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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翻译] 阿里曼:放逐者 (12) 上

2023-06-24 04:56 作者:AntsiLynn  | 我要投稿

本文译自Ahriman: Exile, John French著。版权归GW所有,本文仅供学习交流。

码字机仆Diomedea exulans译,Ciel校。 


第十二章 

变 

阿里曼突然醒转过来,痛楚与恶心代替了无感无知的空白。他的双眼睁着,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他试图举起手来触碰自己的脸颊,可它们不肯移动分毫。

“监护对象意识恢复。”一个机械的声音说,而他因那骤然声响微微瑟缩了一下。一阵高亢尖锐的铃声充满了他的耳际,而他听得到机械齿轮旋转刮擦的声音。

“移除皮肤覆盖物 (dermal covering)。”另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是人类的,女性的。他认出了那声音坚硬的边缘。“从脸部开始。”

“卡尔门塔?”他说。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着他的额头,又顺着他脸颊的中央划下。

“嗯,阿里曼。”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脸,而光芒锐利地刺进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他目不视物,一如此前。随后,他周围的世界溶解成一团团模糊的形状与含混的色彩。“你还活着。”

阿里曼转过头去。他并未着甲,被捆绑在狭长房间里,一副直立着的框架上。那房间的两侧延展进无尽的黑暗。明亮的光自他头顶悬着的升降机投下,刀子一样向他刺来。墙壁与天花板是光亮的红,一道沟渠延伸在磨损的金属地板上。他闻到消毒剂、机油,与粗制镇痛剂的味道。那镇痛剂未经精制,但效果强力。一只驼背的机仆站在他身侧,透过一簇荧荧然的绿色镜片凝视着他。它洗得泛黄的白袍溅满棕红的斑点,褴褛地拖在地上,打着结痂似的补丁。那机仆从他的皮肤上剥下了一层约莫一英寸厚、看起来好似惨白脂肪似的东西。卡尔门塔站在他面前,破碎的红漆面容微微歪向一边,注视着他。阿里曼觉得她看起来那样疲惫,可他说不出为什么。

“你昏迷了六个太阳日,毫无意识。”卡尔门塔说道,仿佛在回答一个从未被提出的问题,“你遭受了严重的内脏损伤、骨折、失血与烧伤。”她向前一步,一只树突般的机械附肢 (mechadendrite) 伸了出去,从机仆形如剃刀的指间取下那层瘫软的、血肉般的组织。他注意到那柔软的材料中有毛细血管的网络穿过。“很幸运,你的身体已经做了很多来治愈它受到的损伤。那层合成血肉 (synthetic flesh) 主要是为了治疗烧伤的。你看上去好像被煮熟了似的。”

阿里曼的目光越过那圈冷峻刺眼的灯光。他看见金属的框与架,一巢巢聚集在天花板附近的机械臂,还有许多口有着金属侧面的大缸,连接着蜿蜒穿过地面的粗大管道。

“你是个机械修士(machine-wright),但也是一名生物贤者(biologos)?*”他说。

*机仆注:浅浅考据了下,biologos疑似是与magos biologis -- 即机械教的生物学贤者,一个与生化改造相关的颇高职位 -- 相关;与此同时,带-wright的一般是机械教中比较低级的职位。这里阿教授疑似是暗示卡尔门塔的医疗技术优秀?

“我一度浅浅涉猎过。据一份机仆记录是这样的。”

“很有帮助啊。”

“倒也不是。我对你们这类人了解甚少,这恰恰证实了我们能做的也很少。你自己的肉体便是你的救赎。”

阿里曼点点头。他所受的伤一定是使他陷入了一场治愈性的昏迷。随着知觉渐渐回归,他能够分辨得出,自己将会在好一段时间里表现得不如巅峰状态。他的以太感知也沉钝而迟缓,好似有一层死气沉沉的迷雾笼罩着他的思维。关于那艘炮艇上最后时刻的记忆已经是含混的一片模糊。他摇了摇头。他还活着,而泰坦之子号显然也幸存下来,对现下来说,这便足矣。

“我们在哪里?”他问道。

“在虚空深处,完全静止。”卡尔门塔暂暂顿了顿,“这让我们付出了不少代价。我希望这是值得的。”

“阿斯特罗斯呢?”

