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同行:奇会(第二部分)

他首先打开盾牌的能量盾设置,用肩膀硬撞在门上,屏障不为所动,接着他掏出MAP-12电磁手枪连续三发子弹打在门锁上,屏障将子弹弹开后不为所动,接着他后退几步从袖口抽出环形断头镖激活爆炸功能向门掷去,爆炸过后屏障依旧不为所动,最后安东尼从腰带中掏出bkb-68定向爆破炸药按在门上,用能量盾牌将其顶住,接着手动触发,爆炸射流四散而去后屏障仍然不为所动。
安东尼转过头面对着满眼期待的公主:“也不是没什么办法,只不过以我掌握的资源来说可能要把这扇门打开的话太费时间了,你真的没办法用咒语把门打开吗?”
安东尼在说完话后明显感觉到公主那对漂亮细长的精灵长耳耷拉了下来:“我……我没什么信心啊……。”
“这也不是太难吧?就我刚才听到的来说,你的所有咒文都是以罗曼语系构词法进行构建与咏唱的,那是意味着密码绝对会是罗曼语吧?”安东尼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这倒……不一定,只能说可能性极高就是了。”公主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回答道:“毕竟现行咒语大多数都是在罗曼与拉丁体系下进行构词,我印象里确实有一些古老咒文是以印度,古巴比伦甚至古汉语进行构词的,但那些体系的魔法咒语早已随着那些民族与我们精灵厌世者的失联而失传,现在即使使用也落后于主流魔法体系千年以上,根本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公主对咒语语系的了解与流利的口吻让安东尼有那么一刻以为她就是在转述课本上的原文。
“那么我们可以从刚才那个疯子的动机出发,如果这扇门上的魔法门锁之类的东西是他施加的话,他最有可能会用什么咒语呢?”安东尼进一步推理着弗洛伊曼的思想。
“唉,没用的,米斯珀塞斯,刚才那些常用的暗精灵解构咒文已经被我说遍了,我刚才最先说的就是那些咒文啊……”公主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不,至少在我们的世界,解码这门技术绝不存在标准与通用可言,你刚才放出那个火球和瞬间传送的时候咏唱的咒文是绝对纯正的拉丁文,我不可能听错,这与我之前和你共同战斗以及你刚才解咒的时候咏唱的咒文语完全不同,事实上,你以前在情急之下进行咏唱的时候也有不使用咒文语,单用拉丁语就释放出相同效果魔法的情况,你之前甚至使用纯英语释放过简单的魔法,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咒文语未必就是你们使用魔法的唯一途径呢?”安东尼用略带激动的口吻配合手势阐释着自己的观点。
“可是这和这扇门又有什么关系……欸?难道……你是想说?!”公主没花多长时间就理解了过来。
“没错,也许那个疯子也没有在门上使用标准精灵咒文语进行上锁!所以我们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语言,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小公主?”安东尼打了一个响指说道,萝伊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笑意。
“年轻的人类大师说的在理,凭我的研究经验来看,暗黑与混乱魔法并不会因为属性就有理由区别于其他魔法体系,因此很多魔法确实可以用拉丁语甚至古英语发动!”思荣教授在萝伊耳边揶揄着。
“那么萝伊公主能否告诉我这个疯子的详细信息呢?我相信你肯定比我了解的多。”安东尼向公主询问道。
“弗洛伊曼是他的名字,他是一位研究暗属性魔法的黑暗精灵,但我所知的是他被古代术式弄坏了大脑,变得嗜血成性,以食人为乐,这次来到人类的世界估计也是为了寻找更多的肉畜来吃。”公主经历了片刻不知是思考还是犹豫的沉默后向安东尼娓娓道来。
安东尼托腮思考片刻后询问公主:“德古拉电池这个词如果以精灵语或者拉丁语应该如何构词呢?”
“Dracula altilium?”公主口中说着晦涩的拉丁文如同嚼着早餐麦片一样轻松。
“那么巴托里这个词在拉丁文中该如何发音呢?”
