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括弧
遥想五六年前,总热衷加群聊天、且时常担心无法融入环境的时光,挥之不却的记忆有太多太多;其中最早接触、印象最深且影响最远、最尖锐的不外乎打字时的迷之括弧。它不像抽象文化那样被稀释得平淡有趣,也不像阴阳怪气那样直接了当,它传播范围之广、渗透程度之深已经形成了某种无意义的循环机制。
最开始,我以为 ( 等同于 :-( ,而 ) 等同于 :-) ,当然这种假设很快便在我的观察中否定。因为就当年的括弧使用频率来说,( 大于 () 大于 ),这些人总不能一直哭丧着脸。
后来,我又以为 ( 只是 () 的简写形式,用以 (说明符) 形式的注释为语句提供附加情绪或动作意味。但后来了解到,除了 (x) 和 (不是) 这类简单的描述之外,大部分情况的表述实际上更倾向于语C。
最后等到我鼓起勇气找人问清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括弧真正的意义是,( 加在语句末尾,用于缓和尖锐的词句氛围,多用于显式注明玩笑,而 () 只是手机输入法没调节好的自动补充。就是这么个东西,在网络上有各种误会解释,比如仿水军括号和函数调用等等,很是有趣。
那么这个东西为何如此恶心,或者说为何令我感到恶心,以至于我在写这篇文档的时候都得空腹咬牙?在说括弧滥用引起的功能稀释之前,我还是想先谈一下括弧在正常情况下的作用。
在一句话最后加上 ( 真的能缓和语气?除开使用者和阅读者都清楚其用法的前提下,括弧并不一定能起到预期作用。它只会带来迷惑和误解,最多会扭曲和偏离语气,而不会准确地产生弱化。相比经典 ( , (x 的作用虽更加明显,但不如 ( 那样严肃而准确,可允许更尖锐的表述发生。在一句话末尾补充任何语言符号都有可能产生预期之外的语义偏移,而留空的 ( 历经社区的符号学洗礼,则可能被赋予一种模糊而强力的下沉感。
譬如,社区群众告诉你由 ( 注释的字句通常带有玩笑意味,而它们每次都在尖锐或难以分辨的玩笑后加一个 ( ,那么长久以来你一看到 ( 便能够将字句理解为玩笑话;再比方,社区群众同样告诉你由 ( 注释的字句通常带有玩笑意味,但它们在激烈争论或争吵辱骂或出警围攻或阴阳怪气或语出污秽后带一个 ( ,那么你一看到 ( 便能将字句赋予尖锐,此时不论它字句内容如何,( 已经完成了它在个体中的符号行为。然而长久以来,我见到的情况几乎都是后者。
( 的误解和泛用令它稀释,而它自进入某个社区之后沾染的恶臭异味,致使真正了解其用途的读者只能感受到由社区构建的扑鼻尖锐,再通过仔细阅读字句判断其用法意图,最终在脑中重新翻译,痛苦不堪。
试想一下,如果你吵架也加 ( ,正常说话也加 ( ,开玩笑也加 ( ,那么它并不会变得毫无意义,而是更倾向于情绪极端的一方——要么蓬勃欣喜,要么愤怒尖锐。在你的社区中,( 只是手癖,可在别的社区中,( 往往意味着冲头的血压;此时他告诉你 ( 的含义毫无意义,只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脆弱不堪。
那么既然你知道 ( 的真正用法,那么在吵架的时候为何要假惺惺地使用 ( ?如果你不知道 ( 的真正用法,你难道不觉得这东西成对黏在屁股后面就像幽灵一般无比诡异?难道符号学循环竟如此好玩?我想是的。这恶心的括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