“还活着。”她点了点头,“和你一样,他也受到了严重的生理创伤。他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和你刚刚从中醒过来的那种一样。卡丁受的伤更糟。我不确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他还活着。“

阿里曼那些模糊的记忆忽然找准了焦距,明晰锐利起来。肾上腺素咆哮着在他疲惫的静脉中奔流。他能够感到那些受损的肌肉抽搐着回应。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四肢还被束缚在金属的框架上,厚重的、覆着橡胶的钳子固定着他的手腕脚踝。他以一个念头将它们在金属弯曲的摩擦声中拉开。他踏上地板。

“他在哪里?”他低吼道。

“他还在一个血液沉浸箱 (sanguinary immersion tank) 里,没有知觉。”卡尔门塔小心翼翼地说,“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醒过来。”他望向她,而他神情中的某些东西一定是震惊到了她,因为她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双手与机械附肢扬了起来。阿里曼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情感平静下来。

“隔离它。” 他说,“关闭与他所在地点的所有连接,并覆写所有的访问协议。保持这种状态,直到我见到他。”卡尔门塔没有动。“他对这艘船是极大的危险,对我们所有人都是。”

“真的么?”阿里曼相当确信,倘若她有双唇的话,那它们一定会翻卷起来,露出其下森森的齿。“一个昏迷不醒的残疾人,全靠保存在水箱里才得以存活,这是个危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在我的船上养了个可憎之物了么?那个你的宠物,玛罗斯,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她死死盯着他,生化植入体的眼眸明亮,泛着寒意。

“请按我说的做。”他断然说道,而她瑟缩一下,飞快地从他身边迈开一步。她仍然是人类啊,他想。已然破碎,被她试图驯服的机器逼得半疯,可她依旧有所感知,有所畏惧。他花了好一会,才得出一个他觉得合适的回复,“关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很抱歉,女主人。”

“我的船。你几乎杀了我的船,而你还说卡丁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个威胁。”她说话时,声音颤抖,而她的机械附肢抽搐着,“就在现在,这艘船有的地方还在燃烧。它一半的地方都只剩了残骸:系统、武器、引擎。所有的这一切,只为了你能够得到答案么?”

阿里曼以凝视回以她的凝视。他曾一度认识许多技术神甫,以及机械神教 (the Mechanicum) 的专家。在那些他来到恐惧之眼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又遇到了更多堕入亚空间的这类人。在他眼中,他们所有人都随着年纪渐长而变得更为冷酷,更为孤僻疏离,就仿佛变得如同他们机械的金属一般。他想,这是某种形式的疯狂,一种狂热的执念,将其外的一切都溶解消没。然而,在卡尔门塔身上,她越是与她的船连接紧密,她的情感便愈发地破碎而生砺,她的一部分便变得愈发人类;而剩余的部分则成为了… 什么呢?

“我们会找到补给的,并且,在恐惧之眼的边缘,也有许多地方可以重建舰船。即便是如此尺寸的一艘。”

她摇了摇头,那动作交杂着机械的精准与人类的疲惫,显得如此怪异。

“伊吉恩死了。”卡尔门塔平淡地说。那时,阿里曼才明白了她话语中的含义:泰坦之子号在虚空之中已经死去。它依旧可以跃入亚空间,可是,没有导航员,它便没有了掌控方向的船舵,只能进行短途而未经引导的小幅跳跃,随后便不得不重新进入现实。他们将不得不去猜测他们的路途,而即便是最为平凡普通的旅程,花费的时间也几乎会是永恒。更糟糕的是,他们是在恐惧之眼的边缘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他们所停泊的这片地区已经充满着不稳定的亚空间现象与风暴,几近饱和。他们现在或许还活着,但倘若他们试图移动,那么卡尔门塔几乎必死无疑。对于一个某种意义上仍是人类的人来说,她对此接受得相当坦然。