“应该……是一样的吧,Bathory?”公主越发感到疑惑。
“那么能试着把这两个词连起来吗?”安东尼继续请求着。”
“这……巴古拉(Batcula)?”公主充满疑惑的话音刚落,门前的法印闪过一丝犹如月色的柔光,接着迅速消散了。
“我们走吧。”安东尼立刻想要推门进入。
“先等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公主一把扯下自己的兜帽抓住安东尼想要推门的手。
“咒不是你解的吗?都是你的魔法好用嘛。”安东尼想要继续推门。
“不不不,不是说那个,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想出了解码咒文?我之前可是怎么试都打不开门的啊!”公主的脸凑了上去。
“逻辑推理啊,很简单。”安东尼用手指了指脑袋:“你之前说这个吃人的家伙名叫弗洛伊曼,很类似于在弗洛伊德这个人名后面加上一个man,因此我推测他和他的家族在人类精灵尚未分离之时很有可能与之后的伟大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源自统一谱系,因此他的思想就有可能与弗洛伊德有相通之处,而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理论大多与性相联系,而在西方世界中与性,暴力和食人血肉相联系的我第一个就会想到吸血鬼德古拉男爵与血腥女伯爵伊丽莎白·巴托里,毕竟精灵与人类完全分离的时间据我推算可能不会在人类的启蒙时代与维多利亚时代之后,因此弗洛伊曼不太可能了解开膛手杰克与汉尼拔,更何况后者与性并无直接关联,通过基本逻辑联系,以科学演绎法,排除之后整理出两个可能与之相关的人名,我尝试了几个可能的构词组合,而公主你的语言天赋远胜于我,很自然地就能将词语组出,再加上一些运气因素,门就开了,很遗憾必须借你的口说出词语,毕竟我的话语中可不附带魔法的魅力色彩。”安东尼向公主回了一个与公主相对应的优雅的礼后推门进入:“要一起来吗?还是说好不容易开了门,什么都不管就回去吗?”
公主仍然愣在原地,思荣则在不断的思考中变换着光球的颜色:“原来……是这样……血肉……性与暴力………绝妙的思维构建方式!”
“你最好快点进来看看这些,你那位暗精灵同胞干得可漂亮啊。”安东尼平静却带着愤怒的语气重新夺回了萝伊的注意力,她迈进仓库,却迎面扑来一股恶心的血腥味,从来不怎么喜欢生肉气息的萝伊瞬间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欲望走到安东尼身边凑近一看,却再也无法忍受的扭头吐了出来,原来安东尼正凝视着面前一张类似屠户卖肉的摆满铁钩的案板,案上满是鲜血,而铁钩上挂着的却都是辨识度极高的人体残肢,甚至包括一颗被啃咬掉小半,面目狰狞的人类头颅,脸上的表情仿佛仍然在为自己被砍掉的一瞬间感到惊讶与痛苦的扭曲着。
公主强忍着自己的呕吐冲动,抬起头,她敏锐的精灵视觉却在黑暗中发现了一张与案板方向相反的书桌。
她走近书桌将所有记载在纸张与笔记本上的研究资料一并收纳起来放入腰包中,抄起一张白纸抹去粘在嘴边的呕吐物,带着强烈的疲劳感喘着粗气对安东尼说:“来吧,我们得找到传送门或者法阵,把它一劳永逸的抹除掉,免得再生事端。”
“这是你的专长,我可不知道怎么找。”安东尼抄着手询问着公主解决办法。
“也是……nealiroog anirrestoor!”(显形!幻灭!)公主在念完咒后眼睛很快出现光芒,她瞄准了一处地点后从箭袋里抽出一支附带破法爆炸尘的箭头向那个地方**出去,箭头命中后泛出惨白的电弧状闪光,之后爆发出一片白色尘雾飘散在黑暗中,月光透过破散的仓库顶棚在因烟尘而反射变强的地方映射出一个墙上一个如同昆虫般趴着的人影。
“昼渐伏,夜未央,此消彼长暗吞光,以爪切,以口啮,香润可口欲难绝!”趴在墙上的弗洛伊曼以一种极为沙哑不清的喉音吐出两句晦涩难懂的类似咒语的词句,萝伊觉得这简直像是喉咙中充满了自己和他人的血液才能够发出的声音。
“这个恶心的怪物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安东尼一贯平静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
“他将更多血肉转化为了营养,足以弥补自己失去的语言能力,小心,他增长的能力也许并不限于语言。”思荣敏锐的察觉到弗洛伊曼的变化。
“你口中恶心的怪物拥有远胜于你的魔法知识与研究成就,换句话说,将你的血肉献给我品尝会让它在你本来的身体上拥有更大的价值!”弗洛伊曼的低沉喉音令人难以忍受。
