生的炼金术和神秘学讲堂,现在的先生一般不讲课,但是讲课一定是重量级的——只要你愿意听,总会有所裨益。
“诶诶诶,韶光,你说先生会讲什么啊……”略有嘈杂的教室里,第一排上几个人正在讨论着,毕竟身为农家子弟的他们还是更珍惜这种学习的机会,毕竟在他们眼中能认字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更何况百家先生这样几乎算是用过年多杀一头猪就能让孩子上一年学的钱给予了他们受教育的机会。“神秘学?那是什么东西啊?炼金术听说来了一位蒙德的老师,听别人小道消息是蒙德之前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大师……”
“我不管,我只知道读书就好了。”被叫做韶光的少年微笑,那张憨厚的脸上竟找不出一丝世俗的烟火气,更多是一种对知识的执著。
就像是他天生就应该遨游于书海,在知识的汪洋中畅游。
“……没法说你,你这真是书呆子,叫你出去玩不去,叫你做东西你也不去,就每天在如玉屋里看书和慎独间里面自学。”同学也确实难以接受,对他的行为有点儿不解。毕竟在他们看来韶光是完全的怪人,怪的有点儿让他们难以接受。“不累吗你?”
即使是农家子弟也是有娱乐时间的,而对于韶光而言更多的是在如玉屋里面看书,在慎独间里面自习——这慎独间和如玉屋的名字还是先生起的,意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独自学习的时候更加要注意监督自己,让自己像是有人监督一样学习。
而这如玉屋则是先生的一句诗句而来……虽然他说这不是他写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听到同伴的抱怨,韶光将自己的记事本和水笔准备好:“不累啊,我能读书就已经很好了,我还能祈求什么?”
“你赢了……”同伴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也只能叹气,选择不和他多说。
倚在门口玩着手里一根萧的空看了看,学生差不多都已经落座和拿出笔来了,于是他把那根萧插进怀里——云堇的礼物:“好了,各位安静吧。”
瞬间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空甚至能听见第一排的呼吸声。
“要是想认真学的,下课去门口拿一份教案回去自己看。”
“何为‘神秘学’?这个估计是很多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疑惑,不过有这个疑惑就对了。”空拿着一支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神秘学”三个大字,然后又拉了一根箭头到另一个方向。“或者说,换个方式说你们会更清楚。”
他在箭头处写了两个大字,“玄学”。
“何为玄学?道可道,非常道。如果真正的大道能被说明,那便不是大道。同理,名可名,非常名亦是如此……”空一开口便是晦涩难懂的东西,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晕眩了——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无名为天地之始,有名为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还跟得上吧?”空突然停下了,朝着在场的所有学生眨了眨眼。
大多数学生摇了摇头,少数几个学霸不敢妄言,而韶光……他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完全的鹤立鸡群,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出风头。
“啊,还真有人跟得上,那就请这位点头的讲讲我刚才说了个什么,也让诸位没听懂的学生听听你的高见。”见真有人点头空突然来了兴趣,背起手将韶光点了起来。“毕竟神秘学这门课算是我第一次讲,提瓦特历史上是没有这门课的。”
众人哗然,难道先生生气了?还是先生觉得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给挑战了?
“……要我看来,先生说的‘无名’就是天地混沌空虚,而提瓦特与诸星未生;‘有名’则是提瓦特出生,如巨蛋……不对,如一芥子般,万物于芥子中生,于芥子得须弥。”在说到“芥子”的时候,韶光的眼中闪了一下,旋即对刚才空讲的内容侃侃而谈。
什么“芥子”什么“须弥”,本来就听得在场的大部分学生晕死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真的看过很多书很多仙家典籍那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而从韶光这个学生嘴里说出来那就更显得可笑了……你真的能比先生更懂?