“他是怎么死去的?”阿里曼犹疑了一下,随后问道。

“我不确定。”卡尔门塔说,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他无从辨别的语调,“或许,就是这个地方杀死了他。或许,在我们前往那座空间站前,他便已经在渐渐死去。”她又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向着房间的尽头迈了一步。那脚步携着金属的叮当响声。“我们一接到你们,就逃了。那些… 那些生物,它们有一些还攀附在我的船体上。我不得不将它们抖落烧去。”她暂暂顿了一下,声音中染上一层愤怒,“我不得不摧毁船体的一部分。我不得不伤害我自己的船。当我们在亚空间里的时候,伊吉恩一直在尖叫,然后他就停了下来。而后我们就在这里,而他死了。”

卡尔门塔又蹒跚地迈出一步,而他默然凝望着她。干涸的血迹沾染了她碳黑的长袍,而他在她移动时,嗅到伺服系统过热的味道。她正试图向他隐藏着什么。他本可从她的思绪中将它轻易取走读出,可他抵御住了这本能;他已经从她那里取走了太多太多。

“我们现在在哪里?”他问。卡尔门塔继续走着。她回答时,没有回头看他哪怕一下。

“我们逃离的时候,伊吉恩一直在胡乱地呓语。我并不知道他们那类人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但我想,到了最后,他与导航相比,更多是在惊恐中奔逃。”

“他要逃去哪里?”.

卡尔门塔停住了,缓缓地转过头来,回望着阿里曼。晦暗的灯光之下,她面具上的裂隙看上去好似墨色泪水流过的痕迹。

“家,阿里曼。”她说,“他试图逃离回家啊。”

 

 

透过水晶装甲 (armourcrys) 的穹顶,阿里曼望见了卡迪安之门。一点飘忽闪烁的微光,端坐在一小片孤独的漆黑之中。其外是一片虚空,浸染着令人作呕的疯狂色彩。当然了,它只是抽象意义上的一道门。它是一个星系,被改造成一处要塞,把守着唯一一条自恐惧之眼进入帝国的稳定通道。确实也是有其他进出恐惧之眼的道途存在的,可它们是不确定而危险的路径,难以寻觅,且十分可能杀死任何寻找它们的人。任何颇有规模的舰队,倘若希望进出恐惧之眼的话,都必须经过卡迪亚,或者至少是如此流传的。驻以百万大军,环以太空堡垒,围以战舰编队,任何试图突破此地的人都必须携着压倒性的力量,或者披上友军的假面。一次又一次,变节者们的军队试图突破卡迪亚的防线,却无功而返。

“向光而去。”阿斯特罗斯在他身边柔声说。阿里曼向那智库瞥去一眼目光。

不,他想。并非一位智库,而是一位助手,一位学徒。我的学徒。

阿斯特罗斯还穿着机仆们在他沉睡痊愈时给他披上的长袍。光滑的烧伤疤痕遍布在他的面颊与双臂上,而他脸上所有的毛发都已消失不见。他的呼吸嘶嘶作响,伴着未愈断骨的破碎声响。每一次看向他时,阿里曼都感到阿斯特罗斯躯体中一声萦绕不去的痛楚回响。

他们站在一座黄铜与水晶制成的宽广穹顶之下。那穹顶高踞在泰坦之子号的船脊上。在他们下方,飞船尚还活着的残骸在凝结的星光下闪烁微光。船体上遍布着庞然的、咬伤似的黑色伤口。在有些地方,他仍旧可以看到气体与液体自孔洞中流淌而出。那些泄露的气体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悬在飞扶壁与炮塔上,好似硝烟在烧毁城市的残骸上翻滚。船依旧完全静止地泊着,已经停泊了数日。当阿斯特罗斯醒来时,卡尔门塔已经尽她所能地治愈了她的船,而阿里曼则在沉沉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当然了,他是知道的。选项是如此有限,可那并未使得这些选项变得半分不那么危险,或是半分地更加令人愉快。

良久,阿斯特罗斯转过头,望向阿里曼。

“导航员向他能看到的唯一的光奔逃而去,而它便把他带到了这里。”阿斯特罗斯说,他的呼吸在每一词每一字间潮湿地咝咝作响,“所有生于光明之中的生物,在它们感到害怕时,都是这样,向光明奔去的。只有害虫逃进阴影之中。”