“可惜用错了地方的知识就像用来治疗性饥渴的黑魔法,而就我来看,以血肉为食是不管任何魔法学体系都无法接受的伦理问题。”思荣嘲讽弗洛伊曼后飞到公主耳边轻声耳语:“当心,以我对禁忌咒语的了解来看,刚才那个咒文对身体和精神的增强来说简直无异于在酒精池上点燃一个火风暴,我建议此时要尽量避免与他正面交手。”
“精灵球说的没错,他的能量层级飙升的很快,明显到你能从热感探测器上看出来。”安娜也发出了她的警告。
“弗洛伊曼老师,我们已经破坏了您来往于两个世界的唯一出路,如果您还想安全的回家,我建议您就此投降。”萝伊在弓上搭箭,继续威胁着弗洛伊曼。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已了无牵挂,我在自己的世界并未感受到爱,但这里爱我,如同温柔的慈母,这里有美味的食物,还有几乎没有任何限制的环境,你的导师大言不惭的谈论伦理,可他自己的经历却根本无法为之佐证,所有人为之奋斗的一切全部都是一个畸形错乱的笑话,我只是用更加坦诚的方式将其拥抱入怀,我看你也许应该放弃这可笑的伦理限制,与我一同品尝这疯狂的甜美。”弗洛伊曼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理智,看来他是真疯了。
一颗榴弹不等弗洛伊曼话音落下就射向了他,弗洛伊曼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躲过榴弹后爬入了上方墙角的阴影。
安东尼和萝伊公主同时用一颗闪光弹与照明箭将仓库内部整个照亮,紧接着安东尼立刻发现了弗洛伊曼的位置,接着与公主一起用手枪与箭矢向其射去。
弗洛伊曼发出一声极为令人不快的尖啸,轻而易举的吹飞了向他袭来的子弹与箭矢,接着口中轻念咒文向下坠去,直直的向安东尼袭来,尽管安东尼尝试用侧翻躲避,但弗洛伊曼却像制导武器一样提前预判到了安东尼移动的路径,从而轻易用双手将其钳住,接着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向下一谈朝肋部一掐,肋骨断裂的清脆声响在公主脑中狠狠震颤着她的神经。
“诱导?!米斯珀塞斯,小心!”公主从未预料到诱导术可以释放在施咒者自己身上,情急之下一箭瞄准弗洛伊曼太阳穴射去。
但弗洛伊曼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探便将公主射出的箭揽入掌中,几乎和抓住一枚自己抛出的硬币无异,接着他一只手继续勒住安东尼的脖颈,一只手抓着箭杆顺势攮入了他那被厚实护甲保护着的柔软侧肋,最后狞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释放出一道射流击穿了安东尼的腹部。
“嗯哼……。”安东尼痛苦的喘着粗气,用尽全力掰扯着弗洛伊曼用来勒住自己脖子的手,然而却收效甚微,接着从后腰带处抽出裘璋,然而也被弗洛伊曼瞬间击飞。
“放开他!”公主搭上一支箭瞄着弗洛伊曼的眼睛威胁着,然而她的手却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射箭过多还是目睹安东尼的处境后过于激动。
弗洛伊曼随手一甩,安东尼的身体立刻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才勉强停住,而此时插在侧肋上的箭枝已经弯曲变形,刺入的部位开始泛着红色,安东尼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同样收效甚微。
公主抢先向弗洛伊曼的眼睛射出一箭,但弗洛伊曼却以远快于箭枝飞行的动作再一次抓住了公主的箭反向她抛去,勉强躲过自己的箭的公主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弗洛伊曼便已经冲进了她的近身范围。
枪声再一次响起,弗洛伊曼的后脑好像遭受一记重锤一般向前猛的一倾,随即失去平衡趔趄跪地,公主以最快的速度掏出魔杖将跪在地上的他击飞,紧接着弯弓搭箭咏唱强效法咒-圣光爆裂**出去,仓库内的黑暗一时间饱尝了圣光的愤怒,随着光芒散去,弗洛伊曼再次连渣也不剩的消失了。
但公主明白仅仅是一个圣光魔法此时已不能够阻止弗洛伊曼卷土重来,此时最要紧的是救回自己朋友的性命,她立刻扑向倒在地上的安东尼:“米斯珀塞斯,我该怎么办?我要送你去人类的医院吗?”公主一边试图使用光耀法咒治愈着安东尼一边沮丧的问道。
然而安东尼却喘着粗气费力的摇摇头:“不……帮我站起来。”