很多人在底下低低的笑,准备看着这个家伙出丑。
“不对。”果不其然,空的脸沉了下来,一副生气的样子,甚至连韶光都蒙了。
“我听说过你,韶光,潜心于仙家典籍和经纶天象,我本以为我书堂有钦天之人才,没想到好高骛远啊……”
“伸手。”空的手里多了一根戒尺,而韶光一脸懵逼的伸出了右手。
“伸左手。”看到他伸出的右手,空的语气里加重了“左手”这两个字。
于是他只好换了左手。
啪,啪,啪。
三下戒尺打的不轻不重,韶光暗暗嘶了一下,但是发现不影响写字和握笔,只好向空鞠躬赔罪:“学生愚钝,谢老师指点。”
“坐下吧,戒骄戒躁才是为学正道。”空倒是一副没在意的样子,接着拿起了粉笔。
“我继续讲。”
时间在很多人眼中确实挺煎熬的,什么脉轮什么塔罗什么经络讲的人一脸懵,很多人已经在心里划上了这东西我学不了的标签,然后就开始上课溜号了。甚至有些学生听着听着就起身朝着空作揖,接着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这意味着他们放弃了这门课,这在百家书堂是被允许的,选修听不懂不必逼着自己听。
而听到最后,只剩为数不多的五十多个学生,本来一个讲堂二百名学生走的只剩四分之一……这些还有很多是为了学炼金术的学生,听完了炼金术也要走了,几乎是只剩韶光一个人在听着,但是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做笔记的欲望。
就像是这门课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不能做笔记,只能用脑子去记。
“好了,诸位听到这里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没有作业。”空将黑板自己擦干净,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学生们喊了一声。“记得想学的在门口桌子上拿一份教案回去看。”
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夕阳西沉,只剩韶光和空在这间偌大的阶梯教室中。
“还不走,韶光?”空看到了对着黑板发呆的韶光,突然开了口。
“我想不明白,先生。”
“为何我是错的?”他的眼中闪起了一抹精光。“我怎么想,怎么跟着您的思路去回想这门课,我发现都无法解释原因,而当我回想我曾经被您否定的想法时,却怎么也找不出问题来。”
面对韶光的诘问,空看了一眼已经冒出头的月亮:“天不早了,去万民堂吃个猪脚饭回来休息,别思考那些了。”
韶光还没来得及追问呢,空已经走得人都没影儿了,甚至那一大叠教案都搬走了,没给韶光留任何一张纸儿……无语的韶光只能朝着书堂门外走去,毕竟他确实喜欢吃万民堂的猪脚饭,量大份儿足还管饱无限添饭加肉。
十五个摩拉耶,你要是能吃的话能吃回来五十摩拉的猪脚饭。
转过头来看另一边,直到确定韶光去吃饭了之后,站在楼顶上的空几乎是撒了欢儿的往书堂顶层跑——那是他办公室加卧室,一路乐的他几乎是嘴都合不拢。
直到冒冒失失的推开了门,他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情他给忘了:“……墨儿睡了没?”
“刚醒,你这当爸爸的,属于是毛毛躁躁。”坐在床边的蓝发的少妇捋了下自己的鬓角,看着满脸红光的空有点儿无语。“怎么了,今天这么开心?”
“吾道不孤啊……书堂的第二任校长找到啦……”知道女儿刚醒的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跑来跑去的样子若是叫旁人看见得叫他傻子。“一节课挖出一个好苗子啊!”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房门,看到空手舞足蹈的样子上来就给了个爆栗:“人来疯是吧?”
“老婆……”空捂住了脑袋,一副无辜的样子。“高兴高兴嘛……”
“你那声音我在隔壁都听得见,刚和行秋聊完天儿,他说你家那位是不是发癫了让我来看看……丢人都丢到外面儿去了。”刻晴数落他那叫一个不留情面,基本上就是对着开怼的程度,但是空也知道是为他好。“阿鹤刚才叫着凝华出去办事儿了,说是今晚不回来了……你要干嘛?”
只见空缓缓地将脸上一层面皮揭去,那张和璃月港前石像别无二致的脸露了出来。
“你是要……真的?”甘雨眨了眨眼,突然明白空为什么这么高兴了。“这么早决定书堂的第二个校长?这也太早了。”
“不是早,而是巧。”揭下面皮的空笑的更加高兴。“巧就巧在他真的理解了。”
“理解了什么啊?”