阿里曼扬起眉毛,目光再度落回星空。自从阿斯特罗斯从治愈性的昏迷中醒来后,一种阴郁的情绪便弥漫在他身上。阿里曼在仅有的几次浏览他学徒的思维时,都从中捕捉到了一些荒芜的、愁云惨淡的零碎念头。有那么一段时间,阿里曼以为那是宿命论,阿斯特罗斯最后两名基因兄弟的命运击碎了他的精神,然而,并非如此;那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顺从,对内心里某种冰冷黑暗之物的投降屈服。

“这是我离帝国最近的一次,自从…”

“自从你背叛它以来。”阿斯特罗斯说。阿里曼沉默了一秒。他能以极精准的澄明回忆起他度过的每一天,可他记不起自他上次离开恐惧之眼的边界又过了多久。那事实仿佛在躲避着他,从他的指缝中溜走似的。恐惧之眼中的时间并非是固定的;它会根据人们站立的位置、又观测了多久而变化,就好似某种透视的技巧一般。

“嗯,是啊。”他说。

“空间站上发生了什么?我的兄弟为什么死了?”

“他死了,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

“只有一个么?”

阿里曼迎上阿斯特罗斯的凝视,点了点头。

“我召唤的那只恶魔已经被束缚过,要执行另一人的意志。我的召唤将它的存在拉入现实,可一旦它显明了自身,我便无法控制它了。”

“那是个陷阱。”

“有什么人预测到了我的行动,并抢先出手了。”

“阿蒙么?”

“我想是的,不过我可不缺敌人。”阿里曼耸了耸肩,转过身来,俯视着泰坦之子号,目光掠过它的全身,直至遥远的船首尖端。

“我想唤醒卡丁。”阿斯特罗斯说。阿里曼缓缓呼出一口气来。他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到这一步的。这是他若想要继续前行,便无可避免的步骤之一。他真真本应下令将卡丁倾入等离子熔炉,将骨灰撒入虚空的。

“那会是很不明智的。”良久,他说。

“拒绝才会是不明智的。”阿斯特罗斯说。他的声音冰冷,可他的思绪却含着侵略性,仿佛猎犬低吠一般,“你向我承诺了卡达的救赎,可你只是从我身边夺走了另一个兄弟。”随后,那些情感消隐不见,阿斯特罗斯的思绪只余被周密保护着的思维所发出的、熟悉的嗡鸣。

他学得很快,阿里曼想。

阿里曼回以凝望,他的面容古井止水般平静无波,他的情绪审慎而平衡,掩于层层潜意识的障壁之后。他大可以将阿斯特罗斯湮灭于此,将卡丁不容苏醒地烧至无物。

他可以做下这些事情,失去他本身就拥有无几的盟友。

必要性乃错误之父。

“很好。”阿里曼说。

在那么一次心跳的时间里,阿斯特罗斯望着他,随即点了点头,“一旦他醒来,我们便跟从着你,而你要履行你对我的承诺。”

阿里曼黠然一笑,“那是个新的誓言么?”

阿斯特罗斯的嘴抿成了一根绷得紧紧的僵硬线条,“如果你选择这样的话。”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遥遥彼方,卡迪亚的星光上,“你还想继续,不是么?在这一切之后,你打算去找阿蒙。”

“嗯。”阿里曼说,“那恶魔向我展示了怎样找到他。”

“你相信它展示给你看的,即使阿蒙束缚它服侍于他?”阿斯特罗斯摇了摇头。

“它并没有被束缚于隐匿阿蒙的所在。”

“你不觉得那可能就是阿蒙想要的么?陷阱之中的陷阱,将你引到他面前?”

阿里曼什么也没有说。他考虑过那些可能:那恶魔给他的信息是个陷阱,或是一则谎言,抑或二者兼而有之。可他如今已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知道。

又过了一秒,阿斯特罗斯再次摇了摇头。这一次,那动作沉重,带着疲惫的无奈。

“你又要怎么循着这条道路而行呢?我们是四个人,一艘破碎的船,还没有向导。”

“我们可不是没有向导。”阿里曼说,“我可以引导我们走一小段路。”

“去哪里?”

阿里曼抬眼望去,望向卡迪亚的方向。那颗星在宁静夜色的海洋中闪烁着微光。

“去偷个导航者来。”


(第十二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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