萝伊从没有箭矢刺入的侧肋搀扶着安东尼,帮助他缓慢的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出仓库门口,安东尼按亮了自己腰带上的装置:“安娜……呼叫一辆载具。”
“我已操控距您最近的一辆EMV驶来,请一定坚持住,老大。”安娜的声音毫不平静。
安东尼靠墙坐下,从腰包中取出应急外科工具试图取出刺进侧肋的箭头:“你有急救相关的能力吗?”安东尼用一贯平静的口吻询问着公主,仿佛这严重的伤势与自己无关。
“我……我也许能使用圣光魔法抑制出血,但更进一步的治疗的话,可能需要医生或更高的圣光魔法级别……。”公主支支吾吾的回应道。
“够了,来帮我个忙。”安东尼用钢剪切断箭管,然后示意公主对腹部的伤口使用圣光魔法,随着腹部的出血开始放缓,安东尼将镊子交到公主手上:“很抱歉要麻烦你了,我左手抬不起来了,能帮我拔出箭头吗?我会自己按住伤口。”
公主没有说话,而是用镊子钳住了断掉的箭管,随着安东尼示意,公主咬着牙拔出了箭头,箭头上的倒齿带出的粉嫩肌肉纤维和伤口处外翻的皮肉组织看起来格外骇人。
随着在伤口处打上的绷带与施加的魔法,安东尼取出一支钢圈外壳的针管刺入自己的近心端。
“这是什么?”不怎么熟识人类医疗器械的公主不理解安东尼这么做的目的,便关切地问道。
“混合内啡肽,褪黑素的强效镇痛剂…………镇静效果是吗啡的………十倍。”安东尼话音刚落,应急任务载具便应声赶到,公主在载具的刺眼车灯中反而感觉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
“抱歉,老大,把你卷进来,还害的你受伤。”萝伊在驾驶座的后面低着头说,声音越变越小,仿佛一个被老师点名后心虚的学生。
“这是你的任务,但同样是在我生活的城市,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任一个开膛手杰克在拜蒙坦乱晃,不用放在心上,受伤是很常见的事,你以后也要习惯这个过程。”安东尼尽量忍着疼痛用相对平静的口吻安慰着公主,但他呼吸的逐渐虚弱却十分明显,即使一上车就摘下了面具也无法让情况好转,车窗外流光溢彩的灯景不断晃着他的眼睛,他感觉视线也逐渐像呼吸一样模糊下来。
“对不起,我太弱了,没能保护好您,我应该更努力的学习魔法和战斗技巧的。”公主的一滴眼泪滴在了捏紧的拳头上。
“我不认为……这是力量上的差距,更像是……我们缺乏情报与准备……,只要……回去好好调查……就能………嗯嗯嗯嗯………。”安东尼的声音逐渐变弱成不清楚的喉音,然后再减弱成鼻音,身体不再动弹,而是被死死的扣在驾驶座上,车外的灯火反射在安东尼脸上挂着的汗珠上,映入萝伊眼帘。
公主抬起了泪眼,哭红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车窗正上方的反射镜,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总是很可靠的中年人为何突然没了声音,于是带着担心凑近前座想要观察他的情况,此时安东尼摆在仪表盘上的一个圆形投影仪却突然投射出一个蓝色的女性身影:“不用担心,萝伊小姐。”
“呀!”萝伊惊叫一声,重重的跌回后座。
“我家主人的生命体征很稳定,现在只是褪黑素起作用了而已,他在梦里能够更好的愈合,现在方向盘交在我手上,请您尽管放心,尽管如此,我还是建议您系好安全带。”用大方得体的口吻说完后,人工智能安娜回到了投影仪的终端中。
萝伊不再说话,在后座上正襟危坐,同时扯出安全带扣好,双手放在腿上不停的揉搓着。
凌晨1:30分,拜蒙坦艾伦老宅
在应急任务载具的疾驰下,少校和公主片刻就回到了安东尼家中,载具越过大门前的花圃与喷泉,在正门前停下,公主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熟睡中的安东尼从座位上抬下背在背上,两人身高上的差距令人产生了一种似乎是安东尼在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步姿弯腰走路一样的感觉。
门前的阴影里立刻分裂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是安东尼忠实的保镖兼司机:雨果·西沃,安娜早已告知了安东尼的家人他受伤的情况,雨果在门前一直等着车来,一见公主背着自家少爷接近,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将安东尼抢过背在自己背上,接着转身一脚踹开大门向里通报:“沈妈,少爷接回来了。”