“于芥子而得须弥,须弥的前提是芥子……”他将桌子上的茶沏好,接着打了一个响指将茶水周围下了水元素的封印。“他理解了世界的本质。”
“本质?”刻晴有所不解。
“我如果和你说提瓦特大陆的星空是假的你信吗?”空一语道破,而此时突然晴空一道霹雳劈向了百家书堂,而在空中就被璃月港外的大阵给挡住了。
“……啊?”这下子轮到刻晴和甘雨都蒙了,而甘雨怀里的孩子吧唧了一下嘴,似乎还没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算了,多说也没什么用。希望那孩子能理解我的意思,如果不理解我就当看走眼了,理解了那就有了第二个校长……”
韶光吃了一顿疑神疑鬼的猪脚饭,毕竟刚才一道晴空霹雳朝着璃月港劈了下来,吓了大家一跳。他吃猪脚饭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儿大事不妙,然后胃口也小了不少。
路上大家也在议论那道莫名其妙的晴空霹雳,这种事情百年难得一见,见了也是大事儿……然后也没有千岩军出来维稳也没有总务司的人来贴布告说明原因,让人们一时无法适应。毕竟七星在那会儿,这种异象要有一个合理解释的。
直到回来的时候,韶光看着书堂大门口,突然心里有点想法。
先生为何要逼着自己用左手挨戒尺?还不给自己留任何一张教案?甚至……
不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看着门前左边的那棵老桃树,突然顿悟了什么。
一路走回了宿舍,果不其然就被舍友们一顿笑话加嘲讽,毕竟大家都是青年人,互相有什么嘲讽都很正常……不过韶光根本不在意,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
月上树梢,半夜三更,这个点儿大家都睡了,偶尔有些学生会在夜晚挑灯夜读,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临近期末,然后蔚然成风……不过现在的话是没有的,学期才一半,这么读书显然是疯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摸着黑去门外。
“韶光,干嘛啊……”还是吵醒了一个同学,不过听起来估计也就是被吵醒了。
“上个厕所,人有三急啊。”他故意拿了点儿纸,到时候也好说。
“记得关门……冷。”舍友躺下接着睡,根本没有怀疑韶光出门干啥。
他一路和做贼一样往外溜,路上黑黢黢的,只有几盏灯笼在外面闪着微弱的光。他一路跑到大门处转头面对书堂,接着从左边开始爬起了楼梯。
楼梯很长,但是爬起来的韶光根本没有任何累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登上神殿,即将俯瞰万物的激动感,像是要站在巨人肩上攀登到世界顶端的满足感。而这更让他脚底生风……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左边都是教室,右边是学生宿舍。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书堂顶层,这里的三间办公室灯都亮着,而其中一间办公室的门口站着一名书生,手里还拿着一本《经济学导论》。见到韶光的样子他也歪头一笑:“跑什么跑,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懂吗?”
韶光眨了下眼,就有一杯清水放在了他的手上,而给他水的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喝了,缓缓气再说,你早到了两分钟。”
“……谢谢行秋老师。”他慢慢的喝完了这杯水,将杯子递给面前的人。
“不要谢我,谢谢你自己的悟性,这比什么都重要。”被称作行秋的人合上了手中的书,伸出右手捻了捻自己的鬓角。“好了,进去吧,别喊。”
他推开中间的大门,只见一位金发的翩翩公子把茶水倒进茶碗里坐在他的面前,眼中星辰轮转,和他见到的先生竟没有半点相似,更像是一位神话中的人物。
“使……君?”他惊愕的开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坐下,喝茶。”空坐在那里,而茶杯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别这么叫,我很有压力的。”
“所以,我是对的?”
