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枯竭(×)one more time!(√)
廉颇老啦,不中用了。
曹操老啦,老糊涂了。
此乃谎言。
为人师长者,常用这个理由搪塞追问的子弟们。
毕竟小孩子嘛,几本书,两句话,甚至一段文就可以糊弄他们。
尤其是适龄儿童,谁都可以糊弄他们。
自以为超越了什么,却只是“那东西”以你对它的抗拒为引,使你陷入了它。其实没有区别。
这是一种被我多次叙述的经典的范式
我曾作为其中的一员,也对这愚夫们炮制出来的谎言信以为真。
要说身体机能,难免有所下滑。
要说那些一等一的聪明人老糊涂了,那绝无可能。他们只会越来越聪明。
从发生角度来看,这与许多人幻想的“肉食者鄙”、“德不配位”、“智商高的人情商低”别无二致,属于一种刻板的臆想,
是一种由无力对现有的现实发起质疑的妥协派生出的找补,一种渴望通过语言的编排或者其他拟制出来的规律、体系来使自己接受的幻想。
实际上,绝大多数时候是“素食者更鄙”、“德配于位(而我不配)”、“智商高的人情商也不低”。
并非宣扬精英主义,只是指出其不合理:
面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与自己相距甚远的东西,想到的居然不是祛媚,而是在另一个角度赋媚。以至于在其他方面疯狂地YY、抹黑、甚至仅仅肯定无关紧要的部分(类似的操作不胜枚举不予赘述)
而事实上,
大家都一样啊。
真的一样啊。
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经历,自己的学习完全可以使自己成长为很了不起的人。
我知道,愚夫们知道这一点,甚至他们对此坚信不疑。
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去做的,
他们唯独缺少苦头和耻辱,缺少彻底的失败。
“小富为安”、“丰衣足食”的日子人思想把人豢养为猪狗,
以至于最后人只会在不断生产享乐,不断固化的符号秩序当中寄生。
此乃愚夫。
而有些人,也曾忠诚地努力争取,可经历了彻底的失败后便一蹶不振,觉得自己已然枯竭。
还有些人,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就想告老还乡,安静地享用战利品:“我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实在是不忍苛责的理由。
他们也都希望当年的承诺或口号能够实现,但走向历史的低潮才是所有人最大的公约数。想着各退一步,彼此都好。
我是。曾经是,保不准现在也是。
多么苦涩的历史啊……连庆祝成功的欢愉都不能沉浸,就不得不进行下一步;在这里哪怕胜利,也只有苦涩……
在看上去平静安宁的时期,孤独地重奏曾经最光辉伟大时刻的赞歌,在旁人听来只会是刺耳的噪音。
那些个一等一的聪明人,他们必然预料到了这般失败。
因为他们一直在做这样的事。而不是到了迟暮之时突然心血来潮。
只是这次,生命的长度不能支撑他们进行下一次尝试了。
那般炽热,那般光明,却又极度冷却的状态,慷慨悲壮。
——把自己再来一次的尝试,以及失败的结果注册到符号系统。
当浪潮再度升起的时候,人们会看见这风景。那就是他们的遗产。
所以,获得这份馈赠的我不会枯竭。
我将凭借内心伦理性的热忱复燃,以本真的姿态接受彻底的、必然的失败。
然后以此为燃料,积蓄力量,鼓起勇气,点起新的火焰。
“再来一次!”
固执也好,硬撑也罢。
忠诚,学习与爱,这就是三大件。
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

编辑,附录

再论。
爱是一种不确定的结构,代表一种不可能性。因此爱不会自发产生,只会被有意识地炮制出来。
不可能性来自主体性在其中的不停博弈。
如果把主体性放空,在其中“白嫖”,那么这种爱就永远不会失败。
不会失败,不会癔症化,不会胡思乱想,没有排他性的爱无法撕裂符号系统,无法牵引当事人发展转变,有什么好爱的呢,这种东西根本不是爱。
温室注定破产的那天,沉浸在这种虚幻中的生命,必然极速枯萎。
所以有别于依赖和期待这些实际上是无止境的索取和死缠烂打,爱一定会有埋怨,嗔怪,怀疑,背叛,自我压抑以及各种痛苦,爱充满了这些创伤性的撕裂。也许有享乐和欢愉,但只有创伤是必然的。如果有人足够真诚,那他一定会品尝到。
分享这种创伤,“我会为你感到创伤,而你也会为他人(不必是我)感到创伤。”
面临这种创伤,“这是没办法的共同的僵局。”
大家彼此才获得了相互联通相互理解的可能性。
充满了创伤,充满了撕裂,充满了不一致。
那么不可能把爱与全在全善的那种美好整合起来。
我懂得不算太晚,
如今仍然期待着那不可能性。

附录。机缘巧合的重读,教我“重读”的人的诗篇

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瘠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长久凝望孤月之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祖先,我死去的人,那些活着的人
用铜像纪念的魂灵:
我的父亲的父亲死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前线,
两颗子弹洞穿他的胸膛,
留着胡子,死去,被他的部下用牛皮包裹;
我母亲的祖父
——才刚刚24岁,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
现如今都是骑着马消失的亡灵。
我给你我书中包含的所有洞察力,
我生命中的所有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仅存的核心,
——不可由语言言说,不可和梦想交换,不可被时间、
欢乐与困厄触碰的核心。
我给你在你出生之前、日落时见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的诠释,你的理论以及关于你
真实而奇异的信息。
我给你我的孤独,我的黑暗,我饥饿的心;
我想要用无常、用危险、用失败贿赂你。
——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