家中灯火通明,世代侍奉安东尼家的女仆长沈丹楠如同正午时分家中来客一样一如既往的在大厅正中迎候,她仍然身穿黑白相间的得体女仆制服,但脸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画着淡妆,她侧向让开一步对雨果说:“把少爷安置在三楼十六室消毒间,我随后就到。”然后注视着紧接着进门的公主的眼睛说:“萝伊小姐,恕我失礼,今天情况特殊,可能没法为您准备晚餐了,您可以在二楼找间客房留宿,不过热茶点的话恐怕还得再稍后几个小时,现在请恕我失陪,您请自便。”声音平静有力,公主很清楚的记得这与自己第一次到安东尼家作客时的那种亲切温柔的语调完全不同。
沈婆没有等公主回答便扭头就走,直直的向楼梯跑去,公主清楚的看见她在以最快的速度脱下手套与头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甩出一条叼在嘴里,随后便消失在楼道中。
公主呆呆的愣在原地几秒,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接着捏紧粉拳用脚狠狠的跺在地上,跨越楼梯向三楼飞奔。
…………
公主坐在与三楼十六间手术室相对的房间内的床上,她本想进屋帮助沈婆用魔法为安东尼疗伤,但被沈婆果断拒绝,之后便在走廊里踱步,片刻后雨果从房中出来拿医用耗材时将公主引进对面的一间房劝她稍事休息,萝伊这才坐下,之前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萝伊此刻立刻明白了突然松弛下来的脱力感是什么意思,就连不久前吐过的胃此时也开始有些隐隐不适。
房门被敲响,得到公主允许后雨果推门而入,原来他也被沈婆赶了出来,他走到梳妆台边一边梳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发问:“萝伊小姐,我家少爷怎么会变成那样?沈婆在身上至少发现两处外伤,其中一处有很大的空洞,另一处是贯通伤,还有一处肋骨骨折,胳膊和脖子上也有淤青,幸亏没大碍,谁和我家少爷这么大仇啊?”
萝伊有些自责的并着脚搓着手说:“是一个精灵,发疯的精灵,米斯珀塞斯发现我可能会有危险就来帮我,结果……我没能保护好他。”公主低下了头。
雨果靠在墙上深呼吸之后问:“那么那个精灵现在被制服了吗?”
“不……我……我让他跑掉了。”公主有些不敢面对雨果询问的眼神。
雨果听后没有说什么,稍微点了下头问:“您想喝点什么吗?沈妈现在还在做手术,我的话……能为您准备些咖啡和茶,当然都是速溶的。”雨果带着些许笑意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那……咖啡就好,麻烦你了。”公主像是被问道送行饭吃什么的囚犯一样回答道。
雨果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到房间,公主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他已经在西装外套的外面披上那套轻型保镖护甲套装,胸前插着一把电磁手枪,腰间也别着那把辨识度极高的无锋之剑:止争者。
雨果将热咖啡递给公主后就打算出门。
“你……你想去干嘛啊?你们这里这么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个疯子的,况且我觉得你一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啊。”公主用疲倦的口吻问到。
“哦?啊哈哈,萝伊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去少爷门前候着,免得有不速之客造访。
话音刚落,门铃突然连续响了好几次,雨果与公主四目相对,接着雨果转身飞奔向门口,在调取了花园门前的监控确认是帕兹阿姨并在门前发现她停的那辆普通的家用车之后雨果才为她开了门。
随着自己的车开走,阿姨刚一进门就晃着自己手里提着的酒,显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保镖全副武装的状态,眼神迷离的咧嘴笑着问雨果:“喂,拳击手,安东尼………或者沈姐在家吗?我在酒窖里找出一瓶好的,来找你家少爷喝酒了,怎么样,快叫你家少爷出来,今天晚上不醉不眠哦。”
雨果头上渗出汗珠嘴角抽搐的赔着笑问:“帕……帕兹姐,您怎么……您怎么又这个时候来了,这都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呢?”