“你觉得呢?”空反而诘问了他,手里的茶壶冒出热气。“真正的大道是没法说的,说出来可就会招来什么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根本没给你留讲案的原因。”
“讲案上写的,又不是大道,你理解了大道,教案又有何用?”他的声音优雅而富有磁性,让韶光不由自主的想听下去。
“欲见须弥,先观芥子,既知须弥,便知芥子。”
“二者是相互转换的,相互为彼此而存在的,这就是真理。”他在空中画了一个七芒星,而后在每个角上都点了一下,七个不同的元素就出现在了韶光的面前。“听好,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韶光连忙拱手,耳朵都竖了起来。
“月藏玉桂日藏乌,自有龙蛇相环结。”
“相环结,性命坚,却去火中种金莲。”
“都来便是精气神,谨记牢强莫漏泄。”
“七星七極相生灭,欲生便寻龙蛇结。”
“得来月头好清凉,却知成仙不成双。”
“攒簇七極颠倒用,功完随成神与仙。”
说完后,空又将一杯茶推给韶光,看着他喝下后开了口:“此间只有四耳二口,不可有其他耳口,你可知?”
“弟子谨记。”
“你记得就好,试试,元素力是不是听你的话了?”空又将一段晦涩难懂的音波逼着韶光背下来之后,让他试着去调动周遭的元素力。“比如说,想要调动水元素。”
韶光心念一动,一个水球在他的左手上滚动了起来。
“这……”他整个人都被震惊了,这就是没有神之眼都能调动元素力的感觉吗?
他接着闭上眼睛,右手旋即出现了一个火球,与刚才的水球一般无二。
“用冰元素凝聚利剑。”
“用风元素形成风璇。”
“用草元素施加牢笼。”
“用岩元素拟态星辰。”
“用雷元素释放掌雷。”
韶光依次去做,而七种元素的运用已经被他理解了。
喜不自胜的他摆弄起了面前的元素们,而这些元素都和小鸟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直到他们被空一巴掌拍碎之后,韶光才回过神来:“好玩吗?”
“嗯。”
“强吗?”
“嗯。”韶光还想召唤火灵,而他突然发现空气中似乎没有火元素听从他的召唤。
就像是有更高级别的存在不允许他召唤,无论韶光怎么呼唤都不管用。
“如果现在有人惹你不爽,你会怎么办?”空突然又一次诘问他。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心中刚才的第一个想法竟然已经不是理论和讲道理,而是直接一火球砸死那个惹他的混蛋,就像是获得了力量与权柄的生灵,不会再对之前挑衅自己的豺狼唯唯诺诺。
而他心中,也同样获得了如是暴戾。
见韶光沉默,空大概也知道了他刚才所想的事情:“所以,还需要努力啊,少年。”
“如果你刚才没喝那杯茶还有机会逃跑,可惜你喝了那杯茶。”笑眯眯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空拍了拍低下头的韶光。“如果你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一句话,你就会原地自爆,我不可能允许一个超出我控制的七元素掌控者活在世上。”
“当然,你是我的真传徒弟。”
“日后,百家书堂,就可能要拜托你了。”
他伸出手指点在韶光的头上,韶光瞬间失去了意识。
夜晚,无妄坡。
一个苍老的身影穿的破破烂烂,看上去像是挖矿的矿工。
“……使君啊,使君。”他看着面前那个枯萎的木桩,突然有种苍凉的感觉。
“你知道,你这一怒之下,我家妻小都命丧黄泉,我为何还要活着?”他喃喃自语,看着面前这颗木桩,手竟然有些颤抖。
那是钉住了整个璃月魔神残渣和业障的龙腰,俗话说的好,万物只要有个腰的,基本上都是铜头铁脑豆腐腰……腰部几乎是所有东西的要害,而整个璃月的地脉是一个龙形,无妄坡则是腰上的一节脆骨,将地脉钉死在这里,存在地脉中的业力与魔神残渣的碎片也不得出现。
而现在,他将要将这一节锁龙钉拔起来,放出那些积存在地脉里,来自魔神战争和天理终战的恶意,将他们连同地下的魔王同时唤醒。
“那就都死吧。”他的脸濒临扭曲,奋力将那截木桩拔了起来。
于是他的身影被淹没在黑色的潮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