“切,本小姐要干什么,你……你管得着嘛?再说了……哪那么容易睡着啊,你家少爷把我搞的失眠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啦好啦,快叫你家少爷出来吧,以后在家好歹要办些晚宴待客经商的,这么早睡觉哪像话啊。”帕兹凑近雨果,一边把酒交到雨果怀中一边继续要他找安东尼来。
“可是,这都这个点了啊。”雨果有些为难的给阿姨看表。
阿姨看表的眼神开始直了起来:“哎哟!哎呦哎呦!都后半夜了啊……我怎么搞的嘛……嘿嘿,没事……叫沈姐给我开间客房,我等明天早上再来找你家少爷,反正……明天难得没事,嘿嘿……要不我怎么会来嘛……。”
“那……那个,沈姐的话,她,她睡了,现在恐怕不太方便,这样,我为您安排客房吧。”雨果支支吾吾的说。
“嗯?”帕兹阿姨因醉酒而恍惚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清晰起来,她凑近雨果,盯着他的脸说:“说起来,你平时在家里穿的也不是这一套啊,怎么那边还有那个上次和安东尼一起出席酒会的小女孩,你又这么语无伦次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接着微笑着凑近公主,双手捧起她的脸和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然后一口亲在她的额头:“嘿嘿,小妹妹怎么今天来了?太久没见自己的教父结果想他了?可是也没必要这么晚来吧?上次你身上的味道尝起来还像是又香又甜的丁香和葡萄味,怎么这次……身上全是尘土味和腥味,而且还有那种……吐出来的东西才会有的味道?要注意个人卫生,好好打理自己,别搞得像个乞丐嘛。”
公主的脸红了起来,她有些慌乱的把头发凑到鼻梁下嗅了几下,不自然的笑着说:“谢……谢谢姐姐关心,我……我确实是来找安东尼的,只不过……只不过他现在好像已经睡了,所以……所以我们过几天再来吧……明天他肯定有时间的,诶嘿嘿。”
“啊哈!不用担心,今天你运气好,只要我一来,他就算睡下了也得起来迎接,放心,姐姐今天一定不让你失望。”帕兹的酒显然还没醒,说完便翻出了手机打算拨安东尼的号码。
“诶诶诶诶!帕兹姐,使不得,少爷睡了,他被吵醒会发脾气的。”雨果连忙上前阻拦,阿姨转身躲避,追逐期间雨果腰间别着的那柄锏的末端不小心的碰到了帕兹的大腿。
帕兹察觉到了不对:“话说你今天这是什么打扮啊?小妹妹也是,一个人别把剑一个人背张弓,你们在这里举办什么奇怪的变装舞会吗?那安东尼穿成什么样啊?啊哈!你们一定是因为安东尼现在在变装,想给我一个惊喜吧?”阿姨继续笑着说。
“这个,我们……。”雨果抱着酒瓶子和公主一起支支吾吾的样子格外滑稽。
阿姨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到底都怎么了?一个个魂不守舍的,算了,我去找安东尼问一问就好了,他什么都知道。”说完便夺路而去,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想家中深处走去。”
雨果愣在原地几秒,然后长叹一声:“哎呀!这出事了啊!”然后把酒放在走廊上的小花台上,快步去追阿姨,留公主一人伫立门前。
“你居然叫她姐姐?你明明有三个她那么大……。”思荣慢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主鼓起了嘴:“呃,真无聊,她让我想起老姐罢了,唉,都是一样的麻烦啊……。”接着也追上三楼。
萝伊追上时,帕兹已经在门口前伫立许久,与一开始进门时歪歪扭扭的体态毫不相同,雨果则在旁边费力的解释着什么。
“帕兹姐,您得信我啊,他真的只是出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雨果满头冒汗的说着。
“那为什么急救室的红灯还亮着?我来这么多次看见红灯亮也只有两次,两次都是安东尼的急救诊疗,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帕兹姐的语气里已经丝毫没有醉意,异常激动的诘问着雨果。
“那个……我们在门前发现一个……一个小孩,受了重伤,沈妈把他顺便接进来治疗的,您要信我啊!”雨果试图作着最后的努力。
“在后半夜快两点的时候?而且为什么我直到现在还在打他的电话都没人接?你可真不会撒谎。”阿姨已经有些失去耐性了。
“我们睡的比较……。”“安东尼确实在里面。”雨果的辩解被赶来的公主打断,她低着头默默的打算承受阿姨的愤怒。
阿姨转过身来用复杂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到别处说吧,免得在这里打扰手术。”接着带头离开了手术室门前。
“那么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小妹妹,话说,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安东尼没说过你叫什么。”阿姨坐在床上注视着站在一旁的公主说。
公主两眼无光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魔杖,向胸口一点,淡淡的光芒若无其事的在公主身边升起后又逐渐消退,光芒散去后一个皮肤细白,金发紫瞳,身体和原来一样娇小,耳朵却变得纤长的精灵出现在二人面前,阿姨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对她来说堪称魔术的奇景,雨果却只是轻叹一口。
“如您所见,我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面貌,其实,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称号,就是……星弦。”公主的声音与她的眼神一样毫无生气。
“就是……一年前华盛顿事件时伴随安东尼一起作战的那个使弓的精灵?”阿姨的眼睛仍然因惊愕不能收小。
“不错,今天我接到一个指令,要我逮捕一个从我的世界来到你们的世界的疯子,安东尼先生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最后……最后我们没能抓住他,安东尼先生为了保护我,也………也受伤了。”公主的眼中开始斟满泪水。
“受了……多重的伤?”阿姨的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一处贯通伤,一处空洞伤,一处肋骨骨折,现在正在急救。”公主的头不知道第几次低下。
阿姨用手狠狠捏了一下脸颊,站起身来绕了好几个小圈,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终于驻足窗边,她将手背贴在额头,好像想确认自己是否发烧。
“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把那个疯子抓获的,帕兹姐。”公主鼓起勇气向背着她的帕兹做起了担保。
帕兹回身一拳打在公主脸上,公主被打了个趔趄,一时不知所措。
“谁在乎那个啊?!”阿姨吼道:“你为什么要让他受伤?!为什么要让他为保护你而受伤?他做错了什么要被那个疯子伤害?!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被你们这些连来路都不明的想逞英雄的天天吆五喝六的出去打打杀杀,他活该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不知道,他……他也有家和家人要照顾的啊。”阿姨怒喝道一半已经泣不成声,只得坐在床上哭泣。
公主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戴上兜帽后向阿姨的方向轻掬一躬,转身而去。
雨果已在旁边眉头紧锁,噤声许久,此时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恕我直言,帕兹姐,您刚才有些上头。”
帕兹怒而愤起,一把揪着雨果的领子把他推到了墙上:“你作为他的保镖难道连从他的安全角度思考都做不到吗?好好呆在家里不去管这些破事不比什么都强?非要去趟这浑水,你怎么都不劝劝他?”
“我觉得刚好相反,他是在为我们所有人的安全而战斗。”雨果轻轻一振,挣开了用来防止被抓住的假领子后躲到了一边:“我觉得就算您再怎么愤怒,也不应该拿华盛顿之战的事来说,您也知道,如果安东尼当时不出手,我们都没得活,可能您不清楚,但那些热血的超能力者最开始是他聚集的,他才是最开始您所说的吆五喝六的那个人,而您说的所谓想逞英雄的年轻人都只是因为一腔热血和他的个人魅力才愿意追随与他,可能您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但就我估计,即使萝伊公主没有接到收拾那个疯子的指令,安东尼少爷也一定会自己去对付他,而且在战斗时两人一定是相互保护,因此安东尼很可能是因为萝伊公主才能捡回一条命,小姐您误会了。”
帕兹有些不知所措:“那,那照你说的该怎么办?”
雨果从帕兹手中讨回了假领子系在脖子上:“现在当务之急是救醒安东尼,把那个疯子拿下,否则我们今天晚上都别想睡的安稳,救醒安东尼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可以去帮忙对付那个疯子。”紧接着便准备出门,随后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小姐,我建议您今晚最好不要走出艾伦老宅的院门,这里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去去就回。”
公主一步一踏的迈出艾伦老宅,抽出一支传令箭瞄向远方高楼,突然,背后的声音响起来:“等一下,萝伊公主,请留步!”
公主有些无奈地回头,眼睛已经有些哭肿了,脸上带着泪痕对雨果说:“你也是来责备我的吗?好,想说什么就说吧。”
“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帕兹小姐有些冲动,我已经阐述过利弊了,现在还请您回府里稍事休息。”雨果招呼着公主想让她进屋。
“不必了吧,我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公主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些哽咽。
“那么首先请您想想,第一,连您和安东尼少爷联手都不能拿下的对手,您对他胜算几何?第二,现在安东尼少爷卧病在床,如果那个疯子杀将过来,只有我一人保护少爷,胜算几何?”雨果比着手指询问着公主:“所以我看还是回府里,稍事休整,从长计议吧。”
“这个穿黑衣的说的对,你现在体内的魔素含量只有平时的六成不到了,你都没感觉到嘴唇在发干吗?”耳边响起思荣的声音,公主捏紧了弓骨:“我就是怕……姐姐可能会不开心。”
“请您尽管放心,这里是艾伦老宅,不是佩珀代因家宅,要招待您的是艾伦家的成员,而且我相信如果他醒着,会是艾伦少爷本人,寒舍简陋,但几顿夜宵还是供得起的,请吧。”公主抬起头来,眼前是微笑着的雨果,公主一瞬间竟觉得他有些慈祥:“那么请你带路吧。”雨果鞠了一躬,带着公主进入正门。
“我想我们可以到手术室门口或者对面那间房间讨论一下您和少爷与那个疯子战斗时的更多细节,您意下如何?”雨果欠身向公主询问着。
“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吧,我怎么样都好的……但……还是算了吧,可能会打扰手术的,我……呃。”公主的语序仍然有些混乱,她显然没从刚才的经历里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是已经将近半天连续使用高强度的魔法外加水米未进导致的。
雨果似乎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哈哈,我的本意是我们可以在离少爷最近的地方一边保护他一边商量,以便出现情况时及时应对,既然萝伊小姐还有这层考量,那么我们就把地点换在与少爷手术室临近,朝向出口的一间房间吧,小姐您看意下如何?”
“就这么办吧。”公主有些重新打起了精神。
五分钟后二人便已在室内开始商讨,雨果首先发问:“那么公主能详细描述一下那个打伤少爷的疯子的情况吗?”
“我……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也仅限于指令报告,他叫弗洛伊曼,属于暗精灵派系,擅长风咒与速效法咒,能够使用魔法极大的强化自身的身体能力,据我和他交手得出的经验来看……他不是特别擅长应对光与热的魔法……呜呜呜……。”公主有些气力不支的完成了描述,为了打起精神而奋力揉着自己的脸。
突如其来的轻微敲门声打断了雨果的回答:“是我,帕兹。”
雨果打开了门:“帕兹姐,有什么事吗?我们现在正在商量怎么对付那个打伤少爷的混蛋。”
门口的帕兹已经换上了围裙,略带愧疚的问道:“只是想来问你们,夜宵是想要甜口还是咸口?”
“我的话,咸口吧,萝伊小姐呢?”雨果回头想公主询问道。
“可以吗?”公主指了指自己,在得到帕兹肯定的回答后说:“那,那就甜的吧,谢谢帕兹姐。”
帕兹带上了门后雨果再次坐回公主身旁:“你看,我就说吧,她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一时急躁,那萝伊小姐就享用完夜宵之后去睡一觉吧?”
“诶?我?我不用了……现在这么危险,我……我不能……呃,就这么睡过去。”公主奋力摇着头支撑着精神。
“萝伊小姐之前从没熬过夜吗?”雨果看着公主的窘态,有些开玩笑似的挑起眉毛问道。
“熬过……只是从没有在消耗这么大的情况下熬夜。”公主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萝伊小姐……我看今天晚上您就在这里睡一觉吧?反正还没过凌晨两点半,小睡一觉对恢复精神还是很有帮助的。”雨果毫不避讳的提出了建议。
“可是……安东尼还在手术当中……如果弗洛伊曼在半夜时袭击宅邸该怎么办呢?”公主即使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还是坚持着想要保护安东尼。
“第一:以您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就算清醒着也没什么区别,您总得补充精神的不是吗?不在夜里补充难道还要颠倒生物钟吗?第二:您可别小看我啊,单论近身格斗就连少爷也没法从我这里讨到太多便宜,况且我还有这个,据我的战斗经验来看,它对付魔法可是效果拔群啊。”雨果笑着指了指腰间的止争者,这柄机械锏能够十分有效的对能量进行中和与破坏,雨果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公主沉默片刻:“那……”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保护这么大的家,太危险了,我可以去睡一会,但你也需要增援。”接着从腰包里掏出术式灵媒粉与奥术宝石组,开始支撑起最后的精神咏唱友谊法咒-天南海北,随着法阵被逐渐点亮,公主解下自己的弓和箭袋递给雨果:“我找来了一个朋友,她马上就到,可以帮助你一起保护家里,她看你拿着我的弓,你再解释一下就没问题了,思荣教授也会帮忙解释,没问题吗教授?”
“尽管包在我身上,快去睡吧,小公主。”思荣从萝伊身上飞出来到雨果旁边。
“可现在是半夜啊,您确定她这会不在睡觉?”雨果对远去的萝伊问道。
“啊~~~~我挺确定的,她可是夜猫子。”公主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回答了雨果,之后关上门,脱下上衣和鞋子躺在了对面房间的床上,巨大的疲劳感甚至在萝伊意识到自己尚未享用夜宵与洗漱更衣之前就将她推入梦乡……。